27 過路人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篇。

血紅的太陽慢慢沉了下去,和尚原上起了風,稀疏幾根長莖野草在風中搖擺不定。

烏金和同伴們挎起大得與他們瘦弱的身軀很不相稱的柳條筐,跟在扛着鐵鍬和長鋤的各家大人身後,奔向暮色中已經陰涼下來的原野,鐵鍬與長鋤挖開地面,烏金他們手中的一根根鐵鈎迫不及待地探入土地中搜尋煤塊。

離地面最近的煤層,早已經被搜括殆盡,只能再深挖下去。三五成群的人影,在原野上不停地起起落落,落日餘輝尚有絲絲灼熱之氣,而白天裏烈陽灼烤之後留在泥土中的熱氣也開始蒸騰而上,挖煤的人群很快便汗流滿面,時不時停下來揮袖擦去汗珠,抿一抿幹裂的嘴唇。

暮色漸漸變為夜色,月下遠遠地出現一騎。

石清泉望見原野上這奇特的一幕,不由得勒住了馬。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子挖煤的。月下這群衣衫褴褛的村民,瘦削佝偻,滿面黧黑,沉默地、艱難地搜尋着于他而言舉手可得的煤塊。

他環顧這荒涼的原野。不需要更多的勘探,他已斷定,在這一片荒涼之下,埋藏着難以數計的煤塊。

守着這樣一座寶山,卻要如此艱難地謀生。

他注視着這群與他素陌平生的村民,心中忽地生出一股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憐憫與酸辛。

也許是因為,看起來他們自己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艱辛令人恻然不忍。

烏金直起腰來擦汗時,看見了這個徘徊不去的、奇怪的過路人。

月色之中,那人雖然騎在馬背上,也看得出身材很高大。衣衫破敗,卻氣宇軒昂,鞍邊斜挂着一根齊眉鐵棍和一個水囊、一袋幹糧。

同伴們也看見了那個人。但是他們都太累了,木然望了一眼,便又彎下腰去。

石清泉已策馬過來。

十個過路人中,有九個人是問哪兒有水——這和尚原上,方圓幾十裏內,看不到水。

但這一個不是。因為他策馬走近的時候,烏金他們都嗅到了他水袋中清水的氣息。

Advertisement

自有記憶以來,對水的渴望,已經使得他們就像沙漠中的駱駝一般對清水的寶貴氣息極度敏感。

更何況還有幹糧袋中風幹的肉脯的氣息——這過路人雖然穿得破敗,但是有吃有喝,還有馬騎,真是叫他們豔羨不已。

烏金覺得自己的喉頭不由自主地濕潤了,咽

下一口唾沫的同時,也聽到了夥伴們吞咽唾沫的聲音。

石清泉在烏金的父親面前勒住了馬,問道:“你們為何不開窯攻煤?”

是不是因為這個地方太過閉塞、這些村民根本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開窯攻煤這回事?

烏金的父親直起身來答道:“我們這兒有地火,一開窯就會燒死人。”

石清泉微一皺眉,正要細問,前頭一個村民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旁邊的人驚叫起來:“唉呀!阿七伯挖得太深、挖到地靈啦!”不敢去救,慌亂地四面散開奔逃。

石清泉的眉頭皺得更緊,策馬奔了過去。

一奔過去,他便知道為什麽沒人敢去救那個倒地不起的阿七伯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味已經從地下冒出、彌漫開來。

他屏住呼吸,鐵棍探出,輕輕一挑,便将那阿七伯攔腰挑起來,擲了出去。

鐵棍随即回過,挑起大大小小的土塊,将那冒出殺人氣味的地洞堵個嚴嚴實實。

待到他策馬回來,阿七伯已經略略有了知覺。

他原以為這些村民會感激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人都畏懼地離他、離躺在地上的阿七伯遠遠的。

烏金的父親因為剛剛與他說過話,自覺有責任将話說得更清楚一些,向前跨了一步,說道:“這位客人,阿七伯冒犯了地靈,這個……”

他遲遲艾艾,不知說什麽好。

石清泉已明白他的意思,必是想說,不敢再将阿七伯留在村中了。

這樣的例子,他見得也不在少數。冒犯神靈的人,哪怕是至親,也不能不趕出村莊,以免害了整個村子。

那過路人憐憫地打量着他們。這樣無知,這樣惶恐,又這樣殘忍。

為的也只不過是活下去罷了。

他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小錠銀子,擲在阿七伯的身邊,說道:“他家裏都有些什麽人?拿上這塊銀子,将他送到黑水寺去。黑水寺的和尚會收留他的。”

黑水寺就在此地二十裏外,也算是方圓百裏內的一座大寺,那裏的和尚,據說頗為勢利。

村民們不免猶豫。

石清泉卻已策馬而去,臨走時還丢下一句話:“黑水寺收不收留是另一回事:不過,你們若敢不送,回頭來我必喚出地火燒掉整個和尚原

!”

轉眼間他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村民們面面相觑,都疑心是做了一場夢——那個陌生的過路人,究竟是人,還是神?

但是沒有人敢懷疑他丢下的那句話僅僅是虛言恫吓。

那過路人,有一種驅使衆生的氣概。

阿七伯別無家人,只有烏金一家,平日裏與他走得近一些,于是便由烏金一家送他到黑水寺。黑水寺的和尚很客氣地說,石先生早有交待,你們盡可放心将阿七伯留在寺中。。烏金的父親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向一個小沙彌打聽那位石先生是何等人物,小沙彌也不清楚,只道:“想必是個惹不起的大人物。真想不通怎麽會到和尚原那樣荒涼的地方去。”

阿七伯撿得一條命,安安心心地在黑水寺做了和尚。

看在那石先生的面子上,阿七伯算是平白有了個安渡晚年的地方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