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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聞言,踱步出了廟門,果然,明明是白天,目之所及,卻是黑朦朦一片。
司月也跟随在後頭,見此情形,不由喃喃道:“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公子皺眉:“司姑娘,依你所見,怨氣為何要傷害村民的性命?”
“怨氣要做什麽,我怎麽可能知道?”司月伸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這位公子,你看着我。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着就是一蠢貨。我身上到底是哪一點,讓你産生我是個聰明人的念頭?”
人,貴有自知之明。司月并不因為自己不夠聰明而自卑,反而理直氣壯得緊。在她的認知中,她蠢她的,別人聰明別人的,大家各行各道,毫不相幹,用不着矮旁人一頭。
這般自在坦蕩倒是惹得公子微微一笑,這時一陣冷風撫過,公子又聞到從司月身上傳過來的那陣淡淡清幽香氣,不由得握緊拳頭,強忍着自己想要靠近香源的沖動。
他在這世間嗅過無數種香,沒有哪一種香,能似這般蠱亂他的心志。
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危險到恨不得馬上逃離,卻……又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然而,因着這想要靠近的念頭,又忍不住厭憎自己。
這是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那麽陌生,那麽……有趣,滋味莫名。
揮開腦海中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公子道:“萬事皆有因由,怨氣不可能無故吸取村民的活氣。但世間萬物都逃不過一個規律,那就是此消彼長,或許,村民們的活氣少了,怨氣就增多了。”
這話說得有些道理,司月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這公子還是有點水平的。之前以為不過萍水相逢,認不認識有什麽打緊。現在看來,跟像他這樣聰明的溫雅公子偶爾打打交道,也未為不可。想到這裏,她微微一笑:“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沈,單名一個遇字。”沈遇溫言回道。
聽到沈遇的名諱,司月還不覺得如何,沈遇身後的方旗卻有些吃驚。他此次跟着自家公子出門,公子在外都用的化名。只不知怎麽到了司月這裏,就換成了真實名姓。
“原來是沈公子。”司月贊道,“沈公子剛才的分析很不錯,要不你再繼續深入講講?”這時候就得讓聰明人發揮發揮特長。
被人贊賞,沈遇臉上卻無半絲得意之色:“阿若姑娘被活生生地釘在棺材裏,最後在絕望中停止呼吸,她臨死前怨恨難消不難理解。可在下有一點不明白,怨氣若是阿若姑娘的鬼魂所化,那麽她的報複理應帶着針對性的,不該對無辜之人下手才是。可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張家村的村民除了張九叔,皆被怨氣纏身。有沒有可能,這是另有兇靈借着阿若姑娘那長年不散的怨氣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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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确實有可能。”
聽沈遇這麽一層層分析下來,司月點頭的同時,難免産生“這麽簡單的事我怎麽沒想到”的懊惱感。她的思維一向是直來直往的,行事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就好像在對待阿若枉死這件事上,她的思維就是殺人償命,無論兇手之後做了什麽事來補償“殺人”的錯誤,也無法挽回阿若這條生命;但沈遇則是轉道彎考慮到時移世易,慈姑有殺妖的本事,于人世有價值,是以前事不究。
沈遇繼續說道:“當然,以上只是在下的猜測,也有可能,怨靈就是阿若姑娘。阿若姑娘身死化為厲鬼,行事自然不能用常理來猜度。不過,綜合而言,還是我之前猜想的可能性比較大。不知司姑娘對此有何高見?”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能有什麽高見。司月撇撇嘴,“我也贊同你的觀點,你說得對,怨靈只是利用并控制了阿若長年不散的怨氣,這才能躲在背後對活人為所欲為。”
怨靈吸收村民的活氣,定然是不懷好意的。
沈遇向司月求教:“不知此事司姑娘是否有解決之道?”剛才的‘尋因問果’術實在玄妙,這姑娘确實有本事。
司月昨晚還信誓旦旦的,這會也不敢瞎承諾了。她有些為難:“人活在世,生出貪嗔癡戀。怨氣不散,皆由恨生。只要消解了阿若的恨意,應該就能化解怨氣,那這怨氣背後的兇靈也就不足為懼了,張家村的困局也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然而化解怨氣的前提是消除恨意,司月完全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自己被人殺了還能與兇手一笑抿恩仇的。推已及人,這局無解啊。
因果劫,因果劫,種什麽因得什麽果,這是天意使然。就連玄門前輩高人創建的祭廟,都無法抹除這因果,只能順應天意,她一個關外來的小弟子,又有什麽辦法逆天行事?
“司姑娘的意思是,當下要找到阿若的埋身之地?”沈遇尋根問底。
找什麽找!司月此時此刻只恨不得逃之夭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可惜如今她身在局中,若不能化解怨氣,難道真要一世困在這張家村嗎?又或者,等村裏人死光了,她再向兇靈求求情。別說此舉憋屈得很,就怕求了情,那兇靈還是不肯網開一面。倒不如趁着兇靈未成氣候,鎮封了它。
想到此處,她忍不住白了沈遇一眼,這人也真是好命,動動嘴皮子就完事了,可憐她還要出工出力,真是苦命得緊。
“行吧,我現在就想辦法出村,看看能不能找到去朔方村的路。”司月摸到自己放置在廟裏的包袱,背在身上走出去。廟門口的濃霧似乎結了一層屏障,阻攔她的去路。
“又來這一招。”司月嗤之以鼻,扣了一張符咒拍過去,屏障立時便解開了。
高頭黑馬拴在廟口旁邊的一株小楊樹上。她走過去,解開缰繩,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沈遇。
沈遇道:“在下跟姑娘一起行動吧。”
這人啥道法也不會,跟着添什麽亂?司月不開心:“你……你這是什麽意思?跟我一起走,不會是不放心我,為了監視我吧?”
沈遇否認:“怎麽會,雖與姑娘萍水相逢,但姑娘行事磊落,在下佩服得很。在下此行,只是想要為姑娘略盡些綿薄之力罷了,并無別意。”
“你還想盡綿薄之力?”司月嗤笑,“你會術法嗎?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兩蠻力,就所向披靡了。別到時候還得我來分心保護,你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然而常言道,有錢使得鬼推磨。當對方掏出五十兩的銀票交到她手上時,她立刻笑得雙眸彎彎地收下,發財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我事先說好,這五十兩,只是帶你出去見識見識的費用。”收好銀票後,司月輕咳兩聲,“這萬一你遭遇什麽不測,需要我出手保護,那可是要加錢的!”瞧瞧,這貨已經懂得坐地起價了。
“那是自然。”沈遇拱手施了一禮。
“走吧。”司月不再廢話,手一揮,當先跨出一步。
男女有別,兩人不可能共乘一騎。沈遇的家仆周到地返回張九的家中幫自家公子牽來一匹棗紅色大馬。司月看着人家的坐騎,那麽高大強壯,越發襯得她的愛馬嬌小不少。她摸着自家黑馬,心道:小黑啊小黑,你可別自卑,都是你家主子財力薄弱讓你天天吃不上好口糧,但凡你家主子銀錢寬裕一點,你吃得好一點,也可以長得和對面那頭棗紅色大馬般高高壯壯。
沈遇自然不知道少女的小心思,他利落地翻身上馬,等着司月。司月看他上馬的動作那麽潇灑自然,便知道此人馬術不錯,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嬌弱公子。
兩人并辔而行,馬匹不過走了三四米遠,就碰到了司月早前碰到的屏障。
這屏障可不是普通符咒解得開的。
這惡靈難道是感應到她這個高手打算出招了,故意設下這道屏障來阻攔?
司月解下背上的行囊,取出琵琶調音,開始彈奏《鎮魂調》。別看此曲音調吭吭然,難聽得讓人忍不住捂住耳朵,事實上這是專門為了鎮壓惡靈兇魂而設的,佐以彈撥者的道靈,以音曲勾通天地,借天地之力壓制住作穢的兇魂,對鬼魂來說端的是淩厲難言。
都說《鎮魂調》一出,萬鬼俱靜。可惜,這屏障乃怨氣所化,內中蓄含着因果之力,未尋得源頭實難化解。好在她彈撥此曲只是為了引出指路靈,脅迫對方為已效力。
果然沒過多久,濃霧中有點點金光閃過,聚成一團忽上忽下。
屏障中打開一個連通向朔方村的缺口。
“走吧。”事情解決,她立刻招呼沈遇離開。
兩人快馬走了一段,這才發現村外的路段都被濃霧包裹着,除了能看清眼前兩三米遠的路況,再遠些的就瞧不清了。引路靈慢慢悠悠地在前方指路,這種情況下,兩人也不敢再由着馬狂奔,放慢了前行的馬步。因此,抵達朔方村時,已經快到入夜時分了。
引路靈再次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濃霧中。
下馬的時候,司月已經累得不行了。反觀旁邊的沈遇,依然是那副仙風道骨的翩翩佳公子模樣,兩廂對比,簡直是沒天理了。
她心裏吐嘈了兩句,解下水囊喝了口水。
朔方村口處有棵大榕樹,樹下有張三尺見寬的木頭長凳。司月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木凳處坐下:“好累,沈公子,咱們休息一下吧。就算是殺妖除魔,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為先啊!”說着,還很好心地給對方留了點位置休息。
時人講究男女大防,除非是秦樓楚館,否則尋常女子斷不會邀請男子并坐一處的。
但觀司月那副光風霁月的模樣,顯然并不知道這一規矩。
“趕了大半天的路,沈公子你都不需要休息的嗎?”看對方沒有反應,司月打了個呵欠,倒頭舒舒服服地躺在木凳上,這會兒縱是天王老子過來,也阻止不了她想要小憩的心。“我就睡一小會兒,公子你自便啊。”
沈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前了兩步。原本和風細雨的面色此時顯得有些冷淡,他看着木凳上女子灰暗的輪廓,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妖物降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世道将亂,不比以往。而此女心思表露,毫不設防,且又身懷術法絕技,确有古怪之處。沈遇視線往下移,目光落在女子懷抱的琵琶上。也不知這把琵琶,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那把。
司月可不知道沈遇的想法,她正睡得模模糊糊中,忽聽得耳邊傳來人語聲。皺皺眉頭睜開惺忪的睡眼,忽見濃霧中有火光出現,忙提起了精神。
“怎麽走了一天都沒走出村?不會是遇到鬼打牆了吧?”
“好累,我實在走不動了,要不咱們就留在村裏吧。”
“不行,留在村裏會死人的,就算是累死,也要走出去,要不然還是死路一條。”
火光伴着人語聲漸行漸近,原來是慈姑和娘家一幹人等。
火把照着這些人的臉,一個個的眼圈深陷黝黑,面色慘白嘴唇青紫,這副尊容若說是鬼也很有信服力。也不知道是走了一天路累的,還是被怨靈吸走了身上的活氣虛的,又或者是二者兼有之。
慈姑打眼瞧見司月,先愣了愣,反應過來時驚喜道:“司道友,你怎麽來了?”她正為自己沒能力離開朔方村發愁,陡然見到司月到來,猶如黑暗中遇見一盞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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