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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這一天過得實在是充實,先是從朔方村回到張家村,接着又從張家村跑到玉雀城接回張村長,在村口處看了一出戲不說,晚上又聽沈遇講了這麽一個稀奇的故事。
真是有趣。
而玉雀城那邊的官家衙門處,這一天也是頗為忙亂。
自打夔王在城門口張貼了召募令,民間的能人異士三三兩兩地趕去衙門處應召。這一整天,衙門側堂處皆是熙熙攘攘的。
城中首富崔五德跟在自己的寶貝女兒崔寶珠身後,苦口婆心地勸說她莫要前去衙門應召。崔家家境富裕,還怕養不活一個女兒?再說了,哪有女兒家在外頭抛頭露面的,成何體統?
但崔寶珠這回這是鐵了心,任憑崔老爺如何勸說,都憾動不了她的決心。
崔老爺跟到衙門入口處,直到被侍衛給攔住,方垂頭喪氣地往回轉。
這邊崔寶珠入門後,在登記處錄好自己的名姓,便在侍從的引領下,走進一方院子。
院子裏有男有女,或站或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崔寶珠打眼一瞧,好家夥,妖魔降世也沒幾天,這裏竟聚集了二十多號人。她一顆心沉了沉,來時信心滿滿,在瞧見這麽些人後心裏頭也開始打起了鼓。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有十數名軍士打扮的士兵,擡着一兩米多高的鐵籠從側門進來。那包裹鐵籠的鐵柱根根皆有她的手臂粗,裏頭關着的赫然是只妖怪。那妖怪頭大身小,四肢卻奇長,張嘴時,露出裏頭兩排尖尖的利牙。怪模怪樣,吓人得很。
這是何意?崔寶珠心道。
“各位英雄,歡迎來到此地。”士兵中,領頭人站出來抱拳,粗着嗓子道。
院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領頭人道:“妖怪,速度奇快且力大無窮,殺人不過瞬息的功夫,極難對付。鐵籠裏關的,正是這樣一只妖怪。降妖除魔,可不是鬧着玩的,而是性命攸關的。因此,夔王有令,若有能力使籠中妖物昏睡者,視為合格;有能取妖性命者,視為優等……”
原來是要考校這個,這可難不倒她。崔寶珠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在衆人面前大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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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躍躍欲試,但旁人可沒她這本事了,有那渾水摸魚的灰溜溜地從後門溜走了,沒等領頭人說完話,已經走了十來號人。這些人,估計是盯上榜文提到的“優厚報酬”了。可惜實力不佳,只能行騙,卻未料臨門一腳還有考校這一關,知道騙不過,只得自覺離開了。
這會兒崔寶珠倒不着急表現了,只等着瞧熱鬧,看看留下來的那些人怎麽通關。
最先出手的,是個相貌憨厚,圓頭肥耳的小胖子。小胖子一身粗布衣裳,不過十七八的年歲,翻手結印動作幹淨利落,可惜籠中妖怪毫無動靜。
圍觀者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将小胖子一張胖臉羞得通紅,領頭人剛要請他下去,又見他重新結印再試一回,便随他去了。本來不抱希望的,誰知這回竟引動了符紙,符紋靈力化作金光,打在妖怪身上。妖怪猙獰着臉大叫一聲,笨重的腦袋帶動身軀緩緩地往下倒去。
領頭人“咦”了一聲,手執木棍遞進籠子裏,往那妖怪身上戳了戳,妖怪一動不動,鼾聲倒是響得很。
“合格!”領頭人面露笑容,“你叫什麽名字?”
小胖子憨憨地摸了摸頭:“我,我叫許得福。”
領頭人給他發了張號牌,有侍從領着他到別處去了。
崔寶珠瞧得饒有興味,本以為這個許德福開了個好頭,接下來應試人員過關應該更加精彩更有看頭才是。誰知道開局即是高潮,餘下的十來人不過是些濫竽充數之輩。
等到崔寶珠上場時,領頭人直搖頭嘆氣,一個年輕小姑娘,能頂什麽用?看來今日運氣不佳,只招到個勉強合格的許得福。
崔寶珠可不管他怎麽想,雙手結印,符紙刷的一下直飛至籠中妖怪前,啪的一下打在它身上,輕易便收割了它的性命。
領頭人确認妖怪已亡之後,欣喜若狂:“優!優等!”實話說,自榜文張貼後,召募到的人中,只有此女能力最為卓著。
“這事得讓殿下知道。”領頭人擊了個掌,興沖沖地往外走去。
剛到前院,就被同僚給攔住了:“瞧你這興沖沖的,是要幹什麽?”
領頭人壓下內心的狂喜:“今日召募,來了位玄術高超的小姑娘。你快讓我進去報知殿下,讓他也高興高興。”妖魔降世以來,夔王一直愁緒滿懷,他們這些做手下的又怎會不知?
同僚聽了也高興:“這倒是好事啊。”不過,還是沒讓對方進門,“殿下現在有事,這事待會再跟他說。”
領頭人難免奇怪,有什麽事比這件事還重要?
同僚悄聲道:“裏面來了位老道。他那玄術……”說到這裏,豎起了大拇指,“那是沒得說。輕而易舉就能滅掉城外一大批妖物。”
領頭人喜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好事一樁接着一樁,看來妖患不日就能解決了。
書房裏,他們口中的老道卻并不像他們那般樂觀。
那老道是個幹瘦的老頭,身着黑袍,看上去就像是田間辛勞耕種的農人。他表面瞧着普通尋常,走在大街上,沒人會想要多看他幾眼。可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幹瘦老頭,竟是多年前四大觀中玄青觀的傳人。不過前朝後期朝庭下旨廢除道觀之後,觀中後人只得隐匿于民間。
屬于道觀的榮耀和輝煌已然成了過去,但斬妖除魔的道門宗旨卻在觀中後人心中傳了下來。方老頭出山,不為名不為利,為的是履行從小到大他師傅灌輸給他的道門宗旨。他師傅仙去了,但是那些宗旨依然留存在方老頭的心中,這也是他這輩子堅定要走的道。
即使他的道并不能讓他富有一方。
他是父母養不起丢棄在路邊的棄嬰,被他師傅撿來養大。而他師傅所有的,不過是幾畝薄田而已。這幾畝薄田的出息,勉勉強強夠養活師徒二人。若是沒有這次意外,再過一兩年,他也會撿個棄嬰,沿襲師傅的老路,将師門技藝傳承下去。
這就是方老頭的過往。
方老頭撫着椅把緩緩坐下,手掩在唇邊不時咳嗽。
夔王道:“老人家既有恙在身,不若待本王請來郎中給你調理好身子骨再談?”
方老頭垂下眼皮:“多謝殿下關心,老身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
夔王親自給方老頭倒了一杯茶:“本王瞧着,老人家于玄術一道多有造詣,不知是否知曉此番為何妖物忽然降世?”
方老頭接過茶杯,重重一嘆:“此番實乃靈氣複蘇之故。”
“靈氣複蘇?”夔王沉思。
民間禁止談及兩百多年前玄門四觀之事,漸漸地,知道此事者鮮少有人了。
不過,宮中藏書卻詳細地記載了當年之事。他在宮中時,也曾粗略看過一些。
書中提及,兩百多年前,天地間充斥着靈氣,是以妖鬼不絕。後來,只不知何故,靈氣不在,妖鬼也就不存于世。世間既無妖鬼,玄門四觀便成了前朝的眼中釘,肉中刺。
然而玄門卻對早已懸在頭頂上的鍘刀一無所察,或者即使知道了也不在意。在玄門看來,即使靈氣不在,可玄門信徒無數,前朝若真拿玄門開刀,玄門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大概是手握權勢太久了,舍不得丢棄,玄門的決定使得中原大地在之後百多年陷入混戰之中。在那段日子裏,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曠日持久的混戰中,戰死的将士、餓死的百姓不知凡幾。
好不容易,在他父皇母後及無數将士的努力下,新朝建立,正是百廢俱興,百姓們休養生息安居樂業之際,形勢卻忽然急轉而下。
“難道,又要重返亂世了嗎?”夔王俊眉擰緊。
方老頭将茶水一飲而盡,聽到夔王的話,卻道:“其實不然。”
夔王急問:“願聞其詳。”
方老頭反問道:“殿下可知玄門莫問天和梁有琴兩位祖師之事?”
夔王道:“聽聞莫問天乃道門奇才,至于有琴祖師,本王所知不多。”
方老頭嘆了嘆氣:“當年莫問天癡迷于雕琢之技……”遂将莫問天如何前往昆冥山,如何将奇石帶回中原,又如何向梁有琴借刀雕琢奇石之事一一講出來,而後道,“那奇石吸收足夠的靈氣,終于石身化為肉身,模樣竟與真人一般無二。那石頭自得人身,便悄然離開了天容觀。天容觀觀主不見了石頭,還以為是門徒監守自盜,發了好一通脾氣。”
“那石頭再出現之時,已然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女天師司流光。當時無人知曉她的底細,倒是讓她風光了好長一段時間。只可惜,妖始終是妖,終于有一日她露出了馬腳。玄門立下追殺令,四大觀玄術高手集結,将那司流光追至季馬川,合力将她重新封印。說來也是奇怪,自那之後,天下靈氣盡失。”
夔王聽到這裏,試探着問:“老丈的意思是說,如今靈氣複蘇,極有可能是那司流光封印解除之故?是否需要找到此妖,重新封印,解此困境?”
方老頭點點頭:“老身猜想,确是如此。當年我觀祖師也料到今日之事,遂将司流光的畫像留存下來。叮囑後人,若再見到此妖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其封印。”
玄青觀最後一任觀主,也就是方老頭第四十四任祖師在和前朝的對峙中潰敗逃亡後,看到路邊數不盡的無人收拾的屍骨,心有戚戚焉,立下誓言從自己開始,其後玄門弟子當以斬除妖靈、誅殺厲鬼為已任,再不許卷進權術的鬥争中。司流光的畫像,就是那位祖師憑記憶畫就的。
夔王接過方老頭遞過來的那幅巴掌寬的卷軸,一展開,愣住了。
“這……這就是那司流光?”還以為有了畫像一切好辦,誰知道這畫像……筆法拙劣,如小孩兒塗鴉一般。看來畫像的那位玄門祖師并不擅丹青啊。
方老頭又咳了幾聲,方道:“殿下莫急,畫像雖然簡陋,可祖師提到過,那司流光長得明豔逼人、麗色傾城,只要見到她的容貌,絕無可能認錯。”
張家村的破廟中,沈遇已經講完了書中有關司流光的記載。
司月大失所望:“這竟是個虎頭蛇尾的故事!還說司流光是只厲害的大妖怪,可有關她的事,三言兩語就說完了。而且,也沒見她做出什麽為禍人間的事情,為什麽你們非要追着人家不放?人家好好地活着,你們非得把她找出來封印,這又是何道理?”
沈遇面露不悅:“姑娘這話說得奇怪,人妖素來不兩立。人類太過于脆弱,而妖鬼力量又太過于強大,只有封印了此妖王,讓世間再無妖鬼,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而言,才是大有裨益。姑娘既生而為人,不該站在人類這一邊嗎?怎麽反倒為妖物說起了好話。”
司月一想也是,人妖殊途,自己的事情煩都煩不過來,哪裏有空閑替別人打抱不平。
“沈公子說得對,是我想岔道了。”司月從善如流,她将自己包裹中的琵琶找出來推給對方。
沈遇不解。
司月把琵琶推到對方懷裏:“拿着啊。不是說這是什麽法器嗎?有了這個法器,應該能引出那什麽司流光了吧。”明明就是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琵琶,她怎麽就瞧不出來它的不凡之處?
沈遇接過琵琶:“姑娘不想找出這個司流光,救民于水火?”
司月毫不在意:“這麽責任重大的事,我只要動腦子想一想就覺得腦殼疼,還是留給你們這些聰明人去操心吧。”
沈遇笑了笑:“姑娘性子曠達不羁,沈某原不應叨擾。只是此事關系重大,姑娘既與此事相幹,就由不得姑娘自己做主了。”
聽他這話的意思,竟是要拘着她了。司月納悶:“我不是把琵琶給你了嗎?為什麽非要纏着我不放!瞧你也不像個壞人,怎能說出這種話。”
“抱歉。”他依然是那副溫潤的模樣,話語也似乎是向人道歉的意思,可做出來的事情卻是讓人跳腳。
司月若是個乖乖聽話安份守已的女子,當初就應該留在關外的祈綿山,根本不會踏進中原大地半步。此時此刻,她當然不會因為沈遇幾句話就坐以待斃束手就擒。
然而,當她打算不顧夜色離開張家村之時,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走不出這個破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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