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都痛苦無比地學完了,面對的課程卻變成了“如何隐身”“如何切換術法”“如何察覺周圍有沒有同樣的修煉者”“周圍有沒有來自世界的惡意”……

這個課程表簡直就是世界的最大惡意啊!

而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卿瀾眉目淡然,微微一笑,道:“你的法力夠了,學什麽都容易。一開始學布設結界,你也學得很快嘛。”

陸仁嘉對他這種選擇性眼瞎無法表示任何意見——她學得快?卿瀾這還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布結界,她學了十多天,才總算讓結界能防住“路過打醬油”狀态的卿瀾。如果師父有心想要闖進她的結界裏頭去,她壓根兒也攔不住。術法追蹤,她折騰了二十多天,結果非常慘淡,卿瀾讓她追蹤他幾十天前布過法陣的地方,結果陸仁嘉找到了他不小心丢掉的一支玉簪。

這種找法壓根就不叫術法追蹤啊,這根本就是随便哪條狗都能輕松勝任的工作好嗎!

卿瀾看着那支簪子,又看看一臉失落的徒弟,溫柔地笑了:“別難過,你能找到這個也挺難得的……這東西我都丢了四五年了,按理說,這上頭的氣息應該很微弱了。至少應該比那個法陣難找……不過,你怎麽會找不到那個法陣呢?”

“要去尋找施過法的地方不是麽?”陸仁嘉委屈道:“我在島上一寸寸找過去了,結果,只在發現這簪子的地方感應到了曾有人施用法術的氣息……”

卿瀾沉吟了一會兒,道:“你沒有在這裏找麽?”

“……你是說,你是在這裏布了法陣?!”陸仁嘉失聲道:“那我哪兒能找到啊!”

卿瀾奇怪地看着她:“怎麽找不到?我就算把法陣布在你的房間內,你也不能不找啊!和那些術法咒語以及看不見的東西打交道,不仔細可是危險得很。”

陸仁嘉哀嘆連連,這時的她還沒想到,接下來學習觀察天象的時候,她将面對的是更加波折的人生啊——連着二十多天每天晚上不是刮風就是下雨,她裹着最厚的衣裳,依然在山頂的寒風中抖得像響尾蛇的尾巴。

經歷了這些痛苦,學到後頭那些個隐身跑路搜索敵意信號之類的東西時,她簡直覺得自己是進了天堂一般幸福。

但這樣的日子也并沒有持續多久。某一天早上,卿瀾教了她一個口訣,便道:“你可以回去了。”

陸仁嘉在那一刻驚了,她看着他,脫口而出了一句蠢話:“去哪兒?”

“回那個莊園啊。”卿瀾道:“怎麽,你不想回去麽?你若是不回……再拖下去,幻體的維持之術我大概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重新放置幻體是沒有辦法精确地把她放在現在躺着的地方的——你不會希望看到人家覺得這莊園鬧鬼吧?”

陸仁嘉抿了抿嘴唇,她其實是很有些舍不得的,畢竟相處了這麽久……而且,卿瀾是自她穿越以來看到的唯一一個靠譜的男人好嗎?這幾個月下來,她都已經默默把他排在男主的位置上了!但是,哪個男主會把女主從自己身邊趕走啊,還是在女主學藝未精的時候!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陸仁嘉決定舌頭打個滾狡辯一下:“我學了這麽久,都沒有報答師父就要走……實在是無情無義了。”

卿瀾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她一眼,笑了出來,道:“我都不在乎,你何必考慮什麽無情無義?該教你的你差不多都學會了,若是還有必要教你些別的,我自然會去找你;若是需要你為我做什麽,也會去看你。就算你要報恩,也不急于一時。”

“師父真的會去找我?”陸仁嘉已經習慣這樣稱呼卿瀾。除了他每天叫她起床那陣子煩人,她在心中直呼其名之外,其他時候,倒真是心口如一地喊師父了。

“……”卿瀾仿佛自察失言,他默然片刻,才點了點頭:“如果有必要——你要知道,我去找你,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就算是沒有什麽好事,師父也可以來找我。”陸仁嘉小聲道:“雖然你又啰嗦又麻煩,不過,大概有時候我還會想念你。”

“想我做什麽?”卿瀾卻道:“好好修煉你的術法。倘若我遇上麻煩了,我可不希望你在我死後才能為我報仇。”

陸仁嘉聽得這句話,當真覺得自己失敗透頂……數月前說一句“要是師父我就不跑”結果吓得卿瀾轉身就進屋了,這幾個月一直憋着忍着,到了這一刻稍微有了那麽點兒表白的沖動和意思,卻引來一句“不希望我死了你才能為我報仇”……

這種姐有情郎無意的感覺是怎麽了!南宮殇陌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瑪麗蘇嗎?難道卿瀾是傳說中那般你不強上了他他就永遠不承認自己感情的別扭受麽——別笑,就算是BG文,也有一些不怎麽正常的男人,一心覺得自己的生活重心在事業上,任憑女主翻牆跳樓的追也無動于衷。等到姑娘跑了,這才天崩地陷……

卿瀾難道是那種人?陸仁嘉很是困惑,她并不敢試一試——畢竟,如果卿瀾并非是別扭性子,而是單純地對她沒動男女之情的話,那種“師父不要我了我要去死嘤嘤嘤”的做法,只能自取其辱……

陸仁嘉這邊兒對卿瀾進行着全方位的揣測遐想,卿瀾自己卻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仿佛已然入定。陸仁嘉的眼光,他完全接收不到一般。

陸仁嘉糾結着“怎麽換了瑪麗蘇身體還是追不到想追的人”想得幾欲落淚,卿瀾卻坐得筆直若無此事。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睜眼,卻奇道一句:“你怎麽還沒走?”

“你就……這麽想讓我走嗎?”陸仁嘉脫口而出,她突然覺得自己仿佛不怎麽能控制這個身體的情緒了:“看來我在這裏,還真是讓師父心煩了呢。”

“不要生氣,也不要失望。”卿瀾依舊雲淡風輕,道:“有緣見自然會再見,無緣見,也沒必要苛求。修行的人,動了那些大喜大悲的情緒,不好。快回去吧。”

陸仁嘉見他如此,心裏頭也是涼了一截子:“怎麽回去?”

“用我剛剛教你的咒語。”卿瀾道:“念出來,你的真人就會出現在幻體旁邊,而幻體會消失——這個法術曾有些提不得的用法,不過依然是很好用的。”

陸仁嘉咬着牙,低下頭,她不想看到他全然沒有任何留戀不舍的臉。口中讷讷念出咒語,她能感覺到那一瞬間周身滾燙,而再睜眼,已然是躺在了楊同旭那莊園自己房間的床上。

明明過了大半個春天,眼下已然入夏了,可這屋子的陳設卻沒有一點兒變化,連她身上蓋着的被子,也依然是冬天的厚被。

那幻體是個假的,自然覺不到熱,可她能感覺到啊。這第一反應,就是踢被子。

這一動彈不要緊,原本守在帳外的人仿佛察覺到了什麽。陸仁嘉看着一個白毛腦袋探過來,心中還沒想好要怎麽和她解釋,便聽着慕容冰嫣仿佛一只發現了巨型蘿蔔的兔子精一般,欣喜地叫了起來:“殿下!你醒了?”

“這……是哪兒?”陸仁嘉總覺得睡了那麽久的人不可能一下子清醒過來,所以明知故問了一句。

“這裏是楊将軍莊園裏咱們住的房間啊。”慕容冰嫣道:“殿下忘了麽?”

“你在和誰說話?”外頭卻傳來了男人的聲音。這聲音陸仁嘉一輩子都忘不掉——除了太子之外,還會有誰!

“殿下她醒啦!”慕容冰嫣叫道,然後又低下頭,對陸仁嘉小聲道:“太子殿下剛好過來看您了!他一定很高興!”

他高興我不高興好嗎?這才被“不愛我的愛人”給趕回來,就要遇上“我不愛的追求者”來看望自己……陸仁嘉覺得這情勢實在有些尴尬,忙道:“別讓他進來!”

慕容冰嫣一怔,然而到底是忠犬屬性的好妹子,她站起身飛撲到內室門前,把門給闩上了。外頭太子剛好也到了,一推門,竟然推不開,不禁有些惱怒:“慕容冰嫣!幹什麽呢你,開門啊!”

“我……”慕容冰嫣正要答話,陸仁嘉扯了扯她的袖子,悄聲道:“我都沒穿好衣裳,怎麽能見哥哥?”

“殿下您不是可以躺在被子裏的嗎?”慕容冰嫣道。

“你來這被子裏躺躺啊,熱得不像話啊!”陸仁嘉道:“我忍不下去了……”

“奴婢不敢和殿下同床共枕。”慕容冰嫣一低頭,聽着外頭太子拍門的聲音越來越大,道:“殿下,咱們是開門不開吶?”

“不開!告訴他我要換衣服!”

“可是您的衣服都在外頭那一間裏頭……”

作者有話要說:

☆、散了魂魄,斷了孽緣

最後,陸仁嘉還是被慕容冰嫣給埋進了被子裏。白發的姑娘一邊道:“就這麽一會兒殿下您不會中暑的”,一邊把門給打開了。

陸仁嘉眼看情勢已然無可挽回,只好把自己當做烏龜,更好地往被子裏縮了一點兒。面對太子,她實在是尴尬得要死。

然後,太子進門了。

他看着陸仁嘉,陸仁嘉也看着他。這幾個月不見,太子仿佛變了很多……她說不上是哪裏的改變,但總歸,跟那個依依不舍送她來此的人不一樣了。

“你終于醒了。”太子依然坐在她床邊,伸了手大概是想替她掖被子,可手擡到一半兒,卻停在了半空中:“大夏天的,不熱麽?”

“我沒穿好衣裳。”陸仁嘉道:“怎麽好意思見哥哥?”

太子一怔,笑道:“又不是……罷了,我先出去,你穿了衣裳起來說話吧。別真把你給熱着了。”

陸仁嘉心中默默按了個贊——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慕容冰嫣你看看人家!

待她換好衣服,梳好頭,太子才複又進來,看着她,道:“你看上去……還好。”

陸仁嘉瞥了鏡子一眼,道:“我……是麽,我以為我很不好。剛剛醒來的時候,冰嫣叫了一聲,仿佛我是死裏逃生撈回了一條命……可是,我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你睡了将近四個月。”太子蹙眉道:“當真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嗎?這四個月……不吃不喝也不醒來,我們當真是擔心得很。如今你……沒覺得不舒服?”

“之前麽,是在和冰嫣還有……柳風說話。”陸仁嘉做出正在努力思考的模樣,道:“突然就昏過去了。之後……真的有四個月麽?我仿佛只是睡了一覺而已。并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啊。”

太子勉強一笑,道:“沒有就好……這昏過去的感覺,和上一次是一樣的麽?”

“……”陸仁嘉想了想,慎重地點了點頭。

關于栽贓陷害這種事兒,不幹白不幹。反正對方是差點弄死自己的朱三。

太子卻陷入了沉吟,終于,他看了看慕容冰嫣,道:“你先出去。”

慕容冰嫣看了陸仁嘉一眼,眼中滿是困惑,但終于還是點了頭,慢慢退了出去。

陸仁嘉回應慕容冰嫣的眼神也是困惑的,此時,她看着太子,同樣是各種不解。太子這仿佛要說很重要的話的表情,是怎麽一回事?

“你到底是誰?”太子沉默了一陣子,突然開口,便是這麽一句。

“我……我是殇陌啊。哥哥為什麽問這個?”

“你不是。”太子的眉頭皺起,他眼中再沒有一點兒從前的溫情,一字一頓道:“殇陌這次睡過去,我便問過朱三。他說,早在第一次讓殇陌昏過去的時候,殇陌的魂魄就散了。你到底,是誰?”

陸仁嘉在那一刻,當真是愣住了。

“從前我看着殇陌,總覺得她萬般可愛。可是……從你在密室裏醒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什麽東西不太對。我再沒法如從前一樣在乎她……不,我仍然在乎,只是看着她,卻越來越覺得那只是和我血脈相連的妹妹,再也不是深愛的女人。”太子的敘述很平靜,但平靜下,卻仿佛隐匿着巨大的危險:“那時,我以為是因為我傷害了她,于心不安。可聽了朱三的話,我才發現,你根本不是她。你說,你是誰?”

我勒個去啊這信息量有點兒大……陸仁嘉死着一張臉聽太子控訴,腦袋裏一時轉不過彎兒來。

“就算殇陌死了,我也不能接受別人用着她的身體!”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大,看着她的眼光中,也慢慢出現了掩蓋不住的憤怒:“你,到底是什麽精怪?”

“我說我是南宮殇陌。”陸仁嘉到得這份兒上,就算再需要時間消化太子剛剛說的話,也不敢再浪費時間發呆下去了——要知道,這時候她目光呆滞一言不發,落在太子眼中很可能就是心虛:“我能是什麽精怪!”

“你……”太子站起身,向她這裏逼了一步,沉聲道:“你若不是精怪,這四個月你不吃不喝不動,醒來的時候怎麽還會這樣好?”

“……我要是知道,我還會莫名其妙就昏了麽?”陸仁嘉的聲音也大了起來,眼淚在眼眶中打起轉來:“哥哥若是不相信,殺了我就好了。這樣冤枉人算什麽?左右按着朱三的話,我早就該死了,不是嗎?”

她扭過頭去,不看太子,膝上的裙子沾上一滴兩滴的水跡。

她是真的想哭了,本來讓卿瀾趕走,倒追失敗就夠丢人的了,現在居然被太子逼問是什麽妖怪……

這到底是如何的一種流年不利啊!

太子怔住了,竟是久久不言。

“我早該死了。”陸仁嘉低聲重複道:“南宮殇陌已經不在了,哥哥。三公主,早該在皇陵中靜靜躺着,屍骨都該化成灰了。我這樣沒名沒分地活着……”

她不再說下去,太子卻問道:“你這樣說……卻是我冤枉你了?但你确是和從前不同……以前,你絕對不會用衣服沒穿好這般理由不許我進門的。”

“如果,在密室中醒來的我已經是個什麽精怪的話……那時候就該有不對了,不是麽?”陸仁嘉哽咽道:“可那時候,哥哥要看我身上有沒有傷痕,我……我拒絕了嗎?哥哥……”

太子沉默一忽兒,低聲道:“可是……我真真覺得,你與從前不同了。從前我不管說了什麽,你都會往心裏頭去。但自從那次之後,你對我便益發疏遠。”

“我應該怎樣呢,在被差點害死之後,在失去了所有的身份之後,在我再也不能喚一聲父皇母後之後,我應該感恩戴德嗎哥哥?”陸仁嘉扭過頭,看着太子。

“殇陌……”太子的眼眶也紅了,他想說什麽,卻見得陸仁嘉猛地拉開了妝匣,抓出一支簪子便朝自己的喉嚨刺了過去。

當然,陸仁嘉是不會真的自盡的。到底學了那麽久的法咒……簪子刺過去的時候,她已然默念了法咒。這一紮,就算真的紮中了,也只會是些皮肉傷,定是不會傷及性命。

但在簪子的尖端觸到她脖頸的一瞬,她的手腕被太子緊緊攥住了。

僵持數秒,太子猛地發力,捏的她手腕一痛,不禁松了手。簪子掉在地上,清脆的一響。

“對不起,殇陌。”太子低聲道,他把她拉進了懷中,輕輕環着:“是哥哥不好。哥哥……毀了你。”

“哥哥不懷疑我是什麽精怪了嗎?若我真是,現下殺了你不是更好!”陸仁嘉哭道。

“別哭。”太子小心翼翼擦去她的眼淚,道:“這是我闖下的禍事……殇陌,想回宮麽?”

“我怎麽還回得去。”陸仁嘉面上異常頹廢,心中卻冒起了一點小小的希望,有意道:“我已經不是三公主了。”

“你可以還是三公主……”太子看着她的眼睛,極認真道:“相信我。我……有辦法讓你回去。我對不起過你一次了,現在只問你一句,你是想做公主,還是想嫁給我?你若想回宮做公主,我定有法子,若還願意嫁我為妻,我也……一生一世,只對你一個人好,只要你一個女人。”

陸仁嘉卻在這一刻,遲來地意識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太子剛才說她是精怪的時候,不是已經說出“再不是深愛的女人”了嗎?太子應該已經不喜歡南宮殇陌了吧?這求婚……

“我……我回宮做公主。”陸仁嘉含着沒來得及流下來的淚水,望着太子“勉強”地一笑:“哥哥日後……還是我的哥哥。”

太子看着她說這句話,終于慢慢閉上了眼睛,低低一嘆,道:“好吧。殇陌,哥哥對不起你……我前些天還以為你不是你,心中雖然憤怒,可……還好受些。如今卻發現其實都怪我,全是我自己的錯。若是打我罵我,能叫你心裏頭舒服些,你盡管……”

“我打你罵你做什麽。”陸仁嘉聽他這麽說,心中卻是松了下來:“到底是孽緣,總歸要散的。哥哥……”

太子聽得“孽緣”二字,不由一皺眉頭,道:“不要這般說。我……是怪我愚蠢,才會到得今天這樣的局面。”

“我不怪你,哥哥。”陸仁嘉笑了笑,她心底下其實一點兒也不勉強:“哥哥若真覺得虧欠我……以後我要什麽,哥哥給什麽就是了。”

“這樣能彌補你麽?”太子微微蹙起了眉頭:“你是我妹妹,便是沒有傷害過你,給你所有你要的,也是本分。”

“不然呢?”陸仁嘉看着他,道:“難道要你違心做些什麽嗎?那些……我,并不稀罕。”

“不稀罕。”太子重複,苦笑道:“這世上該也沒有你必須稀罕的物事。你……心氣倒是硬得很。只是,你這一硬,我心中便更難放得下。殇陌,我欠你太多了。”

“這般昏話再不要說了。”陸仁嘉道:“哥哥既然對我沒了心意,日後便還是兄妹。之前的種種……提了也是無益,不若忘了吧。哥哥若真覺得愧疚,早些讓我回到宮中就好。”

她這話說的卻是純出心田。對太子,她是完全沒有湊CP的意思的,如今太子不喜歡她了,剛好順坡下驢,能了結了也好。

但太子怎麽可能知道她是真心對這“感情”沒所謂呢?他看着她的眼光,無比心疼無比內疚,雖然裏頭沒有什麽男女之間的不舍……

這情況當真是尴尬地詭異了。被“抛棄”的一方在心中撒花,抛棄人的一方卻在內疚自己負心。

這事兒若是放在現實之中,陸仁嘉是死都不會相信一個變心的男人會真心內疚的,但小說裏頭,作者說他愛了,他還有不真心的餘地麽?人家太子死心塌地愛着三妹原本也沒什麽關系,可南宮殇陌魂魄一散,太子沒有必要非得喜歡現在這位三公主了,自然就清醒過來了。等他的心态恢複到“哥哥”的檔位,回首往事,發現自己非但成了薄情郎,還基本上全方位毀掉了妹妹的一輩子,那是怎樣一種幻滅感啊。

按人設裏頭的太子的性格,這人就是個死也要負責的家夥。就算出現了囚禁妹妹這種異變的劇情,追根究底也和“既然是相愛就只有讓她在我身邊才能幸福”的死蠢不開竅相關——想想看,他都發現自己其實并不喜歡南宮殇陌了,還願意娶她,還願意一輩子只要她一個女人。這種人一般都強烈地需要“我是個好人”的心理認同啊……讓他發現自己以愛為名作惡累累,世界啊,你和太子殿下是有多大的仇!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會不會把太子寫得更渣……

下次沒有十萬字存稿我再也不開坑了!每天碼當天的分量寫出來的未必是最好的啊!

明明太子被我設定成了可信度100%的角色,結果……寫出來怎麽這麽像欺騙女性感情的人渣呢。實在想自PIA。

真正和太子有仇的是我才對吧。

☆、神級自黑,鬼般理由

太子第二日早晨便早早離開了。走前留了封書信,再一次向她做出了“你一定會回來的”的莊嚴承諾——雖然這個承諾看上去怎麽都有點兒山寨灰太狼的意思。

偌大一個莊園,便又只剩下陸仁嘉、慕容冰嫣及伊氏三個女人——雖然還有旁的人還在這裏生活,不過,那些個人物基本不和她發生什麽關系。而楊同旭,從那次神妙出現帶兵剿匪之後,又走了……

這和她有關系的兩個女人,現在正全方位地把她當做保護動物一般呵護了起來。同樣是女性,她們仿佛都非常能理解她慘遭太子“抛棄”之後的悲傷、痛苦、無奈的堅強……

“殿下,要是心情不好,就哭一會兒吧。”伊氏道。

“殿下,楊夫人說得對。您別憋着呀。”慕容冰嫣道。

“殿下,您千萬別覺得太子是喜歡上了別人才離開您,我家将軍也能作證,在所有的女人中,太子對您才最好。”

“殿下,楊夫人說的沒錯。太子殿下大概也只是認識到了之前的錯誤,想恢複您的公主身份,所以才這樣做的……”

陸仁嘉死着臉聽了三天來自姐妹淘的教誨,感覺整個人都要不好掉了。

她能告訴她們事實的真相嗎?她該怎麽才能堵住她們的嘴呢!

“我不是南宮殇陌,真正的南宮殇陌已經不在了,所以太子發現他不喜歡我了”——這種話說出去簡直是自己找死。

“我不傷心我一點兒也不傷心我正常得很”——這樣的解釋,大概只會被當做她心碎欲死卻要強作歡顏……以伊氏和慕容冰嫣那愛心泛濫的程度,難說會不會往她眼中抹點兒生姜逼她哭出來好宣洩一下情緒。

“他都已經變心了就不要再提到他了好嗎”——這表示夠激烈,大概能引起這兩位女性的歉意,但是陸仁嘉也很怕自己表現的情緒不夠激動,露出馬腳來。

即便以慕容冰嫣的智商,完全沒可能看出馬腳何在。

陸仁嘉就這麽苦逼地想啊想,終于在某一天找到了一個看上去還不算糟糕的理由。她平靜地道:“不要再提到他了。已經過去了……他從此也只是我哥哥。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她原本以為這樣“痛定思痛”的狀态能堵住她們的安撫、猜測和同情,卻沒想到,當天晚上,慕容冰嫣憂心忡忡地湊了過來,小小聲道:“殿下,太子殿下他……占了您的身子嗎?”

陸仁嘉已經窩進了被子打算睡覺,聽得這一句吓得清醒之極:“你想什麽呢!怎麽可能啊……”

“真的沒有嗎?那殿下說……什麽好好活下去。”慕容冰嫣露出了“終于放心了”的表情:“沒有就好,我和楊夫人私下裏說,都好害怕殿下是失了身,想不開呢……”

陸仁嘉目瞪口呆,道:“你們私下裏讨論我?”

慕容冰嫣萬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笨,只能聽出殿下的口氣不同尋常,卻不知是為何會有這般情況,生怕殿下是……”

陸仁嘉扶額,道:“這個猜想是楊夫人提出來的吧?”

“是……她說,總覺得女子只有失了身的時候,才會痛不欲生……”慕容冰嫣解釋道:“殿下別生氣,我們也是害怕您想不開……可是,如果沒有失身的話,我們提到太子,殿下也會非常難過嗎?”

“非常難過?”陸仁嘉誠心誠意地搖了搖頭:“那倒不會。我回了宮不還要和他見面麽?若是現下便非常難過,回宮之後該怎麽是好!”

“那就好!”慕容冰嫣笑了,道:“太子殿下托人帶了書信給殿下,之前我還想着,若是殿下看了和太子殿下有關的東西便會哭泣生病昏倒……啊,就像從前那樣的話,我們就把信撕掉好了。”

“千萬不要!”陸仁嘉直覺太子的書信很可能和她重返宮中有關,登時就急了:“信在誰那裏?”

“在楊夫人那裏。”慕容冰嫣道:“殿下着急要看麽?明天我去為您取來可好?”

陸仁嘉眼看着外頭天都黑了,自然也沒有趕着慕容冰嫣給她取信的理由,只好點了點頭就此妥協。可她心裏頭卻是萬馬奔騰——太子這封信,如果真的和她重返宮中的事宜有關,那麽,就當真是太重要了!

從太子的反應上,她就可以看出來,随着朱三把南宮殇陌本人的魂魄給玩沒了之後,非但她身上不會再出現“不受控淚奔”的情況了,周圍的人受到瑪麗蘇氣場的影響也相當小了。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發現自己不再迷戀妹妹的太子。

在她“醒來”之後,原本和她有接觸的人只剩下了太子和慕容冰嫣兩個。慕容冰嫣按理說應該是屬于《噬血之花》的人物,所以很可能并不受她瑪麗蘇光環的蠱惑,于是看不出她的變化。但當她回宮,面對從前的南宮殇陌最最親近的人的時候,想要不露破綻,仍然是需要準備的。

宮中可不僅只有馬上要嫁人的宿敵南宮殇離,還有愛女到癡狂境界的皇後。想瞞過別人容易,想瞞過南宮殇陌的親娘,還能如此簡單麽?如果不提前和太子串好供,陸仁嘉相當懷疑自己會被皇後一眼看穿,從此過上不得不利用術法四處逃竄的日子……

第二日,慕容冰嫣果然早早便把那封信取了來,遞給了陸仁嘉。陸仁嘉細細研讀之後,對太子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及無限神展開的創造力表示了由衷的敬佩——以及,皇帝和皇後居然會相信太子這樣的解釋,他們現在是轉而成為太子的腦殘粉了嗎!

太子是這樣和皇帝皇後解釋南宮殇陌神秘複活的事由的——公主剛剛斷氣的第二天,他心情抑郁,出宮出城去野地裏走馬放風,結果遇到神人一枚,告訴他可以讓南宮殇陌複活。前提條件是在她徹底醒來之前不讓任何人知道……于是他就冒險偷出了妹妹的“屍體”,并且沒有和皇帝皇後交代……

而如今,南宮三兒已經被複活成功了,于是,太子殿下就冒着被爹媽重罰的危險,承認了這件事……皇帝和皇後一開始當然不信,太子同志表示,不信的話你們去看她的陵墓啊。皇後便親自去驗看了愛女的陵寝,果然發現棺木裏空空蕩蕩。

太子還說了,父皇母後為此事勃然大怒啊,差點把我敲死啊。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打算去接你了啊,妹子你可千萬要做好準備別說漏嘴啊,不然哥哥我就白挨打了啊……

陸仁嘉反複看着太子描述自己挨揍的那一段,越來越想笑。想想看吧,皇帝皇後知道兒子幹出這種破事來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南宮三兒可是公主啊!金尊玉貴的公主啊!就算是為了複活她,也不能把她的“屍體”交給別人啊!要是她的屍體被污辱了,那也是整個皇室洗不掉的恥辱啊。

再說了,太子居然能随便相信一個“神人”的話,這不也太過于傻戳了麽?莫說神人有可能是個騙子,就算他真能讓南宮殇陌複活,那也有可能是招來個不知什麽東西的魂魄寄生在她身上啊!要是有這種情況發生,太子簡直就是皇室的罪人啊!

作為一個看多了宮鬥小說中心思缜密的皇子們的人,陸仁嘉森森覺得,太子這一舉動簡直是堪稱神來之筆的自黑……人家皇子,個個都巴不得爹娘覺得自己心思審慎英明內斂,不當爹爹的繼承人簡直浪費人才;而太子殿下他這自述裏,描寫的活脫脫是一個腦袋不清楚、思維不敏捷、拎不清輕重、分不清緩急的高等級纨绔啊!

他和皇帝皇後說這種話……哥哥,你是真覺得太子這份職業沒啥前程所以有心要辭職嗎?!

陸仁嘉當然不能和慕容冰嫣吐槽這些東西,而慕容冰嫣看着她的臉色相當不善,也慢慢皺起了美麗的眉頭:“殿下……您怎麽了?要是不高興看這封信,就燒掉吧。我給您點個燭臺去……”

陸仁嘉只好搖搖頭,道:“不是不高興,只是覺得……罷了,不提了。這信是什麽時候送到的?”

“十天以前。”

陸仁嘉登時一激靈:“從京城到這裏要多久?”

“也就是十天……”

這是皇帝皇後的使者馬上要來了的節奏嗎?!陸仁嘉簡直有想扔掉慕容冰嫣的沖動。就算她和伊氏覺得她還在失戀中情緒不穩定,也不能這樣瞞着她啊!還好昨兒個慕容冰嫣提了一句,不然直到皇帝皇後的人來接她,她還對太子的計劃一無所知呢!那該多糟糕!

雖然,陸仁嘉真心覺得太子這計劃非常地瞎——皇帝皇後是會派人來接她,但是,那是來接女兒麽?他們兩個不懷疑她是個妖靈精怪才奇了呢!這樣一來,她進宮後的任務是何其重,不僅要打消皇帝皇後的疑慮,讓他們放下對她屬性的置疑,還要和太子聯手,防止皇帝皇後發現太子在說謊……

時間緊,任務重,壓力大,失敗結果必然慘烈……這些也就都算了,最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點出了“神自黑”天賦的隊友!

這游戲是進入了挑戰模式嗎!

作者有話要說:

☆、再回宮中,防備重重

第二天,皇帝皇後派來接閨女的車隊便到了莊園門口。一行人中,領頭的乃是皇後身邊的李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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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