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3)

推去停屍間。

她拼命扒開丈夫和母親的手,跑到床邊,死死的抱住女兒冰冷的身子,如困獸一般的嘶吼,不準任何人推走女兒。

她不停呼喚着女兒的名字,希望她還能像昨天早上一樣,突然睜開眼來,調皮的吐舌頭,虛弱的說,媽媽我逗你玩呢。

只是那張蒼白的小臉已經呈出青灰色,瘦的只剩一把骨頭,像是撐着一張皮,再也沒有睜開眼過。

紅姑被張悅的一聲尖吼吓的頓住腳,人站在門口,看着蒙蒙亮的天空,一時十分無助,卻正好看見前來巡邏的程前和趙林,立即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喊了起來。

程前和趙林本來還一邊走一邊笑着說,要來恭喜張悅,讨杯水酒喝喝,誰料才一進葫蘆巷子就看見姚紅姑神色倉皇,臉色蒼白的站在一品香門口,立即感覺不妙,急奔了過去。

只見張悅臉色發青,緊緊摟着梨童不放,手勁太大,梨童已經被她摟的臉都憋紅氣都喘不勻了,還不肯撒手。

“張娘子,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變成這樣?”趙林焦急的問道。

程前一看不對勁,立即出手。一記手刀,張悅這才軟軟的倒了下去,姚喜兒連忙和虎娃将她扶到床板上面,梨童得以掙脫,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剛才他差點覺得自己就要被悶死了。

程前和趙林對一品香幫助頗多,眼下這種情況,如果不說明情況,反而不好,是以姚紅姑便自作主張。将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趙林個性沖動。當即就暴跳如雷。“張娘子在驿館生死不明,那老太婆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這還是人幹的事嗎?”

程前卻是沉默許久,才幽幽嘆氣。“沒想到那看似文弱的李衡也有這樣硬氣的時候,我程某收回以前他是病秧子的話,真正佩服他,他是條鐵铮铮的漢子!”

可憐田大夫,一大把年紀,在這寒冬臘月裏,來來回回的跑了數趟,剛回去的,現在又轉回來。連回春堂椅子都沒捂熱。

他發現最近一品香他來的很勤啊,看來還真是有緣。

他抹掉頭上的汗水,估計沒有人願意有這樣的緣份罷。

“大夫,你快看看我嬸嬸她怎麽了,剛才一直說胡話……”梨童小臉上挂滿晶瑩。盡管剛才差點讓張悅憋斷氣,但是他卻絲毫沒有嫉恨,反而更加心疼,也更加痛恨李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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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悅娘嬸嬸怎麽會變成這樣?

要不是李嚴氏現在還昏睡在炕上面,梨童真的很想再去踹兩腳替張悅出氣。

“張娘子只是郁結于心,急火攻心罷了,待老夫開個方子,你們按方抓藥與她吃過便沒事的,只是這種事,你們還是要多勸些,別亂想,熬壞了身子,不值得。”田大夫亦是無奈,亦是同情的搖頭,背着藥箱離開了。

白茫茫的雲層,當張悅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就是站在這虛空之中的,她很疑惑,難道她又死了,這個地方好生眼熟。

“唉,可惜了!”虛空之中,有一個淡而悠遠的聲音缥缈無蹤,張悅迅速轉身,大聲問道,“誰,你是誰,出來,別裝神弄鬼,我連死都不怕,我會怕你麽?”

“呵呵,當真不怕?”一陣笑聲,悶悶的,時而近,時而遠,就在張悅周身飄落,猶如幽靈。

“什麽可惜了,你什麽意思?”

那個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既然已經放下了,又何必再拿起來?”

張悅雖然不知道那個聲音說的是什麽意思,只感覺整個身體一震,想到自己在一品香後面聽見李嚴氏對話時,所感悟的那種空靈的狀态。

那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了前世的一切,放下了一切執念,可是在看見李衡受傷之後,那些執念猶如心魔一般,糾纏不休,再度又湧了出來,看來,她還是沒有能夠真正的放下啊。

不,不對的,她受了誤導,她放下的是對李嚴氏的執念,她拿起的是對親人在意的執念,這兩者是不同的。

如果她能無情的做到對任何事都拿得起,放得下,那她還能稱作人嗎?

不是佛就魔了,因為佛講萬事皆空,魔講六親不認,其實都是無情的意思,只不過換了個說法。

她成不了佛,也不想變魔,她是人,對,她是人,執着自己該執着的東西,比如對女兒的思念,比如對李衡的擔憂,比如對李嚴氏的怨恨,這些都是因為她是一個平凡不過的人而已。

以前,她無形當中把自己神化了,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包括降服李嚴氏;之後,她又把自己降低到一個塵埃的境界,覺得諸事都挽留不住,她很沒用,這才讓心魔有了可乘之機。

她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有血有肉的人而已,所以那個聲音的意思是說,放下該放下的,拿起該拿起的,別再執著那些拿不起來的東西,因為總是在拿不起來放不下來之間徘徊,她才會那樣的痛苦。

“恭喜你,終于想通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舍出去的東西,和得到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但都是彌足珍貴的。你能放下自己拿不起東西的執念,就算是過關了。福老頭,你贏了!”

“嘻嘻,我就說我不會看錯的,這女娃兒雖然有些固執,但是慧根還是不錯的,怎麽樣?願賭服輸吧,把上次去天宮得到的玉釀快拿出來,讒死老兒我了。”悠遠的聲音之後是一個猶如老頑童般的嗓音,這個聲音,張悅認識,這是福緣使的聲音。

“老神仙,是你嗎?”張悅焦慮的朝着虛空看去,他們講話的聲音沒有固定,缥缈無蹤,像是來自四面八方。

“張悅娘,看看你的手中是什麽?”福緣使的聲音淡淡的響了起來,張悅低頭一看,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綠光瑩然的錦囊。

她激動起來,這,這是?

“對着這個錦囊許下你的心願,待你醒來,它就會成真。我記得之前,你不是說希望你現代的丈夫如何如何嗎?那還不快許了?”

張悅看着那個錦囊,一時心中兩難,現代的老公,沒了女兒,又沒了她,一定很痛苦,她是希望他能放下傷心往事,好好過日子,再娶妻子,重新開始生活。

只是李衡那蒼白的臉浮現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自己,李衡或許還是乞丐,或許只是過的苦一點,但卻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為了她,現在李衡徘徊在生死線上,她明明有機會可以挽回他的性命,她怎麽能這樣自私呢?

她該怎麽辦?

到底是選擇前世的丈夫,還是選擇現在的李衡?

虛空之中再無聲音提示,張悅盤腿坐在原地,看着手裏的錦囊,久久久久,這才嘆了口氣,對着虛空喃喃念道,“老公,對不起,你現在至少沒有生命危險,我想就算我們都離開了你,你仍然有婆婆姑子的陪伴,應該不會有事的,但是李衡危在旦夕,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不能見死不救,對不起了老公!”

“張悅娘,你想好了嗎?一旦許下心願,便不可反悔,你最好好想想清楚!”那個清淡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張悅暗猜,應該是和福緣使打賭的冥王。

“我已經決定了。放下該放下的,拿起該拿起的。”她輕聲念了句,握住手裏瑩綠的錦囊,輕聲許願:讓李衡健康的舒醒過來,恢複以前的記憶吧。

她的聲音一落,錦囊就化成了點點碎金,飄向了空中,轉眼不見。

而她也感覺腳下雲層晃動,整個人站立不穩,跌下雲頭,發出驚叫聲來。

張悅一睜開眼,對上幾張哭花的臉龐,她茫然的眼神從左移到右,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緊張的問道,“李衡醒了嗎,他醒了嗎?”

梨童抿着小嘴點頭,“嬸嬸,二爺已經沒事了,之前田大夫說的那麽兇險,吓死我了,沒想到才兩個時辰不到,二爺就自己退了燒,清醒過來,真是老天保佑!”

心想事成,這是真的!

張悅在高興的同時,心中亦有淡淡的失落,不過她轉瞬就将之抛到腦後,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珍惜當下!

“快,扶我過去瞧瞧。”張悅先前只是急火攻心,現在想通了,又睡了一覺,人已經沒有大妨礙了,只是走路有些頭重腳輕罷了。

李衡躺在炕上面,眼神有些陌生的打量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在乞丐堆裏嗎?

150、雙魂同體

張悅一邊往後院走,一邊輕聲問李嚴氏的情況,喜兒連忙彙報說,李嚴氏好像打定主意就是不醒,但是你喂她吃東西,她卻又能張嘴吃得下了,估計是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面對,所以才裝昏。

張悅頓住腳步,心裏暗哼一聲,裝昏倒是吧,她保證讓她自己跳起來說病好了。

“紅姑姐姐,之前田大夫為娘開的藥都抓來了嗎?”

姚紅姑點頭,只是仍有些猶豫不确定的說道,“我看田大夫放了好些個黃蓮在裏面,這藥肯定很苦吧?”

梨童卻是不滿自家老娘的态度,“娘,大夫說了,良藥苦口利于病。”

張悅摸了下梨童的頭,微微一笑,“是了,連梨童都知道的道理,想必婆婆一定會了解的,紅姑姐姐,你即刻就去把藥煎了,記住大夫的話,務必要一大碗,然後虎娃和梨童按住她的雙手,就算是灌也要把藥灌下去,誰讓她病重呢,我們可都是為了她好。”

虎娃立即拍着胸脯道,“嬸嬸,你就放心吧,我和梨童一定好好照顧老夫人。”虎娃故意把照顧二字咬的重重的,看向梨童也都會心的笑了。

張悅感嘆一聲,李嚴氏這樣一鬧,雖然傷透了她的心,但也讓人心都齊到她這兒來了,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李衡,你現在感覺如何了?”張悅坐在炕邊上,伸出手輕輕在李衡的額頭上貼了下,誰料李衡卻是身子瑟縮了下,躲開了去,還用一種很陌生的目光看向她,似是認真思索了半天才道,“這是哪裏,你是誰?”

張悅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李衡的話是什麽意思,他不認識她了?開什麽玩笑,她許的願望可是讓他恢複記憶。既然他都醒了,想必一定恢複記憶了吧,那怎麽可能不認識自己?

“李衡,你別吓我好不好,你怎麽了,我是悅娘啊,你不認識了嗎?”

李衡陌生的目光,淡淡的搖頭,又看了看四周,“我只記得好多乞丐。拿着棍子來打我。還有人一棍子敲在了我的頭上。之後我就不記得了,難道是被你救了嗎?謝謝你救了我。只是你喊我什麽:李衡?可是我不姓李,你一定認錯人了。很感謝你救了我,我得走了。”說罷李衡就要下炕。

張悅也不知道哪一環節出了問題。現在事情未明,哪裏會讓他走,心急之下,便拉住他的手腕,“你原本是不姓李,你原叫白大,是不是,你可還記得城門口的施粥事件,還有你到一品香來幫忙。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李衡疑惑的搖頭,“白大是誰,我也不姓白啊,這位大姐,我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像不太好吧,我還是先回土地廟吧。”

他要走,張悅拉住不放,突然他一個趔趄癱坐在炕上面,用手扶了下頭,仿佛有千斤力氣壓在頭頂似的,他用力的搖晃了下。

突然李衡閉起了眼,再度睜開來時,看向張悅,卻是驚喜加深情,他扶住張悅的肩膀,仔細端詳着她的臉龐,聲音略微嘶啞的問道,“你是悅娘,你真的是悅娘?”

張悅整個人都被搞糊塗了,不過李衡能想起她來,這算是好事一件吧,她心裏暗自把福緣使罵了一通,沒想到那個什麽心想事成獎勵,居然還有後遺症,讓李衡變成了這樣子?

“悅娘,半年未見,你還好嗎?”李衡說罷,眼中竟是蓄滿了淚水。

張悅再次糊塗了,李衡是在說什麽鬼話,什麽叫半年未見?

李衡卻是又放開她,看向四周,啞聲問道,“我娘呢,她在哪裏,她還好嗎?我怎麽會在此處,我不是應該在順天府的大牢裏嗎?”

這越說越離譜了!

什麽順天府,什麽大牢,這青峰縣哪裏來的順天府,能稱得上府了,那應該是省城了吧,亦或者是到洪都京城了。

“李衡,你倒底是怎麽回事呀?怎麽滿嘴胡言亂語?”

李衡定定的看向張悅,仿若受傷一般,“你也說我胡言亂語,你為什麽和那些官府的人說得一樣,我沒有說謊,悅娘,你也不信我嗎?我真的沒有撒謊,我沒有胡說,新科狀元歐陽春是騙子,他把我灌醉,騙了我的文章,他根本不配當狀元,悅娘,你怎麽可以不信我?”

張悅索性站起來,朝着天空罵道,“福緣使,你這個騙子,你給我滾出來,你給的什麽心想事成獎勵呀,你看看,原本好好的人,都被你折騰成什麽樣了?”

李衡還在咬牙切齒,渾身發顫,猶如發了颠閑一般,喃喃念道,“歐陽春是騙子,他騙了我的文章,為什麽你們不信我,連我娘子也不信我,啊,我該怎麽辦,不,我是李恒之,我就是李恒之呀,為什麽你們不信我,為什麽你們不信我?”

一番胡言亂語之後,李衡昏倒在炕上面,張悅回過神來,急忙給他掐人中,做人工呼吸,好不容易看到他悠悠醒轉,只是眼神又恢複到冷陌,臉上有絲羞紅,還有一絲驚訝。

他摸了下自己的胸口,看着張悅娘,滿臉驚訝,指着張悅有些顫抖的說道,“人工呼吸,你怎麽會的,你不會和我一樣是……天哪,太不可思議了!”

李衡也是穿越同道,所以知道人工呼吸不奇怪,只是張悅已經被徹底搞糊塗了,怎麽感覺李衡像被兩個人同時附身了,有一種人格分裂的感覺。

李衡看見她不說話,只是用那種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他朝炕裏面縮了縮,“這位大姐,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一命,只是我身無分文,你又不讓我走,你倒底想幹嘛?”

張悅看向李衡,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李衡似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脫口而出,“isjianghua……啊,你,你真的和我一樣是現代人,對了,你來自幾幾年?我是2013年,你呢?你好像并不意外我也是現代人,難道你早知道了?有個同鄉真不錯,看這房子是你的,你趕緊給我說說,這裏是什麽情況?”

讓張悅呆在原地的,是李衡說,他叫江華,他說他叫江華!

張悅的心突然不受控制般,緊張的,劇烈的怦怦怦的跳了起來,她嘴唇顫抖着,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問了出來,“你說,你叫江華?”

李衡點頭,“對呀,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睡了一覺,就來到這個鬼地方,而且還是乞丐窩裏,上了這具身體,這具身體的原主有些癡癡傻傻。當我住進他的身體之後,我發現他的靈魂并未完全消滅,只是因為生病很虛弱罷了。我是來自外界,十分強壯,便占了主位。而這具身體的原本靈魂就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你說我好歹是一現代人,怎麽能甘心當乞丐呢,誰曾想我不過是做了幾件小事,想要改變下目前的命運,不再當乞丐,就有一群人沖過來,把我打了一頓,之後我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直到剛才舒醒。”

張悅簡直感覺匪夷所思,李衡,噢,不,江華說他的身體裏裝着兩個靈魂,一個弱一個強。

而剛才他初時醒來時,對張悅完全陌生,那麽這個靈魂是現代的江華,而他突然又改變了語氣,還說了許多什麽科考,什麽狀元之類的,還說別人不相信他是李恒之,難道說,另一個虛弱的靈魂,是真的李恒之!

不,這絕無可能!

她不相信,絕對不可以是李恒之,否則她還得想辦法拿到休書,才能過自己逍遙的生活。

而真正的李恒之是什麽個性呢,純孝?愚孝,或是迂腐,他落魄潦倒至此,如果看見自己現在的局面,會那麽容易松手嗎?如果他和李嚴氏一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那麽自己想要自由不是更是難上加難了嗎?

甚至那一刻,她有種沖動,想對江華說,讓他把另一半魂識給滅了。

“喂,你怎麽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你原本叫什麽名字,來自哪個城市?”李衡在張悅的眼前晃了晃,張悅這才打了個激靈,認真的看着李衡,她決定賭一賭。

“你可是華夏理工大97屆的土木工程畢業生?”

李衡張大嘴,驚訝的能塞下一個鴨蛋,“你,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會也是?”

張悅的心裏越發緊張一分,雙手纂緊,幾乎要捏出汗來,“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二,你的妻子叫張悅,女兒叫江淩兒,她得了心髒病,死于2013年8月,你的-手-機-號-碼是158xxxxxxxx,你在-農-行-卡的密碼是xxxxxx,你的小名叫狗蛋,因為你媽媽信奉起賤名好養活……”

李衡的目光已經由驚訝到疑惑,繼爾慢慢幽深起來,眼圈逐漸偏紅,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張悅娘,嘴唇哆索了半天,才試探的問道,“小愛?你是小愛嗎?”

生日和女兒的信息,這些一般人都知道,唯獨密碼是兩個人共有的,還有小名,這個小名,每每張悅跟他賭氣的時候,都會喊,他會假裝生氣,然後兩個人鬧作一團。

151、一個條件

小愛是張悅的小名,除了江華,沒有人知道。因為原本是小二,在張悅的前面,還有一個姐姐,五歲的時候淹死了,盡管不在,但是張悅生下來,依舊是小二子,她嫌二難聽,便執着的叫着小愛。

兩個人默默的注視着對方,良久,都不敢說一個字,生怕這是一場夢幻,如果出聲,就會變成泡沫。

“老婆,真的是你嗎?真的嗎,這是真的嗎?”饒李衡是個大男人,此刻也濕了眼眶,淚流滿面。

張悅拼命點頭,沖過去,和李衡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老公,是我,是我,就是我,太好了,我終于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

哭了許久,兩個人再度分開,張悅草草将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既然李衡的身體裏面住着的是自己的丈夫,那便沒什麽好隐瞞的,她将福緣使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李衡淚花閃動,“這樣說來,我們倒要感謝李嚴氏了,要不然你去投了好命的胎,哪裏來的心願,我們也不可能重聚了。”

張悅感嘆,“這大概就是世人所說的,有得有失吧。不瞞你說,我被那李嚴氏的自私傷透了心,原來準備待你清醒後,就讓你給我寫份休書,我離開李家,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去,沒料到,你卻是和真正的李恒之共用一個身體,這叫什麽事兒,難道你就沒辦法把他驅逐走嗎?”

李衡搖了搖頭,“如果有辦法,早就把他趕走了,哪裏還會等到今天。古人不是說休書對女人而言就是原子彈嗎,滅絕性的傷害,你為什麽主動要休書?”

張悅冷笑一聲,将李嚴氏做的事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遍,李衡果然憤怒了,“這世上怎麽有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其實老婆,你當初留下的職責是照顧她。現在她已經病愈,眼睛也好了,李家的祖宅也拿回來了,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完全沒必要再忍受她的無理取鬧了呀。”

“是啊,這個淺顯的道理,你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我卻因為自大,要經歷這許多痛苦的磨難,才能想得明白。”

“老婆。都過去了。原本淩兒走了。你也走了,我一個人活着真的沒有意思,整天不上班,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媽和妹妹都來勸我,我也聽不進去。如果早知道不喝酒安靜的睡一覺,就能與你相聚,我早就這麽幹了。”

突然門被敲響,紅姑怯怯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悅娘,老夫人醒了,她喝了一口藥,就不肯再喝。說是太苦,還說你想害死她!”

李衡注意到原還滿臉柔情的妻子,一瞬間滿臉冰霜,冷冷的說道,“我是為了她好。讓喜兒也上,一起按住她,把藥灌也要給我灌下去,大夫可是說了,這藥要每天三頓的喝,至少要喝上七天,才算好呢。”

“是,夫人。”姚紅姑退下了,張悅回頭,卻見李衡的臉色蒼白扭曲起來,她吓一跳,連忙扶住李衡,“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說話太久,影響傷口了?”

只見李衡的臉扭曲着,一時眼神清澈,一時憤怒,李衡竟是自己和自己對話。

“你不好好的睡你的覺,你想幹嘛?你再鬧騰,小心我滅了你。”這是江華的聲音,自從确認張悅娘就是張悅後,他的底氣更足了,對生活也有了新的目标。

“你,把我娘怎麽樣了?為何要強灌她喝藥,我警告你,悅娘是我媳婦兒,你不許動她,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你走吧,別再占着我的身體了,我娘和我娘子都是好人,他們不應該受這樣的罪,求你了!”這是真正的李恒之的聲音。

“你錯了,你的娘子早就魂飛魄散了,現在那位是我的老婆,是我的結發妻子,我是絕對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的,你若識相,就乖乖進入長眠狀态,我就替你好好照顧你的老娘,否則我就算是拼得重傷,也要把你迫的魂消魄散。”

“你說什麽,你說真的悅娘不在了?我不信,我不信!”李恒之絕望至極的嘶吼。

張悅靜靜看着李衡,輕聲道,“李公子,對不起,我來的時候,你娘子就已經到了地獄,她是被你的姑姑李梅花和你的親娘一起害死的。”

張悅為什麽這樣說呢,她現在算是看出來了,如果當初李嚴氏能夠強一點,真正的悅娘也不會屢屢受李梅花的迫害,所以說悅娘的死,李嚴氏也是有責任的。

“你說,娘和姑姑一起害死了悅娘?不,我不信,我知道姑姑一向不喜歡悅娘,只是娘,娘怎麽可能會害悅娘,你不要胡說,我不會相信你的。”

張悅深吸一口氣,“不管過程如何,悅娘是真的不在了,這就是結果,這是真正的結果呀,你怎麽還想不明白呢?”

李恒之的聲音低而哀怨,“江先生,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主動離開這個身體,讓你完全主導,成全你和你的妻子。”

江華急切的聲音立即響起來,“你說,什麽條件?”

“不管我娘犯了什麽錯,都請你好好善待她,悅娘已經不在了,我也馬上要走了,姑姑向來心惡自私,肯定不會顧她死活。她在這個世上已經是孤伶伶一個,再無親人了,我希望你能保證,不管她犯了什麽錯,你都不會趕她離開,都會好好待她,替她養老送終。”

江華想了想,點頭答應。

李恒之又道,“你發誓,你發誓你不會違背諾言,否則你和你的妻子都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經歷和我一樣的痛楚,被外界來的異魂占據身軀,而我就算是化作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這個誓言是真的很毒,在這個穿越者泛濫的時代,張悅還真的不敢保證,很可能她哪天生個病,就被別人穿了呢。

江華看了一眼張悅,深吸一口氣,豎起右掌,照着李恒之的誓言說了一遍。

“李兄弟,對不起了,我也是沒辦法,人都是自私的,想要活着,更何況我妻子還在這兒,我更想好好活着,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就算沒有這個誓言,我也會替你好好照顧你老娘的。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現在我暫時把身體的主控權放給你,你去和你娘見最後一面吧。”江華說完這句話,便閉上眼睛,消了聲音。

沒過一會兒,李衡再度睜開眼,看向張悅,卻只剩心痛,他下了炕,整理好衣袍,朝着張悅鄭重的施了一禮,“之聽你說給他聽的話,我也有聽到,多謝你替我娘治好了眼睛,她的确有錯,但是請你念在她是老人家的份上,多多包容一些吧,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張悅連忙站起來還禮,“只要她不犯我,我就會善待她,之前的事你也聽說了,都是你娘要折騰出來的,你一會過去,最好勸勸她,讓她收斂一些,別在鬧下去了,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既然已經醒來,這裏就直接瞥開李衡的名字,用李恒之了)

李恒之慢慢點頭,用手扶了下額頭上包紮的傷口,突然想到什麽,啞着嗓子問道,“你,可否幫我拿面銅鏡來?”

張悅雖然不知道李恒之要幹嘛,但還是從床頭的包裹裏拿了一面出來。

李恒之從銅鏡裏看那張臉,俊郎的臉上多出一道猙獰的傷疤,他似乎陷入回憶裏。

“我記得當日歐陽春約我喝酒,将我灌醉,待我醒來時,已經是科考的第二天了,我錯過了科考,心中十分惱恨,前後一尋思,就覺得不對勁,怎麽醉酒會整整昏睡兩天?其中肯定有問題。

于是我只得等,等到放考,便去尋那歐陽春,結果人家根本不理我,歐陽春的奴才将我一腳踢翻在地,還說我是窮瘋了,想要問歐陽少爺讨銀子。

我只是想問為什麽而已,但卻左右求告無門,又錯過科考,想想家中的娘親和媳婦,無比傷感,為了供我進京趕考,家中賣房賣地,現在我如此狀況,該如何面對家鄉父老?

很快放榜了,那歐陽春竟是名列前矛,我在昏昏沉沉中,看衆人頌讀歐陽春狀元及第的錦繡文章,誰料那字字句句竟是耳熟無比,那竟是我三天前做下的文章啊。我拼了命的扒開人群,想要告訴考官,這文章是我的,是歐陽春灌醉了我,從我這裏偷走的,但是誰會相信我,只以為我是落考的舉子,一時接受不了,發了瘋。

我恨恨不平,跑去順天府敲鼓,想要狀告歐陽春,豈料歐陽春手眼通天,買通了官府,竟将我下了大獄。我在大獄被鞭打的傷痕累累,饒是這樣還不嫌夠,那歐陽春竟跑到牢裏來,譏笑我不自量力,只見他手下的人朝我胸口一點,我就無法動彈了,接着我看見歐陽春的随從,拿了什麽東西糊在我的臉上,冰冰涼涼的,還有一陣香氣襲來,聞到那股香氣,我就昏睡了過去,待我再醒來時,我已經在洪都的乞丐窩裏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我仍不甘心,繼續去鳴冤,但是那順天府的人居然說我不是李恒之,為何要替李恒之鳴冤,是想找打嗎?我怎麽會不是李恒之呢,直到有一次,我在河邊喝水,看見這張臉,我才明白,那歐陽春,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将我變成了別人。

現在這張臉是別人的,讓我如何用這張臉,去面對殷切期盼的老娘,如何面對?”

152、放手

張悅聽了這番話,如同聽故事一般,原來李恒之進京趕考三年未歸的真相,竟是如此,有人盜了他的文章,取代了他的功名?

李恒之還在糾結自己的臉,不停的搖頭,不肯踏出房門。

張悅突然想到什麽,“你說歐陽春帶人到牢裏,在你臉上糊了什麽清涼的東西,難道是你被強行易容了,或者你的臉上貼了人皮面具?你靠過來一些,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點不同?”

李恒之卻有些猶豫,“這,男女授授不親。”

“哎呀,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個。”被張悅一兇,李恒之反而溫弱了下來,不敢再多說什麽,将臉湊過去,任由張悅的手,在他的臉龐附近摸索。

張悅的手經常幹活,帶着一絲微微的薄繭,是以在他的臉龐旁邊摸索時,有微微刺癢的感覺,李恒之白晰的面龐立即紅透了,滿臉紅色映着那道猙獰的傷疤,越發吓人了。

他頗為不自在,“有沒有,找到沒?”

張悅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手去感覺,終于讓她發現了端倪,她激動起來.

李恒之的臉上真的有東西。

沒想到易容術是真的,這東西居然遇水也沒事,太神奇了。

“嘶啦”一聲微弱的響聲,一張薄如蟬翼,透明的像不存在的皮被張悅小心的揭了下來。

一張俊秀的面龐略帶一絲蒼白,呈現在張悅的面前,高挺的鼻梁,寬厚飽滿的額頭,濃厚的眉毛,如刀刻般的五官,這麽帥氣的一張臉,這麽一張在現代也堪稱帥哥的臉,卻讓張悅初一看見,吓的手一哆索。人皮面具都掉地上了。

這,這 是李恒之真正的相貌嗎?

李恒之趕緊再拿銅鏡一看,開心的笑起來,不停的左摸右摸,“這才是我,這才是真的我。太好了,這回娘親終于能認得兒子了。”

張悅吓的倒退一步,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李恒之真正的臉,和自己現代老公江華長的一模一樣啊?

“你。你怎麽了?”李恒之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這個女人。明明頂着自己娘子的臉。裏子裏卻裝着別人,他只能尴尬的用你來稱呼。

張悅倉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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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