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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與鄭少榮對望一眼,好東西!

“珠子給個價吧。”林耀晃蕩晃蕩玉珠,同販子搭話。

蹲在地上半眯着眼睛的小販擡眼看了林耀手中玉佛珠一眼,忽然站起身來一把搶去“不賣!”

“您都擺攤上了又說不賣?沒這個做生意法的!”林耀毛了,好容易逮着這麽個讓他舒服的東西居然不賣。

“別介~”小販也怕橫的,退了兩步把珠子塞兜裏“知道珠子從哪兒來的麽,宮裏!當年大串聯的時候我和別人換來的,聽說是雍正爺用過的東西。這可是我傳家寶,肯定是老婆子放錯了,我都沒留神,您再看點別的。。。”

“雍正爺的東西能到你手裏?”林耀撇撇嘴“是物件就該有價錢,我喜歡那小玩意,您開個價。”

“八十萬!”小販咬咬牙狠心報出一個天價成心吓退兩人。

“成!”林耀一口答應,眼見得小販還想反悔,沖上前從他兜裏取了出來“您說是雍正爺的東西,也只是【您說】!這上邊可沒刻字,兩串珠子就算原料不錯能值個八十萬?都能換帝都三套房了!”

好說歹說小販終于松口,但林耀身上沒帶那多現金,人也不認支票,只好收拾收拾同他一路去取錢,錢貨兩訖又一路送他回潘家園,那小販還附贈了林耀一本佛經,說是同這珠子一同收來的,時時吟誦能讓人平心靜氣。

林耀難得耐煩蹲在房裏念頌幾日,竟然莫名安心不少,其實也是他自己平靜下來有想開,總歸事已至此,即便世界如何荒謬,即便家人不再,這裏還有他的愛人,焦躁不過徒惹鄭少榮為他擔心傷神,因而又恢複了平日模樣安心做導游,但多少沉穩了些。當京城被走馬觀花逛得差不多的時候,什剎海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已經弄好了,他們總算可以搬出去。

新宅子門前胡同挺寬,車能直接開進去,早先林耀就同他們說好要做個隐蔽車庫,施工隊照着整體的風格給開了個小門,院子裏頭移來些草木花卉,硬裝整個都是仿古風格,暗紅的門窗新上了漆,至于軟裝,兩人跑了幾趟潘家園弄來些老家具擺設布置上,很有那麽些前朝朱門模樣。

住慣都市,偶爾感受感受帝都老風情,鄭少榮還是很喜歡的,劉大爺聽說他們住進去了,帶來只小鹩哥算是喬遷之禮,鄭少榮算是徹底過上了遺老遺少的生活,給它起了個小妖怪的名字,整天教它說話,偶爾會提着鳥籠子和來串門的劉老在門前樹下學下棋。

隔壁院子裏有個票友,每日天剛亮就在院子裏吊嗓子,幸好兩人都起得早,不算打擾,林耀京戲聽得太多,沒了什麽感覺,鄭少榮倒是覺得挺新奇,經常跑隔壁去看,學了滿口京片子回來。票友難得見個香港藝人喜歡國粹,真是有什麽教什麽,家裏有着全套行頭,又是個喜旦角的,有一日興致起來,給鄭少榮扮上妝,穿上戲服,教了幾個身段手勢,讓他走一段,弄完出來自己反給吓一跳,直說他扮相是少有的清秀出彩。

鄭少榮給誇高興了,走完一段興致還沒盡,衣服行頭也不還,直接跑回隔壁家裏,就在院子裏給躺椅上逗鳥的林耀演一段,林耀看得呆愣愣都說不出話來,唱功暫且不說,畢竟鄭少榮只是初學,從老一輩男旦走後,天朝基本上沒幾個學旦角的,讓男人演旦角那是封建餘孽,他小時候看的旦角不是老的都是女的,他單知道鄭少榮扮戲好看,前世也在電影裏頭看過了,可他不知道真人扮出來在眼前會有這麽大的沖擊力,走戲的時候那小眼神,步伐,手法,真是說不出的風流。。。

他身邊那只林耀怎麽教都不搭理的小鹩哥從看見鄭少榮起就一直在籠子裏頭飛舞蹦跶,等鄭少榮唱完走到他身前的時候,煽動着翅膀就想往他肩上飛,可惜被籠子給擋住,急的不住撲騰,嘴裏不斷重複着方才學來的唱詞“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何聊生。。”

林耀敲敲籠子,訓斥小妖怪“這可不是什麽好話,教點吉祥的總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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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大王~”鹩哥在林耀伸進籠子的手指上啄了一嘴巴,飛到籠子另一角去繼續賣弄“大王意氣盡!”

“真是出息,和只鳥較勁。。”鄭少榮用道具劍敲了林耀背部一下,拿起旁邊小桌上的茶壺倒杯涼茶喝了,取下小妖怪的籠子,扔進去兩顆鳥糧“同我合作過的李姐從香港打電話來,她有部小說講戲曲行的事,讓天朝某導演看中了改編成劇本,邀我做主角,只是還沒找着投資。”

“什麽劇本?”林耀拿起鄭少榮剛放下的劍,抽出來揮兩下,挽了個劍花,可別是他想的那部。

“她在電話裏說的含糊,那編劇現在就在帝都,明日會送劇本來。”鄭少榮邊說着邊入內室拿出相機丢林耀身上,走到暗紅色雕花窗前拿起劍擺了個姿勢“上回在蘇州有拍過,這回也給我拍張。”

林耀看看日頭,從屋裏拿出張白紙充做反光板,換了個角度摁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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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人生在世如春夢 ...

第二日才九點,那編劇就敲門來了,名字挺有趣,叫蘆葦,見着鄭少榮也不怯場,遞上劇本就乘着兩人看劇本的空當在院裏溜達,不時贊嘆兩聲。

鄭少榮坐在院裏石桌旁粗淺翻了翻,把劇本放到一邊,他終于知道為何李碧花不肯在電話裏同他詳說,只說是戲曲行裏的故事,實在是題材太過敏感,沒有看到劇本前,若是直言是同志劇,他怕是會回絕。但不得不說李碧花同他合作日久,對于他的性子有些把握,剛才稍翻所見的一些片段,極為精妙,一時間竟讓他有些猶豫,兩指敲擊着桌面陷入沉思。

“您坐”林耀倒茶招呼還在到處逛的蘆葦坐下,從見到蘆葦開始,他就确定了劇本是記憶中的那部無疑,鄭少榮不認識他,林耀可認識,霸王別姬劇本作為北影的教材之一,前世蘆葦還曾給他們這些導演系的學生們講過課,從私人角度來說,林耀是不贊成鄭少榮接這部戲的,畢竟于當前的世俗觀念是一大挑戰,可林耀知道自己的弱點,他不适合拍文藝片,鄭少榮天生帶有的憂郁清貴氣質偏生又最為适合文藝片的主角,且《霸王別姬》是鄭少榮曾有的代表作之一,所以到底如何取舍,只能聽從鄭少榮自己的意見。

林耀與蘆葦坐那聊天,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茶泡過了三道,蘆葦正吃驚于林耀對天朝的認識程度時,鄭少榮忽然站起身來應了蘆葦“這戲我接!”他又推推林耀“有人願意出資投拍。”

蘆葦得了演員與投資方的好消息,樂颠颠跑回去通知導演CKG,林耀等他走遠才好開口問鄭少榮“榮哥真要拍?以現下天朝的風氣,于你前程怕是會有影響。。。”

“經過年初那許多事,所謂輿論我早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要顧慮太多,大不了繼續回美國做寓公。”鄭少榮不是不知道影響,然而這一切都在塑造全新的經典角色,追求藝術上更多的可能性與挑戰前被擊退了“拍了它,或許會後悔一時,若是不拍它,我有預感會後悔一世。”

鄭少榮心意已決,林耀只好無條件支持,借着他揣摩劇本的時間調集資金與設備給劇組,他怕演員抱團欺生,決定身兼制片人好就近照顧,拍攝地點就選在北影場一條街,那裏有現成的民初場景不必如南京一般現造,兩人也能每日趕回家裏休息。

到十月份一切就緒,大戲開拍那日,片場不光有主創人員,還聚集了一批帝都的京劇名人,他們消息靈通,知道CKG要拍這部片子,不滿他放着正經從小學戲的演員不用,反挑了個香港人來演陳蝶衣,所以特意趕來看鄭少榮與CKG的笑話。

演電影與扮戲不一樣,并非戲唱的好就能比鄭少榮更适合這角色,林耀想讓這些戲曲界大拿明白這點,特意找CKG要更改排戲次序,給他們個下馬威,可惜導演CKG說了不算,原來片場實際做主人卻是他父親,天朝老一輩知名導演陳懷凱,林耀只能又去找他商量,讓把陳蝶衣給日本人唱貴妃醉酒那場戲給挪到前頭來,幸好原本這場戲就打算第二日拍攝,舞臺一早就布置好了,暖色調的劇場裏綴滿膏藥旗,大家只需要挪個地方,添點布景就夠,各位京劇大拿為了能就近看到鄭少榮的表現,都站在臺下充當了一回群衆演員。只苦了化妝師帶着助手到處跑給群演們化妝。

鄭少榮在後臺扮好妝出來,氣質立馬就不一樣,整個人行走坐立都拿出了這些日子苦學來的種種身段儀态,那邊布置燈光與群演遲遲不妥帖,林耀知道鄭少榮全身挂着幾十斤重的行頭,偷偷跑到坐着等開拍的鄭少榮跟前給他托住鳳冠,才發現他連坐姿都改變了,平日都是大大咧咧的純爺們坐姿,這回卻像是真個貴婦一般,合攏雙腿端正坐着。

“我說讓你別接這部戲”林耀心疼狠了,不停給鄭少榮按揉肩膀“何至于連休息的時候都這麽認真,放松才會輕松些。”

鄭少榮怕散了面上的粉色,沒有太多表情,正色回了林耀一句“在片場的我不是我,只是陳蝶衣”

他本來聲線是低沉一類,這回為貼近角色刻意壓柔了聲線,幾乎讓林耀以為坐在眼前的不是同他日日相處的鄭少榮,而是真正的前朝名角。林耀還待多說什麽,那邊總算布置好,還沒來得及出口鄭少榮就起身到鏡頭前走位去了。

場上燈光大開,鄭少榮所在的區位整體都是暖色調子,襯得漫天膏藥旗與大東亞共榮的白色橫幅格外醒目,同段小樓恩斷義絕的陳蝶衣不能再唱霸王別姬,獨身一人只好唱貴妃醉酒,某個現世名家扮作醜角高力士跪在臺下敬酒,鄭少榮需得舞着扇子唱【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飲下酒擺出貴妃醉後嬌憨之态來。

貴妃醉酒是梅派經典段子,鄭少榮看過劇本尋老師刻意狠練了好一段時間,将尋常人需要三五月才能學好的身法只花半月就學得似模似樣,雖然唱腔受先天條件限制還有不足,眼波流轉間扮相卻極為出彩,林耀覺得比他看過的舊片裏還要好上許多。

尤其是醉後轉圈袖舞那段,他揮着水袖不住在臺上轉圈,舞臺燈光驟然熄滅,只餘一道追光燈影打在鄭少榮身上,而後又驟然明亮,天空忽然飄下淩亂散落的傳單紙片,映照着他的瘋狂旋轉與倒地特寫,将貴妃不得唐明皇,與陳蝶衣不得段小樓的決絕表現得淋漓盡致,只是因為些配角的小失誤,惹得他不得不NG好幾次,林耀幹看着都替鄭少榮眼暈,頗為後悔自己的換戲舉動,難為他竟然堅持下來。

好容易導演喊卡,剩下鏡頭都是配角的事,林耀顧不得旁人眼光,一個箭步沖上臺背起還閉眼躺在地上的鄭少榮,送他到自己布躺椅上半躺下,為他摩挲眉心緩解眩暈。

鄭少榮近五分鐘才找着平衡感,推開林耀手指,起身帶着虛浮腳步往監視器那邊看自己方才表現。那些名家們也圍在那頭重看鄭少榮的片段,不住低聲讨論,見得鄭少榮踉踉跄跄過來,竟像摩西分開紅海般自發讓出個空間來給他,早先看好戲與輕視的情緒似乎已消失不見,帶了些贊嘆在裏頭。

當日回去,鄭少榮身子不太舒服,半夜嘔吐了幾次,林耀不敢離開,就睡在他身邊為之端盆倒水,服侍整夜不曾合眼,隔日鄭少榮還拖着不爽利的身子去片場拍下場戲,林耀怎樣都拉不住,近半個月摧折下來,體重暴瘦了好幾斤,林耀再也看不過眼,以制片人身份強制性要求他休息三日。

這三日裏,鄭少榮睡得昏天暗地好補足元氣,林耀則每日都會打國際長途到香港向梅姨學煲愛心靓湯想好好給他補補,雖然最後的成品在鄭少榮看來算不上完美,可林耀的心意他還是有真實感受到。

最後一日林耀照慣例煲湯給躺在院裏樹下小息的鄭少榮喝,端湯走到近前的時候才發現剛才還在逗小妖怪說話的鄭少榮已經睡過去,幾縷發絲滑落越顯清瘦的頰邊,分外疲勞憔悴。林耀不忍心驚醒他,把湯盅放到石桌上,就這麽靜靜坐在鄭少榮身邊看他睡顏,不知不覺自己也伏在桌上睡着。。。

等林耀醒來已是日暮西沉,鄭少榮睡得極熟還未睜眼,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夢,身子無意識的在輕抖,一層薄汗覆于他額頭,将那些發絲粘附眉間,雖然十月間氣溫不低,林耀還是怕他着涼,從室內拿出條薄毯想蓋在微微起伏的胸腹上,攤子剛一沾身,鄭少榮的睫毛微微顫動,黑瞳睜開來。

剛睡醒還未恢複意識的鄭少榮眨巴眨巴眼睛,焦距對準面前還保持蓋毯姿勢,半邊身子幾乎與他平行的林耀身上“我中途有醒過一次,見你也在石桌上睡着,什麽時候起的?”

“也就剛才,榮哥餓不餓?廚房裏還炖有一鍋,趁熱喝。”林耀幫他攏攏毯子,回身收拾已涼透的湯碗回廚又端出一盅“看你睡得不安穩,是做了惡夢?。”

鄭少榮半坐起身子接過,給林耀盯着一口口喝下才有空回答“醒來細節記不太清,大概最近劇本看太多,好像漫天都是紅色,遠遠看見有人穿着戲服拿支劍在那轉啊轉啊,我想過去看看,結果那支劍朝着這邊飛過來,我退一步莫名踏空摔下崖。。。。。也就醒了。”

林耀覺得這夢暗合了許多東西挺不祥瑞,卻不好明說,自覺自己能夠再世為人,總是帶點好運,在鄭少榮詫異的眼神中撲上去啃了好幾口“那是陳蝶衣戲靈不散呢,我給您加持個咒印,包準百邪不侵。”

“走走走。。。”鄭少榮皺着眉頭把他拍遠些,自顧起身回房補眠去,明天還得拍戲,沒空和他渾鬧。

鄭少榮一走,林耀面上嬉笑的表情驟然收斂,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擡手敲敲鳥籠“一切都會改變,對不對,小妖怪?”

鹩哥偏着小腦袋看看林耀,在橫駕上蹦跶幾下昂起脖子冒出聽多了鄭少榮練習,僅會的的兩句人話“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人生在世如春夢,夢。。喳喳。。。夢”

“夢你的頭!”扁毛畜生不合時宜的話惹惱了林耀,他壞心眼的抓住籠子一通猛搖,留下兩眼打着漩渦的小妖怪也跟着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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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春晚後臺的沖突 ...

隔日鄭少榮同張鳳儀拍不瘋魔不成活那段,林耀坐在CKG邊上旁觀,雖然明知是戲,看着他們行止親密,林耀心裏還是打翻了醋壇子,可他又不能蹦出去拉開兩人給張鳳儀一拳,讓他離榮哥遠些,只好郁郁的從工作人員手裏拿過劇本埋首裏邊轉移視線。

霸王劇本作為北影教材,林耀早已爛熟于心,早先拿到劇本只是粗略翻翻,看到前頭與記憶中一般無二就扔到了一邊。這回詳細翻閱卻翻出問題來了,劇本裏頭有關于同性戀情的部分固然是經過CKG閹割後的版本,對于這個林耀能夠接受,隐晦些未必不是好事,可最後竟然并不是虞姬自刎于霸王前,而是小說裏頭兩人年華老去過于現實殘酷的結局。等着鄭少榮拍完這一段下來去卸妝,林耀看看周圍悄悄起身跟在後頭去了化妝室。

林耀一進門,說是有話同鄭少榮說,讓化妝師先出去,拿過桌上的工具親自給鄭少榮卸妝“剛才我仔細看過劇本,結局榮哥您有什麽看法?”

“嗯。。”林耀手很輕柔,鄭少榮安心閉眼靠在椅背讓他服侍“ 我之前有和張鳳儀商量過,京劇裏的虞姬本就是死了的,活着不夠戲劇化,再有就是李姐的書裏關于同性情的部分,被删減了許多,我想着加一些,可陳導他不同意。”

“前邊我去和他說,後邊的就免了吧,天朝現在能接受這些的人太少,删減些挺好的。”林耀想到些什麽,面色沉下去,手無意識重了重,弄疼了鄭少榮。

鄭少榮擡眼似笑非笑看了林耀一眼“你以為這部戲能和南京一樣在天朝四處上映?再隐晦也還是這題材,貫穿始終改不掉的,看看裏頭都說的什麽,簡直把朝廷的面子裏子都扒了,耀仔,你。。。”

“是!天朝只是借口!”妝已經卸得差不多,林耀扔掉工具,環住鄭少榮脖頸,索性承認了“加戲份肯定得加親密戲,光今天我就受不了!”

“我是藝人,你受不了的日子還多着。”鄭少榮對于林耀的醋勁上來類似于小孩般任性已然無話可說,早在家裏的時候他同小耀争寵,到了帝都又總是暗地裏欺負小妖怪,這回連搭戲的演員都。。

“。。。”林耀也知道現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無奈之下只能從身後憤憤啃了鄭少榮脖子一口。

“林先生,有件事。。。你們忙。。”CKG推門進來,看見兩人親密舉動急忙退了出去,他知鄭少榮同林耀住在一塊,早有些懷疑在心裏頭,這回撞上兩人親密,算是證實了他的想法,一時有些錯愕。

兩人被撞破都有些尴尬,林耀急忙松開手臂規規矩矩站好,倒是鄭少榮不以為意“陳導不會亂說。”說完略作整理拉着林耀出門去見CKG。

CKG正在門前背着手來回踱步,本就有猜到,這小段時間裏他已經消化掉吃驚情緒,看見他們出來,他搓搓手找回話題“審查那邊些老同志要走了劇本看過,說是文X太過敏感,不許上映,能不能走您美國的路子?。”

霸王一劇本來在天朝被禁映了很長時間,早年更多贊美都是來自于海外,打從鄭少榮接下這部戲開始,如果說林耀還抱有些平行空間歷史會否不同的幻想的話,這回也随着全然消失了。

“我會去安排發行和參展事宜,只是,張鳳儀有沒和你說過劇情更改的事情?”林耀應下了CKG,順便提了提結局的事兒,他不是導演,不好直接插手劇情事務,希望CKG夠聰明,能明白他言下之意。

“那就多謝您了,張鳳儀是有說過,只是之前我還想着在天朝上映,有些情節不好改。”做導演的大多不喜歡別人對他提出質疑,所以鄭少榮之前的想法,他明知能夠升華整劇,卻也不太願意用,然而這回得了派拉蒙助益,于擴大他在國際上的影響有極大好處,也不吝與投桃報李,給予鄭少榮更多的空間“若是在美國上映,可以改做這個結局,

鄭少榮對于劇情能夠更多的參與進去,整天都很歡喜積極,仍沒忘記想加上更多同性元素的念頭,林耀只能嚴防死守,秘密與CKG達成了統一地下戰線。

拍攝進度完成一大半的時候,整天在片場晃悠的林耀從攝影大拿顧長衛與CKG之父陳懷凱那裏學到了許多東西,鄭少榮也接到朝廷臺的通知,讓去參加春晚彩排,幸好他的戲份也完成得差不多快要殺青,剩下多數是少年小豆子的戲份,能夠騰出時間來。

曲目選擇是個大難題,朝廷臺讓鄭少榮自己申報,他們再審核,如何選擇一首合适的歌曲成為當前最大難題,現下再邀歌已然來不及,只能從現有的曲目中選擇,鄭少榮的歌多數只适合一個人在深夜靜靜傾聽,并不太合春晚那喜慶熱鬧的氣氛,大過年您得高高興興的不是?選來選去終究還是早先在退出歌壇時唱過的沉默是金最為合适。

朝廷臺作為天朝最大媒體,任何明星大概都不被放在眼裏,鄭少榮每日早早的去排演,只得兩份盒飯,回來還得回劇組趕工,于整天忙得腳不占地中終于迎來了年三十。

這時候春晚還沒後世那麽商業化,前排都是贊助商,标王坐席,林耀輕松借着CKG的關系輕松弄了張前排座位,好就近看他家榮哥初登十億人大舞臺。當晚會場布置得紅彤彤一片,當頭跳的也是些紅彤彤的主旋律舞,你能從臺上一溜窗簾裝和紅包裝的歌唱演員裏看出來究竟造型師毀人不倦達到了何種程度。

距離南京上映已經過去半年,其餘勢還未消,借着人氣上邊給他安排的表演時間比較靠前,集體紅包舞之後輪到鄭少榮,繁忙的行程讓他瘦下去不少,陪着清淡的裝扮,将其氣質天生凸顯出來,剛一亮相就與之前的花花綠綠有區別,分外吸人眼球。

林耀正可着勁頭給臺上做出場致詞的鄭少榮鼓掌,身邊卻傳來不和諧聲音。

“模樣可真不錯,你看他那路數,透着股子娘勁在裏頭,別是個兔兒爺吧”

“怎麽着,看上了?”

你才兔兒爺!榮哥只是一時難以出戲,還帶了些角色習慣在裏頭!林耀沖聲音來源怒瞪過去,旁邊席位上一胖一瘦兩個衣着光鮮的三十來歲男人,正不住望着臺上交流眼色,他們見着林耀的視線,亦不收斂繼續交談“哪能啊,二太子才喜歡這調調,我老爺子有事求他,待會你去勾搭看看,能不能上手。”

“閉嘴!”林耀忍無可忍一巴掌拍桌上,被幸而嘈雜的掌聲掩蓋掉,并未引起臺上鄭少榮注意,讓他分神。

“您哪路貨色?”這兩人仗着父輩餘蔭橫行帝都慣了,難得有個愣頭青敢沖他們發狠,倒也不惱怒,頗有興味的看着林耀耍狠。

“哪路貨色不關你事,別再讓我聽見你們動歪心思!”畢竟是春晚會場上,林耀不敢動作太大,只能以言語訓斥。

“喲,這小子全聽見了,說咱兩呢。”其中較瘦的那人伸出胳膊肘子推推夥伴“頭次有人敢這麽和咱們說話,新鮮,真新鮮。。”又回過頭帶些嗤笑應答林耀“我和你說,在帝都裏耍橫你小子還不夠格,哥們不和你一般見識,散場來練練才見真章。”

“請您坐下好麽?站着影響多不好。”現場工作人員看着林耀站起來這麽久都不回原位,一排觀衆裏就他醒目些,趕緊過來打招呼。

林耀懶得同他們再起争執,捏住拳頭坐回原位,打定主意散場非得揍他們個滿面開花,好讓他們逞口舌之快。

林耀這邊沖突的時候,鄭少榮已然在臺上一曲完畢,退進後臺換服裝,那兩人相繼起身也往後臺走去,怕是去施行早先的勾搭計劃去了,林耀也急忙跟上,和他們同入後臺。

“還跟着?”瘦子有些着惱,覺着這混小子簡直不識擡舉,擡手想推開擋在跟前的林耀。

“耀仔?”鄭少榮恰巧就在門前,一眼看見林耀和兩人拉扯,想起林耀的事故體質,走過去擋在他們中間“又惹出事?”

“鄭先生,久仰久仰,我叫宋平”瘦子趕巧遇着鄭少榮,也顧不得什麽林耀,伸出一只手掌和他套近乎,“這位是葉樂,就想同您認識認識,交個朋友。”

“你們夠了!”林耀從背後拉住鄭少榮想同宋平握手的胳膊“這兩個可不是什麽好人”

“你他。。。別給臉不要臉”宋平是真火了,局面一時變得火藥味十足,眼見着林耀将同他們就在春晚後臺上打起來,一陣單弦鈴聲打斷了宋平的動作。

一直不做聲的葉樂從皮帶上取下只黑色大哥大,摁下通話鍵聽了一會,附到宋平耳邊說兩句悄悄話,拉着他想離開,宋平似乎确實有重要事情,極為不甘的跟在葉樂後頭,臨行前放下狠話“小子,你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後臺各種登陸不上,嗯~~卡文趕文各種苦逼,昨日碼字到四點,今天又有事兒沒空檔,睡眠不足自覺導致此章質量極為。。。。對不起期待的諸君,羞愧中。

34、可惜了 ..

林耀對這兩人的不善态度令鄭少榮有些奇怪,問他緣由,林耀總不能将那些話複述出來,只是不做聲,讓鄭少榮再見到他們得提防着點,同時頗為懊悔自己被宋平的話一激,怒氣沖頭,像個愣頭青一般,忘記自己已不是林家人,還和從前一樣同人輕易杠上,依着這些地頭蛇的手段,只怕又會惹來麻煩。

鄭少榮牽扯嘴角微微一笑,只當林耀亂吃飛醋,也不追問,亦不回應,當先走在前頭同工作人員道別離開會場。回家路上林耀同他說話也只是淡淡的回應幾句,并不肯多說。

鄭少榮反應不大對勁,林耀開車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看他臉色,心裏有些忐忑。等回到家的時候還未過十二點,周圍人家的孩子拿着炮仗四處亂丢,其中一個飛到車前窗玻璃上頭炸響,驚得有些走神的林耀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打了把方向盤,沒留神撞在車庫門框上,幸好兩人都系了安全帶,只被這力道帶得前仰了一回。

若是平日鄭少榮定然會教訓林耀冒冒失失,這次卻沒出聲,待林耀将車頭受損的皇冠開進院子,打開車門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讓林耀早先想着的其餘節目,譬如一同包包餃子過個北味新年的想法打了水漂。

林耀停好車,跟在他後頭推推門,門沒鎖,裏頭鄭少榮正在換家居服,室內鋪了地暖并不冷,所以鄭少榮只穿了件稍厚的睡袍在系腰帶,林耀走過去疊起換下衣物,小心翼翼的問他“榮哥。。在生氣?”

“算不上生氣”鄭少榮拿起桌上保溫壺倒兩杯熱茶給自己與林耀,叫他一起坐下“早些日子在片場,耀仔你吃張鳳儀幹醋,我沒說什麽,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同CKG達成的協議。這回別人同我問握手,也要擋住激怒他們,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或者只是普通影迷而已,對于我的人際交往耀仔你插手得太過分,雖然在拍拖亦需要給各自空間,再這樣下去會讓人窒息。”

“怎可能是普通影迷!他們。。。。哎!”林耀心裏委屈,還是不想讓宋平說的難聽話給鄭少榮知道,捧着熱茶一飲而盡順順氣“他們心思不正!”

“原先你拉住我手之前不是還挺禮貌正派麽,任誰被這麽駁面子都不會高興,耀仔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沒有守歲的習慣,忙一整天有些累,就先休息了。”鄭少榮見着林耀還是覺得全天下都是情敵的模樣,不想理他爬上床背對着桌前的林耀睡了,實際上卻在睜着眼睛想事。雖然有個人如此緊張自己是好事,可未免也太過分,不懂得适可而止,不能助長他這習慣。

林耀看着張少榮背脊越想反而越糾結,幹坐了半個鐘頭,起身離開,走的時候仍沒忘輕輕帶上門,然後頂着數九寒天在院裏裏坐了半宿。

院子裏是有地燈的,林耀的影子透過燈光投射在窗簾上,鄭少榮翻了個身恰巧看見,搖搖頭嘆口氣,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林耀太年輕?他前世其實與鄭少榮差不多年紀,只不過素來被人讨好慣了,當初那些男女攀附上了他只恨不能日日都在他眼前晃悠,誰會說需要各自空間這種事?所以林耀風花雪月可以,卻并不太懂得如何去細水長流經營感情。難得在乎一個人,未免醋勁大了些,何況事實上今夜冷戰的導火索起因并非全在此。

直到淩晨三四點,林耀才回房睡了,第二日沒能起得來,臨近中午才起身,去鄭少榮房裏看過沒人,正屋客廳裏倒是傳來說話聲。林耀納悶誰會大年初一跑別人家串門,誰知一推門就見着昨日那宋平領着個和林耀差不多年紀的人坐客廳和鄭少榮喝茶呢。

宋平一見林耀臉上笑意就消減了幾分“我只當這位是您朋友,原來他也住這,小兄弟脾氣可厲害着吶。”

_ 敢情還找上門來,春晚那邊知道鄭少榮住哪,林耀暗罵洩露兩人住址的家夥,剛想發作,看看坐在桌前低頭喝茶的鄭少榮,還是忍了,也坐到圓桌一角“昨日你們說話太不中聽,我發脾氣還是輕的,怎麽着,大年初一就跑別人家來閑得慌?”

宋平也知自己理虧,昨夜的話題看起來林耀并未告訴鄭少榮,也不想他多提起,打個哈哈試圖揭過去“哥們兩個說着玩呢,後來被你惹惱了,語氣才有些沖,這不是特意來賠罪了麽?”又回身同鄭少榮說道“這位是我好友葉二,挺喜歡您拍的南京,趕巧長輩都陪領導去了魔都,閑在家裏無聊求我帶他來見您一面。”

葉二之前一直捧着茶杯用餘光打量鄭少榮并不說話,聽見宋平介紹自己,稍稍偏頭對着鄭少榮一笑“久仰您大名,一直只能在電影裏看見,這回算見着真人了,改日我做東請您,替宋平昨日出言不遜賠罪。”

影迷是只怕是假,林耀打從那清俊男人正面面向自己看清他時就警鈴大作,這人他認識,就是坐鎮中南湖多年的葉老二孫子,前世他們小時候軍方子弟玩成一個圈子,葉二是另一個圈子的,又比他大好多歲,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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