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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镖頭這次真的錯怪崔寶珠了,崔寶珠聽到的琵琶聲正是司月在彈奏的《鎮魔調》。
《鎮魔調》一出,百鬼皆退。但很顯然,霧氣并非鬼氣所化,所以司月此時彈奏《鎮魔調》就好比媚眼抛給瞎子瞧了。好在她并非頑固不通之輩,立刻換曲風,除妖不行,那就安魂。等她把自己會的曲目全都彈奏一遍,體內的道靈已然全部耗盡了。
“完了完了,我的道靈全都用光了。”
此時的她手軟腿軟,虛弱無比。這種無力的恐慌感再次占據她的整顆心,“難道我真會就這麽死了嗎?我還那麽年輕,我還有很多好吃的沒來得及吃,中原的四季風景沒有觀覽過……還有中原那麽多好看的衣裳,好看的款式,我都沒有穿過。”她越是想,越是難過。
如果早知道有今日,她才不要來中原,才不要救什麽同門。她都不記得她們,她對那些同門一點印象都沒有。何況她一個弱女子,那些恩恩怨怨紛紛擾擾與她有何幹系。她就應該呆在關外過她的日子,雖然孤單單一人難免寂寥,但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然而讓沈遇奇怪的是,她明明看上去那麽傷心,那麽難過,眼中并沒有流下甚至一滴眼淚。就好像他眼前瞧見的這個女子在他面前上演的是什麽拙劣的戲碼,這太令人困惑了。如果她真的別有企圖,眼前的戲碼一定演得比真的還要真,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幹打雷不下雨;而如果她真是個心地純善的普通人,在此生死關頭,又怎會忍受得住不真情流露?
司月完全不知道沈遇的心緒起伏,她在難受了一會兒之後,又覺得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挽回了,只能放開心胸接受這個結果了。
“沈公子……”她想要在臨死前跟對方告一下別,畢竟他是她進入中原後認識得最久最熟悉的朋友,雖然這個“最久”也不過才不到一個月,但……
但沒等她組織好詞彙,她的手無意間觸碰到沈遇的玉笛,忽然感受到一股磅礴的靈力傳過來。她以為是自己弄錯了,手快地抓住那根玉笛來驗證,一瞬間那股仿佛洪水猛流般的靈力聯同紛亂的思緒一股腦兒向她湧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船上的人全都暈倒了,而他還能強撐着。那是因為他手裏有玉笛,而玉笛能給他帶去源源不斷的靈力,助他對抗身體裏的毒素。
那時在朔方村阿若的墳邊,他能完整地吹奏完《鎮魔調》壓制住女鬼珠央,固然有只聽一遍就能記住曲調的驚人記憶力的功勞,但更主要的是這支玉笛能帶給他源源不斷的靈力。怪不得他能夠大筆一揮就毫不費力地繪制大量的符咒,那時她還以為對方天賦異禀,現在才知道所謂的原由。
他明明知道,卻瞞着她不告訴她真相。就連現在這種生死關頭,他寧願大夥兒一起死,都不願意将這個秘密告知她。他難道不知道有了玉笛之助,她或許能想到別的擺脫困境的辦法?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想不通這一點?可他還是選擇隐藏起這個秘密,只因他從未相信過她。直到此時此刻,他依然在提防她。
原來這個世間能傷人的不止是鋒利的利器,不止是冰冷的話語,還有心口不如一的行為。這個認知好比一把傷人的劍,狠狠地捅進她的心口。
司月還以為對方已經把自己視為好友了呢。他對她那麽友善,花時間陪伴她,陪她逛街吃飯,給她講那些稀奇的有趣的故事,讓她的日子過得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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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原來,這一切都是假像。
“你……”司月想開口說點什麽,可她才剛發出一個字音,就被玉笛裏蘊含的強大靈力擊飛。她就好像是一支離弦的箭,眨眼的功夫便脫離船身,陷入白茫茫的霧氣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沒等沈遇反應過來,司月的身影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司姑娘!”沈遇握着玉笛,掙紮着沖到船邊,扶着欄杆在霧氣中搜尋,卻看到讓他震驚的一幕。
司月她如同中一只被繩線控制住的風筝,影影綽綽地正飄浮在半空中。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飄浮在空中?
且不提沈遇的思潮翻湧,飄浮在白霧中的司月正在與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對抗着。霧氣如刀,每一縷都試圖割破她的肌膚。血氣從傷口處滲透出來,與白霧融合在一起。
耳邊似有飓風在瘋狂地沖她咆哮,震得她耳膜疼極了。
她痛苦地捂住雙耳,腦海中卻閃過一些從未見過的畫面。
畫面中,她被人團團圍住。人群中有人在喊:“快瞧,她是妖!她是妖!她是妖啊!”
她是妖!她是妖!她是妖!
一瞬間,她的耳中充斥着的全是“她是妖”這個聲音。
是誰在喊,到底是誰在喊?
白霧中的她憤怒地掙紮着,風卷着霧氣侵襲在她周圍,吹得她的裙擺獵獵作響。
濃霧一掩,司月的身影完全看不見了。
“司月姑娘,司月姑娘……”霎時之間,沈遇胸中熱血上湧,既驚且悔,急得對着司月消失的方向大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眼見着司月消失得越久,性命就越可能難保,他強撐着身體的不适,對着濃霧連連施法。咒術卻如泥入江河,憾動不了濃霧分毫。
沈遇心中一沉,似乎內心世界傾然間缺了一角,說不出的胸悶難受。
“司月,司月,能聽到我說話嗎?”
正着急惶然間,這股詭異的白霧忽然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未幾,目之所視處,河心一片澄澈,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沈遇剛松了一口氣,環顧四周,舒緩的眉心又開始緊擰起來。因為司月的身影,也随着這突如其來的白霧一起失去蹤影,了無痕跡。
他凝神回思,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剛剛是否有聽到落水聲。
沒一會兒河面上就有另外一艘中等船緩緩靠近,船身甲板處全是青衣勁裝的男子。待兩船靠近,那男子中有人擡起兩塊跳板,架到沈遇所在的船上。
“先別過來,這船上的香味有毒,你們用濕布巾掩住口鼻再上船。”見青衣衛來援,沈遇精神一震,忙高聲喊道。
青衣衛是父皇留給他的暗衛,一直跟随在他左近暗中護衛。此次渡河,他雖不知王煊的圖謀,可也早就安排下青衣衛租借船只,隐在河邊。只是,他料想不到,因着剛剛那些古怪的白霧,青衣衛的船只根本不能靠近。直到濃霧盡散,青衣衛才能行船過來救援。
領頭的男子心急如焚地掩住口鼻,從跳板上跨過來,等見到沈遇時才放下心來。他走過去,單膝跪在沈遇面前:“屬下救援來遲,請主子責罰。”
“無妨。”沈遇淡然道,“你快去尋幾個熟水性的暗衛,潛入水下尋一名身着藕色衣裙的女子,動作要快!”
鳳凰城的三月還是挺冷的,那河水更是凍可浸骨。但那男子并無二話,領命吩咐下去。
沈遇又道:“這艘船快沉了,還不知道王煊那邊有沒有後手,得趕快離開這裏。”
領頭人瞧一眼周圍倒得七淩八落的那些人:“那這些人怎麽辦?”
沈遇瞧着暈倒在一旁人事不知的沈寔等人,道:“将他們一并救走。”
沈寔帶過來的那支隊伍還好,可惜最底層的那些船工全都淹死在水裏,救不回來了。二十多條人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喪命于自己熟悉的河段。
沈遇看着漸漸漫上甲板上的水跡,在暗衛的挽扶下,一臉漠然地上了新船。
而鳳凰城的王煊此時的臉色卻有些猙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河心中的那股煞氣離奇地消失了。
“可惡!”
那股煞氣,乃陰煞所化。而陰煞,則為本地每隔五年活祭的那些人,臨死前不甘的怨恨凝聚而成。這股陰煞越積越多,本無什作用。可是那一日,妖魔忽然降世,天地間竟生出靈氣。陰煞借由靈氣,就好比寶刀開了刃,終于成了可供人操控的一股強大的力量。
王煊從鳳凰城殘存的縣志中,忽然悟出怎麽這股操控煞氣,不過短短幾日,他便能熟練地運用這股煞氣斬妖除魔。他變得如此強大,如此無堅不摧。
當沈寔一行人到來時,他甚至生出了雄心壯志,欲與這個“天命”争上一争。除去帝後唯一的嫡子,順便還可以喂養那股煞氣,讓這股力量可以更好的為自己所用。
他之前多麽自大,現在就有多麽頹喪。
等到手下回來報說,那艘船上除了船工的屍體,其餘的人都不見蹤影。
可惡,可惡,可惡!
王煊把面前的桌案捶打得啪啪作響,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事前明明已然查探過,除了那個李慎還會點術法,其他人根本不足一慮。就連李慎,在術法上也不過懂些皮毛而已,怎能跟他比拼?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竟然失了手,還讓對方脫身逃出去。王煊完全可以預見自己的結局,身穿肮髒的囚衣走上斷頭臺,受世上嘲笑唾罵。
這種窩囊的死法!
一想到這個可能,王煊将自己的拳頭捏得吱咯作響。
夏去秋來,又是一年冬季到。
京城下起了第一場雪,雪屑紛紛揚揚,鋪滿屋頂的青瓦。
錯金螭獸香爐旁的花梨木雕花桌面上,放置着一把琵琶。琵琶形式古樸,外皮被擦拭得幹幹淨淨。沈遇緩緩走到桌旁的圈椅上坐下,長指輕輕撫摸着琵琶上的琴弦,俊眉微蹙,神色黯然。
方旗領着宮婢魚貫而入,将膳食一一擺放妥當。
“殿下,該用膳了。”方旗走進內室,輕聲道。
渡河那日所發生的事,早已過去大半年了。當時自家殿下安排熟水的河工潛入河底搜尋,可惜黃龍河底水流湍急,也不知司月姑娘是否被水流沖到下游,總也尋不着。之後殿下還派人在當地駐守,就連他在全國各地的店鋪也都捎去了畫像,然此女就好比墨滴入海,再無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若不是她還有把琵琶留下,方旗幾乎以為此女是自己想象中的人物。
沈遇放下琵琶,走到宴客廳,看着滿桌的菜式,忽道:“這道五绺雞絲,是她最愛吃的。”
方旗只恨自己不長眼,沒把這道菜給撤下去,讓殿下又一次睹物思人了。
“殿下,聖上得美酒數壇,不忍獨自享用,明日于瓊華宮設下品酒宴,邀約群臣共享美酒。界時,朝中貴女們也會出席此盛宴。聖上特命我勸殿下出席,切莫沉湎于往事。”所謂的品酒宴,其實是借此盛宴,特意将貴女們喚來給宮中兩位皇子殿下相看。
從前和殿下定了親的兩位貴女,都因這樣那樣的意外亡故了,還害得殿下被宮婢們私底下嘲諷是“克妻命”。這回真的得好好相看一位貴女,好好打一打那些嘴臭的宮婢們的臉。
等等,司姑娘之前和殿下走得很近,結果也……天吶,自家殿下不會真的“克妻”,是個萬年孤寡的命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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