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不可能的,不會的。”春桃完全不敢相信,她認識的慈姑是那麽的善良和氣,阿若姐姐的失蹤不可能與慈姑有關的。

可惜眼前場景中的慈姑,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馬車內,阿若因為擔心自己的爹爹的傷情而心急如焚,慈姑擰開水囊遞給她:“阿若口渴了吧,喝口水潤潤嗓子。”

阿若哪有心情喝水,但慈姑的好意卻不能不領,她接過水囊,只輕輕抿了一小口。可就是這一小口,令她失去了意識。慈姑抱着她,面無表情地撫摸着她的烏發:“阿若,你的命真是不太好。”

這是春桃從未見過的慈姑,這從未在她面前展現過的另一面沖擊着春桃的認知,她只覺得心口處像被什麽堵住一樣,難受得要命。

場景再次變換。

喜慶的鎖吶聲中,白色的紙錢飄飛。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張貼白底黑字對聯的大宅子。宅子裏到處張貼着白色作底的雙喜字,房舍衆多,顯然是個大戶人家。此時宅中正堂裏停放着一副棺材,只餘一婦人跪在棺材前,哀哀哭泣着往火盤裏投紙錢。

見此詭異的場景,司月心有疑問:“羅大娘,怎麽又是喜樂,又是白紙的?雙喜字不應該是用紅紙裁剪的嗎?還有,人死了不應該奏哀樂嗎?”

羅氏還沒開口,那位一直默不吭聲的公子就說話了:“是冥婚。民間有些地方有這個習俗,未成婚的男子死了,父母會給他安排冥婚,期望自己兒子在地下成家,有妻相伴。”

司月不贊同:“這死都死了,還要玩活着時的那一套?真無聊。”

羅氏輕聲道:“做父母的,總是希望将世間最好的給子女。”

司月并不認同,不過她也說什麽。

公子卻開口說出自己的推測:“看來這場冥婚裏的新娘子,估計就是阿若了。”

這話說得羅氏和春桃母女心頭一跳,兩人還抱着阿若只是被拐賣到外地的僥幸心理。春桃道:“不、不會的,阿若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麽能冥婚?”羅氏則道:“就算是冥婚,阿若也應該以未亡人的身份待在那個家裏。”

司月無語:“若是阿若還活着,如今這村裏又怎麽會沾染上因果怨氣?”說得羅氏母女都閉上了嘴。阿若生死如何,羅氏母女不可能猜想不到。只不過一來,慈姑裝模作樣迷惑人太成功,以致于認識她的人都相信她就是個和善人,一個和善人又怎麽會做出殺人害命這種惡事?二來,張家畢竟和王家結了親,母女兩人可能也不願意猜測自己親家(未來婆婆)是那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無恥之徒。

Advertisement

可惜事與願違,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以人的意志而更改。

場景中慈姑出現在大堂,那跪地哭泣的婦人将堂中陪同在側的下人打發走。慈姑見四下無人,便道:“人我已經送到了,銀子總應該付給我了吧?”

婦人态度倒是爽脆,利落地把準備好的銀子交給了慈姑:“阿慈,還好有你的幫忙。我兒活着的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們村的這個阿若姑娘。他活着時沒娶到人,如今死了我這個當娘的定是要滿足他的心願的。阿慈,你做了這件好事,真真是個善心人。”

慈姑接過那袋沉甸甸的銀子,雙眼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銀袋半響,末了自嘲一笑:“善心人?”

婦人掏帕子抹了把眼淚:“我兒子品貌無雙,阿若姑娘能到地下去陪他,也是她的福氣。”

她對自己兒子還真是盲目的自信,也不管人家姑娘願不願意,便私自做出這等事。司月輕嗤,忽聽得場景中放置在大堂的棺材嘭嘭作響。

這下子不止慈姑和婦人心驚膽跳,就連陣中觀看因果的司月、羅氏、春桃和方旗四人也都輕輕低呼了一聲,只有公子一人面色不改,眉尖微微一挑便接着繼續往下看。

“怎麽回事?炸、炸屍了?”婦人抓住慈姑的手。

嘭嘭!嘭嘭嘭!

“來人,有人嗎?這裏是哪裏,快放我出去!”阿若虛弱的聲音從棺材裏傳出來。

婦人和慈姑對視了一眼,阿若竟沒死?

慈姑皺眉:“估計她在馬車上喝的藥水太少了。”聽着阿若無助地拍打棺材板的聲音,她整個心都慌慌的,人沒死成,現在該怎麽辦。

婦人咬牙道:“那藥水呢?”

慈姑遲疑着:“還、還在外頭的馬車裏。你,你不會是想……”

婦人陰狠着臉:“她只能到地下陪着我的阿良。”又冷笑,“怎麽,你心軟了?你是要讓她活着回家,向世人宣告你做的好事?”

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頭了。慈姑狠下心來,到外頭将馬車裏的水囊取過來。

婦人推開棺材板,掐着阿若的下颌,不顧對方的掙紮,将水囊裏的水遲數灌入阿若嘴裏,口中念念有詞:“乖孩子,喝吧,喝吧,喝了就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阿若起先還能掙紮,慢慢的,手垂了下去。

婦人猙獰笑着,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下棺材裏的兒子和阿若,又神色溫柔地蓋上了棺材板。

從始至終,慈姑都立在大堂門口,給婦人望風。

春桃看到這裏,身上驟感一陣寒意。她縮着肩膀:“從我懂事起,慈姑就是一個善心人。村裏哪家的小孩跌倒了,她都會上前扶起來。哪戶人家遇到難處,她知道了也會盡力幫忙。這次妖怪現世,她二話不說就出村去救人。我不明白,這樣的她,為什麽會為了錢財做出這種殺人害命的事?”

羅氏伸手輕撫她的肩膀:“誰說不是。一個人若不是本性良善,裝模作樣個十天半月騙人容易,可十多年來皆如此,若說是作戲,于慈姑來說有何好處?”她聲音低下來,“仙姑,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這是懷疑司月借助術法騙人的意思了。

司月冷笑:“我這術法只是尋因問果,又不問因果中的是非對錯。因果怨氣将過去發生的事給我們重演一遍,該是怎麽樣就是怎麽樣。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羅氏讪讪不語。

司月以為場景重演到此為止,剛要站起身來,沒想到陣中景像一改,已經到了棺材入土那一天。新墳初成,動土祭祀的人一走,山中只聞寒鴉聲陣陣。棺材裏,阿若再次睜開了眼睛。原來那些藥水沒能致她于死地,只是讓她暈過去。

羅氏和春桃雖然對司月的異術抱持懷疑的态度,但見此情形不禁低聲驚呼。此時,諸人都知道,即使阿若幸運地從旁人的算計中活下來,也逃不開死亡的命運。她此時被釘進棺材內,棺材又已入了土,新墳立在山中,外頭空無一人,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這樣一個如花年紀的妙齡少女,在棺材狹窄的空間裏掙紮,哭喊,生機一點一點地流走,最後活生生憋死在棺材裏面。

眼前的幻象至此全都消失殆盡,尋因問果結束了。

公子微微一笑,并不評價事情對錯,只道:“玄門術法果然神奇。

司月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張九,這可憐人還不知道他女兒死得那麽慘呢。聽到公子的話,心道:不說來報恩的大官嗎?難道不應該義憤填膺地斥責罪魁禍首慈姑傷天害理,然後幫恩人伸張正義?

她心裏這麽想,嘴上自然而然就問了出來。

“那依姑娘所言,我該如何幫人伸張正義?”公子說話的聲音總是不疾不徐,語調低沉,令人心生好感。

“殺人償命,天理所然。”司月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姑娘忘了如今世道不比以往,慈姑雖害一命卻也救了村民十幾命,這筆賬又該如何算?懲戒慈姑一人容易,可她懂玄術,本可護佑張家村五十多戶人家,若因此喪命,張家村的安危又該交與何人?”

司月愣了愣:“那阿若就白死了嗎?明知真相卻無動于衷,這樣不作為相當于縱容惡,縱容惡本身也是惡。更何況,慈姑當真會護佑這張家村嗎?誰知道她将來會不會為了其他的利益,像對阿若一樣刀尖指向其他的村民?”

這在公子眼裏完全不成問題:“可在日後安排人監督她行事。”

司月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又覺得公子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可是……她內心深處又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然而卻無法用語言表達這不對勁之處。

而另外一邊,經過這一場法事,羅氏和春桃皆感到身體有些虛弱,互相攙扶着靠坐在地上。還是方旗發現了她們的異樣,捏着拳頭忍了又忍,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打斷司月和自家公子的對話。

“我……我怎麽覺得那兩位村民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那臉煞白煞白的,嘴唇發紫,看着……像是得了什麽重病!”

司月連忙回頭一瞧,果然如方旗所言。其實之前母女兩臉色一直不太好,不過當時她只以為是憂慮太重之故。現在變得更嚴重了,方顯出不正常來了。活人身上都有生氣,這母女兩的生氣跟被什麽一點一點地抽走似的。

“糟了!”司月驚道,“是怨氣在抽走她們的活氣。”

公子皺眉:“抽走活氣?方旗,你到村裏瞧一瞧,看看其他村民的情況如何。”

方旗有些害怕,但還是聽從公子的吩咐到村裏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臉色發青,哆哆嗦嗦地回話:“公……公子,其他的村民也是一樣的,看着全都像是得了重病,無一例外!”

他恨不能将自己縮成一團:“是阿若姑娘的怨靈在作祟麽?那公子和我會不會也着她的道啊?司姑娘,你好人好心,可得救救我們啊!”起初他還瞧不起司月,覺得對方行為粗俗且貪財,這會子要倚仗別人了,好聽的話就開始不要錢似的說出口了。生怕司月因為他之前的不敬,不肯救他性命。

司月實在忍受不了他那股貪生怕死的勁兒:“你可放心吧,你死不了。這事也奇了,整個村的人皆被怨氣纏身,你和你公子倒是運氣好一點事也沒有。”她細細思量一番,“大概是因為你們不是村裏的人,所以才不會受到因果怨氣侵襲吧。”

方旗稍稍安下點心,但思及廟外整個村子都被一團黑沉沉的霧氣包裹着,遮閉天日的情形,便覺得心頭似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地壓着,難受極了。

他吞了吞口水:“公子,廟外頭有好濃的黑霧,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聚集起來的。”

--------------------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