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間挂一把匕首,左手上拿着一把金弦弓。

由于他的腿很長,所以大腿上即便綁着一個鑲金的箭囊也不顯得突兀。

郭承雲很快認出了對方,好家夥,他這次又順利找着人了。

就在這時,一只長着白色翅膀的蝴蝶女妖精飛到了綠閃蝶妖精身後。

作為昆蟲中的雌性,她雖然翅膀的品相不如雄蝶,但也有着一張讨人喜歡的臉蛋,奇怪的是她個頭小巧得驚人,幾乎才到男妖精的胸口,大概這種蝴蝶就只能長這麽高了。

白蝶妖精渾身發抖,如同一只受驚的小母鹿:“奧伯龍殿下!原來你在這裏。”

綠閃蝶妖精聞聲一扭頭,見到了白蝶妖精,他驚喜不已,原本緊皺的細眉漸漸舒展開,就像從萬物冰封的日子裏蘇醒過來。

綠閃蝶妖精匆忙地從蓮葉上站起來,連手裏的弓掉落在地都顧不上去管。

他對白蝶妖精伸出了手臂,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真不可置信,你終于肯回來見我了,蒂塔妮亞。我等你等得太久了。”

白蝶妖精頓時受寵若驚,垂着腦袋不敢回應:“您還肯原諒我之前的不辭而別嗎?”

這兩個妖精的名字,郭承雲有點耳熟,但他還想不起來是在哪聽過。

綠閃蝶妖精俯下身去,雙手捧起白蝶妖精的臉:“蒂塔妮亞,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你,也過夠了等待的日子,請原諒我突然做出如此突兀的請求,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給我,成為我的……”

“我願意!”白蝶妖精沒等綠閃蝶妖精把話說完,就搶着回答,她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

“明天早晨9點,太陽最美的一瞬間,就是我迎娶你的時刻。”

二人互訴衷腸,傾身欲吻,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場讓人不願醒來的白日美夢。

在旁邊圍觀的昆蟲們見到這突發的一幕,全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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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郭承雲事後一直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在這時候開口阻止。

昆蟲們一片嘩然,被衆人圍觀的兩人也都停下動作,沒能順利吻上去。

郭承雲拽着旁邊的蜜蜂身上的絨毛,他憤怒得忽略了自己曾經對蜜蜂絨毛的抵觸情緒:“勾三搭四的成何體統,快帶我過去。”

蜜蜂不明白他想幹嘛,但還是把他帶到了那對妖精所在的蓮葉上:“報告主子,有一位臣民想要見您。”

郭承雲被蜜蜂放在蓮葉邊,由于正好坐在蓮葉凸出來的脈絡上頭,痛得“哎喲”了一聲。

兩位妖精驚訝地看着郭承雲,而動作依舊還維持着抱在一起的狀态。

這下郭承雲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或者說他只是一時意氣用事,臺詞什麽的還沒想。

他只好在周圍昆蟲們的一片喧嘩中,臨時想方案。

方案一:義憤填膺地吼道:“#¥%¥&@#%&%!(快把夏啓明交出來!)”郭承雲懷疑自己的語言聽在對方耳裏就是這麽個狀态。

方案二:先打個招呼:“#¥%¥&@#%&%”(美男你好~我是你另一個世界的哥哥)

方案三:管他呢,先把這倆拆開,再想方案四?

郭承雲從蓮葉上跳起來,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方案三。

郭承雲把名字叫“奧伯龍”的綠閃蝶妖精,也就是他弟的分裂人格,拽離了那個白蝴蝶妖精。

在拽的那一瞬間,郭承雲看到,奧伯龍的腦後,有一個用從藤蔓中抽出來的細絲編成的王冠形狀頭飾。

對方是一個王子或者國王?

郭承雲回憶起來了,在小時候,潘世昭給他的ipad裏面,有一本叫《仲夏夜之夢》的書,郭承雲那時候壓根沒看懂,更沒記住內容,但是對裏邊的名字隐隐約約有點印象。

如今想起來,奧伯龍的身份,好像是《仲夏夜之夢》裏,樹林中的妖精王。

旁邊那位女妖精,該不會就是未來的妖精王後,蒂塔妮亞?

郭承雲悔青了腸子,大蜻蜓和蜜蜂們原本只想讓他到昆蟲國的宮廷中遠遠地看一眼國王,讓他死了高攀國王的那條心,但誰都沒想到郭承雲竟然會直接闖到國王的面前,大呼小叫。

這下事情大條了。

處于五雷轟頂狀态的郭承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好像觸了不該觸的黴頭,誰會在一國之君與未來的王後久別重逢,正在求婚的浪漫關頭上,跑去把他倆拽開?

更要命的是,被他拽了一把的不是白蝴蝶,而是國王啊!

之前那些大蜻蜓和蜜蜂一口一個“主子”,他就該對目标的身份有所醒悟,他怎麽就那麽不開眼呢?

他原本以為是奴隸對主人的稱呼,可現在轉念一想,國王不就是一國之主嗎?而且搞不好這裏就像奴隸社會那般等級森嚴,昆蟲就是國王的奴仆,所以得叫“主子”。

再說了,誰規定在別的世界裏不能用“陛下”“殿下”以外的詞來稱呼國王了?蒂塔妮亞能喊“殿下”那是由于她的身份尊貴,換別人可不一定有這資格。

郭承雲面前有無數雪花點在閃爍,就像是花了屏的老式電視機。那些雪花點構成了這樣的詞語或者句子:

兩個字:“死罪”

三個字:“殺無赦”

四個字:“格殺勿論”

五個字:“拖下去絞死”

……

☆、塵封兩年的契約(四)

蒂塔妮亞驚慌失措地叫起來:“你是什麽生物,你來幹什麽?衛兵,衛兵在哪裏。”

蜜蜂兵們聞聲而來,圍在三人旁邊。

郭承雲癱坐在地上,他沒轍了。

以前他壓根沒想過那個悶騷的弟弟會談戀愛,但現在鐵板釘釘的事實提醒他,他弟的其中一個人格目前在熱戀中,已經到了求婚成功的階段,沒準還要為了別人而殺他。

郭承雲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如此失望。

他的心情像是灰暗的天空,随時要塌下來。可他明明知道,他弟的每個人格都有着自己獨立的生活,他沒資格把他們全部包攬起來。

“別害怕。”妖精王奧伯龍将手臂環在蒂塔妮亞的肩膀上。

郭承雲這次可沒有推開他倆的狗膽了,只好低下頭,不讓自己看到對方相親相愛的一幕。

反正……又不認識,對吧?

他不是要大婚了嗎,趁着他高興,想辦法把自己小命保住,然後讓他把夏啓明還回來不就完成任務了。

郭承雲拼了老命地說服自己,要以公務為重。

“你是誰?”奧伯龍撿起剛才與蒂塔妮亞久別重逢時掉在地上的金弦弓,走到郭承雲面前,從大腿上抽出一支金色箭頭的弓箭。

他彎弓搭箭,将箭尖戳在郭承雲的下颌上:“#¥%& ?”

郭承雲能确定的是妖精王說了兩個字,但那兩個字太過輕微,他沒聽清,只是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動。

旁邊有個男聲替郭承雲回答道:“這是個人類,和上次襲擊我們的家夥是同類。”

郭承雲順着說話人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間傻眼:說話的是一朵對他而言有房子那麽大的睡蓮。

他剛才還覺得睡蓮開得很美來着,現在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妖精王奧伯龍收起弓和箭:“把他帶到我的住處。”

說完後,奧伯龍率先輕扇彩翼,飛向遼闊的藍天。

郭承雲目送着奧伯龍翩翩離去的身姿,心中五味雜陳。

他摸了摸下颌,那裏還殘留着輕微的痛感,他能感覺到皮膚被奧伯龍的箭尖劃出了一道紅痕。

由于張清皓的每個人格都相差懸殊,郭承雲不确定自己是否會接受到類似于艾德裏安所施加于他的審訊。

奧伯龍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柔和,還帶着高貴的貴族氣息,但願他不是個殘暴的國王。

然而他手上的箭可不是那樣說話的。

蜜蜂兵們遵照命令,也把郭承雲押走了。

它們飛向一座大山,這座山雖然山勢平緩,但對他們來說依舊非常高,蜂群在螺旋形上升的過程中,郭承雲看到了美麗的花田。

花田主要由玫瑰花和向日葵組成,空中飄散着似有若無的香氣,辛勤勞作的蜜蜂和瓢蟲在花朵上來來去去地懸停。

景色雖美,可惜無心欣賞。

郭承雲被蜜蜂兵們帶到了一棵高樹上,樹冠高得讓他擡頭看樹頂時脖子都痛得夠嗆,那大概是整個王國最高的地方之一。

高樹的樹冠上盛開着粉白色的花,規模大得就像一大片天邊的雲彩。

樹幹上纏繞着翠綠的藤蔓,藤蔓爬上了樹枝,一個個果實屋子懸挂在藤蔓上,有一些屋子還沒有完工,昆蟲們正在忙碌地施工中。

這棵生機勃勃的樹,就像是永恒的春天本身。

郭承雲被放在樹上一間淡黃色果實屋子的窗臺上。

順帶一提,這裏的房子只有窗沒有門,畢竟如果從房屋的地平面上開個門,很容易讓屋裏的居民一腳踏空掉下去。

窗子下方挂着一個紅色的野果子,野果子有些幹癟,一只蜜蜂搖了搖那幹果,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大概是門鈴。

聽到屋內一聲微弱的許可後,蜜蜂從外面打開窗,直接把郭承雲推了進去。

郭承雲被推進窗口的時候沒剎住車,直接摔下牆,緊跑了幾個小步。

身後的蜜蜂兵随之把窗口關上。

郭承雲狼狽地擡起頭,第一眼就見到了妖精王奧伯龍。

他正坐在一個小圓桌後面,桌子上放着兩只精致的高腳杯,一把鑲鑽的水壺,和幾盤被切成小塊的果實。

屋裏除他們倆之外沒有任何別的生物。

“這是為你準備的位置。”妖精王奧伯龍攤開掌心,禮貌地指了指小圓桌對面的白色靠背椅。

郭承雲發誓,他找不到比這位雌雄莫辯的妖精更适合蘭花指的男性了。這句話絕對不是貶義。

“感謝你的、您的美意……”郭承雲顫巍巍地回答,生怕對方嫌自己沒教養。

他在蒼岚派鬧過太多關于禮數的笑話了。

“這是我的特權。”奧伯龍點頭回答。

郭承雲扭扭捏捏地走過來,對方現在所表現出的一切,令他感覺太過平易近人,反而讓他擔心是個陷阱。

在他靠近白色靠背椅的時候,奧伯龍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郭承雲心中的警戒值達到了最高點,他如同走向斷頭臺一般,慢慢朝白色靠背椅挪動步子。

與此同時奧伯龍也在向椅子靠近。

郭承雲真希望自己這輩子都走不到那個椅子旁邊。

結果最後發生的事情卻是,奧伯龍先走到了椅子邊,替郭承雲拉開了椅子,彎腰低頭做了個“請”的姿勢。

“啊?”郭承雲愣住了,腳步一頓。

對方保持着邀請的動作紋絲不動,有點像當初的艾德裏安。

“謝謝。”郭承雲挪動雙腿緊趕慢趕地上去,受寵若驚地坐了下來,他怕坐晚了會被這位紳士國王砍腦袋。

奧伯龍走到一旁,拿起鑲鑽的水壺,為郭承雲面前的高腳杯斟上清澈的液體:“請品嘗由我們在清晨采摘的果實釀成的汁液,我擔心你不習慣,兌了一些露水。但還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喜歡的。”

郭承雲目瞪口呆地看着奧伯龍的一系列流暢動作,他有點搞不清狀況了。

如果他郭承雲沒記錯?……什麽意思。

直到奧伯龍坐回自己位置上,用兩只指尖把郭承雲的下颌擡起來,強迫郭承雲看着他,郭承雲才有了一點身為階下囚的自覺。

确切地說,奧伯龍用一只中指支撐着郭承雲的下颌,食指輕輕地摩挲着郭承雲剛才被箭頭劃出的傷痕:“抱歉,我一開始沒認出你來。”

郭承雲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真的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

妖精王奧伯龍用非常标準的中文問道:“小千,是嗎?”

郭承雲倒抽了一口涼氣。是有多久沒有聽到別人喊他的小名了?

自從離開了村子,他似乎就再沒怎麽聽過了。

他在修仙世界曾經自稱“郭千千”,但是那畢竟是他編出來的女子名字,與真正的小名“郭小千”差一個字。

雖然郭承雲一時感覺驚悚,但同時也不再那麽緊張,貌似他不會被砍腦袋。

可對方是如何知道他的乳名的?

郭承雲回想起在蓮葉上時,奧伯龍對他說的那兩個音量極小的字,嘴型似乎就是在說這個名字。

由于郭承雲沒回答,奧伯龍喃喃自語道:“難道不是嗎。或者說我可以認為,你是小千的哥哥或者弟弟。”

沒等郭承雲回答,奧伯龍就走到屋子裏用核桃雕成的書桌旁,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紙。

奧伯龍走回來,拿開郭承雲面前的高腳杯,把紙張放在郭承雲面前。

這張紙上面的文字郭承雲看不懂,因為他僅能聽懂口語,不能認字,不然他的德文分數也不會繼續蟬聯吊車尾了。

但是紙上有六個中文字,讓郭承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六個中文字中,前三個字是紅字标題下面備注的:“契約書”,大概就是對标題的翻譯。

至于正文的內容,郭承雲不識字。

郭承雲所不能介懷的是,契約書下方大概是甲乙雙方簽字的位置,其中一個名字寫的是中文“郭小千”,旁邊還有個紅通通的大拇指指紋。

“仿得挺像的……這誰啊,幹這種缺德事!”郭承雲憤然拍桌。

“你是小千的……?”

“不好意思,我是郭小千本人,這是我的小名。我行得正坐得直,我發誓沒有簽過這樣一份契約,更不知道它的內容是什麽。總之,我不承認。”

郭承雲為了以防萬一,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大拇指。

糟糕,好像螺紋跟右手大拇指是一樣的?

奧伯龍垂下眼簾說:“對不起,很抱歉讓你看到這樣的東西,也許是我以前弄錯了。”

他拿過郭承雲手上那有些泛黃的紙張,放回原處。

在奧伯龍離開座位走向書桌的過程中,郭承雲覺得對方頭上那兩根纖細的觸角明顯耷拉了下來,背上的蝴蝶翅膀似乎也略微朝內收了一些,鳳尾部分耷拉在地上,背影有點落寞。

郭承雲不知道為何會越來越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會不會真的在什麽時候,與這家夥有過約定?

“這個,我……不好意思。”郭承雲搞不懂自己為何要道歉,那指紋在他腦中始終揮之不去。

最後郭承雲選擇了坦白從寬,并猜測道:“你等等,那指紋跟我的指紋一模一樣。會不會是我以前夢游的時候,不小心來了你這裏,于是你見到了我,然後我簽了這麽個東西,後來我夢游結束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一面猜測,一面覺得這猜測太不靠譜了。

奧伯龍靠在書桌上,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不承認,又何必找借口?”

語氣雖然沒什麽波瀾,但從用詞來看,就透着深深的埋怨味道。

郭承雲覺得自己很委屈:“如果我真的簽了那契約,那麽我就是真的不記得了。我發誓我沒騙你。”

☆、塵封兩年的契約(五)

奧伯龍起身去開窗。

他在走向窗口的途中,路過郭承雲旁邊,停住了:“想不到你以前連真名都未曾使用,只告訴我小名。既然你對我無意,那麽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去,不會再讓你為難。”

“那個,我……”郭承雲覺得自己冤枉透了,六月飛雪這個詞正好适合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為什麽每一次、每一樁事情,被冤枉的都是他?壞人全讓他給做完了?

郭承雲本來想找時機提出帶走夏啓明的話題,但他現在悲哀地發現,今後雖然不會再有比現在更差的時機,卻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因為過了現在,無論什麽時機,好的壞的,都将不複存在。

于是他只得在這個最糟糕的時候,對奧伯龍說:“我可以把那天來襲擊你們的人類帶回去嗎?他是跟我一起的。”

奧伯龍笑了起來,但那樣子更像在自嘲:“原來你有喜歡的人了,你是來我這裏把他要回去的。明明我和他長得一樣,我比他先認識你,但你選了他。”

“不是,你怎麽總是誤會我?我是說……”

“我不願意再聽了。我會把他還給你,但不是明天。明天請不要打擾我。”奧伯龍打開窗,伸手搖動窗外懸挂的紅色果子鈴铛。

郭承雲聽着那似乎是用來召喚侍從的鈴聲,心中憋悶。

明天奧伯龍還能有什麽事?

結婚呗,接着大概就是繁殖大業。

“我現在不能帶他走嗎?”不想在明天看新王後臉色的郭承雲着急地問。

“他狀況不穩定,你帶不走的,要過了今晚才行。”

一只蜂鳥飛了下來,身體貼着果實屋子外側的牆壁,懸停在空中,将後背抵在窗口上。

“你把他接回住處安頓,”奧伯龍吩咐蜂鳥,“另外,你傳話下去,明天上午把婚禮場地布置好,地點定在歐丁池塘那株王蓮最大的蓮葉上。”

“不會吧?方才我們都在盛傳,您已經再次見到這名人類,明天的婚禮不再舉行。”

“不,照常舉行。我還會去的。”

“好的,那麽您打算邀請這名人類去嗎?”

“沒必要。”

“您确定不讓他去?”蜂鳥問,“您以前天天念叨着要派豬籠草小綠去接這個人類。後來小綠帶着傷回來,您才放棄了要去找他的打算。”

“……”郭承雲在地板上滑了一下,因為他聽到豬籠草三個字了。

奧伯龍迅速扶住了郭承雲,他對于郭承雲受驚滑跤似乎有點自責,滿臉擔憂地扶着郭承雲:“別害怕,小綠不會再來強迫你了。”

郭承雲這才明白,當初那株喪心病狂的豬籠草,竟然是去接他的,于是實際上豬籠草的籠子是個交通運輸工具,就像車廂一樣?

那個豬籠草總是企圖把他吸進籠子裏,原來豬籠草載人的方式,就是把乘客吸進去?

郭承雲想起了張清皓曾經說過的話,他說,根據記載,這裏是個平靜的世界。

看來記載是正确的,它真的是一個寧靜和諧的童話樂園,而他們兩人都誤會了。

奧伯龍一路牽着郭承雲的手,将他引到了窗口,幫助他爬到停在窗下的蜂鳥的背上。

蜂鳥的大小對于郭承雲來說正好是一匹馬之于一個人。

蜂鳥看了看背上的郭承雲:“這個人類是個廢人,但是臉還是不錯的,可惜不合适您。”

“美或不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愛或不愛。”奧伯龍答道。

郭承雲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他懷着最後的希望問奧伯龍:“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契約書上的內容是什麽?”

奧伯龍從窗口探出頭來,沒有回答郭承雲的問題:“一直等着你來的我,就像傻瓜一樣。”

“你不是已經有戀……”

而且已經定在明天結婚了不是嗎?

為什麽現在卻來向我施加道德壓力?

郭承雲想不明白。

奧伯龍摟住郭承雲的脖子,親了親他額頭的發頂,再伸手揉了揉。

郭承雲目瞪口呆之下,被蜂鳥帶到了空中。

在離開的過程中,郭承雲不住地回頭看那被奧伯龍關閉的窗,可它再沒打開過。

郭承雲不知道他是否該去打聽,他們之間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麽事情。

難道說真的遇見過?

可是他和昆蟲們語言不通,如何打聽?

郭承雲被蜂鳥送回到原來所呆的果實房子附近。

房子外面的小樹枝上,停着一只大蜻蜓,它是曾經帶隊把郭承雲劫持到奧伯龍和蒂塔妮亞相逢地點的那一只。

蜂鳥把郭承雲放在樹幹上,問大蜻蜓:“你找這個人類?”

大蜻蜓回答:“我找他幹什麽,他又聽不懂昆蟲語。我是找你打聽主子的事情。”

“告訴你個好消息。明天大家都能看到他們的大婚慶典。”

大蜻蜓把那條長長的尾巴彎來彎去,仿佛那是一種思考的過程:“謝天謝地,好多人都在擔憂是不是看不到了。畢竟主子等了這個人類兩年,謝絕了一個又一個送上門來的美麗妖精,用的理由都是說自己有了私定終身的人。主子還說如果那個人再次出現,就不會允許任何女妖精靠近自己一個花瓣的距離。”

蜂鳥像個直升機一樣往前飛、往後飛,顯得十分雀躍:“噢!那樣可會是昆蟲國的一大損失。你一會兒把消息傳下去,讓全民明早都到歐丁池塘來吧。”

小小的郭承雲頹喪地坐在樹杈上。

他只需要明天下午去找妖精王奧伯龍,讓其把夏啓明交給他就行了,明明事情進展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但他從來沒有這麽不甘心過。

是啊,他為什麽要不甘心,奧伯龍的生活又與他無關。

那廂,大蜻蜓和蜂鳥的對話被引到了一個奇怪的方向。

“結婚宣誓後直接交^配嗎?”

“他們不打算當場交^配,而是在結婚宣誓後馬上飛進蓮花屋。”

“怎麽,不給看啊,我覺得蝴蝶類妖精之間的交^配沒什麽啊,只是粗暴了些。不過确實有些人不喜歡。”

“妖精族交^配時要在小屋裏呆多長來着?”

“一個月吧。”

“喲,真帶勁兒。”

“反正咱們看不到,只能各憑想象。”

郭承雲聽着聽着,身體漸漸變冷。

不會吧?意思是等國王王後進行結婚宣誓之後,就得等一個月才能再見到國王?

這下子麻煩大了!萬一在一個月內他弟那邊出了什麽狀況怎麽辦?

沒等郭承雲想出個對策,大蜻蜓就飛離了。

郭承雲被蜂鳥帶進了果實小屋內。

他拽住想要離去的蜂鳥,蜂鳥看着他,而他卻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他想去見奧伯龍的願望。

望着遠遠飛走的蜂鳥,郭承雲陷入了絕望。

該死的語言不通!

經過一晚上的思考,郭承雲打定了主意,他明早上要去參加妖精王的婚禮,雖然也許那會讓他難受。

*****

第二天,郭承雲一大早就打開了窗。

可是他周圍卻什麽昆蟲也沒有,他叫了幾聲,也沒有植物應他。

直到接近九點時,幾個蝗蟲兵才漫不經心地飛過大樹旁邊。

郭承雲拼命地敲擊窗戶引起它們的注意,接着裝作想不開要跳樓的樣子。

蝗蟲兵見狀,全都飛過來想抓他。

郭承雲瞅準時機蹦到其中一個蝗蟲兵的背上。

他對于騎在一只硬殼類昆蟲身上這種事依舊惶恐得緊,覺得渾身都要長出毛來了。

蝗蟲兵們見郭承雲把身下的蝗蟲作為了人質,于是展開了關于如何處理郭承雲的讨論:“上頭的命令是不能傷害他。”

“把他跟人質一起關進去,最好給窗子加上鎖,省得他再跑出來。”

“沒錯兒,結婚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我不能讓這個人類攪黃。因為王蓮的花期只有3天,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在蝗蟲兵們熱烈讨論的過程中,郭承雲根據周遭昆蟲、鳥類和植物(植物在這裏是有腿的)都向同一個方向集中的趨勢,确定了婚禮所在的方向。

郭承雲揪着那名蝗蟲兵人質,把它的胸口按進了一顆大露珠裏。

蝗蟲是靠胸腔呼吸的,它一掙紮,所有的蝗蟲兵都投降了。

郭承雲用手指向他要去的方向,蝗蟲兵們便拱衛着郭承雲及其人質,向婚禮地點呼啦啦地飛去。

婚禮設置在歐丁池塘裏,那池塘規模比郭承雲昨天見到的大多了,裏面的蓮葉可以容納整個王國的居民。

池塘的最遠端是幾片最大的蓮葉,品種是奧伯龍昨天說過的王蓮,顧名思義,它是水上花的王者,大小就像一個個寬闊的圓形廣場。

這幾片蓮葉中,又有一片是其中最大的,而婚禮就在那上面舉辦。

池塘中,還生長着其他品種的普通睡蓮,它們排好了隊形,将花朵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排成了一道寬闊而蜿蜒的曲線,不是紅毯勝似紅毯,一直連到了最大那片王蓮的蓮葉上。

其他正常大小的蓮葉均勻地分布在“紅毯”周圍,上面早就擠滿了興奮的居民。

☆、塵封兩年的契約(六)

郭承雲趕到的時候,奧伯龍正引領着蒂塔妮亞,在紅毯上翩飛。

兩只妖精就像蜻蜓點水一般,在一朵朵睡蓮的蓮心上跳躍、旋轉,如同在跳水上芭蕾。

作為一只鳳蝶,奧伯龍的翅膀能夠在不同的視角下呈現出不同的色彩,墨綠色、紫色抑或是淡藍色,幻化層疊,俨然一場絢麗的魔術表演。

對于每一位觀看者的眼睛而言,就像是自然之神無與倫比的饋贈。

與奧伯龍共舞的白蝴蝶也不甘示弱,展現着她美麗的身姿。

這對尊貴的俊男美女伴随着昆蟲國度特有的曼妙音樂,在空中^共舞。

為他們奏樂的有黃莺、牛蛙、柳樹。

兩只妖精每飛到一朵新的蓮花上,都引起居民們的喝彩聲。

看來他倆是全昆蟲國人民的衆望所歸。

郭承雲看着兩人幸福的背影,覺得自己就像是地上的一顆灰塵。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很明智,他也知道自己在這時候有一個最明智的選擇,那就是沖到前面去,趕在他們宣誓完之後,提出自己要帶走夏啓明的請求。

同時他還有很多不明智的選擇,比方說默默祝福,低聲詛咒,轉身走人……都可以。

他特別想選“轉身走人”那一項,因為他心裏不舒坦。

然而,事情發展到了這個時候,身上的重擔逼得他別無選擇,只能選了最不願意也最明智的那個選項。

郭承雲拽了幾下蝗蟲兵,那蝗蟲兵哪怕是面對着被淹死的威脅,也不肯前進分毫,因為蝗蟲兵認為那會打擾婚禮的進行。

郭承雲只好甩開了蝗蟲兵,跑了過去。

他在蓮花上跌跌撞撞地跑跳着,但他不是妖精,很難在花瓣與花瓣之間保持平衡。

對于身軀嬌小的他而言,要在限定時間內抵達終點談何容易,看情形恐怕為時已晚。

奧伯龍和蒂塔妮亞已經飛到了王蓮的蓮葉上,禮官早就等在那裏。

郭承雲擡頭一看,那兩人距離他如此遙遠,可望而不可即。

他注定是只能眼看着兩人宣誓結婚,然後往繁殖地點飛去了。

郭承雲着急之下一步踏錯,眼看着就要掉下池塘,當他在那瞬間開始考慮游過去還能不能趕上時,卻被一位多足昆蟲捉住腰,飛了起來。

“我支持你。”

郭承雲看着圍在自己腰上的N只蜻蜓足……算了別管了。

郭承雲離得近了才發現,結婚場地上,并沒有結婚雙方的父母,大概是蝴蝶命短,早就不在人世了。

因此可以推測出這裏的妖精并不是妖精所生,要麽是由大自然直接孕育出來,要麽是原本身為昆蟲但半中途由于某種因緣際會幻化而成。

再飛近一些時,郭承雲能看到,妖精王奧伯龍頭上戴着一頂由整個國家最小的花瓣所編成的白色花冠,中間裝飾着琳琅滿目的寶石。

主持婚禮的禮官手上拿着一個稍小的花冠,面朝二人。

那大蜻蜓不知道郭承雲要去哪裏,以為他打算搶婚,于是自作主張地帶着郭承雲徑直朝中間的王蓮飛去。

“等等啊你!別那麽近,錯了!!……”郭承雲發出了慘叫。

大蜻蜓聽不懂,于是繼續前進,徑直把郭承雲提溜過去,擱在了奧伯龍和蒂塔妮亞面前。

迎着王蓮中央那兩人詫異的目光,郭承雲直接石化。

他真的可以去死了,真的。

此刻,全國人民都看着他,國王和未來皇後也看着他。

郭承雲知道,在全國人民的眼裏,他作為一名外來的人類,上次幹擾了國王和戀人的重逢,這次又死性不改,企圖來攪黃婚禮。

郭承雲一時間手足冰涼。

沒等他開口對奧伯龍辯白,即将成為王後的蒂塔妮亞就嚴厲地質問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人類!你正在摧毀他至今為止所獲得的一切。我現在正式要求你,退下!!”

郭承雲被那陣勢唬住,他有點猶豫了。

奧伯龍如果不娶蒂塔妮亞為王後,就會丢了王位?難道王室中有什麽隐情嗎。

“您的任何指點,都是我的榮幸,”奧伯龍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常見于國王身上的壞脾氣,因此他并未發怒,而是保持着彬彬有禮的态度,“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請到一旁的蓮葉上等待。”

郭承雲覺得奧伯龍的話可以簡單轉譯成“你有何貴幹,一邊去”,換成葉長晴估計就該只有幾個字“說完滾”。

周邊蓮葉上的昆蟲國居民們發生了騷動,輿論呈現一邊倒的狀态。

“您別搭理那個人類,他抛棄您第一次,難保不會抛棄你第二次。”

“再說他還是個雄性。”

“不管怎樣,你們把婚結完好嗎?那個人類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他知不知道我們所有人足足等了一整年!”

郭承雲聽到最後那一句抱怨,忽然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別人的人生大事上潑下了一個抹不去的污點,讓隆重莊嚴的盛會變得尴尬無比。

他看着面前這兩人。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坦白說自己是被帶錯了地方,順便提出帶走夏啓明的請求;二、給自己安一個來這裏攪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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