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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有經驗的媽媽跟了過去,一船的貴重嫁妝,臨行前賈太太還偷偷塞了兩萬兩銀票給賈安柔,抹着眼睛道:“安柔,到了那邊別怕舍得花錢,總要把上上下下打點好了才是正理,到時候你生了兒子想升平妻才會有人幫你。”
賈安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已經有些隆起,接過銀票點了點頭道:“母親,我自然知道,你且放心便是,只是母親幫我聯系的江陵的那位大夫是否可靠?到時候還得有不少事情要仰仗着他呢。”
賈太太摸着賈安柔的頭發,眼淚珠子似那斷線的珠子般滾滾的落了下來:“我的兒,你早不那麽糊塗,現在便不至于此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将肚子裏這塊肉給堕了也是一條路,可你偏偏要奔着這條路上走,這是何苦來!”
被母親說得一陣心酸,賈安柔趴在床頭又是哇哇的吐了一盆子,眼淚水和着唾沫混在一處慢慢的滴到了床邊的盆子裏頭,就如那蓮藕絲兒,綿綿長長的扯不斷一般。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張和容三少爺截然不同的英俊臉孔來,劍眉星目,回眸望她一眼,似乎能将她的一顆心奪了過去一般,她摸着自己胸口喃喃道:“母親,我不後悔,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便會一直走下去。”
“既然你都下了決心,母親多說也無益,柔兒,你要好好的保護自己,那邊可不比家裏,你可是一個人,什麽都得要擔待着些。”賈太太轉過頭去看了看屋子裏邊的幾個丫鬟婆子,細細的叮囑了些事宜,這才抹着眼淚嘆着氣走了出去。
“夏蟬,幫我去尋些細軟的布條來,明日起将肚子縛住。”賈安柔摸着隆起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無論如何她要生下這個孩子來。
船只颠簸了幾日,賈安柔嘔吐了一路,到了江陵時已經是虛弱得兩個丫鬟都有些扶不住了。馬車到了容家正門口,卻被門房攔了下來:“老爺特地交代的,賈姑娘是來做貴妾的,妾只能走旁邊的角門進來,不能從正門進,麻煩還請左轉往後邊去罷。”
賈安柔聽着門房的話,心裏更是不舒服,馬車辘辘走到容府的後邊角門處,幾個丫鬟将她攙了出來,她立在門口,心中一陣膩膩的油滑,不由得又稀裏嘩啦吐了個一塌糊塗,惹得角門口立着的丫鬟婆子們都嫌惡的皺了皺眉頭。
這時,原本有些放晴跡象的天色卻陰暗起來,東風卷着新發芽的樹枝不住的舞動着身子,丫鬟婆子們擡臉望天上看了一眼,一個個撒腿便往裏邊跑了過去:“要下雨了,快些回去罷。”說話之間,雨已經紛紛灑灑的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的落在了賈安柔櫻桃紅的裙衫上邊,打濕了她的裙裾,在衣裳上留下了一個個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宅門風波初起
清晨煙雨空濛,一種淡淡的清香流轉在空中,似乎含着蜜一般甜,院牆邊上的薔薇架子上爬滿了藤蔓,粉白的薔薇巍顫顫的綻放着它曼妙的身姿。薔薇架子旁邊立着兩個丫鬟,一個丫鬟豎着耳朵聽了下動靜,笑着對旁邊丫鬟道:“春燕,小姐和姑爺還沒起身呢。”
話剛剛說到這裏,卻聽到內室有人喊:“春燕,夏蟬,快些打水進來伺候我梳洗。”兩個丫鬟相互擠眉弄眼的對望了一下,抿嘴笑着快步往內室走了過去。
內室的床上,容三少爺懶洋洋的抱住了賈安柔的身子道:“這麽早就起來做甚,不多歇息會。”
賈安柔的臉朝裏側,嫌惡的皺了皺眉,可口裏卻說得甜蜜:“夫君,還不是心裏記挂着要給你的母親大人請安?我當然得替夫君在母親大人面前盡孝才是正理。”
容三少爺歡喜的摸了她的臉一把:“好表妹,好娘子,娶妻當娶賢,夫君真是娶對人了。”
沒有和他膩歪,賈安柔推開了容三少爺些,抄起放在床頭的衣裳披在身上,伸出手來從容三少爺身上爬了過去,眼角斜斜瞄了他一眼,見他半眯着眼睛,一副深思缱绻的模樣,用手整了整衣裳,擋住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這才跨過容三少爺的身子,打開了內室的門,讓兩個丫鬟進來給自己梳妝。
穿戴整齊帶着兩個丫鬟便踏出了碧芳院的大門,院子門在身後咯吱作響,賈安柔伸手揉了揉眉心,一手掐着春燕的手,似乎有些氣不順。春燕低着頭不吭聲,只是扶着賈安柔慢慢的往前邊走着,小姐素來脾性大,她已經習慣了。
分花拂柳的從容家園子裏穿過青石小徑,賈安柔一路走着,腳程也并不慢,很快就見到了主院的大門,她臉上浮出了一絲笑容來,要想在容家立足,怎麽樣也該奉承着姨母不是?所以她這才一大清早的就起床,心裏想着來給姨母請安,順便替母親轉達下思念之情。
正要走到主院門口,就見園子的那一頭走來了幾個女子,賈安柔扶着春燕的手站住,擡眼往那幾個人身上看過去,依稀看得出是三個主子帶着丫鬟朝這邊走過來,她心裏堪堪的漏了一拍,姨母有三個兒子,這該便是容家三位少奶奶了,只是不知道誰才是容三少爺的妻?
走得近了,賈安柔看得更清楚些,走在最前邊的是一位穿大紅衣裳的年輕婦人,鵝蛋臉柳眉鳳目,一看便知是個厲害人兒。後邊一個穿蔥綠,小圓臉盤子,膚色如羊脂玉般白皙,腹部有些隆起,看得出來有了身孕。另外一個穿淡藍色衣裳,雞心臉兒,身子纖細瘦弱,娥眉淡掃,只是有些不舒展,似乎有無限心事一般。
三人見到賈安柔,也是一愣,走在最前邊的大少奶奶冷冷的哼了一聲:“怎麽大清早的便見了外人在咱們園子裏轉呢,這守門的婆子越發沒得個規矩了,什麽人也放進來。”
夏蟬見大少奶奶在指桑罵槐,心裏替自家小姐不忿,走上一步行了個禮道:“這位少奶奶,我們家小姐昨日才和容家三少爺洞房花燭,正準備去拜見夫人的,可不是外人。”
大少奶奶自然知道賈安柔是誰,本來是想踩着她說幾句話給三少奶奶季書娘出口氣的,沒想到夏蟬自家撞了過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影兒,朝身邊的丫鬟小綠呶呶嘴兒:“替我掌嘴。”
小綠也不客氣,走上前去劈手就給了夏蟬一記耳光,打得她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捂着嘴大聲問道:“你怎麽打我?”
大少奶奶看了夏蟬一眼,只是冷笑着不說話,她身後的小紅卻利索的接過了話頭兒,倒豆子般說了一長串:“不打你打誰?真真是可笑,什麽叫昨日才和容家三少爺洞房花燭,一個做妾的,說什麽洞房花燭?還準備拜見夫人,她拿什麽身份拜見夫人?若是跟着三少奶奶做貼身丫鬟,那倒也是可以拜見的。奶奶,小紅說的可對?”一面流水般說着,一面觑了那邊賈安柔一眼,見着她臉色有些發白,這才得意的打住了話頭。
身後的二少奶奶也細聲細氣的開口了:“小紅,你還沒說清楚,做了妾便不分貴賤,貴妾說來說去也還是個奴婢,只不過稍微擡舉了些,算半個主子罷了。賈姨娘,我勸你還是回去罷,這主院裏邊可沒有你站的地方。”
二少奶奶這話剛剛說出口,身後的丫鬟們便哄然笑了出來,賈安柔氣得臉孔漲得通紅,扶着春燕的手直發抖,瞅着一幹人等從自己面前走了過去,就聽着大少奶奶歡快的聲音對着守門的翠花嫂子道:“翠花嫂子,你看門也得留心着,可不能阿貓阿狗的都往裏邊放,眼睛擦亮些。”
賈安柔聽到這話,不由得心裏頭一陣翻江倒海,捂着嘴站在路邊,好半天都沒把那口憋着的氣吐出來,春燕和夏蟬兩人也跟着站在旁邊白了臉,沒想到小姐剛到容家就受了這樣的委屈,按照小姐的性子,該将氣撒到自己身上了。
“走罷,回去。”沒想到這次賈安柔倒沒有似平日,只是臉上顏色轉了幾轉,扶着丫鬟的手便走了回去。到了碧芳院,容三少爺還沒起來,賈安柔一聲不吭的搬了椅子坐到薔薇花架下邊,皺着眉頭看着內室,心裏一陣煩惱。
本想着貴妾好歹有個貴字,容夫人又是自己的親姨母,到了容家也該是活得舒舒服服的,可沒想到初來乍到卻被那幾個少奶奶如此糟踐了一番。賈安柔心中憤恨,凝神細想,從這三個人的模樣氣勢看起來,那個穿淡藍的該是季書娘,聽說她娘家敗落,所以該是那種忍氣吞聲的神色,見着自己也沒說半句話,想來是個好對付的。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容夫人派了自己貼身的沈媽媽過來碧芳院,向賈安柔細細交代了一些事情,請安以後她便不必過來了,容老爺已經吩咐過主院守門的,貴妾沒資格來向夫人老爺請安問好,就自己呆在院子裏邊便是。若是以後有什麽要緊事情,派丫鬟來禀報一聲便是。賈安柔聽着心裏旺旺的燒了一把火,可臉上卻不能顯露半分,笑着喊春燕塞了一個銀角子到沈媽媽手裏頭:“安柔知道了,勞煩媽媽回去告訴姨母,安柔不會給她添麻煩的。這個銀角子媽媽拿去打酒喝茶罷,只怕少了些,下次來的時候再補足。”
沈媽媽得了銀子,心中歡喜不已,回到主院和容夫人一說,直誇贊賈姨娘生得好容貌,那個肚子看着有些尖尖,該是男胎。容夫人笑着啐了一口:“你這個老貨也忒會逗我開心,才兩個月的身子,怎麽就能看出肚子是圓是尖。”
沈媽媽也尴尬的笑着,退到一旁摸了摸頭,心裏想着,賈姨娘似乎肚子确實有些顯了呢,大抵是牙口好,吃得多,所以比三少奶奶要顯懷一些。
過了大約五個月,荷花正開得繁茂,粉色的蓓蕾如箭杆般挑出水面,同着那朝霞争奇鬥豔之時,漱玉居裏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容二奶奶生了個女嬰。容老爺很是高興,摸着胡須道:“老二先有嘉榮,現兒又得了一個女兒,一兒一女,真是湊了個好字。唔,這個便取名叫夏華罷,剛剛好也是夏天生的,應景。”
孫子孫女永遠不嫌多,容夫人興致頗高,笑着對容老爺道:“老三家的也很快便有兩個了呢,老爺可得預先想好名字才是,免得到時候忙了手腳,把腦袋都想破。”
容老爺瞥了夫人一眼,見她喜得連嘴巴都合不攏,心裏卻有些不開心,這老三是給她慣壞了,竟然弄了個姨娘出來。放眼看着容家,長輩裏邊也就三叔年過四十無子方才納了一個妾,這個妾也沒生出兒子來,後來只得過繼了一個;小輩裏邊……容老爺一陣煩躁,也就是自己這個不争氣的兒子了。
書娘肚子裏這個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是個孫子,那便叫嘉瑞,如果是孫女,便叫秋華。賈姨娘肚子裏頭那個他還沒有去想過名字,賈姨娘之于江陵容家,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恥辱,容家的祖訓到了他這裏便被敗壞了,以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唉,自己還是對老三疏于管教,自小便由着夫人嬌縱,現兒成了這樣一副浮浪子弟模樣。
夏華滿月的時候容家熱熱鬧鬧的做了一攤酒席,族人皆來恭賀容老爺又得了個玉雪可愛的孫女,夏華和容二奶奶長得極為相似,小小的圓臉,粉白的膚色可真真是和她娘一個模子裏邊出來的一般。
碧芳院裏邊此時卻沒有外邊熱鬧,因為妾室是不能出門見客的,所以賈安柔只能和幾個丫鬟媽媽呆在院子裏邊。夏蟬趴在門上,透過門縫看着外邊人來人往,心裏羨豔:“真是熱鬧得緊呢,小姐,大概現兒衣裳樣子又變了,上邊的對襟似乎不時興了,沒見到幾個穿對襟衣衫的了。”
賈安柔此時卻沒有夏蟬的興致,正在摸着肚子不住的呼着氣,她沖着夏蟬不豫的喊道:“你就只會惦記着衣裳樣子不成?快點來給我準備些東西,這個孩子可随時要出來了。”
站在賈安柔身邊的林媽媽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賈安柔的肚子,只覺得裏邊有人在蹬自己一般,一張老臉笑開了花:“小姐,小少爺在肚子裏邊踢你呢。”
賈安柔這才臉色柔和了些,用手輕輕搭在肚子上:“還不是和他父親一般,肯定身手不錯,長相也不會差。”
林媽媽猶豫了下,湊近了賈安柔的耳朵低聲道:“小姐,如何才能讓人不起疑心的将小少爺生下來呢?畢竟離生産的日子還得兩個月吶,我看着小姐這身子,估摸着這兩日也該落地了。”
賈安柔沉吟不語,擡頭看了看中庭的一棵大石榴樹,此時那似火的榴花已經開敗,一個個茶盞大小的石榴拉着枝條沉沉的往下邊墜着,好半天她才擠出了一句話來:“來容家這麽久都沒有尋過三少奶奶晦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
☆、平白無故遭算計
午後的随雲苑一片寧靜,只有樹木間偶爾有夏蟬的一絲鳴叫,那鳴叫聲拉得長長,聲嘶力竭,如油枯燈滅的老者臨死前的喘息一般,走在樹下偶爾聽到這樣一聲,心裏似乎升起了一絲絲悲涼。
季書娘坐在院子的梨樹下正在做針線活,她的貼身丫鬟煙墨正拿了扇子在一旁輕輕搖着,不時的拿着帕子替她拭汗,心疼的勸道:“奶奶,你去歇息着罷,衣裳還不忙做呢,大夫不是說了日子都還要到十月份去呢,不還有兩個月?”
季書娘放下針,微微嘆了一口氣:“我這是給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做呢,總不能自己肚子裏有了,便忘記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不是?”
煙墨瞧着季書娘越發瘦小的臉,不由得心中一酸,自己是三少奶奶剛進容家時便跟着她的,相處了兩年多,只覺得三少奶奶生得一副好相貌,心腸極好又有才情,可偏偏不得三少爺喜歡,去年倒也罷了,沒得別的去處,晚上總是在這随雲苑的。可自從那位賈姨娘進了容家,三少爺便很少來過這邊,聽說賈姨娘還将自己的一個陪嫁丫鬟給三少爺開臉做了通房,所以三少爺更喜歡在碧芳院裏呆着了。
大門上邊響起了叩門的聲音,煙墨應了一聲站了起來便往大門邊上走了過去,打開門一看卻愣在了那裏,門口站着随雲苑的夏蟬,額頭上邊有着細細的汗珠子,一張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望着煙墨似乎要滴出水來般:“煙墨姐,我找三少奶奶。”
煙墨猶豫的回頭看了一眼梨樹下的季書娘,轉過臉來看了看夏蟬,堅定的搖了搖頭:“你們碧芳院的事情怎麽找到随雲苑來了?賈姨娘不是頗有手段能拘着三爺不往這邊來嗎,讓她去找三爺好了。”
夏蟬見煙墨不肯通傳,伸着脖子往裏邊一看,季書娘正張着眼睛往門口望,她跺了跺腳便放潑耍賴起來:“三少奶奶,人人都誇你心腸好,可現在我們家姨娘出了大事,你卻推了個丫鬟到外邊攔着,這分明是将人往死裏整,哪裏來的好心腸?”
這幾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季書娘耳朵裏邊,心中也是一咯噔。容家大房這邊到現在還只出了賈安柔這唯一的姨娘,大家都裝做沒有這人一般,賈姨娘倒也安分,并沒有像傳聞裏邊的那些得寵的美妾跑來找正妻争鬥,今日裏頭卻又是有什麽事情來找她呢?
想到做閨女時看過的《女誡》,季書娘嘆了口氣,吃力的扶着椅子站了起來,也罷,小妾出了事情,正妻總得去看看罷。她喚住了煙墨:“煙墨,不打緊,你過來扶着我,我去看看賈姨娘。”
煙墨愣了愣,見季書娘扶着椅子站在那裏,額頭上邊有着星星點點的汗珠子,被太陽照着,瑩瑩的閃着亮光,不由得趕緊跑了過去攙扶住了她:“奶奶,你讓她去找夫人便是,何必累了自己。”
季書娘柔聲道:“不礙事,我去看看,夫人現在還正在午休,不好打擾。”
夏蟬眼中閃過一絲快活的神色,走了出來攙住季書娘的另外一只手,嘴角露出一絲甜蜜蜜的微笑:“喲喲,我方才可說錯了,現兒才知道三少奶奶可真是個大好人兒!”
季書娘擺了擺手道:“旁的話別多說了,快些領我去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
夏蟬一邊攙着季書娘往外走,一邊低聲說道:“我們家姨娘吃過午飯就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動動都痛,她心裏慌張,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叫我來找三少奶奶。”
煙墨望着打在青石路面上的陽光,白花花的一片,翹着嘴道:“你家姨娘就這般金貴了?身子不舒爽去找大夫來看呀,好像不是有請過大夫診脈的?為何偏偏這時候要來勞累我家三少奶奶。”
兩個丫鬟打着嘴仗,季書娘倒也沒多在意,只是随雲苑與碧芳院相處甚遠,走得她一頭的汗珠子。到了碧芳院門口時,就聽着裏邊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那聲音時斷時續,非常凄厲,季書娘心頭一緊,自己也懷着孩子,聽到這聲音不免感同身受,趕緊大步朝院子門走了過去。
夏蟬伸出一只手去推門,扯着嗓子喊道:“姨娘,三少奶奶來看你了,你可得忍着些。”
碧芳院的門出其不意的開了,季書娘一腳踏了進去,卻只覺得地上有些滑,身後似乎被人推了一把,她不由自主的往前撲了過去,只聽着耳邊有煙墨的驚呼,還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微弱的響起:“三少奶奶,你為何要來撞我的肚子?”
煙墨似乎想來拉住她,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季書娘此時已經摔倒在了地上。本來她是面朝下摔過去的,可是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季書娘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子力氣,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姿勢調整了過來,等煙墨爬過來時,季書娘側面着地,捂着肚子不住的呻吟着:“煙墨,快扶我起來,我肚子痛。”
碧芳院的前庭一片混亂,地上倒着兩個大肚子的年輕婦人,丫鬟們個個驚慌不已,圍在主子身邊哭哭啼啼,這是容夫人出現在院門口看到的一幕,她驚訝的看着季書娘,沒想到這個三媳婦外表看着溫柔,卻是如此狠毒,竟然來碧芳院來找賈姨娘的禍事了。季書娘側面撲在賈安柔的身子上,賈安柔被壓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只是呼痛,底下的裙子有一點淡淡的紅色。
“快去請大夫和穩婆過來!”容夫人畢竟生過四個孩子,見着這陣仗,也知道危險,趕緊打發身邊的秋月出府去找大夫和穩婆沒,這時蹲在地上的夏蟬跳了起來,抹着眼淚道:“夫人,我去找大夫罷,秋月姐姐要跑兩個地方,恐怕趕不過來。”
容夫人點了點頭道:“你還算是個機靈的,快去罷。”
穩婆是早就預備下了的,只因為離生産的日子還早,所以沒有住到府裏頭來,聽着容家的丫鬟慌慌張張的來請,張穩婆不由得吃了一驚:“不是還要到十月份嗎,怎麽今日就來喊我了。”
秋月喘着粗氣,來不及詳細解釋,拖着張穩婆和她媳婦就往外邊跑:“今日出了點事,三少奶奶和賈姨娘摔了一跤,賈姨娘還見紅了,裙子都染了一塊呢!”
張穩婆挎着籃子跟着秋月往門外跑,一雙腳兒似乎生了風一般:“你便放心罷,七活八不活這都是訛傳,容家家大業大,少奶奶和姨娘定然保養得好,小少爺提早些日子出來也是安然無恙的。”
秋月将張穩婆婆媳兩人塞上容家的馬車,吆喝着車夫快些趕着往容府走,一邊抹着汗對張穩婆道:“你可得拿出你的真功夫來,今日可全看你了。”
張穩婆張着嘴笑道:“你便放心罷,老婆子在這江陵接生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若是這活計不好,你們容家也不會來請我不是?我媳婦跟着我接生有二十年了,也不會失了手的。”
走到碧芳院時,賈姨娘已經被擡到了內室的床上,張穩婆和她媳婦撩開裙子檢查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驚:“都開了五指,快要生了。”趕緊指揮了丫鬟婆子們去燒熱湯,取草紙過來伺候着。
容夫人聽着要生了,心裏一陣緊張,雖說賈安柔只是個姨娘,可她另外一重身份卻是自己的親侄女,況且這是老三的第一個孩子,如何能不記挂。她望了望床上一臉煞白的賈安柔,握着她的手輕聲說道:“安柔,你不要太害怕,張穩婆可是江陵城裏有名的,絕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賈安柔額頭上不住的淌着汗珠子,手抓緊了容夫人幾分:“姨母,安柔害怕,萬一安柔不在了,随雲苑的三少奶奶會怎樣對安柔的孩子。方才若不是她有意來撞安柔的肚子,安柔也不會要提早兩個月生了。”
“她敢!”容夫人心中焦躁,不由得語氣重了幾分,拿着帕子替賈安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聲安慰道:“你放心生孩子罷,這産房我不便久留,先出去了。”
張穩婆在旁邊聽着容夫人和賈安柔的對話,朝媳婦使了個眼色,兩人都心領神會,大宅門裏是非多,看起來這該是正妻和美妾之間的一場較量了。這時旁邊來了個老媽媽,朝每人手裏塞了一個荷包,張穩婆捏了捏,大約是個十兩的元寶,她驚訝的看了那個老媽媽一眼,沒想到給個小妾接生,主家夫人還沒打發,這邊倒先給上了,而且還出手不俗。
賈安柔生得倒還順利,只得天黑時分孩子便生了出來,張穩婆和媳婦将那個新生的女娃簡單的洗了下,捧到賈安柔面前道:“是個女娃,長得真像母親,大眼睛小嘴巴,活生生的美人坯子。”
看着襁褓裏的小嬰兒,一雙眼睛微微閉着,鼻子微微上翹,賈安柔微微一笑,輕聲的說了句:“真好,長得真像她父親。”
産房裏正說着話,這時外邊傳來急促的喊叫聲:“穩婆,穩婆,我們家三少奶奶該是要生了,還請過去看看罷!”
張穩婆和媳婦臉上都是一喜,沒想到今日財運不錯,進一家門,接了兩單生意。她匆匆擦了擦手高聲應道:“在呢,在呢,稍等下,馬上就來了。”
兩人收拾了東西便往外邊走了去,出了門便看見了一個丫鬟,急得臉上都變了顏色,手都在發着抖,見着張穩婆從裏邊走出來,一把拖住了她:“穩婆,快些去看看我們家少奶奶,看那樣子不好呢。”
三少奶奶生産卻不如賈姨娘順當,痛了一個晚上,直到半夜時分才生出了一個小女娃,瘦瘦小小,幾乎都抱不上手,一雙眼睛緊緊的閉着,似乎都睜不開來一般。張穩婆看了看床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三少奶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個才像提早兩個月生出來的娃呢。”
張穩婆的媳婦低聲道:“婆婆,銀子都拿了,我們還是裝啞巴罷。”
作者有話要說:
☆、容老爺大堂賜名
似乎有人在自己身邊走來走去,季書娘能聽到煙墨低低的哭泣聲,可她卻始終睜不開眼睛來,身子裏邊的力氣都被人抽盡了一般,擡擡手都困難。
“三少奶奶,你可得熬過來才行,若是你現在就撒手了,還不知道他們會如何糟踐姑娘呢。”一個粗嗓門像破鑼似的響起,那是她從季家帶過來的李媽媽:“你快些睜開眼睛看看哪,姑娘長得真可愛。”
有個柔軟的東西觸着她的臉孔,溫熱的呼吸讓季書娘突然清醒了過來,腦袋裏邊想到了昨日碧芳院裏發生的事情。那賈姨娘分明就是設了個圈套讓自己鑽,否則那會兒婆婆怎麽就會如此趕巧到她院子裏邊去了。這賈姨娘真是狠毒,自己看她素日都沒有來找過自己的事情,沒想到她竟然拿肚子裏的孩子作伐,定要将罪名給她坐實了。
若是自己不撐着這口氣活下去,自己的女兒便真是一塊被人踩在地上的泥了。想到此處,季書娘猛的睜開了眼睛,一片模糊以後,她慢慢見到了李媽媽和煙墨開心的笑臉:“給我吃點東西。”
身邊有什麽在蠕動,季書娘低頭一看,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正躺在自己旁邊,一雙瘦弱的小手正在輕輕的觸碰着她,這是她的女兒,季書娘不由得落下淚來。
李媽媽拿了兩個枕頭過來塞在季書娘的背後,煙墨将旁邊準備好的紅糖水端了過來,正慢慢的喂着她,突然內室的竹門簾子被人猛力的掀起,又重重的摔了下來,撞到門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主仆三人回頭一看,只見容三少爺站在門口,面容扭曲,一雙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一般。
“賤人,竟然去暗算安柔!”他大步沖到床前,用手抓住了季書娘的衣領便将她提了起來:“你這般蛇蠍心腸,真是實在令人心寒。若是安柔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去替她陪葬都是便宜了你!”
煙墨見着容三少爺那副猙獰的模樣,床上的三少奶奶已經是氣息都不均勻了,鼓起勇氣大聲說道:“三爺,你可真是錯怪少奶奶了,她根本沒有暗算賈姨娘,是她自己跌倒的!”
容三少爺伸出手一把将煙墨推到角落裏邊,冷笑着道:“你不幫着你家主子說話還幫着賈姨娘說話不成?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助纣為虐可不是仁義,你是在幫着害人。”
季書娘喘着粗氣,額頭上浮現着點點汗珠子,嘴唇灰白,她也不說話,只是用沉靜的眼神看着容三少爺,看得他一陣不自在,嘴裏只是嚷着:“你做出這副死樣子來做什麽,未必我還會心軟不成!”
剛剛說完這句話,旁邊的小女嬰哇哇的哭了起來,雖然她看着瘦小,但哭聲卻很大,吓得容三少爺打了個哆嗦,手松了幾分,季書娘又軟軟的倒在了床上,伸出手來輕輕拍着女兒的背,細聲說:“娘的小囡不哭,乖乖聽話。”
容三少爺仿佛這才想起這屋子裏邊還有他的女兒,低頭看了看那小女嬰,覺得皺皮皺臉,根本比不上賈姨娘生的那個女兒,不由得嫌惡的瞥了一眼:“哼,什麽樣的人便生什麽樣的孩子,瞧着這都是個難看的。”
“三爺,三爺!”門外響起了焦急的喊叫聲,碧芳院裏的夏蟬跳着腳兒喊着:“三爺,我們家姨娘說了,她不怪三少奶奶,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千萬不要來為難她,還是快些回碧芳院罷!”
容三少爺看了看那躺在床上出着粗氣的季書娘,兩條眉毛在一處打了個結,指着她罵道:“若不是安柔攔着,我非好好的給你松下骨頭不可!你別裝死,這事可沒完,我要去父親母親那裏替安柔讨個公道!”
門上的竹簾不住的晃動着,似乎在打着秋千般,季書娘見着那道身影慢慢的消失不見,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煙墨,你替我研磨,我要寫點東西,你去替我交給老爺。”
煙墨從地上爬了起來,兩只眼睛裏都含着淚,扯着季書娘枯枝般的手便哭了起來:“分明是那賈姨娘有心嫁禍到三少奶奶身上去的,為何三少爺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竟然跑過來将三少奶奶罵了一通。”
“你去罷,還指望他能有頭腦不成。”季書娘用手推了推她,轉頭望了望身邊正在啼哭不已的女兒凄然一笑:“娘會為了你活下來的。”
主院門口的香樟樹下,一片綠色影子裏頭見着幾點不同顏色的衣裳,翠花嫂子和秋月秋雨幾個人正聚在一起磕牙,都在說着昨日裏邊三少奶奶和賈姨娘生孩子的事情:“都是兩個小姐,只差了幾個時辰,倒也熱鬧。”
“都提前了差不多兩個月生的呢,阿彌陀佛,總算都順順當當的生了下來。”翠花嫂子的手放到胸前一個勁的念佛:“都說七活八不活,菩薩保佑兩位姑娘可要平平安安哪。”
“聽說昨日是三少奶奶跑去碧芳院推了賈姨娘,自己沒站住也摔倒了,這才提前生的。”秋雨的眼睛瞟了瞟院子裏邊,見主院裏沒有人走出來,這才推了推秋月道:“你和夫人一道去的碧芳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呢?”
秋月擰着眉毛,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這也倒是奇怪,我扶着夫人過去時,三少奶奶和賈姨娘都跌在地上,三少奶奶似乎撲在賈姨娘的腳那裏,身子卻是側面躺着的,看上去那姿勢有些奇怪,我可不敢說多話,誰叫賈姨娘是夫人的親侄女呢。”
三個人正說着,便見容三少爺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一張臉漲得通紅,眉頭蹙到了一處。走到門口見着秋雨和秋月,眉毛舒展開了,一張英俊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來:“秋雨秋月,幾日不見,越發長得标致了。”
秋雨歪了歪身子躲過容三少爺伸出來的手,朝裏邊指了指,輕聲道:“三少爺,老爺在裏邊等着你呢。”
聽着秋雨這般說,容三少爺猶如聽到貓叫的老鼠,突然便沒了神氣,低着頭,将手裏拿着的那張紙撚得畢畢作響,步子也小了不少,慢慢的朝主院的大堂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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