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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的存在,改變了他們原本苦難的命運啊。

“悅娘,你們倆太不夠意思啦,要哭也不喊我一個。”梨童小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一句話倒把張悅惹笑了。

虎娃有些不好意思的拭淚,姚紅姑走過來,輕輕彈了下梨童的腦袋,“又沒規矩了,這孩子。”

張悅忙道,“以後在我們這自己人面前,不用講什麽規矩,太累,是不是?”她微笑的吐了吐舌頭,竟扮了回調皮。

姚紅姑拿出手帕遞給張悅,小心的說:“大夫人,其實你們李家以前李秀才還在的時候,家境是不錯,也是有這些規矩的,不過後來李秀才進京趕考失蹤了,家境沒落了,才漸漸不講這些窮規矩了。現在家境又變好了,老夫人想把規矩拾起來,也是很正常的。”

張悅沒接手帕,卻是橫了她一眼,然後突然伸出雙手撓她癢癢,立時姚紅姑就舉雙手投降了。

“紅姑姐姐,下次只有我們的時候,你若再喊一塊大夫人,我就再撓你癢癢,看誰厲害?”說罷張悅示威般又舉起雙手示意要來撓癢癢了,姚紅姑連忙躲到梨童背後,喘着氣道,“悅娘妹妹,好妹妹,饒了姐姐吧,奴婢,噢,不,姐姐再不敢了。”

李嚴氏雖然靠在炕上面,閉着眼睛,但是可沒睡着,外面隐約傳來的嬉笑聲斷斷續續飄到她的耳朵裏來。

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心裏暗想,畢竟不是自己真正的媳婦,如果是以前的悅娘,哪裏敢這樣陽奉陰違?真正的悅娘,對她最是親切服貼,樣樣都聽她的,賢良淑德,溫厚恭儉。

而且真正的悅娘,是從小生長在大戶人家裏的,對規矩禮儀最是懂得,又做的最好,哪裏像這個女人,說是從什麽華夏來的,難道連最基本的禮儀規矩都不懂嗎?居然和奴才稱妹道姐,還打成一片,成何體統?

她貌似忘記了,是誰把她從黑暗的世界裏拯救回來的?她貌似忘記了,如果是真正的悅娘,他們現在依舊住在不足巴掌大小的竈間裏,受惡霸欺負。

以前李嚴氏困難的時候,把張悅當成一根救命稻草,現在她成功上岸了,就看張悅哪裏都不順眼了。

姚喜兒一邊替李嚴氏捶着腿一邊小心的探聽着,“老夫人,您剛才不讓大夫人去布莊,是不是怕人說閑話呀?”

李嚴氏猛然睜開眼睛,裏面放射出一道精光,卻是在看到姚喜兒滿面讨好的笑容時,緩和下來,輕輕摸了下喜兒的頭發道,“還是喜兒懂我的心哪。你們大夫人總是讓我操心,唉,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這個老婆子就安心了。”

姚喜兒斟酌着用詞,替張悅開脫道,“老夫人,我覺得大夫人不可能看得上周老板。”

“哦?這話怎麽說?”李嚴氏斂去眼中的精光,再次緩緩閉起來,仿佛操控住了一切似的,又躺靠在炕上面的棉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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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大膽,就分析下主子的想法,如果說的不對的地方,老夫人可千萬要饒恕奴婢,否則奴婢不敢說。”

李嚴氏嘴角溢出一絲舒服的笑容,主要是喜兒左一個老夫人,右一個奴婢的取悅了她,想想這稱呼有好多年都沒聽到過了。

“你但說無妨,我不敢你就是了。”李嚴氏很是大方的揮了揮手。

姚喜兒立即柔聲道,“如果大夫人真有這方面的想法,現在與大夫人有合作關系的人,随便挑出一個來,都勝過周老板,你看陸大人是青峰縣父母官,手握大權,又看重大夫人;再看翡翠軒老板柳平潮、還有那個對香香小饅頭贊不絕口的陸放,這哪一個不是比周老板優秀?”

李嚴氏淡淡點頭,朝着姚喜兒投去贊賞的目光,這小丫頭倒看的透。不過亦有古話說各花入各眼,也許張悅就喜歡周連勇這樣的呢?

退一步說,張悅娘畢竟是(寡)婦,就算改嫁,估計也不敢要求太高,那陸家二位就別想了,人家一個是皇上看中的建築才子,一個是縣令父母官,哪裏輪得到他們家?

算來算去,大概就柳平潮和周連勇最有可能了,而且張悅娘和他們走的也近,難保沒有這樣的想法。

一想到這裏,李嚴氏心就慌了起來,張悅娘現在可還是李家的媳婦,除非李家賜了一紙休書,否則她都沒辦法改嫁的,但如果她在此期間內,做出什麽傷風敗俗,有礙李家門風的事來,那李家的臉面可就全完了!

她自己守了這些年的寡,她知道守寡的苦,何況張悅娘正青春年華,哪裏熬得住?與其讓她可能會犯這樣的錯,倒不如先把這

口子堵上。

對對對,只有這樣,張悅娘生出來的孩子才能姓李,如果嫁到別家去,肯定是要跟着男方姓的。

招贅?那不如……這樣既不會敗壞李家門風,又能一舉兩得,李嚴氏太佩服自己了,她覺得自己太聰明了。

李嚴氏突然坐了起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把喜兒吓一大跳,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突然開口道,“去把二老爺請來。”

喜兒有些茫然,但反應亦是迅速的出了門,不多時李衡進來了。

“喜兒,你先退下去,替我把門口看住了,任何人都不能放進來。”

“是,老夫人!”姚喜兒退了出去,把門關好,老實的守在通道口的地方。

李嚴氏恍如慈母般親切,滿臉是笑,帶了李衡上炕邊坐,“衡兒啊,你來我們家也有大半個月了吧,你覺得幹娘對你如何?”

李衡連忙道,“幹娘視我為已出,又賜我姓,賜我名,如同再造。兒無以為報,只有終身為幹娘盡孝,随時侍候在身旁,方能略盡綿薄之孝心。”

李嚴氏閉上眼睛,耳旁聽到這清悅磁性的嗓音,仿佛真正的李恒之在和她說話,她感動的握住李衡的手,“好,好,好孩子,那你可聽幹娘的話?”

“幹娘讓我上東絕不往西,為幹娘上刀山下油鍋,再所不辭,若有違背,天打五雷轟!”

李嚴氏連忙去捂他的嘴,“這孩子,好好說着話,發什麽毒誓,娘信你了。”

母子倆互訴了一番衷腸後,李嚴氏巧妙的将話題繞到了張悅的身上,李衡的頭迅速垂了下去,聲若蚊蠅,“嫂、嫂子,是好人。”

137、惱羞成怒

“衡兒,那娘問你,你喜歡她嗎?”李嚴氏突然抛出一個深水炸彈,把李衡驚的擡頭看她,都眼都不會眨了。

過了好半天才李衡才想起來喘氣,憋的耳朵和脖子都紅了,急急忙忙下炕跪在那裏解釋起來。

“幹娘,你,你是不是聽到什麽傳言?我和嫂子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做出違背倫常的事來。我自知身份卑微,絕不敢做對不起李家的事。沒有嫂子的慧眼,就沒有李衡的今天,李衡怎麽會做對不起嫂子的事?對不起幹娘的事呢?”

李嚴氏臉上出現一抹沉思,“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不喜歡她喽?”

李衡被這句話再次吓一跳,并且莫名其妙,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嚴氏,“幹娘,你是什麽意思?”

李嚴氏卻是自己琢磨起來,“也是,如果我是男人,我肯定也不喜歡這麽彪悍潑辣的女人,其實悅娘以前很溫柔的,如果你看見以前的她,一定很喜歡!唉,不說了,衡兒,你覺得你們倆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李衡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怎麽幹娘的意思,好像不是他以為的,反而是希望他們倆能發生點什麽呢?

李嚴氏将李衡扶了起來,拉到炕邊,握着他的手,先是一番訴苦,然後又說到對李衡的救命之恩,最後才道出真實的目的,差點把李衡從炕上吓的倒下去。

看李衡那樣子,李嚴氏嘆了口氣,“好孩子,我知道讓你接受這樣的女人,你是有些為難,不過你想想她雖然潑辣了些,但倒底是有才幹的,而且以後你們若是成親了,娘也會站你這邊,為你撐腰。不會讓你吃虧的。”

李衡靜默了片刻,突然啞着嗓子喘着粗氣道,“幹娘,不,不可以!”

他眼底皆是痛楚的搖頭,李嚴氏急了,連李衡的真名都喊了出來,“白大,你可別忘了,是誰讓你走到今天。是誰把你乞丐窩裏帶出來的。如果沒有我們李家。你現在還是住在土地廟的臭乞丐,一邊是榮華富貴一邊是苦難的乞丐生活,你自己掂量掂量?”

李衡突然抱着頭蹲了下去,腦袋像要裂開的疼似的。有什麽東西發出嗡嗡的振鳴聲,像一只錐子不停的鑽着他的腦袋,疼的他滿頭大汗,但仍是咬牙支持着說出最後一句話來。

“嫂子,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好的女人,我,我不允許。你那樣說她,我,我,我身份卑微,我。我配不上她,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去呵護。”說完他便兩眼一番,痛暈了過去。

李嚴氏已經顧不得氣和急了,趕緊喊來外面的喜兒,讓人連夜請大夫。

田大夫被人從被窩裏拖起來,冒着寒冷的夜風,來到李家,心裏是有些生氣的,但治病救人乃是醫生本份。

他細細替李衡紮過針後,方才對着張悅和李嚴氏說道,“他可能是以前曾經摔倒過,并且碰到頭,腦袋裏淤了血塊,那血塊壓迫住了腦中的血管和脈絡,才會失去部分記憶,并且在激動的時候,會頭痛,會暈倒。以後盡量不要說會讓他激動的話題,要保持心态平和。”

張悅備了厚厚的禮金,接過田大夫開的藥方,客氣的命人将他送走了,這才回到後院,疑惑的看向李嚴氏。

“娘,你和他說了什麽,居然把他刺激的暈倒了?”

李嚴氏有些讪讪的回避話題,“不過就是随便唠個嗑,誰知道他是怎麽回事,我累了,喜兒,侍候我歇息吧。”

喜兒立即答應着,扶了李嚴氏往房間走去。

張悅有些同情的看着仍在昏睡中的李衡,搖頭,十分無奈。

看看李嚴氏那邊傳來的動靜,心想,畢竟不是親兒子,如果是親兒子,現在恐怕要寸步不離的守着吧,哪裏會像現在這樣。

姚紅姑走過來,輕輕推了一把張悅,“你們畢竟是叔嫂,你守着他也不合适,我和梨童來看護他吧,你明天還有事,就先去歇着吧。”

張悅想想也是,今晚上還真夠折騰的,看看天色,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張悅正睡的迷迷糊糊間,隐約聽見有人喊話的聲音,十分急迫,便勉強撐開眼睛,卻是姚紅姑和梨童,急切的在和李嚴氏回報什麽,李嚴氏已經披了衣服下炕去看了,過不多會,手裏拈了張紙片,臉色青黑的走了回來。

李嚴氏、喜兒、姚紅姑等人都不識字,便只好把紙條遞給虎娃看,他将信上的幾行字念了出來,衆人一片靜默。

是李衡留下的,說是去何家村照看暖棚了,近期不會回來,如果家裏有什麽事,需要他出力的,就派公孫淳喊一聲。最後還說了幾句讓李嚴氏注意身體雲雲。

待姚紅姑和梨童他們都去院裏幹活了,張悅才問李嚴氏,“娘,你倒底和他說了什麽呀,他昨晚還病着,今天一早連飯都沒吃,就去了何家村,這有點太奇怪了吧?”

李嚴氏哪裏會說出真相來,眼看已經得罪了一個,她可不想因此再得罪一個,便惱羞成怒的說道,“他本來就是要飯的出身,我們可憐他,給個飯吃,到我們家來,尊重的喊聲二爺,還真把自己當爺了,本來就應該去做活的,只是讓他看個暖棚算是輕松的了,有什麽可說的,有什麽可問的?”

“好了,娘,我不過是随口一問,你不想說不說便是,何必着惱。他不過是個外人,只有我們娘倆才是親人,沒得為一個外人,損了自己人的情份,你說呢?”

看媳婦主動把态度放軟,李嚴氏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但是語氣仍然很冷,“這周連勇辦事真是越來越不經心了,我們家這棉襖做到今天也不送來,是想凍死我們還是怎麽着,你去催催看,如果他們做不出來,我們就換別家。”

“好,吃過早飯,等周老板來了,我便去催,娘你也別生氣了,氣壞了自己沒人替啊。”

看着張悅離開,李嚴氏心虛的吐出一口氣,只感覺後背有陣陣涼意,幸好她聰明,用生氣和反問的辦法糊弄過去了,那李衡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把此事說出來,否則依着這個張悅娘那彪悍的個性,還不曉得會鬧出什麽事來?

她經過昨晚細細的把事情回顧了一遍,特別是最後李衡說的那句話,她突然想通了,李衡不是不喜歡張悅娘,他是覺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

他說悅娘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那說明他還是喜歡的,這樣看來,這件事還是有促成的機會的。

李衡那邊暫時放一放,看來得先試探下媳婦對李衡的态度,如果雙方都有意,到時候她再提出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如果李衡不是因為自卑,她還不找他呢,就因為他感覺不配,而由自己促成了,到時候他會更感激自己,事事都聽她的,這樣的人才好掌控。

張悅吃過早飯,便坐在門口削柳葉面,待看見周連勇過來,這才将手裏的活交給姚紅姑,解下身上的圍裙,去了布店。

周連勇一看見張悅過來,二話不說,便将她帶到後面的手工作坊,拿出一件衣服來,張悅一看,眼前立即一亮,接過到手中細看,這件衣服很輕,托在手裏猶如雲絮一般沒有重量,當然采用的樣子,不是現代外套,而是古長的短襟。

她翻開裏子來看,又用手捏了下,确認裏面裝的不是棉花,棉花沒有這樣輕這樣細膩。

“這是成了的意思嗎?”張悅喜出望外。

周連勇也很開心的點頭,“剛開始的确不易,雖然有張娘子給的方法,但是在操作過程中,還是遇到很多困難,我讓那些師傅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想辦法,經過多方面的嘗試,終于找到了一個最有利的捷徑。”

其實細細的羽絨是早做出來的,只是剛開始做進衣服裏面時,發現老是往外跑,因為這羽絨不同于棉花,太小太細,見縫就鑽。你說這要是穿在身上,結果一天下來,身上沾滿一身細毛,誰肯穿,還不笑死人哪。

于他們又在膽料上下功夫,各種布料、絲、綢、紗,種類繁多,他們幾乎是一樣一樣的試的,終于成功試出了可以裝住羽絨又不會往外跑的布料,所以才拖到今天。

張悅立即拿起那件羽絨短襟,走到門簾後面試了下,果然穿在身上既暖和又輕巧。

“周老板,你和你的師傅們真是太厲害了,就依照之前我們家量的尺寸,再給每個人做兩件這樣的羽絨短襟,羽絨長褲,還有背心等。需要多少銀子,盡管報帳。”

周連勇忙搖頭,“張娘子,你這是在打我臉麽,這方法本就是你想的,我不過是出了幾個人力罷了,現在你拿自己的東西,倒還要出錢給我,我可不敢拿這錢,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們家要多少,盡管開口!雖然剛開始摸索時,頭一件是花費了不少的人工,但是現在已經摸到了門路了,做起來速度便是很快,而且成本也不高。不瞞張娘子說,我已經趕制了一批羽絨短襟出來了,從老人到小孩子到應有盡有,打算第一批試賣下看看如何?張娘子覺得該如何定價?”

138、被抓了

“周老板,物以稀奇為貴,我建議你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純羽絨的就專門供給上流名門或者有錢的大老板,還有一種是羽絨摻雜部分棉絮的就賣給一般的人家,這樣豈不是市場更寬廣?至于定價多少,我覺得多多益善,反正有錢人錢多,不賺他們的賺誰。”

周連勇一拍大腿,“哈哈,張娘子所言甚是。”

他大笑過後,便拿出一張合約紙來,上面已然寫明,張悅娘以秘方入股,此後有關此方面所獲得的收益,張悅娘和周連勇四六分,張悅娘得六。

張悅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講了個方法,一切都是周連勇在做,她還要拿大頭,是不是不太好?

周連勇卻是重重申明,這個時期,秘方的重要性,若非這個秘方,他哪裏有四可得,連一個銅板都得不到。

張悅想想也是,便簽了下來。

簽完協議,周連勇又提出一個問題,就是這市場要如何推廣?乍一開始賣,人家不知道這衣服的好處,哪裏肯出錢?

張悅突然想到後天就是天子駕臨的好日子,既然貴妃娘娘的祖籍在這裏,那麽她駕臨後,必然要出去祭祖。

這大冬天的可是很冷的,貴妃娘娘嘛,想漂亮自然不會多穿衣服,可是穿少又會冷,如果周連勇能想辦法,制作一件上等的衣服,找門路,讓貴妃娘娘穿上一穿,贊上一贊的話,那周連勇的布莊,可就發達了,搞不好能直接被欽定為皇家布莊呢。

只是這個消息,目前來說,知道的人甚少。還是機密,陸自在可是千叮咛萬囑咐,不可洩露出去的。萬一引來刺客,殺了皇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想到這裏,張悅冷不丁一哆索,光顧着想賺錢,居然忘記這件大事了,不過不能送給貴妃娘娘穿,那送給縣衙裏的大人們穿總是可以的吧。

“周老板,你不如趕制一批布料上好的男女式羽絨衣。送到各大戶人家和縣衙之中,相信只要他們穿過,就會成為布莊最好的代言人。”

“此計甚妙呀,張娘子果然厲害。好,我即刻就命師傅們連夜趕制,争取在雪落下之前制好。”

就在兩個人議論着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虎娃急切的聲音,“大夫人。大夫人,快,不好了,不好了!”

張悅趕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門外。扶住跑的氣喘籲籲的虎娃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慢慢說。”

虎娃歇了口氣道,“你快去救救二爺吧,他和公孫淳被城門口的官兵抓起來了。”

“什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張悅臉色劇變,趕緊抓住虎娃細問。

原來是李衡和公孫淳今天帶了牛(乳)進城,結果被官兵攔在門口,李衡說自己是城裏一品香李家的人,但他哪裏知道,守城的官兵都換了,那人根本不知道一品香是什麽地方,再說了,就算知道,也不會讓他進去,這幾天可是戒嚴的很厲害,只準出不準進的。

那守城兵士見李衡絲毫不懂庶務(沒有拿銀子賄賂),又被問的煩了,便說李衡和公孫淳是奸細,想混入城中,欲行不軌,勸他們趁早離開,否則就抓去坐牢。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到了公孫淳的呆性,他居然跳起來在那官兵的胳膊上面咬了一個血印,接着就往城裏硬闖,說是要去救娘親。

這下子亂套了,官兵們本來就懷疑李衡的目的,現在又被咬了,哪裏肯輕放過,當下數人将李衡和公孫淳圍了,抓進牢裏去了。

是小順子等人在城門口看熱鬧,瞧見了,趕緊跑過來報信。

張悅一拍腦袋,是她疏忽了,應該在封城的第一天,就派人在城門口接應他們的,和他們說一聲就好了,現在恐怕是李衡和公孫淳擔心她出了什麽事,所以才會非進來不可。

周連勇聽見這事可不小,他好歹在這裏也有些地位,當下就跟了出來,“走,張娘子,我與你一道去縣衙,為李二爺做證。”

張悅滿眼感激,“多謝周老板。”

這樣的時候,但凡一般的人肯定是避之不及了,沒想到周連勇還能挺身而出,那一刻,張悅覺得自己把羽絨衣的制作方法告訴他是沒錯的,是值得的。

張悅怕李嚴氏知道了會受不了,便讓虎娃先回去,招了梨童來,只說是去挑選家俱。

梨童雖然比虎娃小,但是人精明頭腦靈光,很能領會張悅的意思,張悅有什麽大事要出門,都會帶他去。

張悅一走到縣衙門口,就迎上了趙程二位,她趕緊上前一福,壓抑住心裏的不安,假裝平靜的問道,“二位大人這是要去哪裏?”

程前怕趙林說話咋呼咋呼吓着張娘子,忙溫聲道,“大人想吃柳葉面了,正派我二人去請張娘子呢。”

程前給了個眼神,進去再說。張悅微一點頭,表示明白。

周連勇正打算要跟進去,卻被趙林攔住了,他甕聲甕氣的說道,“抱歉,周老板,今天大人有公務在身,不便會客,請回吧。”

周連勇擔憂的看了一眼張悅,張悅感激的沖他搖了搖頭,讓他先回去。

周連勇原還以為自己能幫着說上話,沒想到卻連縣衙的大門都進不去,不由十分慚愧,但心裏終歸有所擔心,便派了小夥計在縣衙門口看着,一旦有動靜,立即通知他。

只說張悅帶着梨童進入縣衙,梨童又被周師爺客氣的請走了,說是去吃點糕點,張悅最後跟着程前進了內室,裏面除了坐着陸自在外,還有一位面白無須,約摸四十來歲,身穿紫色錦袍的中年人。

張悅只是快速瞄了一眼,見那中年人桌旁放了一柄拂塵,而且還捏起蘭花指捧着茶杯,當下對紫袍中年人的身份便心下了然。

“民婦張悅娘見過二位大人!”

“你就是陸放公子口中稱贊不已,香甜小饅頭和柳葉面的創始人張悅娘?”果然一把極為尖細的嗓音響在頭頂。

張悅忙俯頭稱是,大氣不敢出一下,更不敢擡頭看。

那紫袍公公見張悅雖然跪伏在地上,但面上并無懼色,而且身姿端正挺撥,不由有些微怔,這張娘子倒是有膽識的很,一般百姓別說見到他,就連見到縣令都是忐忑不安的吧。

“張娘子,起來回話。”

張悅卻是又磕了個頭,口裏道,“多謝公公!”這才低着頭起身,頭雖然是低垂的,眼睛似乎是在研究繡花鞋子上面的紋路,但是身姿卻是硬挺的很,沒有絲毫猥瑣和卑躬屈膝。

紫袍公公聽見回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才略勾起嘴角,“果然如同陸大人所說,聰慧過人!”

“大人謬贊,民婦不敢。”

紫袍公公一聲不陰不陽的冷笑,“自灑家進城以來,多聽見柳葉面之口碑,貴妃娘娘素喜面食,又聞柳葉面有陸放公子題匾額,陸大人作詩之美名,十分想見一見是何等模樣,你且回去好生準備,到時候灑家自會命人去傳你。只是為天家服務,不同一般,張娘子可要小心些了,若是錯了萬一,可是要掉腦袋的。”

張悅雖然心中錯愕,但亦不敢質疑,哪裏敢問,還以為是陸自在推薦的,心裏已經将他埋怨一遍了,要知道君威難測,要她上殿為皇上表演柳葉面,如果表演好了,自然是滔天富貴,萬一不好,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她寧可守着小面館小打小鬧,也不想做這富貴險中求的事兒。

只是眼下已經如此了,只能聽命,道一聲民婦自會盡力。

紫袍公公聽見張悅的回複,十分不滿,又用長篇大論把她訓斥了一通,說什麽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還說不是盡力,是要保證,那上面坐着的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那可是當今的聖上,和聖上最喜歡的貴妃娘娘,能給他們二位表演柳葉面,那是你祖上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張悅死死咬住嘴唇,隐約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果然她預感的一幕出現了,紫袍公公竟然要她立軍令狀,保證一定讓皇上和貴妃滿意,否則就要提頭來見。

這簡直是不平等條約,就算她将柳葉面的制作過程表現的再完美,但是一百個人吃,還有一百個不同的看法呢,她又不是神仙,哪裏料得出皇上和貴妃吃後有什麽感覺?

萬一這貴妃就喜歡唱反調,到時候輕飄飄丢下一句不好吃,那她豈不是要無辜受牽累?

“民婦不敢,請公公收回成命!”張悅跪了下來,背挺的直直的,頭微昂着,臉上是不服輸的倔強。

紫袍公公急了,“大膽,你這個無知愚婦,能為貴妃娘娘獻藝是你多輩子修來的福份,你竟敢拒絕,不想活了是不是?”

陸自在都快急瘋了,你說,你這張娘子怎麽這麽固執呢,不管如何,先敷衍的答應下來,有了時間,再來讨論解決方案啊,何必現在就把他得罪死了,連一絲生還的機會都沒有呢?

139、背後黑手

陸自在不停的朝着張悅示眼色,奈何張悅就如同沒看見一般,咬定青山不放松,只有一句,要上禦前表演可以,一定會盡力,但決不立軍令狀。

并且她還說,如果紫袍公公一定要她立軍令狀,她寧可一頭撞死在這裏,如果皇上知道了這一切過程,一定會替她昭雪平冤,而公公就是(逼)死她的罪魁獲首,你覺得皇上是覺得國家律法重要呢,還是你一個小小的太監重要呢?

當然最後一句是隐藏的意思,紫袍公公的臉色當時就黑了,沒想到這個小娘子如此棘手。

紫袍公公的臉氣的青黑交加,突然一拍桌子,“張悅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知道拒絕這件事的後果會如何?”

張悅挺直脊梁,“我只知道洪都聖上是開明聖君,絕不會因為此等小事就懲罰民婦,難道公公認為聖上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就會妄顧洪都律法,陷普通百姓于不義嗎?”

好一張利嘴,陸自在一邊苦笑擔心的同時,亦替張悅喝了聲彩。他早就知道,這張娘子不同于一般人,越是在緊急大陣仗時,越能沉穩淡定。

此刻若是她露出一絲畏懼來,恐怕就鎮不住紫袍公公,她就是做出一副大不了一死的模樣,才讓紫袍公公頭疼,不敢真把她(逼)急了。

皇上也是愛聽好話的,何況張悅開口一個明君,閉口一個聖明之治,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就算紫袍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也不敢亂戴,當下氣的渾身亂顫,指尖捏着拂塵發白。

紫袍公公坐下許久後。似乎是妥協的說道,“軍令狀,不立也可以。但是如果你在殿前的表演,不能取悅皇上和貴妃娘娘。就說明你浪得虛名,不配陸公子的匾額,更不配擁有陸大人的題詩,灑家會派人将那匾額和題詩統統取下,并且從今以後,你不得再出售柳葉面。”

張悅心裏喟嘆一聲,她就知道這裏面有陰謀。果然。

如果她膽子小一點的,答應了紫袍公公,立了軍令狀,那麽她敢保證。自己這條小命到這兒就算是玩完了,因為對方既然是來找她茬的,那麽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會讓她出現失誤的。

陸自在就算想幫自己,但是他官太小。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對方肯定料到她固執倔強,必不會輕易答應立軍令狀,這樣便有了這樣一出戲,讓她一品香最大的倚仗盡失。

沒有一品香,沒有柳葉面詩。沒有柳葉面,不但翡翠軒酒樓會中斷和她的合作,她自己的店都開不下去了,到時候還不是被人痛打落水狗。

對方的心機好深,手段好生毒辣。

到底是誰?她在心裏快速過濾自己的仇人。

最後将目标鎖定在楊氏油坊,對方在洪都都有好幾家分號,那必然是認識各個渠道的達官貴人,那些貴人再延伸出自己的渠道,最後拜托到這位紫袍公公,也不無可能。

總之,對方是想要她的命啊。

張悅突然冷冷的笑了起來,“公公,都下達了命令,民婦還有回絕的餘地嗎?”

紫袍公公聽見張悅的回答,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得意,臉上卻仍是青着,又說了一番敲打的,冠冕堂皇的話,這才揚長離去。

他一走,張悅就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整個人也癱坐在地上,陸自在趕緊過來将她扶起來,坐到椅子上,又親手替她倒了杯熱茶。

她喝過熱茶後,渾身才稍稍恢複了些力氣。

陸自在看的十分不忍,但卻是皺眉道,“我知道張娘子想要壯大一品香心切,只是現在是什麽時候,你怎麽可以放出那樣的話來?別說是呂公公,就算是本官聽見了那樣的歌謠,也生心不悅,難怪呂公公要為難你。”

張悅一怔,“什麽歌謠?”

“張娘子就別在裝了,一個多月前,你讓那些叫化子到處傳唱,說本官喜愛你面館裏的柳葉面,從而為你面館帶來生意高峰期,這個本官不追究,看在你一個婦道人家,經營生意不易的份上,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讓它過去了。但是這次,張娘子你真的做錯了。你要知道,洪都人才濟濟,你不過是一個小縣城裏頭的面館,居然敢如此獅子大開口,說比皇家的廚師還要厲害,呂公公怎能不怒?”

張悅滿頭霧水,剛才驚的慘白臉色才因熱茶恢複了一絲紅暈,此刻再度泛白,“大人說的什麽歌謠,小婦人一點也不知道。最近因為城內戒嚴,小婦人不但不曾營業,而且拘束面館裏的下人,都不準随意出門,又怎麽會散播什麽歌謠呢,再說了,就算小婦人平時膽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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