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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慢慢地從夜空中一片又一片飄下,落到地面上,靜谧無聲。
司月仿佛能感覺到用作度量的時間此刻正被拉伸為漫長的維度,以致于她生出自己伸揮輕輕一揮,便可将其打散的錯覺。這個時候,她只需要往邊上輕輕一縱,避離煞氣陰光的攻擊範圍,自己的性命便可無礙。
可是視線中,崔寶珠那雙湛亮若春江水的眼眸卻映入她眼簾。那樣一雙美麗的眸子,此刻正透着無窮無盡的絕望。
司月心頭一凜,這樣的一雙眼睛,她仿佛曾經見到過。
到底是什麽時候,又是在哪裏見到過呢?
又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神使鬼差的,她将剛剛和刀狼對峙時畫好的符咒向着那道直面沖擊而來的亮光抛出。符咒就像一個初生的牛犢,無知無畏地撞向那道兇悍的亮光。二者相碰的瞬間,又是“呯”的一聲。明明符咒不過是她用綿絲帕子所制,最是輕飄飄不過之物,沖擊時的聲音卻是震耳欲聾。
那一剎那綻放出的光茫更是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崔衡目光一直盯緊這邊,見到此情此景,不由脫口而出:“烈火焚心咒!”心中不由一陣古怪。
聽聞這位司月姑娘乃是天容觀的傳人,怎會使用玄青觀的咒術?
難道只是咒術相似,實則二者并不相同?
崔衡滿腹狐疑地凝視着那道相碰時炸開的刺耳亮光,白色綿帕上的符咒開始化作烈火,熊熊燃燒着,似是要将那道強悍的亮光當作燃料燒盡化灰。
崔衡更是不解,如果說他起先還猜疑只是咒術相似,可這會兒卻明明白白地确認了,這就是烈火焚心咒!
烈火焚心咒實是玄青觀最為得意的核心咒術之一,一般不會為外人所知。要知道在兩百多年前,除非是基礎咒術,四大道觀各自的核心咒術并不通傳。
司月哪裏知道崔衡此時的疑惑?她抛出去的符咒化火,正強行壓制王煊的煞氣陰光。
“倒是有點意思!”端立于高空的王煊冷聲道,怪不得那女鬼忌憚她,确實有點本事。
只不過,在他眼中,對方的舉動亦不過是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罷了。
王煊再施加兩分陰氣,将煞氣陰光往司月那邊一推。符咒燃燒的烈火如被懸河注火般,燎原之火瞬間化作星星點點,這星點火光在凜烈寒風中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便會陷入黑暗。
司月見勢頭不秒,立刻往符咒內增施道靈。
“司姑娘,我來幫你!”崔衡跳出防禦圈,走過來相助。
這個時候,敵我雙方拼的就是誰比誰的靈氣更為雄厚了。
司月和崔衡兩者看着年輕力壯,實則道靈稀薄;王煊滿面蒼桑,看着如紅日西沉,實則煞氣陰力雄渾。二者相較,司月、崔衡難以與王煊匹敵。
兩人知道,這道烈火焚心符咒一熄滅,便再無與邪道抗衡的資本,是以兩人都用盡全力,全神貫注地對抗。
然人力有窮盡時,如今不過是困獸猶鬥。
兩人知道,前院餘者也都知道。
一但已方落敗,這院中一十八人皆會化作血人,身死魂消。
趁着還有時間,芬娘帶着歉意道:“阿錯,對不起,我本來以為能帶你逃出去的。看來,是我太過自大了。”
阿錯緊緊地抱住女兒,含着淚花搖着頭:“不!我很高興你能回來帶我離開,我心中很是歡欣快樂。只是,若不是為了回來尋我,你根本就不會死。我……我,該是我對你不住才對。”
說到這裏,阿錯難免怪責芬娘:“你真是個傻瓜,為什麽不直接離開,為什麽還要回來?”
芬娘淚意洶湧而出:“我家人死光了,村子裏的人也都死光了,知道我來處的人,也只有你一個了。我如果丢下你離開,豈不等同于丢棄我的來處?人無來處,無地浩大,往後長路漫漫,我又該往何處去?想想都讓我心悸。我回來不只是為了你,還為了我自己。阿錯,你無需對此愧疚。”
那邊吳翌也在責怪沈寔:“剛剛不是遞眼色給你,叫你不要進門的嗎?為什麽非要進來送死?我死就死了,可你身份尊貴,是将來繼承大統的帝子,怎可為我犯險?如今這樣……豈不是便宜了沈遇那家夥?”
生死關頭,吳翌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權勢之争。
這可把沈寔給整無語了。
吳翌道:“難道我說得不對?聖上只有二子,你這一死,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接手了你的東西。”
沈寔指出他話語中的誤區:“父皇未立太子,繼承大統談何說起?這些話,你往後再也休提。我再跟你說一遍,我對太子之位根本就不感興趣!”
吳翌氣道:“你怎可不感興趣?我們吳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全都系在你身上了。你若是不争那個位置,讓別人拿走了,他登位的那一刻,便是我們吳家滅頂之時。我說夔王殿下,我們吳家可是你的舅家,難道你真要看着我們全家去死?”
不單只吳翌,就連舅父、母後也不斷地跟他耳提面命,反複點明這一點,真真是讓沈寔頭疼不已。
如今快死了,倒也無需顧忌這些了。
沈寔道:“皇兄宅心仁厚,定不會對你等做出這等殘暴之事,你便把心放落回肚子吧。”
吳翌不置可否,畢竟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寔不再理會他,而是轉頭向着自己的十幾個護衛說:“此劫難逃,是我輕敵誤了各位性命了,我在此向各位道歉。若有來世,我必定厚報各位。”
十幾個護衛拜倒在地,面不改色:“屬下願和殿下同生共死!”
那邊章瑩瑩也從牆體缺口處探頭往外看,她這才知曉,原來外面那些人竟是來對付道長的,其中首領,竟是當今聖上之子,邊境之地的常勝戰神——夔王殿下。
夔王殿下來了!
她們有救了!
章瑩心頭狂跳,激動不已。
可是還等她從狂喜中清醒過來,卻發現這是一場必死局。
昔日大敗境外蠻夷威名赫赫的戰神,竟然救不了她們。不止救不了她們,就連他自己都會有性命之危。
希望之火剛剛燃起,便就熄滅。
往後的日子,依舊是無窮無盡的苦難啊!
章瑩瑩頹然靠在牆上,眼睜睜地看着高空中的妖道王煊奮力一擊,恍惚間仿佛看見了自己既定了的命運。
她不服氣!她此生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何她的命這般苦!
随着王煊陰力的遞增,司月最先承受不住,被陰力餘波擊倒落地,胸口憋悶,口中腥鹹一片,“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雪還在下還在下。
落在發鬓,落在肩頭,落在……每個人的心裏。
“啪”——這回連崔衡也抵擋不住了,緊跟着司月傷重倒地。
兩個玄術高手皆已落敗,還有誰能與王煊抗衡?
沈寔高舉長劍,凜利的劍光在雪夜裏一閃而過。
“身為武者,當為戰死!”
衆護衛跟随拔劍:“戰,戰,戰!”
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上的時光,身前是敵方來勢洶洶的單放大軍,身後是已方大燕千千萬萬的百姓。縱然力不能敵,亦要戰,必須戰。
沈寔一馬當先,護在司月、崔衡跟前。
護衛緊随其後,為信仰誓死而戰,堅決不束手待斃。
明知是死路一條,為何還要如此這般英勇無畏,視死如歸?
司月歪着腦袋,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哼,螳臂當車!可笑可笑!”王煊不屑,雙手結印,将煞氣陰力聚于眼前。只見一團拳頭大的濃雲在王煊胸前翻滾着,濃雲越聚越大,跟滾雪球似的,不過眨間便膨脹成丈高的圓球。
“受死吧!”王煊将滾成圓球的濃雲化作煞氣陰光,給前院諸衆最後一擊。
邪厲的煞氣陰光一道又一道,一道接着一道,向着前院洶湧射去。
白光道道落下,原來應該傳出的陣陣臨死慘呼聲并未出現。王煊情知有異,更不留情,不住催動煞氣陰力。
人力有窮盡時,煞氣陰力亦不可能用之不竭,此乃天道之理。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面前的濃郁雲球越來越小。濃霧散去,一張秀雅倔強的小臉映入眼簾。
“是你!”王煊恨道。
這個讓女鬼深為畏忌的女子,此刻正和他一般,飄蕩在高空中。寒風将她的裙擺吹打得獵獵作響,她淩眉冷道:“叫我們受死,你這老頭,臉可真大,你自己怎麽不去先死一死?”
“你……你怎麽可能跟我一樣,立在高空?”王煊滿臉的不敢置信。
司月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會憑虛禦風,我就不能學習學習啦?天下人,就只你一人能耐?”
原來自打王煊出現,司月便分一兩分心神去思索他是用的什麽法子操控這些煞氣陰力。畢竟玄術一道,不管正道邪道,都是基于順應天地法則而生。這就好像天地靈氣,悟到的術士可吸收其轉化為自身道靈,為已所用;那煞氣陰力亦生于天地間,自然也能為人所用了。前者大多數修道者都知曉,後者司月也是到今夜才領悟出來。
當然,這也多虧了司月并不拘泥于正邪,自己能用,用了能勝的就是好東西,管他人如何猜疑呢。若換作是崔衡這種人,必将此道視作陰邪技倆而不願施用。
王煊一聽她這話,便知她這是從自己身上偷師學到的本事。對方通過觀察,便明白這些邪煞之氣的運作之理,借以四兩撥千斤般以力打力。而他還需融合女鬼,才能得到女鬼之力為已所用。可這小姑娘,竟然直接跳過了融合這個步驟,吸收他激發出去的邪力反過來對付他,二力相抵,最後自然消散無蹤了。時間拉長,自己絕無取勝之理。
從初見到現在,也不過短短片刻,她便已參悟通透至斯,此女之玄術天賦,實在驚人。
念頭電轉,王煊已然知道自己對付不了她。可若是束手待斃,總是不甘心。
他也算個人物,這時也不再磨蹭,扯下腰帶,将葛黃色外衣脫去。外衣在亂風中飄飄蕩蕩,不知道飄往哪裏去了。
司月一愣,她不明白這打着打着,怎麽對手還脫上衣衫了?這老頭瘋得越發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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