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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瞧見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瞧,心頭轉過無數念頭,這女子莫不是有磨鏡之好,看上自己了;或是自己長得太美,以至于讓這女子忍不住多瞧幾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遇的情況很嚴重。她再思維發散下去,沈遇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雖然他施法限制她的自由,但罪不至死啊。

“這位姑娘,麻煩你幫忙……”她話都還沒說完,那不錯眼盯着她瞧的女子猛撲過來,一把将她抱住,喜極而泣:“師姐!司月師姐,原來你沒死,你沒死!我可找着你了。”

司月驚愕:“你……你誰啊?”

柳願擦擦眼淚:“師姐,是我,我是柳願,你不記得我了嗎?”看司月依舊是一臉懵的表情,她終于察覺出了不對勁,“師姐,你怎麽了,我是你師妹柳願啊,我們從小就認識的,我們都是天容觀的門徒啊!”

司月心中頓時翻江倒海的,也不知是驚是喜。因着失憶之故,她曾經也懷疑過自己就是那個老妖怪司流光,如今有故人證實她的身份,她就不需要再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只是,若她不是司流光,而是天容觀的門徒司月,那她的腦子裏為何時不時地閃過那些斬除邪佞的畫面?在她入關之前,這天下不是沒有妖魔鬼怪的嗎?

這邊司月和柳願故人重逢,旁邊沈遇和沈寔兄弟相見。

沈寔看出兄長面色有異,急道:“皇兄,你怎麽樣了,要不要緊,快,快去請大夫!”說着要将沈遇攙扶出去。

司月這才知道,原來夔王長這樣。之前她在城外助力夔王除妖,只遠遠地看了一眼,并不知他長何模樣。沈遇與他雖是兄弟,但長相卻并不相同。沈遇清潤俊美氣度高華,而夔王則生得濃眉大眼,大概是掌兵多時的緣故,眉眼間隐約透着不容小觑的威肅氣度。

讓她更加猜忖不到的是,這個手握重兵的夔王,竟然如此關心他的兄長。之前沈遇明知道自己弟弟與已身處同一城,卻不肯出面相見,讓她誤以為兩兄弟間有什麽不可言說的龃龉呢。如今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因聽聞夔王說要給兄長請大夫,連忙阻止:“請大夫沒用,他是一下子吸收太多靈氣了,就好比一個久饑之人一下子往肚子裏塞滿了食物,身體承受不住。”

沈寔一驚:“那該如何是好?”此時卻是顧不得這開口說話的女子是何人,與長兄有何關系。

司月張口正欲言語,方老頭卻在此時拍手叫好:“好得很吶,靈氣多了好。正好重啓護城陣,需要大量的靈氣。你們說說,這可不是巧了麽?”

司月循聲望去,見是個瘦弱的老頭,想不到這老頭看上去普普通通,竟有這般見識。老頭的想法竟與她不謀而合,想來,這就是俗話說的英雄所見略同吧。

“老先生說得對,事不宜遲,你們趕緊行動吧。”司月催促道。

沈寔抱拳道:“多謝姑娘指點,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待此事一了之後再設宴答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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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大手一揮:“你太客氣了。”但是她渾身無力,沒辦法做出那麽灑脫的動作,手不過揮到一半就又掉下來了。幸好有柳願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師妹在攙扶着她。

等到離開屍坑,柳願迫不及待發問:“師姐,那天在祈綿山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那些黑衣人會上門血洗我們天容觀?我們天容觀一向避世而居,從未得罪過外頭什麽人啊,怎會遭此滅頂之災?”

司月只得将自己失憶之事簡略說了一遍,柳願這才恍然為何之前司月沒認出她來:“原來如此!師姐辛苦了。師姐沒了記憶,一定很害怕吧。早知道我就在山腳下多留一段時間了,這樣我們師姐妹之間還能有個照應。”

她這麽一說,司月回想往事,自然也覺得自己委屈萬分:“你确實應該多等等我,你都不知道,我一覺睡醒,連我自己是誰都給忘記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要不是地上還有本手記,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呢。至于觀中發生的事,我也是到山腳下打聽了才曉得的。”

柳大叔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兒,聽了司月訴苦的話,不由翻了翻眼白。這姑娘好生不要臉!好像他閨女沒多等幾天,犯了天大的錯一樣!他們又不是神仙,無法預料到後來發生的事。以當時那兇險的情境,若是不盡快離開,就怕那些惡徒趕盡殺絕,不放過他閨女這個漏網之魚!

柳願卻不知道自己親爹內心的吐嘈,只是困惑地向司月問道:“那師姐怎會和那個男人在一塊?剛剛聽聞夔王喊那男人皇兄,他也是皇子?師姐不是剛入關不久嗎?短短的時日怎麽認識皇子的?”

提及此事,司月就嘆氣:“你是說沈遇啊!快別提了,我也懊惱着呢,怎麽竟惹了這麽一個煞神!”

柳願一凜:“他莫不是和那些黑衣人有關,要不然你怎麽會一入關就遇見他?我爹說,那些黑衣人似乎很有來頭,或許和中原這邊的官府有關。”

這件事司月倒是不知道,她猜忖了一回,道:“他應該不會是這種人吧。他之所以關着我,不過是因為懷疑我是那個老妖怪司流光,司流光是誰你知道嗎?”

司月還以為自己需要大費周章将司流光的故事從頭講一遍,未料到柳願點了點頭:“知道啊,司流光她是統禦千妖百鬼之王,後來被四大觀合力封印了。”

司月雙掌一合:“可不是這樣麽。你不知道,我下山前,在道觀中拿了把琵琶随身帶着。師妹可別笑話我啊,我之所以帶着琵琶,是因為囊中羞澀,我怕來中原之後銀錢無繼,可不得賣個藝賺個錢嗎?就因為這把琵琶,那個沈遇就疑心上我了,他雖然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懷疑我就是那個禍害天下的司流光。”

“荒唐!”柳願恨聲道,“那把琵琶,分明是當年圍剿司流光時,我們祖師拿到的戰利品。他怎能因為一把琵琶,就懷疑師姐是妖?”

司月極是認同,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麽說的,可他就是不信啊,怎麽說都不行,還對我下了禁制術。還好我夠聰明,趁着妖鬼攻城施行轉靈陣,解了玉雀城之危,這才打消了他的疑心。”

說到這事,柳願難免覺得奇怪:“師姐,你術法怎麽那麽厲害啊。以前在祈綿山時,也沒見你功課做得有多認真啊。說真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施術的是觀主,或是哪位長老呢。這個轉靈陣,我本來也打算試一試的,誰知道自己能力不夠。我以為咱們衆師姐妹,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但我萬萬沒想到,司月師姐術法竟然比我高出那麽多。”

說到後來,望向司月的目光已然欽佩不已:“以往是我懈怠了,我以後定然加緊修煉術法,向師姐你學習!”

司月輕輕颔首:“現在世道這麽亂,你确實得多多加強你的術法,關鍵時刻也能自保。不過我可能無法指點你了,我得趁着沈遇不在,盡快離開玉雀城。”

她思量過了,離開玉雀城之事宜早不宜遲。誰知道沈遇那厮過後會不會改變主意不讓她離開,可不能将自己的人生自由寄托在別人的良心上面。

柳願沒想到和師姐乍一見面就要面臨分別,心中不免傷懷。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這一天玉雀城的老百姓心裏都不好過,外城圈是哭聲震天,內城圈的百姓也因為擔心妖鬼随時進攻而忐忑不安。就這樣到了定昏時分,往常這個時間城中百姓大多數已經入睡了,但今晚幾乎人人都不敢睡,直等到護城法陣修複好的消息傳來,歡呼聲如翻滾的波浪般一浪接着一浪。

沈遇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城南沈宅,方旗歡天喜地地迎出來:“公子,你回來了!”

沈遇手撫着大門,輕輕地嗯了一聲,問:“司月姑娘可有歸來?”

自打知道主子留着那女子,并非因為喜愛,而是別有目的,方旗才懶得搭理那個不通禮儀的丫頭呢。

不過,主子問話,他還是得回答的:“回來了,一回來就在屋子裏坐着一動不動的,一天下來不吃也不喝的,不知道在幹什麽。主子,你別管她了,你累了一天,熱水和膳食都已經備好了,主子您看您是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沈遇跨步進入大門,可能是太過勞累,腳步有些沉重:“我先去看看她。”

這一句可把方旗給弄糊塗了。他以為主子對那女子有情,所以才強留她在身邊,結果那女子說公子強留她,是懷疑她的身份有問題。就在他認定主子對那女子并非他以為的那樣時,主子卻……

在外面勞累了幾乎是一天一夜,一回來不是去歇息歇息顧惜自己的身子,竟然是先去看那個女子。真是奇怪了,那女子有什麽好瞧的,不傷不病不痛的。

不過,他一個下人,可不敢質疑主子的決定。趕忙追上去攙扶他:“主子,您累了一天了,我扶您一把吧。”

繞過垂花門,直接進入後院。司月所住的房屋大門洞開,燭光未滅。

方旗遠遠地就看到司月背向房門而端坐的背影:“這也是怪了,她怎麽能這麽坐着一整天都一動不動的?”

沈遇拔開方旗的手,快步走進去一拍司月肩頭。

在他的手觸碰到司月肩頭的那一刻,指尖靈光一閃,那個端坐着的妙齡少女倏忽化作白紙一張,飄飄蕩蕩落在椅子上。

“這——”方旗駭然,“這是什麽邪術!”

沈遇伸出去的手往下探,指尖沾起那片薄薄的白紙,嘴角泛起冷然的笑意:“雕蟲小技!”轉身往外走,步伐急切,仿若之前一天一夜的疲累并不存在般。

方旗跟在身後:“主子,你這是要去哪?”

沈遇冷笑:“城門寅時五刻開啓,戌時五刻關閉。今日修複護城法陣,為防有心之人作亂,城門定然關閉,任何人都出不了城。”

所以這個時候,司月定然還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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