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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看見虎娃這樣,不是應該同情加理解,然後說方氏有錯,罪不在他們身上,同情他們,然後區別對待嗎?

為什麽她要說,虎娃絕食和她沒關系,是他自己的事兒,還說什麽憑什麽讓她承受虎娃和她犯的錯?

這什麽人哪?

她之前還以為張悅肯定是個特別好的人,所以虎娃才那麽尊敬她,沒想到這樣毒舌。

張悅的話一說完,虎娃的眼就睜了開來,他咬了咬牙,拼了命的想要捧起碗,怎奈餓了三天,實在沒力氣。

姚紅姑看的心疼,正要上前幫忙,卻被張悅冷冷的攔住了,“連飯都吃不動了,我們店裏可不要你這樣的廢物!我這個人就是自私,你們娘犯的錯,看來她自己是不可能來忏悔了,這樣好了,你們來替她贖罪,就賠一千倆銀子吧,我要求也不高。”

姚喜兒再次石化,一千倆!把他們倆賣了也湊不齊。

“你……你……”姚喜想說的是她趁火打劫,實在是不仁不義,但是她想想,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啊。

“我什麽我,你們倆不是口口聲聲說是來道歉,來替你們娘忏悔的嗎,難道只是口頭說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請快點離開吧,我這裏不奉陪虛情假意的人。”

姚喜兒雙手握拳,指甲快要掐入掌心,她咬住唇,淚在紅着的眼眶裏打轉,“我,我們沒有錢。”

這時候虎娃已經拼着全身最後一絲殘餘力氣,抓住了碗沿,如渴求水的魚兒一般,将那碗面糊湯盡數吃下去,一滴不剩。

此刻他的臉色方才好些,他跪坐在炕上,身體仍是抖穅一般,“嬸嬸,我知道我們家欠你良多,我姚文明自願賣身為奴,來替母親還債。”

喜兒立即跪下去,“不,賣我,賣我,我弟弟還有大好前途,他不能當奴才呀。”

“啧啧啧”張悅匝着嘴,“看你們争執的這個勁兒,我都想笑,你以為你能賣幾倆銀子,你們倆加起的身價都不會超過五倆,憑什麽這樣獅子大開口啊?以為我傻麽,五倆和一千倆的大小算不清楚?”

姚紅姑不太明白張悅為何要這樣做,幾次想要上前打斷,都被梨童拉住,梨童輕聲道,“悅娘嬸嬸自有用意,我們應該相信她!”

張悅的目的就是激起他們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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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走姚喜兒所想的路線,那麽還要時不時安慰下這兩顆玻璃心,搞的好像她欠他們似的,還要替他們着想了。

她就是毒婦,就是要壓榨他們,你不是欠我的,你就得給我好好活着,好好幹活。

至于這兩個人能否理解她的苦心,那就是他們的事了,與張悅而言,她根本不在乎。

生命何其重要,她想想自己前世的女兒,想要活着是多麽不容易的事,虎娃卻可以為了一丁點小事,一點小牛角尖,就拿命開玩笑,所以她怒了。

既然想死,就遠些,省得讓她看的礙眼。

張悅的一番話,讓喜兒的臉色頓時發白,嘴裏也滿是苦澀,是啊,她能值幾倆銀子啊,那怎麽辦?

“你們倆可是真心想替方氏贖罪?”

喜兒和虎娃都認真點頭,目光專注。

“那好,只要你們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

“您說!”

“第一,和方氏斷絕關系;第二,無條件聽從我的命令,我讓你們幹嘛,你們就得幹嘛。”

姐弟倆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喜兒臉上稍嫌猶豫,虎娃卻是十分堅定,磕下頭去,聲音墾切,“嬸嬸,第二點,我們可以答應,不管你們讓我幹多累多苦的活,我們都絕無怨言。但是第一點不行,就算她再犯錯,她對我們也有養育之恩,我們可以感動她,勸戒她,讓她以後少犯錯,但讓我和她不認她,這是萬萬做不到的事。”

張悅下巴一點,做出滿臉不耐煩的樣子來,朝着喜兒的方向一擺,“你呢?”

喜兒慢慢說道,“雖然她很自私,也很愛財,甚至有時候為了兒子,賣女兒,但再怎麽說血濃于水,她也是給了我生命的人,如果我此刻做了這樣的事,那我們與她又有何區別呢?張老板,你再提其它的要求吧,這點我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是吧,你們的意思是說,假如有一天,我的利益和你們娘的利益起了沖突,你們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那邊,那我要你們幹什麽,當你娘的卧底嗎?到時候再一起背叛我嗎?你當我是傻子嗎?”

124、所謂親娘

虎娃急了,“不,不是的嬸子,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辦法斬斷與他的母子血緣,但是以後絕對不會再讓她做違背良心的事兒。如果一定要憑判,我會站在正義的一方,假如真到了你說的那一天,我想我們會選擇你的。”

喜兒也點頭,表示她也是這個意思。

張悅的心裏暗自松了口氣,其實她是在試探這兩個孩子。

如果她們一口答應了張悅的要求,張悅還真不敢用他們呢。

有情有義有良知,很好!

“十年免費給張悅娘打工,在此期間,你們一切行為都要聽從張悅娘的安排,無條件服從,你們如果沒其它想法的話,就按手印吧。”

張悅将內容寫好,笑的不懷好意,姚喜兒和虎娃互看一眼,只得咬了牙畫押。

“你們今晚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回去,把事情說清楚,正式上工日期從後天開始計算。別想偷跑,你們可別忘記了,我上有神靈護佑,下有縣令大人當靠哦。”

姚喜兒有些為難起來,“東家,我我弟弟打傷了太白居的人,我們明天回去,會不會被他們抓走呀?”

“放心,本山人自有妙計!”

二日一早,張悅就帶着姚喜兒和虎娃來到青峰縣衙門口,舉起捶子就咚咚敲起來,待衙役們擺好陣勢,喜兒就照着之前張悅吩咐的一番哭訴,又有虎娃佐證,陸自在立即派人将還捆在姚進源家柴房的小胖子及姚進源提了過來。

那小胖子竟是太白居掌櫃羅海的弟弟羅陽。

羅陽原本以為自己家哥哥來了,肯定要為自己出頭,結果羅海卻說羅陽是因為酒醉闖禍,誤把姚喜兒當成了自己媳婦,至于搶奪民居財産,這怎麽可能,方氏的家境村中人人知道,她哪裏有錢買绫羅綢緞?

案子一時僵住,喜兒和虎娃堅持咬住太白居的人來搶錢搶色。羅海又說根本沒這回事,還說壓根就不認識喜兒和虎娃,方氏也只是上次偶然到太白居做客,根本談不上有仇。

終于到了下晌,程前在一個破草堆裏找到了渾身是傷,餓的奄奄一息的方氏,把她帶上堂來,問她傷從何來,方氏閃閃避避,只說自己不小心磕倒的。又問家裏是否有绫羅綢緞。方氏竟是滿口否認。說自己窮家窮戶,哪裏有錢買那些好東西。

羅海得意洋洋,在堂上頓時威風起來,既然方氏家中沒有绫羅綢緞。那麽又何來有人去搶,還說是姚喜想錢想發瘋,竟想以此訛錢,應該判她一個栽髒罪。

姚喜兒頓時慌了起來,拼命搖晃娘親手臂,希望她說實情,怎奈方氏打死就是不說,只說自己摔的,還說偶爾去太白居也是看看同鄉。從來沒有做過太白居大廚什麽,更是無稽之談。

虎娃及時咬住羅陽的事不放,羅海這才松了口不說要重罰栽髒罪。

沒有證據,搶劫案就沒辦法成立,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只判羅陽賠償姚喜兒十倆銀子的精神損失費,這事就算揭過了。

待大家相扶出了公堂後,原本謙虛的羅海立即嚣張起來,“方氏,飯可以亂吃,話可能亂說,記住了!”

方氏立即讨饒稱是,随即快速拉了兒女就要走。

公堂內,趙林十分不解,“大人,方氏那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大人你怎麽?”

陸自在微微一笑,“沒有苦主,亦被有被告,要如何立案?”

趙林無語了,是啊,周喻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也沒辦法。

周師爺替陸自在端了杯茶過來,笑嘻嘻的說道,“張娘子為我們縣衙屢立奇功,這方氏做下那樣出賣舊主的事,也是該有人教訓一番,她這也算是自食惡果了。至于搶劫案,八成是真的,張娘子借五弟的題詞匾額還擊了太白居,居然還公開小饅頭和柳葉面的秘方,太白居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自然要把氣撒在方氏頭上。以前許諾給方氏的好處,當然也要盡數拿回來。”

“而且今天這姚喜兒和虎娃前來告狀,看來也是受了高人指點!”周師爺只說這裏,便笑而不語。

陸自在也是勾唇一笑,這高人麽,還能有誰?

不過話說回來,這張娘子的反應是真的很強,這種事就要搶得先機,而且她還知道太白居只能啞巴吃黃連,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敢将真正的實情揭露出來。

到時候太白居連最後一層遮羞布都沒有了,可不是件好事。

趙林性格比較沖動類型的,人也是直爽的,摸着頭道,“大人和師爺就別賣關子了,這哪裏冒出一一個高人來?”

程前笑着打了一拳趙林,“大人嘴裏的高人就是張娘子。如果不是張娘子在背後出謀劃策,教他們如何說話,你覺得就憑那半大小子和小丫頭,如果能将事情說的這樣滴水不漏,而且那話語裏的信息,處處向我們透露,他們是多麽的無辜,別人是多麽的罪大惡極?”

趙林這才一拍手,“我就說嘛,總感覺那喜兒當時的行事風格,十分像一個人,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你這麽一說,就對了,還真像張娘子,半點虧也不肯吃。只是,這方氏出賣了她,她怎麽倒還幫起人家來了?”

“這就是我欣賞張娘子的地方,是非分明,方氏是方氏,虎娃是虎娃。如果此刻張娘子落井下石,那還真讓人失望呢。”

趙程二位也連連點頭。

張娘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素看起來風風火火,講話厲害的要命,但是表達的全都是善意。

南大街松樹胡同拐角的地方,姚喜兒和虎娃同時給方氏還有姚進源磕了三個頭。

方氏滿臉不解,“你們這是做什麽?”

虎娃看到方氏臉上的傷,又是氣又是心疼,“娘,你這回知道錯了吧?”

方氏恨聲道,“我有什麽錯,那張悅娘和姚紅姑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告訴我假秘方,害得我被人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兒子,娘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好好出人頭地啊,等你當了大官,到時候看我怎麽整治張悅娘和姚紅姑。”

姚喜兒連連搖頭,滿臉絕望,娘真的沒救了,都到這時候了,居然還不知悔改,只把錯推到別人身上。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虎娃的手仍在半空中顫抖,他的眼淚迅速流了下來。

方氏不可思議的捂着臉,突然尖叫起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兒子居然打娘,虎娃,娘為你掏心掏肺的,你就這樣報答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呀?我還不是為了你的前程。”

虎娃握緊拳頭,“娘,你真是為了的前程嗎,還是為了那可笑的虛榮心?”

虎娃将口袋裏羅陽賠償的十倆銀子掏出來,重重的塞進一旁發愣的姚進源手裏,“這錢你拿着,先去給我娘買點藥,把身上的傷治一治,其它的做點小本買賣。姐,我們走吧。”

這個男人,太沒有擔當力了,他不想喊他爹,太惡心了。

就算喜兒不是他親女兒,但是好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麽久,好歹喜兒天天喊他爹,每次都把主人家賞的好點心拿來孝敬他,他怎麽做得出來,怎麽說出那樣不負責任的話?

他居然希望羅陽把喜兒帶走,只為不牽連他自己,這樣的人不佩當他爹。

方氏一把拽住兒子的衣角,整個人趴到地上,哭的滿淚是鼻涕和眼淚,“兒子,別走,娘錯了,娘知道錯了,兒子,你們要去哪兒呀,你不要娘了嗎?”

姚喜兒心痛之極,“娘,為了替您贖罪,我們已經和張悅娘簽了十年的契約了,在十年裏,我們都要替她免費幹活。你和我爹就拿着錢走吧,以後不要來找我們,好好過日子,別再整天琢磨着害人了。”

方氏坐起來,理了把額頭前的亂頭發,瞪圓眼睛,“你說啥,你說啥?張悅娘,要不是她,我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嗎?你們為什麽要答應她,為什麽,你們倆是傻的嗎?不行,你們不能去,張悅娘是個惡魔,她吃人不吐骨頭的,你們快跟我回去。”

說罷就要拉扯他們倆個。

喜兒被方氏拉的差點摔跤,虎娃卻是站着不動,嘴唇緊緊抿着也不說話。

方氏拉着喜兒的手求道,“喜兒,娘都是為你好啊,那張悅娘真不是好人,你去了別說幹十年活,你敢打包票,不出三個月,你就得死啊,我看還是張家好,你看他們老爺多喜歡你呀。要不這樣,回頭我們去跟張家說,你願意給他們家當姨娘,到時候我們一家就都能享福了!”

喜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将方氏的手掙脫,跑到虎娃後面,淚水漣漣的看着方氏,“娘,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倒底是不是你親生女兒?”

方氏一屁股坐地上哭起來,“你雜不是我女兒呢,我十月懷胎,辛苦把你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的帶大你,你怎麽能這樣不孝呢,娘也是沒辦法,娘欠了太白居的錢,他們就給娘三天,拿不出錢來,你弟弟的前途都毀了。”

125、重見光明

“前途前途,你的心裏你的眼裏只有前途,虎娃說的對,你總是打着他的名義惹事兒,說是為他好,其實就是滿足你自己的虛榮心,你從來沒有真正為我們考慮過。我恨你,我恨你!”喜兒說完了,便撒腿跑了。

“虎娃,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把你姐姐追回來,張家上次可說了,只要你姐姐同意,就給三十倆的彩禮錢,那可是好大一筆呢,有了這麽多錢,你的前程就無憂了!”

虎娃突然覺得自己在張悅娘面前的堅持是錯的,這真的是自己的親娘嗎?

為何這樣醜陋?

眼前頭發淩亂的張氏仿佛變身為張牙舞爪的惡魔,讓虎娃感覺頭痛的要撕裂一般,他感覺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口,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張開口嘴,拼命的喘着氣。

“虎娃,虎娃,你咋了,你這是咋了,別吓娘。姚進源,你還傻站着幹什麽,快,快背我兒子去找大夫。”

誰料姚進源不進反而退了幾步,握緊了手裏的十倆銀子,緊張的直咽吐沫,“你,你惹上了太白居,你這敗家的娘們兒,我就知道你遲早得給我惹出滔天大禍來。你說,我們以後哪還有安穩日子過?方氏,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太能惹事了,自打你跟了我,你算算,你把村裏人,我娘我爹,我妹我兄弟,我把他們都得罪光了。而且我們家的錢都在你手裏,你有錢就給你自己個兒買肉吃,給你兒子女兒買肉吃,我喝點湯,你就說我不懂事,跟娃搶東西吃。我一直想着,讨好了你,你就給我生娃,但是你一直騙我,到今天也沒給我生娃。我。我決定了,從、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媳婦了,我要休了你。反正我有銀子了,這麽多銀子,去窮山溝裏買個黃花大閨女都行,到時候我想咋樣就咋樣,我想生幾個就生幾,再不用看你臉色了。”

姚進源說完這些,竟是撥腿也跑了。

方氏看了眼扶着牆壁臉色慘白的兒子。急聲道。“你。你等娘,娘先去把銀子追回來,然後帶你去看大夫。姚進源,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站住,銀子是我的!”

虎娃原本之前就餓了三天,體質弱,昨晚上喝了碗面糊,今天早上勉強吃了半碗面條,在縣衙裏折騰了好半天,現在這一急怒攻心,哪裏還支撐得住,咕咚一聲。就整個人昏倒在地上了。

待虎娃醒來時,已經徹底黑了,眼前晃動着喜兒焦慮的眼神,“弟,弟。你終醒了,你吓死姐了。”

虎娃扭過頭看了一眼床頭的油燈,幹裂的唇角張開,嗓音有些發沙的說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這時候張悅推門進來,滿臉凝霜,“我說姚文明,你什麽意思,剛和我簽了十年工契,現在就想一死百了啊,你是想讓我的心血打水漂嗎?”

喜兒急了,“東家,我弟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能說句好聽點的話嗎?我們死了對你也沒啥好處。”

“喲,威脅起我來了,出息了你?趕情你們不是來還債的,是來當少爺小姐的,我還得挑着話兒說,防止傷了你們的玻璃心啊?”

虎娃臉色蒼白如紙,想要爬起來,卻是怎麽也動不了,只得哀求的看向張悅娘,“嬸子,你放心,我死不了,我一定會快點好起來幹活的。”

喜兒有點不可思議的看着虎娃,她原以為虎娃和自己一樣,對方氏心灰意冷,肯定會一撅不振,至少也要萎虀好幾天,沒想到才一醒就想通了。

她突然有些心裏不是滋味的看了一眼張悅,卻正好被張悅捕捉到了,張悅便回瞪了她一眼,“看什麽看,你也是一樣,我這可不是善堂,你也不是來當小姐的,虎娃,我給你三天時間恢複體力,三天後,給我老實幹活,如果想偷懶耍滑,看我怎麽修理你們。至于你,我給你三天時間,必須立即給我熟悉一品香的工作流程,三天後我要考核你,如果不及格,你們就會知道什麽叫雷霆之怒了,我可不是好相與的。”說罷她滿臉酷酷的走了。

喜兒抿着嘴,滿眼是晶瑩淚光,走到炕邊,握着虎娃的手,“弟弟,以後就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虎娃點點頭,歇了好大一會兒說道,“姐姐,你別恨嬸嬸,她都是為了我們好,我知道。”

喜兒更不可思議了,竟是探手在虎娃頭上摸了下,“弟弟,你不是發燒發糊塗了吧,這女人講話如此不客氣,你竟還為她開脫?”

“姐姐,也許你現在不懂,但是以後你會明白的,嬸嬸都是為了我們好。”

“你真的是被娘說中了,娘說你不知道被她灌了什麽迷魂湯,我承認她是收留了我們,給了我們飯吃,但是我們要替她做十年工呀,就算抵不上一千倆銀子,但也不少了,而且我們正在事兒頭上,她講話又那樣難聽,我實在是看不出她有多好來。”

虎娃不想再和姐姐争辯,慢慢閉上眼睛,休息。

悅娘嬸嬸的良苦用心,他都知道,他會振作起來的。

悅娘嬸嬸是怕他因為方氏而絕望,一撅不振,才故意這樣說的,他都懂,他不是傻子,誰是真的對他好,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梨童和張悅娘就站在門口,将這姐弟倆的話聽一清二楚,本來那破門就不隔音。

梨童将張悅娘拉到前堂,親昵的搖晃着張悅的胳膊道,“你輸了吧,我就說虎娃表哥那麽聰明,肯定能理解你的苦心,只是喜兒姐姐才來,不知道悅娘有多好,等她處久了,她就會懂的。”

張悅的心裏略有安慰,用手指點了點梨童的額頭道,“你可不許給我透露半句,知道吧?如果這個喜兒是個不中用的,我是肯定不會手軟的,我可不想給自己身邊埋個定時炸彈。”

梨童好奇的問,“炸彈是什麽?”

“呃,就是會爆炸的壞蛋。”張悅随口敷衍道,梨童卻是仔細研究起來,他還從來沒聽說過會爆炸的壞蛋呢,只聽說過會害人的壞蛋。

因為虎娃在後面炕上歇息,李嚴氏便搬到前面來了,此刻李衡正拉了她的手,聽她說話,又把何家莊的事說給她聽,兩個人說的興趣滿滿的。

前堂雖然沒有炕,但是加了好幾個火爐,也一樣溫暖如春,不過張悅當然不會犯錯,肯定是給留了通風口的。

虎娃正是從何家村趕回來的李衡救回來的。

田大夫正好過來給李嚴氏的眼睛換藥,順便替虎娃看了看,并無大妨礙,只是憂心過度加上餓久了才導致暈倒的。

明天就是李嚴氏正式見光明的日子,這樣重大的時間,李衡怎麽能不回來呢?

現在店裏又多了喜兒和虎娃,張悅尋思着得找個工匠來,在井口旁邊的前院再搭兩間。

唉,人越來越多,可惜這李梅花到今天都沒動靜,如果現在把祖宅的地契送來多好呀,就不用擔心沒地方睡覺了。

一夜雖然擁擠,但各自有心思,睡的極不安穩。

今天是李嚴氏眼睛複明的日子,一大清早柳平潮就親自過來了,還提了大包小包的,說是慶賀。

接着周連勇,肖老板等人都過來了,到了吃中飯的時候,連陸自在和周師爺都來了,這可把張悅給驚到了。

田大夫來拆紗布的時候,也驚到了,他心裏暗自想着,這張悅娘的人脈還挺開的,沒想到有這麽多人給面子。

甚至于後面趕來的那些鄉親們,董正義家的,王家的,一看見縣令大人坐裏面,都不敢進店,只在外面站着,伸長了脖子打探。

當一層一層的紗布拆開,張悅不由握緊了姚紅姑的手,姚紅姑的臉抽了抽,是因為張悅太緊張,不由加大了力度,她老實,也不敢喊出來,生怕影響了大夫拆紗布,只能咬牙忍着。

三年前李恒之失蹤,李嚴氏日夜啼哭,半年後眼睛便看不見東西了,整整兩年半,她都過着瞎子般的生活,今天真的能看見東西嗎?

她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光亮,然後那些輪廓漸漸清楚起來,先是自己媳婦急切的眼神,然後到梨童雀躍的看着她,然後是兒子的好朋友周連勇,鐵匠鋪的肖老板,姚紅姑……

還有一個半大小子和一個少女,不認識臉,不過轉念一想,應該是喜兒和虎娃。

坐在桌子旁邊的兩個人,穿的比較體面,應該是柳掌櫃和陸大人,至于具體誰是誰,還不清楚。

最後她的視線挪到了一個半跪在自己則邊的青年人身上,他臉上戴着一塊面具,不過面具後面的眼神是那樣急切真誠,還帶着一絲焦灼。

她伸出手去,輕輕揭開面具,卻只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她眼裏的淚滾出來,“你就是衡兒吧?別跪着,快起來!”

李衡十分開心,但于開心中又有一絲忐忑,“幹娘,看來你眼睛是真的好了!”

126、試金石

老太太一說話,衆人這才松了口氣,張悅有些緊張有些無措,上前輕聲道,“娘,看見了嗎,真的好了嗎?”

李嚴氏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張悅,用兩個人才能看得懂的表情笑了笑,“辛苦你了,孩子。”

她沒喊悅娘,她說辛苦你了孩子,這裏面的門道只有她和張悅懂。

張悅沒來由的鼻酸,哽咽道,“不辛苦,娘的眼睛好了,這才是最好的大事兒,我宣布,今天在座的諸位在店裏的消費一律免單,慶祝我娘眼睛治好了!”

一品香店外立即響起一陣歡樂的轟笑聲,大家紛紛感謝張娘子大方。

她又走到田大夫面前,鄭重的道了謝,并且拿出五十倆銀子,田大夫收了銀子,在一衆感謝和贊嘆醫術高明的聲音中,背着藥箱,高興的離去。

他臨走前特意交待,眼睛初好,要注意保養,不能過度流淚,也不能過度用眼,張悅等人自然是細細記下。

梨童忙依偎到李嚴氏身邊,萌聲萌氣的說道,“婆婆,你的眼睛真的好了,這太好了!”

李嚴氏如同老樹皮般的手,輕輕摩挲着梨童的粉嫩臉蛋,“嗯,梨童乖!”

虎娃拉了一把喜兒,同時走到李嚴氏面前,給她磕了個頭,然後自我介紹道,“我是虎娃姚文明,她是姚喜兒,見過婆婆。”

“唉,起來,快起來,好孩子,攤上那樣一個娘,你也挺不容易的,你嬸子就是說話難聽了點,其實是好人,你千萬別往心裏去。”李嚴氏将虎娃拉到懷裏,細細用手摩挲着他的頭發。

虎娃鄭重點頭,“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好好吃飯。好好幹活,不會讓嬸嬸失望的。”

柳平潮等人自然也要一一過來道賀,李嚴氏都感激的站起來,想要回禮,但她是老人家,他們哪裏肯讓她行禮,都是側身躲過的。

張悅今天是真的高興,離完成任務越來越近了,只要達到兩樣,就能拿到心想事成的獎勵了。

她把手一揮。“今天我張悅娘在翡翠軒請客。一呢是慶祝我娘眼睛恢複光明了。二呢是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們一品香的幫助和關照。”

說罷她就朝着柳平潮福了福,“今天就辛苦你了。”

柳平潮哈哈大笑起來,“張娘子來做我酒樓生意,有什麽辛苦的說法。你想要幾桌,盡管報來,我讓廚房立即優先給你整。”

張悅想了想陸自在、周師爺加上趙程二位共計是四人,肖老板、周連柳,還有柳平潮自己、田大夫,回春堂的掌櫃,她自己和婆婆,這一桌都是大人物,肯定要上點檔次。至于其它人都是街坊鄰居,大家生活水平也有限,就次一點。

張悅将柳平潮拉到一旁,輕聲交待道:“辦一桌二十倆的,再辦十桌二倆的。如果不夠,到時候再添。”

柳平潮笑了笑道,“張娘子不必太客氣,我猜你這頭等桌是想請大人和我們幾個吧?”

張悅坦然笑道,“諸位對我張悅娘幫助甚多,可惜我小本生意,只能整這檔次了,想要吃再高檔次的,怕也不能夠了。”

“張娘子太客氣了,你現在好歹也是我們翡翠軒的股東,你要請客,哪裏還要花錢,這酒就算我請了。”

“不行,不行,一碼歸一碼,你也要朝酒樓內報帳是不是,公私都分開。這點銀子,我還是出得起的。”

柳平潮想想只能如此,便不再争議,當即悄聲吩咐了跟班,讓他回去照做。

門外那些人原本也只是來看熱鬧的,沒想到今天來一趟還來對了,不但白天在面館吃的都白吃,晚上還有酒吃,真是太劃得來了。

張悅朝着梨童和虎娃使了眼色,讓他們去門口統計下人數,方便晚上安排。

李嚴氏從住進面館,今天還是頭一次細細打量各處,雖然住了很久了,但是看在眼裏卻還是新鮮的很。

“悅娘,現在人也多了,住的地方有些擠,回頭你讓王大媽家的親戚來,把這空院子利用起來,把這主牆下方打通,連着砌炕,這樣只要白天做生意不斷火,晚上這炕就鐵定暖和和的,不用再另燒了,大家夥兒住着也開坦些。”李嚴氏其實只是潛意識裏覺得張悅有些不會用地方,院裏空了這麽大的場子,怎麽不利用起來,當初抓點小雞仔養養也好啊。

不過轉念一想,那時候媳婦忙的四腳朝天,她又看不見,小雞仔誰人照顧啊,不過現在好了。

“娘,你眼睛才好,就不要老是操心了,我早就想過這事兒,不過最近一陣子又去蓋暖棚,又要招待客人便給忘了,我打算等驿館的事過去後,再讓王大哥過來幫着蓋房間砌炕,娘,你覺得行不行?”張悅一副請示的語氣。

李嚴氏原本有些不虞的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她剛才差點以為張悅是嫌她多管閑事的意思呢,現在看張悅還是和以前一樣孝順,她就放心多了,當下也笑出聲來,“有你這樣事事想的周到的媳婦,是我們李家之福。”

李嚴氏的語氣裏有酸味兒,張悅聽出來了,不過她假裝不知,只是笑道,“娘,一堆人看着呢,你可別再誇我了,否則我可是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一句話頓時把身邊幾個人都說笑了。

臨到下午,張悅和姚紅姑挑着擔子去驿館擺攤了,李衡去翡翠軒酒樓看菜單了,虎娃扶着李嚴氏,一起去幫忙。

現在店裏只有梨童和喜兒。

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乞丐匆匆前來,在一品香面口唱喏了一句蓮花落,喜兒正要用掃把打發了,卻見梨童匆匆出來,和他走到對面拐角處,交頭接耳起來。

梨童小小的臉上,時而驚訝,時而憤怒,時而高深莫測,不過才數月不見,昔日那個有些橫沖直撞的小表弟,似乎已經成長了不少。

喜兒生怕梨童發現自己在偷看,便假裝在抹桌子,只見梨童快步走了回來,沒有和任何人商量,直接用油紙包了兩個雜梁饅頭,兩個白面饅頭給了那小乞丐。

喜兒握緊了手裏的抹布,張了張嘴,想問一句,但還是沒說,繼續低頭假裝抹桌子,時不時偷看幾眼。

小乞丐拿起其中一個雜梁饅頭大大啃了一口,将剩下的小心藏進懷裏,然後歡天喜地的跑開了。

梨童面無表情的走了回來,看見正在假裝抹桌子的姚喜兒,只是天真的笑着打趣,“喜兒姐姐,這桌子上的皮都要被你擦掉一層了,夠亮了,你要是閑得慌,就去竈邊添把火,悅娘嬸嬸新熬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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