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任飄搖11

時近深秋,夜風寒涼,又兼福國長公主罪名未定、人心惶惶,禁宮之中,飲宴之風因此大減,入夜不久,各處燈火便陸續熄滅了,只留下守夜的燈籠,在偌大宮苑內星星閃爍。

吳貴妃的嘉德宮,因為圈了一處跑馬場,又有兩位小皇子同住,占地份外廣闊,下燈之後,也顯得份外寂靜肅穆。

吳貴妃素來早眠,她的院落一旦熄燈,除了官家——哦,現在再加上太後,整個後宮之中,沒人敢去打擾。而有資格在院中服侍的宮女內侍,也沒有人膽敢窺伺吳貴妃的卧房,又或者将院中的動靜洩漏出去。

所以,吳貴妃可以大大方方地在自己的卧房中半夜會客,而不必擔心或許會有守夜宮人聽到一星半點的動靜、張揚出去給她惹來麻煩。

蘇蘇取下面紗,笑吟吟地彎腰施禮:“見過吳師姐,蘇蘇這廂有禮了!”

吳貴妃注視着她:“不必客氣。你是為長公主來的?”

要不然,這個向來看她不順眼的師妹,怎麽突然間對她笑臉相迎,而且還笑得很是恭敬甚至于帶了幾分谄媚?

蘇蘇莞爾:“師姐果然英明,難怪得師傅和先生都叮囑我凡事都要多問問師姐呢!”

吳貴妃微一皺眉:“我以為,長公主之事,與你無關。”

蘇蘇不以為然地答道:“我知道與我無關,可我就是看不過去!憑什麽帝王家可以這樣颠倒黑白地欺負人?我偏不服!”

吳貴妃淡淡說道:“長公主也是帝王家中的人。”

蘇蘇哈地一笑:“師姐是哄小孩兒麽?帝王之家,除了官家,唔,大概還可以加上太後,哪還有什麽人是不會被欺負的?哎,對了師姐,太後回來了,你的日子也比以前難過許多吧?”

官家不管宮務,宮中又無皇後,太後還朝之前,吳貴妃是名符其實的六宮之主。不過現在,這情形可都變了。

吳貴妃有些好笑地看了蘇蘇一眼:“所以呢?”

蘇蘇嘻笑着趴了過來:“師姐,就算你要扮賢淑,不肯在明面上開罪太後,好歹也給我搭把手吧。再說了,我要真的将柔福給弄走了,太後覺得這個把柄捏在不知什麽人手裏,心裏一虛,氣焰總不會那麽嚣張了吧?師姐,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呢!”

吳貴妃心念微動,沉吟一會,說道:“宮中防務由我負責,所以你不許在宮中下手,還有,不許

将溫奇拖進來。你若牽連了溫奇,我會親自将你揪出來!”

蘇蘇愕然:“不許在宮中下手,還能在哪兒下手?太後可不會放了柔福出宮!”

吳貴妃微微一笑:“誰說不會讓她出宮?”

兩天之後,沸沸揚揚的福國長公主假冒一案,交由大理寺審訊,身份未明的長公主,也要從冷宮移往大理寺監獄。

因為茲事重大,萬衆矚目,為謹慎起見,長公主在天亮之前被一乘小轎從禁宮後院的一道小小側門之中悄然擡出,沒有走禦街,而是穿過一條條小巷,抄近路奔往大理寺。

一路疾行,晨光漸露,早市初開,街巷中漸漸有了行人,不過眼見得大理寺已經在望,馬上便可以交接,押送的衛士不免暗暗松了一口氣,心神難免稍稍松懈下來。

也就在這時,石橋下忽地掠出一個黑影,輕飄飄地落在欄杆上,右手在小轎側旁那名衛士的臉上迎面一拍,那衛士只覺恍惚間似有一枚細針在自己左頰上輕輕刺了一下,腦中一暈,已然軟

倒下去。

橋面狹窄,押送的衛士人數雖多,一時間卻也擠不過來,這名衛士一倒,小轎這邊,立時成了一個空檔。那蒙面人随即一揚左手,整個轎頂宛如茶杯蓋一般被輕輕巧巧地揭了起來,随手一揮,轎頂旋轉着飛向轎後的衛士,暫時阻住了後隊的來勢,前隊衛士掉轉身來,動作稍慢,長公主已被那蒙面人從轎中提了出來,足尖在轎欄上一踏,借力縱起的同時,揚手灑出一大片粉塵,花香襲人,籠住了整個橋面,吸入這粉塵的十來名衛士,頭暈目眩,身形搖晃,站立不穩。

而那蒙面人已揚臂擲出長長索鈎,挂住了前方一幢小樓的房脊,帶動他身形,一掠數丈,越過房脊,沒入晨霧之中,瞬息不見。

押送的衛士與內侍面面相觑,他們誰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敢來劫持長公主!

這等高來高去的人物,只憑他們,怕是休想追得上的。

好在領頭的內侍機靈,命令衆人趕緊将轎頂重新安裝好,不幸路過的一名趕早市的小販被抓了起來,與那暈倒的衛士一起塞進轎中權充人犯,派了兩名腿快的衛士沿了蒙面人消失的方向追過去,聊盡人事,另派兩名衛士回宮報信,又仔細叮囑他們對此事千萬不可妄自聲張;其他人則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只是方才那粉塵餘威未盡,腳下多少有些打晃。

衛士領班忐忑不安地低聲問

道:“這麽做不打緊吧?”

那領班內侍也低聲答道:“難道咱們還滿天宣揚說福國長公主被人搶走了?”

這麽丢臉的事情,宣揚出去,第一個被砍頭的,便是他們這班押送的人。

大家識得厲害,當下不敢耽擱,急步趕到大理寺,悄悄告知早一日得到消息、留在衙內等候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的臉立時垮了下來。

官家的口谕很快到了,将押送的人痛罵了一頓,責令他們戴罪立功,若不能将賊人捉住,二罪并罰;末了又褒獎那領班內侍頗識大體,令他繼續統領這班人馬,協助大理寺卿追捕人犯。

大理寺并不敢公開追捕,只假稱一名重犯越獄,将各處城門水門牢牢看住,再點檢人馬,在城內挨家挨戶地搜拿。

方攀龍再不問世事,也感覺到了臨安城中的異樣緊張,詫異之餘,忽然想起,蘇蘇似乎有些日子沒有來拜訪他了。

這麽一想,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當天晚上蘇蘇便悄然來訪。

蘇蘇一進書房,便長籲一口氣,仰倒在方夢龍的羅漢榻上,嘆息着道:“我的腰酸,我的背痛,方供奉,你什麽時候造一個木人出來,專為我按摩骨節好不好?你不是說,周穆王時,就有人造出了會跳舞的木人了嗎?”

這些日子裏,蘇蘇既要帶了一班歌舞伎照常東家跑西家走,又要時刻照應着被她藏在隐秘處的柔福,一有危險便趕緊換個地方,日夜奔波,還真是挺累的。

方攀龍将一方白布蓋上沙盤,以免未完成的模型被多手多腳的蘇蘇給弄壞,之後才道:“這些天你在忙什麽呢?居然會嚷腰醉背痛——我還以為只有上了年紀的女人才會這樣呢。”

話一出口,方攀龍便覺得,與蘇蘇混了這麽些日子下來,自己說話的口氣都越來越像蘇蘇那般愛冷嘲熱諷了。

蘇蘇沒好氣地道:“少說點風涼話好不好?喂,你對這臨安城的街道和水道了如指掌,你倒說說,怎麽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弄一個人出去?”

方攀龍疑惑地打量着她:“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什麽人?”

蘇蘇看看他,詭秘地一笑,幾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說道:“福國長公主。”

方攀龍差點兒沒跳起來,瞪着蘇蘇道:“你要害死你自己?”

蘇蘇仍是一臉皮皮的笑:“你只說,幫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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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攀龍仍是不解:“這又關你什麽事了?”

以蘇蘇的風格,是絕不會去管這種閑事的。

蘇蘇的眉頭豎了起來:“我就是不服!”見方攀龍茫然,蘇蘇惱怒地一腳踢來,自然是沒有踢中——一邊忿忿地道:“整個臨安城,除了你這呆子,誰都知道長公主根本就是真的柔福,韋太後非要制她于死地,為的不過是柔福是她在北方失節嫁人的見證人罷了!我就是不服這口氣!黑白豈能如此颠倒?我就偏要讓那韋太後看看,就算她是皇帝的生母,也不見得能夠只手遮天!”

方攀龍注視着雙頰噴火的蘇蘇。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蘇蘇。

蘇蘇又仆倒在羅漢榻上:“這兩天我都快累癱了——你倒是快想辦法呀,再拖下去,說不定居然也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來,柔福只怕在我那兒就藏不住了!”

方攀龍沉吟着道:“這些天大理寺在搜查一個重犯,查得緊得很,城門和水門都把守得密不透風——原本他們要抓的人其實是福國長公主。認識她的人太多,只怕這兩條路都走不通。”

他忽然一笑,蘇蘇立時警惕起來,覺得他這一笑大是不懷好意。

方攀龍已開口說道:“真要逃的話,只有一條路可走——下水道。”

臨安城主街兩旁的下水道,都是十年前由方攀龍主持重新修建的,巨大的陶管,足有一人高,深埋在地下五尺,四通八達,穿城而過,最終将污水排入錢塘江中,臨安城從此再無積水污物堵塞之虞。

何處有豎井,何處有橫溝,何處出城,何處入江,盡在方攀龍心中。

只是……

蘇蘇郁悶地道:“不會吧?你叫我去鑽那麽臭哄哄的下水道?”

方攀龍嘆了口氣:“有誰見到你救人了嗎?你逃什麽逃?真正是作賊心虛!”

蘇蘇怒道:“誰說我是作賊心虛來着?我不帶路,柔福那嬌生慣養的模樣,能從下水道鑽出臨安城麽?還是說你能給我找個人帶路?”說着說着,惱怒地一腳踢來,卻被方攀龍扣住了腳腕,一擰一送,蘇蘇痛呼一聲撞在榻壁上,抱怨地道:“方攀龍,我又不是一根木頭,你動作輕柔一點兒行不行?”

她連名帶姓地叫起來,方攀龍倒是一怔,心中難免異樣,他是不是與蘇蘇太過忘形親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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