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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的壇子錢,共計是三百二十五個銅錢;那麽兩壇就是六百五十個銅錢,夫人,您只要負六錢五的銀子即可。”
虎娃也随即放開樹枝,站起來中氣十足的說道,“沒錯,我和表弟算的是一樣的,的确是六錢五,不過表弟真厲害,這麽短的時間就用心算出來了。”
柳三娘也十分神奇,這樣的帳目不算複雜,但是就算是翡翠軒酒樓的帳房先生,拿算盤來算,也是需要一小會功夫的,沒想到這小子不過眨眼的功夫,只是手指那麽動了幾動就算出來了,太厲害了吧?
她有些不信,這孩子不會是瞎貓碰死耗子,蒙的吧,于是她又出了好幾個難的,結果梨童答的更快,幾乎不用思考般說了出來。
“太聰明了吧,這孩子!”
“是啊,三哥,你好厲害喲。”上官鳴滿是羨慕的翹起大拇指,并且拉着梨童的手說他也想學。公孫淳也圍過來,他們之前學的都是珠算,沒有算盤就等于老虎失去了爪牙,什麽都幹不成,現在一看見梨童這方法,竟然連算盤都不用,就這樣又快又準,他們頓時心癢難耐,一致要求讓梨童當老師來教他們。
梨童被大家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摸着頭靠着姚紅姑的腿說道,“不是我厲害啦,是悅娘教的方法好,我每天用她教的方法管那些樹枝,既做了題目又學到了知識。”
“是什麽方法,能說給我聽聽嗎?”柳三娘滿是好奇,她想到的是,如果能告訴哥哥,那哥哥每年盤算帳目的時候可不是會輕省很多嗎?
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像這樣秘籍的事情,人家怎麽會說?
不過張悅的回答卻是出乎她的意料,“這有什麽難的,你若想學,讓梨童一會說,虎娃來記,寫給你便是。”
這次輪到柳三娘驚訝了,這些秘秘的手藝,有些人可是要靠它吃一輩子飯的,就算是傳授徒弟也是經過千挑細選的,怎麽到了她這裏,倒像是吃家常便飯一般?
“悅娘,算了,這是你家傳的秘學吧,我就不學了,剛才我也就那麽随便一說罷了。”柳三娘連連擺手。
“什麽家傳絕學,不過是普通的方法罷了,你如果想學,我這裏還有比這更高等一些的方法,不過要先把梨童的那些學會了,才能學,要不然沒有基礎,就沒辦法了。”
柳三娘不可思議的瞪圓杏眼,“悅娘,你說的是真的,你願意收我為徒?”
張悅噗嗤一聲笑出來,“什麽徒弟不徒弟的,你慣會開玩笑,不過是普通的法子,我倒還不是那麽看在眼裏呢,你若高興,便讓梨童教你,這孩子很有悟性,我只是點到即止,他自己都能舉一反三了,看現在的情形,一千以內的算數是難不倒他了,最為重要的是,他居然是用心算。”
柳三娘仔細打量張悅,看她的确很随意的樣子,心裏對她的那種神秘感越發濃烈,覺得自己這個朋友是交的很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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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有個主意,但是想想卻不好意思說出來,她怕說出來,張悅會說她在挖牆角。
“三娘想說什麽,直管說,無妨的。”張悅笑笑。
“這孩子對算數方面如此厲害,埋沒在這裏,倒是可惜了,或許可以讓他去翡翠軒酒樓試試,如果能通過考核,指不定可以成為蘇帳房先生的學徒呢,學個兩三年,就是現成的帳房先生,到時候薪資不低,而且終身不愁了。”柳三娘有些支支吾吾的說了出來,然後偷偷拿眼瞅着張悅,生怕她不高興。
姚紅姑聽的眼前一亮,心裏隐約有些心動,如果真能如這位夫人所說,去翡翠軒那樣的大酒樓當帳房先生,那他們家以後都有望了。
只是,她偷看了一眼張悅,還是将這念頭摁了下去,做人不能忘本,如果不是張悅,她現在還要受曾氏那老貨的氣,如果不是張悅,他們娘倆恐怕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更別提天天喝骨頭湯了,要不是張悅娘,梨童怎麽可能有機會識字算帳?
沒有張悅娘,就沒有他們的今天,他們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
張悅臉上倒是神色坦然,“三娘,其實不妨告訴你,我就是把梨童當成帳房先生在培養,不過不是人家的酒樓,而是我張悅娘未來的酒樓,我相信憑着我的努力,我的生意一定會越做越大,到時候與其請個不認識的,不知根知底的,倒不如我自己來培養一個。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按梨童這樣的天賦,目前用在我這小面店裏,的确是浪費人才。這樣吧,我就把選擇的權利交到他們自己娘倆的手中。”
說罷她便看向姚紅姑和梨童。
柳三娘看着張悅那樣坦然的模樣,自己反而有些尴尬了,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梨童握了握小拳頭,走到柳三娘的前面,朝着她行了個禮,“多謝夫人擡愛,不過我是不會走的,沒有悅娘嬸嬸就沒有我的今天,不管悅娘嬸嬸的店有多小,我都會留在這裏,娘,你說是吧?”梨童回過頭朝着姚紅姑一笑。
姚紅姑也站了起來,點頭道,“對啊,做人不能忘本,我聽我兒子的。”
089、勸說,竟是她
方氏朝着姚紅姑使了幾下眼色,姚紅姑都當沒看見,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在張悅的眼裏,她不由覺得好笑。
所謂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她自然可以理解人性本自私的。
張悅的眼睛閃了閃道,“不用太着急,今晚你們回去再商量下,明天給我準信兒。如果真打算去的話,我再和柳掌櫃好好說說,必不會虧待你們,如果你們留下來,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們。”
其實張悅在培養梨童,并且發現他有很強的數學天賦時,就有這樣的打算,就是将面館的一成股權給姚紅姑。
不過她原本的打算是等過年之後,但現在柳三娘的提議,讓這件事将會提前,如果姚紅姑和梨童能夠不忘本,堅持留下,她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們。
她之所以沒有将這事兒說出來,就是想看看姚紅姑和梨童二人最後的決定。
如果他們想走,那麽她不留,人性本自私,為自己着想,這是很正常的,沒有什麽罪過不罪過的說法,不過以後他們倆家肯定是很難再真正親近了;
如果他們選擇留下,張悅敢保證,梨童的前程絕對不止一個小小的帳房先生。
梨童想都沒想,很是幹脆的搖頭,眼神清澈堅定,“不用商量,我說不走就不走,悅娘嬸嬸你趕我走,我都不走!”
張悅的心裏湧出一絲暖意,摸了下梨童的頭,這孩子,真不錯,不愧自己為他們謀劃,只是姚紅姑……
方氏朝前挪了幾步,走到姚紅姑後面,扯了扯她的衣角,朝着她輕輕搖了搖頭,姚紅姑原本準備表态的話也吞咽了回去。輕輕咬了下唇角,什麽都沒說。
因為翡翠軒酒樓多要的小饅頭,這大家夥兒再度忙碌起來,快到下午兩點時,大家依約前去驿館那裏擺攤,為裝潢的工人們提供下午點心。
今天來吃的人不但有工人,還有工人的親戚家屬,生意也是好的不得了,不但将帶去的幹面都賣光了,就連面粉都做完了。幸好張悅是先可着工人們吃的。那些後來的大多是其它地方聞香而來的客人。在這兒沒吃到,回頭去店裏吃也是一樣。
事情早早做完,方氏和姚紅姑帶着孩子出了面館,就往家走。來到姚紅姑的家裏,方氏讓幾個孩子去玩,而她則拉着姚紅姑的手輕聲道,“紅姑啊,你可別犯糊塗。”
姚紅姑不解的看着她,“大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悅娘妹子待我們全家不薄,我們不能做那樣背信棄義的事。”
“報恩歸報恩,這是兩碼事兒。大不了你到時候在她面館裏做事,少要幾個工錢就是了,可別把阿童給埋沒了,那位夫人的穿着打扮,哪一樣不是名貴。她能看上阿童的能力,那是阿童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能主動推薦阿童去翡翠軒這樣的大酒樓幹活,這是多少來想都想不來的美事兒,你們娘倆真是糊塗,居然還往外推。”方氏一邊說一邊做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
“要不是我家虎娃以後要走仕途的,我肯定會讓虎娃去的,剛才你也瞧見了,我們虎娃算的也不慢,我們家虎娃也很聰明的,只是帳房先生畢竟是下賤的職業,我們家虎娃以後可是要當官老爺的,自然不能讓他做這樣下做的事情。可你家阿童不一樣啊,大字不識一個,只會算術,能當帳房先生,已經是很好的前程了。”
方氏這番褒已貶它人的說法,就連老實巴交的姚紅姑聽了心裏都不舒服起來了,這算什麽,擡高他兒子,貶低自己的兒子嗎?
憑什麽你兒子以後就是官老爺,就是高高在上,憑什麽我兒子就只能做下做職業,被人踩在腳底下?
不過她生性老實,不喜與人口舌,雖然心理不舒服,也就只是臉上表現的淡淡的,将被方氏握住的硬生生手抽了出來,挪了挪屁股,不言不語。
方氏暗叫不好,自己說的太明顯了,這小姑子好像不高興了,想着如果姚紅姑日子如果真過富裕了,以後自家少不得還需要她的幫襯,便忙描補起來,“我說的話雖然難聽了點,但都是為你着想呀,翡翠軒酒樓可是這青峰縣數一數二的大酒樓,聽說在裏面當帳房先生,每月至少有十倆銀子的工錢,年底還有分紅,就算是學徒,每月也有一兩銀子,逢年過節還有紅包。熬到三年後就是正式的先生,到時候每月十倆,一年下來多少銀子,你這個帳總會算吧?張悅娘對你們娘倆是不錯,不過她給的工錢太低了,每天你們娘倆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個銅錢,一個月也就是六百個銅錢,才六錢銀子,連一兩都不到,而且每天還要幹那麽多活,你看如果他去了酒樓,每天只要跟着師傅後面算算帳,每月就有穩穩的一兩銀子收入,哪個更好,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了。”
被方氏這番舌綻蓮花的一勸解,姚紅姑說不心動那是假的,每月一兩銀子,這在他們這樣的貧苦人家,可是筆大數目,一年下來就是十二倆銀子啊。
熬過了三年成了正式的帳房先生,每十倆,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倆,還有分紅,那得是多少錢呀,簡直是天文數字,有了那麽多錢,他們可以去街面上置辦一座宅子,再往後,甚至買倆個丫頭來侍候她,她當老太太享福也不一定呢。
只是張悅娘待他們娘倆不薄,如果不是悅娘幾次三番出手相助,他們哪裏會有現在的太平日子過,要不是悅娘教梨童算術,梨童哪裏能謀得這樣的好前程。
方氏見姚紅姑有些意動,又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便再次勸解道,“我知道你是覺得欠着張悅娘的恩情,心中不妥,那有什麽難的,到時候讓梨童逢年過節的,多孝敬些,你呢每天少要些工錢,不就還了這份人情了嘛。紅姑,我是把你當自家人,我是為你着想,我才這樣說的,你想想難道你兒子賺的銀子會進我的口袋嗎?”
“娘,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怎麽可以讓姑姑做這樣背信棄義的事?”突然背後傳來虎娃有些冰冷的聲音,兩人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虎娃和梨童青着臉站在房門邊,顯見是将剛才的話都聽了進去。
梨童更是蹬蹬的跑到姚紅姑身邊,半跪着并且仰着小臉兒,抱着姚紅姑的大腿,眼眶裏淚珠兒滾動,“娘,你千萬別犯糊塗啊,你想想曾氏和姚進華來欺負我們的時候,那時候有誰自稱是親人來幫我們的?沒有,一個都沒有,他們恨不得避的遠遠的,只有悅娘嬸嬸不怕得罪人,維護我們,幫助我們!誰對我們是真的親,誰對我們是假的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姚紅姑被梨童的這番話說的,猶如一個巨錘在心中敲過,猛然驚醒,是啊,現在口口聲聲說是親人為她着想,那她受苦受難的時候,他們在哪兒呢?
方氏的臉頓時燒的慌,雖然梨童沒有明說,但是她聽出來了,那是指桑罵槐呢。
“阿童,你小小年紀,怎麽講話這樣不懂禮數,我一心為你着想,難道還說壞了不成?”
梨童看着方氏,忽然站起來推她,“你走,我們家不歡迎你,以後只有大舅舅和虎娃表哥可以來我家,你不準來,別以為我不知道曾氏來我們家搗亂,都是你使的壞。”
別看梨童年紀小,但是力氣還挺大,方氏差點被推摔倒在地上,方氏又氣又惱,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虎娃道,“你死人哪,別人欺負你娘,你也不知道來搭把手?”
虎娃滿臉受傷的表情,“你是我娘沒錯,但是在我心裏的娘親是那樣的善良,那樣的維護我們姐妹幾個,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你告訴我,阿童說的是不是真的?”
方氏有些慌亂的眼神四處躲閃,最後見大家都用詭異的眼神看她,索性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道,“我又不是故意的,當時也是被那老貨氣急了,才,才随口說了一句嘛,我以為天色那麽晚了,他們肯定不會來的,誰料到那老貨,居然連夜趕路跑來找你們麻煩。只是你們家不也因此和曾氏斷絕了往來嘛,所以呀,你還得感謝我呢,沒有我,你們也不能有今天這樣平靜的日子過吧?”
虎娃瞪圓眼睛,“娘,真的是你說的,剛才梨童悄悄的問我有沒有這回事兒,我還不信,我一直覺得是他誤會了,但沒想到是這樣,娘,你太讓我失望了。”他說罷,便轉身快步跑出去了。
方氏見兒子跑了,這外面天色又将黑了,哪裏還顧得及其它,立即爬起來追了出去。
姚紅姑也着急起來,打算出去看看,梨童卻是抓住她的手,“娘,表哥心裏有數,不會亂跑的。”
“阿童,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曾氏來我們家,和你大舅媽有什麽關系?”
090、收仆
梨童看見自己娘親那樣老實的模樣,心裏嘆口氣,将最近自己在鄰居嘴裏聽到的閑話學了一遍。
原來當日曾氏本來是打算去姚進源家要錢,因為聽說姚進源家的大女兒進了大戶人家,每月有好多錢的進帳,而且姚進源自己又尋了兩份差事在做,方氏自己也在外面做工。
但姚紅姑這個女兒天天替人家洗衣服,賺不到幾個錢反而病倒的事,他們都知道,沒打算來。
但是方氏治不過曾氏,當時只想着禍水東引,并沒有料想到後果,居然吼出一句,“你女兒姚紅姑現在天天吃肉喝湯,還置辦物件兒,準備開店子,有的是錢,你為什麽不去鬧她,偏來我這苦哈哈的家裏鬧騰,能鬧騰出個鳥來?”
曾氏知道最近姚紅姑和方氏走得近,既然連方氏都這樣說了,那這事兒肯定是真的,這才連夜趕路,大清早的出現在姚紅姑的家門口,還上演了那樣一出戲。
姚紅姑眼睛都直了,她纂緊拳頭,她自認為自己對這個後來的嫂嫂沒有做過什麽壞事,但是她怎麽能這樣呢,就算她想趕曾氏走,也不該把禍水往她這兒引啊。
梨童扶着姚紅姑道,“現在你知道了吧,真心實意對我們好的人,只有悅娘嬸嬸,如果我們這次選擇了酒樓,那無疑是傷了悅娘嬸嬸的心,以後曾氏再來鬧騰,或者我們出了啥事,你還有臉讓悅娘嬸嬸幫忙嗎?”
姚紅姑紅了眼圈,緊緊握着梨童的手,哽咽起來,“阿童,都是娘糊塗啊,娘知道了,我們不去酒樓,就算每月給你一百倆銀子,我們也不去。”
梨童伸出手抱住姚紅姑的頸項。重重的點頭,“嗯。娘,明天一早,我們就過去把這件事兒跟悅娘嬸嬸說。”
“好!”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姚紅姑就來到了鋪子裏,将昨天晚上方氏和她說的話,還有他們的決定都告訴了張悅。
張悅拉着姚紅姑和梨童的手,滿臉開心,“謝謝你們信任我。我跟你們保證。雖然我現在的店面不到翡翠軒的十分之一。但是給我時間,未來我一定會把它經營的比翡翠軒更大,甚至是發展到省城去,發展到洪都中心去。梨童。你的選擇也不會錯,你的未來絕對不會只限于一個小小的帳房先生的。”
一番話說的梨童心裏豪氣萬千,他紅着小臉兒,激動的點頭,握緊小拳頭,“悅娘,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紅姑姐姐,這是昨晚我和娘商量過後,決定下來的事兒。這個你拿着!”張悅遞給姚紅姑一個木盒,她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張契紙。
梨童也瞪圓眼睛,“悅娘,這是什麽?”
“這家面館的一成(幹)股。工錢除外。”張悅十分淡定的說道。
姚紅姑和梨童同時驚呆了,好運突然從天而降,他們真的反應不過來,姚紅姑不會算帳,但也知道這一成分紅不少,而梨童則是眼珠子轉了轉,直接算了出來。
“現在每天面館裏的柳葉面加各色饅頭,毛利大概是三兩銀子,去掉一兩的成本和人工,一個月下來就是六十倆,那一成豈不就是六倆銀子?你還得給我們娘倆每天二十五個銅錢的工錢,一個月下來就是七錢多銀子,差不多要七倆了,天哪,這也太多了吧。”
姚紅姑聽見這多龐大的數目,這才醒悟過來,像燙到手一樣,連忙把盒子往後推,“不不不、悅娘,這錢我們不能要,你對我們家恩重如山,我們就算是白幹活也不為過,怎麽能要你這麽多錢?你快拿回去吧。”
李嚴氏坐在炕上,微笑道,“紅姑呀,悅娘再能幹,也只是一個人,如果沒有你們的幫襯,也沒有今天,這一成分紅的事兒,昨晚上悅娘也和我說了,我是同意的,你盡管拿着吧,梨童有這樣好的天賦,能心甘情願留在我們這小面館裏,也應該得到他應該得到的回報。”
其實在方氏給姚紅姑分析利弊的時候,張悅也在和李嚴氏說這檔子事兒,不過李嚴氏可比姚紅姑精明多了,立即一點就透,知道人才得來不易,別說一成,就算是兩成,如果能讓梨童忠心,全心全意為他們家做事兒,那也是劃得來的。
姚紅姑的眼圈逐漸紅了,眼淚也啪答啪答流了出來,她想想在自己被欺負的時候,那些所謂的親人們在哪裏,在她落難的時候,那些所謂的長輩們在哪裏,只有悅娘,只有悅娘對她不離不棄,一直幫着她。
人真的只有在患難的時候,才能分辯出來誰對你是真心的。
她的眼裏突然浮起一抹堅毅,拉着梨童的手,卟嗵一聲朝着張悅跪了下來,張悅趕緊要扶他們,他們卻是搖頭。
“悅娘妹子,我托個大,喊你一聲妹子,謝謝你幫我照顧我,現在還對我們母子這麽好,我和梨童自願賣身與你,一世忠心,永遠追随,不離不棄。”
梨童也朝着張悅磕了個頭,“如果不是悅娘嬸嬸栽培,教我許多知識,我最終不過是一個賣梨的小童,或是淪為市井的流販,是悅娘嬸嬸給了我美好的未來,我聽我娘的,請嬸嬸收下我們吧。”
李嚴氏心裏一喜,沒想到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生怕張悅古性個性回絕,趕緊代替她說道,“你們有這樣的心,我和悅娘都很開心,只是一旦賣身,可能在自由方面就有些限制了,你們真的不悔?”
姚紅姑和梨童點頭,“不悔!”
張悅是真的被震驚了,她不知道姚紅姑怎麽會生出賣身為奴這樣的念頭來,她原本的打算是幫這個可憐的朋友一把,待他們自己有資本了,就可以獨立出去了,将她以後的想法實施出來,到時候與她的行業相互呼應,大家結成盟友。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樣或許更妥當些,他們的賣身契在自己手裏,那麽他們就是自己這條船上的人,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他們都不會随意背叛。
反之呢,遇到一些意外,很難保他們不會做出那些事來,畢竟這姚紅姑的個性是懦弱過了頭。
她瞄了眼婆婆,見她嘴角咧開,顯見是十分開心,便也點頭,“好吧,既然如此,我一會喊來坊正,将這件事辦妥,你們想要多少賣身銀子?”
自古來賣身銀子都是人牙子定,并且東家都要盡力往下壓,估計直接問奴才本身的也就只有張悅一人了。
姚紅姑和梨童同時搖頭,“分文不要,只求悅娘妹子收留我們母子!”
“那怎麽行,這樣吧,我先去問問坊正,現在的行情,然後不論外面是多少,我都給你們翻一倍,如何?”
姚紅姑和梨童還是不肯,拼命搖頭,不過也沒辦法。
虎娃和方氏來到,張悅讓虎娃請來了坊正,當着面,将一幹事等簽寫清楚,雙方畫押按印。
董正義沒想到這小張娘子還挺厲害嘛,幾天不見,居然已經能買奴才夥計了,看來以後不可小屈,得多多讨好才行。
張悅問及現在的奴隸市場行情,董正義聯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對姚紅姑和梨童進行估價。
“姚氏,可識字?可會算帳?廚藝如何?女紅如何?……”董正義問了不下十來項,把張悅都問的汗毛林立,原來在古代當個下人還要是十項全能嗎?
姚紅姑滿臉愧疚,原本他們姚家是裁縫出身,按理說她的女紅應該非常好的,只是她年輕時十分貪玩,并不喜歡女紅,是以只是會做些簡單的裁衣,再細致些的,恐怕就難了。
廚藝也說不上多好,只能說是勉強溫飽;至于認字算帳更是不會。
董正義朝着張悅陪了笑道,“姚氏如果識字會算帳會女紅會廚藝,那至少要往三兩上走了,但她要麽不會,要麽不精,只能做些粗重的活計,那最多只能賣得一兩銀子;像梨童這樣一般是買來放在公子的屋裏,培養成小厮的,會認字,會算帳,人還挺機靈,等到年歲大了,或有可能成為公子房裏的總管二把手,所以價格倒要往上走一走,大概一兩半吧。”
張悅不由張口結舌,沒想到古代一個人居然這樣便宜,一兩銀子就能買個大活人。
“多謝坊正幫助,這些小意思,您留着喝茶,剩下的事兒還要麻煩您了。”張悅拿了一兩銀子過來謝他。
買賣奴婢并不只是這些,還要到官府上檔才行。當然這些一般都是由坊正完成的。
董正義看這張娘子出手還挺闊綽的,他上次在楊氏油坊那麽大的地方辦事兒,楊玉嬌也就打賞了一兩銀子。
兩家地位財力一比較,可不就突顯出張悅的豪爽和會做人了嗎?
客氣将董正義送走,張悅将姚紅姑母子帶到後院,拿了五倆銀子遞給他們,他們卻無論如何不肯要。
“悅娘嬸嬸,要不你就給二倆半吧。”
“不行,我當初說好的,不論估計如何,我給你翻一倍,這五倆銀子你們拿好,再不收,我可生氣了。紅姑姐姐,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梨童想啊,他慢慢長大了,以後不要娶媳婦嗎?”
091、現實不由人
姚紅姑這才抹了淚收下錢,能遇上這麽好的東家也是他們三生修來的福氣。
忙完上午的生意,大家夥兒一邊做饅頭一邊聊天,張悅的意思是,姚紅姑與其來回兩頭跑,倒不如把那邊的屋子退了租,搬到這面館來一起住算了。
反正炕大的很,再加兩個人睡,綽綽有餘。
姚紅姑老實的答應下來,現在張悅和李嚴氏可是他們娘倆的東家,東家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反正那邊的房子裏也是窮的漏風,只有幾件破舊的衣服,也沒啥好收拾,姚紅姑很快就搬了過來,去坊正那邊将房子退掉了,原本還差着十來個銅錢的房租,董正義一高興,也大手一揮,免了。
梨童剛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的喊張悅嬸嬸,卻被張悅彈了個爆栗,“收起那小樣兒,你以前不是喊我悅娘喊的挺歡實的嗎?”
梨童吐了下舌頭,“剛才我娘都訓我了,說你現在是我們東家了,我們倆得喊你夫人,喊婆婆老夫人,不能随便亂喊。”
張悅叉着虎着臉,差點沒笑茬過氣去,攤開滿是老繭的雙手,“你們見過自己做活的夫人嗎?快別那樣了,以前怎麽喊,現在還是怎麽喊,千萬別見外了。”
梨童立即揚起小臉兒高興的答應着,并且快速喊了聲,“悅娘!”
“小兔崽子!哈哈”張悅蹲下來捏了把梨童那圓嘟嘟的小臉,笑的十分開懷。
方氏開始還有些不理解,怎麽一轉眼,小姑子就變成了別人家的奴才,但是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張悅分給了他們這面館一成的分紅,她當時就震驚了。
她雖然在這面館幹了沒多久的活,但也知道生意很吃香,一個月下來。至少得賺好幾倆銀子,那可比翡翠軒酒樓當學徒賺錢多了。
她心裏隐約有些不舒服,開始埋怨姚紅姑了,有了這樣的好事兒,居然也不拉扯下她,姚進源好歹也是她姚紅姑的親大哥不是嗎,他們兄妹倆可是從一個娘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然後又聽說姚紅姑母子的賣身錢原本是二兩半,但是張悅卻付了五倆銀子,她心裏的酸味就更重了,心裏頭也如貓抓一般難受。看見姚紅姑也繃着臉不說話。搞得姚紅姑莫名其妙。
你方氏一句話讓曾氏跑我家來鬧的雞飛狗跳。我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忍了,你現在倒還沖我擺起臉子來了,姚紅姑簡直氣的無語。
梨童畢竟還是孩子,生氣歸生氣。在虎娃的教授下認得幾個字後,便将那些仇也忘記了,只是看見方氏仍有些芥蒂,不肯喊人。
方氏越發覺得姚紅姑是氣上自己了,所以才教唆梨童和自己不親香。
她一邊坐在院子裏洗碗,一邊看着姚紅姑賣力的招呼客人的背影撇嘴,心裏暗想,好好的清白人家不做,非要去當下賤的奴才。而且自己還覺得挺光榮的,真是無藥可救了。
等她家虎娃當了老爺,她可不能讓虎娃的同學們知道姚紅姑是虎娃的姑姑,否則多丢人哪。
轉頭又看見虎娃在教梨童寫字,就氣不打一處來。“虎娃,這距離童生考試時間越來越近了,你還不看書去,在那兒幹嘛呢?”
“娘,我在教表弟寫字呢,待寫完這個字我就去溫書。”虎娃說着,還握着梨童的手,認真的教着一筆一劃。
方氏語氣頗酸的說道,“他是人家的奴才,又不你的奴才,你那麽上心幹嘛,快別玩了,去看書,好好的給娘争口氣,考個童生回來,我們全家可都指望着你哪。”
姚紅姑咬了咬唇,将這句話盡聽在耳裏,她是有些怵這位犯起倔來就人來瘋的嫂子的,但是人家欺負她兒子,她不能不管,只是她管的方式也是懦弱的,不是和方氏正面沖突,而是把梨童喊走了。
張悅将這兩家人的互動皆看在眼裏,心裏直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姚紅姑就算在曾氏把她逼到絕境時,狠了一次,但是一旦寬松了,她還是會恢複本性的,比如這種時候,如果她能和方氏博一博,說不定方氏下次就不敢給他們娘倆氣受了,但是她卻選擇了回避,抱着我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的原則。
這樣反而會更加助長了方氏的氣焰的。
張悅皺了皺眉頭,看來是該敲打下方氏了,否則這樣下去,人心不和,遲早出事。
不過虎娃小小年紀,表現倒是不俗,或許可以先讓虎娃給方氏一點警告。
“虎娃,你進來下,我有話與你說。”張悅的聲音淡淡的從竈間傳來,虎娃立即答應一聲,放下手裏的炭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朝着竈屋走去。
方氏心裏咯噔一聲,手裏的碗滑到水裏也沒發覺,而是伸長脖子,耳朵豎的老高,朝着竈屋的方向探聽。
屋裏的人說話仿佛是刻意壓着嗓音的,是以就算方氏再極力側耳,還是聽不清楚,沒多會,虎娃就從裏面出來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方氏立即就有些炸毛的感覺,難道這張悅娘罵了虎娃不成?她立即站起來,上前去要牽虎娃的手,虎娃卻是側過身子,直接走向盆邊,撸起袖子開始洗碗。
“兒子,她喊你進去做什麽?”方氏悄聲問道。
虎娃沒有理她,仍是繃着臉洗碗,方氏哪裏肯讓他幹這些活計,這天越發的冷了,原本摻了熱水的,現在也冰冷的,她立即将虎娃拉着站起來,“這碗不用你洗,娘來洗就好了,你去看書。”
虎娃甩開方氏的手,将一只碗抹淨了放入籃子裏,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娘,你說我們因何來此?”
方氏忙道,“當然是來賺錢供你考試啊?”
“那又是誰幫我們找到悅娘嬸嬸這樣好說話的好東家呢?”虎娃再問。
方氏剛想張嘴,卻又吞咽了下去,答案是姚紅姑,她不想說出來,好像欠她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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