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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沒事,我沒事。你不是說要看婆婆嗎,她在隔壁房間,我帶你去。”
張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底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騰起,她匆忙開門,正好碰上匆匆前來的姚紅姑。
“嘩啦啦”姚紅姑手裏的面湯滾了一地,她瞪圓眼睛看着李恒之,尖叫起來,“鬼、有鬼呀!”
“紅姑。他不是鬼,他就是李衡,具體細節,回頭跟你說,婆婆把藥都吃完了嗎?恒之想去看看娘。”
姚紅姑還沒回過魂來。那明明是李恒之,李恒之不是死了嗎?怎麽又會變成李衡,她徹底混亂了。
李嚴氏哼哼唧唧的躺在床板上,嘴裏苦的都想殺人,她哪裏不知道,張悅娘是在整治她,報複她呢?只是她裝昏在前,田大夫也說她有病,難道田大夫也被她收買了不成?
她現在騎虎難下,如果不裝病了,肯定要面臨直接面對張悅娘的問題,她覺得尴尬,姚紅姑等人肯定把那天的事告訴張悅娘了,她會怎麽處罰自己,把她趕出去?
她不能走,她一個孤老婆子,如果被趕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只得繼續裝病,捱一天是一天。
只是若她病着,就得繼續喝那苦藥,媽媽呀,簡直要把人給苦死了,還要喝一大碗,要滴藥不剩,她不喝,就有小丫頭們按住她,說是大夫說的,一定要喝完,他們也是為了她好。
她眼珠子咕嚕嚕直轉,拼命想對策。
李恒之跟着張悅來到隔壁房間,坐在床邊上,看見自家娘親明明是清醒的,卻裝昏睡,但又裝不像,那拳頭在棉被下面,時而捏時而握,眼皮子更是滾來滾去。
他嘆息一聲,替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輕輕喊了聲,“娘,兒子回來了!”
李嚴氏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立即心中一喜,對呀,她還有李衡這個利器呢,她迅速想對策,待會就不提讓李衡寫休書的事了,暫時把李衡的心拉到自己這邊來,到時候就算張悅娘要趕自己走,至少還有李衡照顧她。
想到這裏,她故意裝做十分艱難的睜開眼,還哼了幾聲,表示自己很難受,很痛苦,卻在眼睛對上李恒之臉的時候,渾身一哆索,随即蒼白起來,猛然從床板上一跳起來,“恒之,恒之,我的兒,是你嗎?是你嗎?”
李恒之撫了下額頭,就老太太剛才那利落的動作,誰敢說她有病?站在門後面的姚紅姑等人,也被老太太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搞得愣住,随即幾個孩子憋笑起來。
“卟嗵”李恒之跪了下來,給李嚴氏鄭重磕了三個響頭,“兒不孝,娘病了,都未能在榻前盡孝,請娘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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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嚴氏好像這才發現自己的不對勁,看張悅娘又在旁邊,趕緊掩耳盜鈴般,又躺了回去,開始呻-吟起來,“兒啊,快救救娘,這個狠心的女人,要把你娘給折騰死了。”
李恒之看向張悅娘,“我想單獨和我娘說幾句話,你能先出去下嗎?”他眼裏滿是肯求,張悅想想還是給他們娘倆一點私人空間吧。
她關好門出去了,将姚紅姑等人帶離到前面院子,忙騰了許久,早就餓了,正好姚紅姑下了面湯,大家一起唏裏嘩啦吃起來。
姚紅姑疑惑的問張悅,為何李衡一下子變成了李恒之?
張悅草草說了幾句,關于科考的內幕并沒有多說,姚紅姑看她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也只得收住話頭,靜默的吃起面來。
“對了,你早上發了病,得虧趙程二位大人經過,幫了把手,否則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回頭你有空,去好好謝謝人家。”
張悅沖她笑笑,說聲知道了。
她有些神不思屬,不知道李恒之和李嚴氏會說些什麽?既然是最後一面,難道他會說出真相嗎?
約摸兩刻鐘後,李恒之滿臉淚痕的從屋裏走了出來,卻是在門口的時候,撩袍下跪,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娘,你多保重!”
李嚴氏表面上答應兒子,要好好對待張悅,但心裏卻已經算計開來了,現在自己兒子也回來了,自己背後有靠山了,如果真要鬥起來,還不知道誰厲害呢?
她滿心算計,所以也沒有在意李恒之的态度是那麽沉重,語氣是那麽悲傷,只是擺了擺手,很是随意的說道,“你腦袋還有傷呢,快別多說了,回去歇着吧。”
李恒之看看這院子裏的一切,再看一眼眼睛咕溜直轉的老娘,一聲長嘆,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走回自己的炕邊,和衣躺了下去。
江華醒過來時,只感覺渾身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他試探性的問了句,“喂,你不會真的走了吧?你能去哪呢?”
身體裏,腦海裏,再沒有人虛弱的回應。
其實江華不知道,真正李恒之的靈魂原本就已經非常虛弱,先前只是身體上的,這次聽說真正的張悅娘已經死了,又一重精神上的打擊,想想前程無望,愛人去世,讓他徹底沒了求生的意念。
唯剩最後一口氣撐住身體,和李嚴氏說了好一番勸慰的話,已是不易,不是李恒之不想留下來,而是他想也留不下來了。
張悅端了碗面湯,站在門口,看着滿臉尋思的那個俊秀的男人,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江華,還是李恒之,還是李衡?
倒是江華自己擡起頭來,看向張悅的時候,眼裏還是有些不信,又一番仔細打量,“我總算知道為什麽我一醒來,看見你就覺得特別親切了,原來你這副身體和你原本的相貌有幾分相似。”
這話一說,張悅立即放下心來,看來那李恒之說話算話,還真的走了。
如果李恒之的靈魂不離開,張悅還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眼前這個男人,說是自己老公吧,身體裏住着別的男人,說不是老公吧,老公的靈魂也住裏面。
半夜睡覺,都感覺毛骨悚然。
“折騰許久了,快吃碗面吧。”張悅把手裏的面碗遞了過去,江華立即點頭,接過碗,呼啦啦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還點頭稱贊,“小愛,你手藝有長進噢,這刀削面味道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張悅一邊替他整理衣服,一邊豎指輕噓,“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經換了個芯?在這兒,這面不叫刀削面,叫柳葉面,是你老婆我發明的噢。”
從來到這個世界,張悅第一次用一種俏皮的,輕松的,略帶點等待誇獎的語氣說話,只因為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值得托付終生的,唯一愛的人,她的丈夫。
江華嗯嗯了好幾聲,趁她不注意,就叭唧一口親在她的臉上,一副與有榮嫣的說道,“也不看是誰媳婦兒。”
“哎呀,你瘋了,這是在哪兒,你亂親,萬一被他們瞧見怎麽辦?親我一臉油,讨厭!”張悅丢了個白眼過去,語氣卻是嬌嗔略帶着點害羞。
“看見就讓他們看見好了,你裏子裏是我媳婦兒,你表面上還是我媳婦啊,丈夫親媳婦天經地義,誰敢說什麽?”
張悅心裏甜絲絲的,好吧,她承認這家夥說的有道理,目前這兩具身體的确是夫妻倆。
153、氣吐了血
為了讓江華快速适應這個地方這個身體,張悅詳細的将自己到來之後,一切事情,點點滴滴,包括各種人物關系,都和江華細說了下。
當江華聽說那些惡霸居然敢調戲自己老婆時,當時就氣的變了臉,握緊拳頭站起來,要去和他們拼命的架勢,不過又聽到張悅利用點穴術将他們一一戲弄報複之後,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老婆,我和你談戀愛的時候,你就知道你是個不能吃虧的主,只能說那些人不長眼睛,欺負誰不好,偏要欺負你,那是找虐啊。”
張悅白了他一眼,“幸虧是我走運,好歹有一點長處,要是真的一無所有,你呀現在只有哭的份了。”
江華突然抱住張悅,張悅掙紮了下,輕聲道,“你幹什麽,小心讓別人看見,要知道這裏是古代,光天化日的,我們倆就算是夫妻,抱在一起也是傷風敗俗的。”
“我不管,老婆,辛苦你了。”江華的聲音有些低沉,似是哽咽在喉中,他心裏有千言萬語,但是卻什麽都說不出,只能将懷裏的小女人抱緊一點,再抱緊一點。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倆個人還能再活一世,還能再度相逢。當他原本舒醒在李恒之的身體上時,他是詛咒自己的命運的,可是現在他感恩都來不及呢。
“咚咚,夫人,老夫人非要見老爺。”喜兒的聲音脆生生的響在門外。
江華放開張悅,臉上露出一絲不悅,“這老太婆又想幹什麽,還嫌折騰的不夠?要不是答應了她兒子,我都想直接把她趕走了。你呀,就是心太善,才會一直被她欺負。”
“算了。和智商低下的人計較你的智商也會被拉低。反正現在咱倆是一夥的,不管她玩什麽花樣,沒有人幫助。沒有人回應,她也是白費心神。”
江華想想也是。這才将手裏的碗放下,卻是不準張悅動,“等我回來自己洗,你太累了,歇着。”
張悅聽到這話,便直笑,“你現在可是李府的大少爺。家裏好幾個下人呢,哪裏用得着你洗碗,你的心意我領了。對了,跟你提個醒。李嚴氏聰明的緊,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你注意點,別被她發現你不是李恒之的事了。”
江華這才收起笑容點頭。
李嚴氏坐在炕上面,伸長了脖子。豎耳細聽,聽見外面有人走路的聲音,兒子講話的聲音,立即開始準備了,雙手使勁在眼睛上面揉起來。不過眨眼功夫,眼睛就被揉 紅了。
江華在門口站了一會,醞釀了下氣氛,只是那聲娘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一想想眼前這個老太婆居然要在危機的時候,抛下張悅,他心裏就窩火,恨不得給她一耳光才解氣,現在非但不能打罵,還要當祖宗一樣供起來,他能不生氣嗎?
臉色是僵硬的,冷冷的,他能忍住不發火已經是極限了。
“聽喜兒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李嚴氏有些驚訝的看着兒子,怎麽有種錯覺,好像兒子變了個人似的,之前還熱情溫和,現在卻堅冷如冰了?
她倒沒想是不是因為兒子的身體裏已經換了個人,她是想到剛才隐約聽見張悅娘和李恒之在悄悄說話的動靜。
她心裏琢磨開來,兒子現在對自己冷淡,一定是媳婦在兒子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
看來剛才打算拆穿張悅娘真實身份的計劃要推後,現在他小夫妻倆幾年未見,正小別勝新婚的時候,如果她說張悅娘是假的,李恒之一定不信,反而覺得她在裏面挑撥。
現在第一件事,是要解開兒子的心結,不能讓她們母子離了心,罷了為了以後的長遠計劃,還是先退一步,忍下心中這口氣。
“恒之啊,我知道你在怪娘,其實娘現在想想也挺後悔的,悅娘是個好媳婦,都怪老婆子我一時糊塗呀。”說到這裏時,李嚴氏的眼淚就湧了出來。
江華(李恒之)原也不是鐵石心腸,他早做好了這老太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卻沒料到她居然會主動承認自己錯了,他心裏暗想,這老太太也不是那麽壞,人在危機來臨的時候會自私也是天性。
“你是挺糊塗的,你也不想想,當初你們住在租的房子裏,不是悅娘,你能過上今天的幸福生活,有丫頭侍候你,還把眼睛也治好了,這些都是悅娘的功勞啊。”江華開始數落起來,他所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李恒之,剛才也正是用這番話來說服李嚴氏的。
李嚴氏一看果然把兒子心裏的不滿給引導出來了,看來再好好的經營一番,拉回兒子的心,不成問題。
目前首要問題,不是離間他們夫妻,而是先把彼此的關系搞好。
她當即就有些為自己的急智得意,不過臉上卻是不顯,只是眼神更加悲凄,那混濁的眼淚也越流越多,“大夫對我說,不能流淚,否則眼睛還要瞎,但是娘一想到你,那心就如刀割 一般,又怎麽能不傷心不流淚呢?”
或許是李嚴氏的話觸到了江華心中的某根弦,他原本堅硬如冰的心,開始有軟化的跡象。
他心裏暗想,對于母親來說,兒子失蹤的确是件痛苦的事,不知道他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走了,爸媽會怎麽難過呢?想想這老太婆也的确不容易,兒子失蹤三年,連眼睛都哭瞎了,心腸是有些壞,但亦有可憐可悲之處。
江華微微不忍,從炕旁邊拿了帕子遞了過去,誰知李嚴氏卻是趁機緊緊抓住他的手,“恒之,你不信是不是?你不相信娘知道錯了是不是?”
江華哪裏會真的承認,只能僵硬的說道,“既然大夫吩咐不能哭,你還是別哭了,我已經回來了,以後你對悅娘好一點,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如果你再犯糊塗,做一些傷害悅娘的事,你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娘了。”
李嚴氏低下頭拭淚,眼底卻是冰寒一片,心中暗想:好你個假張悅娘,霸占我兒子不算,居然還離間我們母子關系,居然挑撥我那孝順老實的兒子,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張悅娘,老婆子我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你趕出我們李家,絕不能讓你這樣的妖孽禍害了我兒子。
“兒啊,娘知道錯了,你能替娘勸勸你媳婦嗎?娘真不是有心的,如果你們不信,我,我願意搬到土地廟去,這樣你就不會擔心,我會傷害到你媳婦了。”李嚴氏以退為進的試探起來。
江華想到自己對真正李恒之的承諾,聽見李嚴氏這番話,立即搖起頭來。
李嚴氏心中一喜,就知道兒子舍不得,兒子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呢,就算那女人再盅惑,也不能改變血濃于水的事實吧?
沒料到江華接下來的話差點讓她氣吐血。
“那倒不必,你若真去土地廟住了,萬一有什麽閃失,到時候背負不孝名聲的,不還是我們嗎?只要你以後消停一點,別再随便想壞主意了,我和悅娘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孝順你。這是我今天的保證,但如果你左耳進右耳出,陽奉陰違,那也別怪我下手太狠,不顧及母子親情。話就放在這兒,你自己好好琢磨下吧。”
江華甩甩袖子,起身走了。
李嚴氏一口氣窒在那裏,差點上不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雙手握拳,用力捶打着錦被,牙齒緊咬着幹枯的唇角,“張悅娘,好,你好,你好的很!”
她原以為一番血淚哭訴,軟化了李恒之,拉攏住了兒子的心,還能趁機在兒子面前上點眼藥,沒想到對方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
她緩緩躺下來,心裏開始琢磨起來,要如何挽回現在這種劣勢的局面。
至于兒子變了性格,她倒沒想太多,之前李恒之和她深談時,把他在洪都及各地所受的苦楚都說了一遍。
善良的李恒之,為了讓江華更好的适應,甚至提前在李嚴氏面前做好了鋪墊。
一個人經歷了那麽多,性格改變了也很正常。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紅姑燒了一桌子的好菜,算是為李恒之接風。
大家坐在一起,只有李嚴氏仍然假裝病重躺在炕上,反正她不來正好,大家還輕松點,否則看着她苦着臉,大家笑也笑不出來,吃也吃不下去的。
李恒之(為了方便後文,這裏的男主名字,就正式叫李恒之了,當然裏子的靈魂是女主在現代的老公江華)以茶代酒敬了姚紅姑,把她吓一跳,趕緊站起來道不敢。
張悅卻是笑嘻嘻将她按下去,“你值當,別站,讓他敬,看他怎麽說。”
“姚娘子,這些年多虧有你和鄉親們的幫助,才讓悅娘能走到今天,我什麽也不說了,敬你一杯。”
姚紅姑看看李恒之,再看看張悅,又想到自己,突然眼圈就紅了,哽咽道,“悅娘,恭喜你,終于熬出頭了。”
梨童趕緊将姚紅姑的手握住,“娘,雖然爹不要你了,但是你還有我,我跟着悅娘嬸嬸,以後一定會賺大錢,給你買 宅子,讓你享福。”
姚紅姑摟住梨童,失聲哭了起來。
李恒之疑惑的看向張悅,張悅忙小聲将姚紅姑和她丈夫的事說了說,李恒之這才知道姚紅姑的不易。
154、老謀深算
梨童和虎娃看着李恒之,既新鮮又陌生,沒想到天天相處在一塊的二爺,突然變成了大爺,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很受拘束,但是和李恒之聊了幾句之後,發現李恒之還是和以前一樣親切,頓時話又多了起來。
飯後,姚紅姑将張悅拉到一旁,輕聲問道,“那苦藥還吃不吃了?”
張悅一聽到那苦藥二字,頓時臉上就有了笑意,“田大夫不是說了嗎,要連吃七天,那病才能好,這才第一天呢,怎麽能停,難道你想讓我背負一個禍害婆婆的罪名不成?”
姚紅姑連忙搖頭,用手指了指正和虎娃梨童看書的李恒之,“你相公都回來了,再灌苦藥的話,我怕她跟李兄弟說你的壞話,到時候萬一李兄弟誤會了你,可怎麽辦呀?”
張悅拍拍姚紅姑的手,很感謝她為自己着想,“你放心吧,恒之是明事理的人,他不會誤會我的。你不信,一會讓喜兒煎了藥,就讓恒之去送藥,看看那老太婆要怎麽辦,是喝還是不喝?”
張悅現在只要一想到,李嚴氏啞巴吃黃連的樣子,心裏就覺得無比痛快。
姚紅姑還有些遲疑,只是見她滿臉自信的樣子,卻是不便再提了,心裏祈禱着,李恒之真的能站在張悅娘這邊。
李恒之的裏子是江華,他當然是站自家老婆這邊的了,而且當他聽說張悅用這辦法整治李嚴氏時,甚至笑的眼淚都出來,連連拍手稱贊此法妙絕。
當李嚴氏看着自己的兒子端了滿滿一大碗黑如鍋底的藥汁進來時,那臉色頓時苦的跟便秘了十年似的。
“娘,這是悅娘精心為你熬制的藥,吃了藥你的病才能快點好起來。”為了讓李嚴氏好好吃藥,李恒之少不得也要犧牲下,終于在做了無數心理建設後,喊出了那聲僵硬的娘。
有了開頭。後面就順利多了。
李嚴氏被喜兒扶着坐了起來,故意喘着粗氣,卻是不反抗,而是很老實乖覺的,甚至沒有一塊埋怨的就把一整碗漆黑如墨汁的藥給喝完了。
李恒之讓喜兒替老太太捶腿。而他自己則是繃着臉。端着空碗走出了門後,立即大踏步的拐彎進入另一間房。
此刻只有張悅伏在炕上記帳,虎娃和梨童還有姚紅姑。都在竈間做事。
“媽呀,這老太婆太厲害了。”李恒之不敢相信的咕哝了一聲。
那碗藥他曾試探用指尖沾了一點,入嘴一嘗,簡直要把人苦膽都冒出來的感覺,李嚴氏喝的時候,卻只是皺了下眉頭,連聲都沒出一下。
張悅冷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吧,她城府深着呢。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容易對付,其實細算起來,我倒要感謝那位散播謠言的人,讓我在禍福相傍的同時,也早點看清了李嚴氏的真面目,要是挨到以後。指不定我會吃多大虧呢。”
李恒之也撇撇嘴點頭,別說是老人家,就算他一個大男人,那苦澀的滋味,都有些承受不了。老太太居然一聲不吭,果然厲害。
如果李嚴氏在開始時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夫妻倆或許會頭疼一點,但是那樣的人往往說明她道行淺,喜怒于表面上的人其實好對付,關鍵是這種城府深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麽時候是真對你好,什麽時候是假對你好。
“老婆,以後沒事的時候,你盡量離她遠一點,她心思太深沉了,我怕你一個不小心就會上她的當。”李恒之擔心的說道。
張悅點頭,“你也是,雖然她不會起害你的心思,但是到底你們并非真正的母子,防範下總是有必要的。”
等李恒之頭上的傷徹底好清的時候,天氣已經越發寒冷,進入農歷十二月份了。才晴幾日,便又開始下雪。
古語雲:臘天一寸雪,蝗入地一尺,又道一臘見三白,田公笑哈哈。指的就是說冬天 的時候,下的雪越大,隔年的收成就越好。
何春抽空進了縣城,把暖棚的相關情況和張悅娘彙報了下,免得她擔心。
李嚴氏自被李恒之警告後,倒真是老實了不少。乖乖的吃完七天藥,在大夫說好的時間內康複起來。
在這七天裏,張悅只幹了兩件事,一是為李恒之的出現做好鋪墊,無非是在酒樓擺酒,請來鄰居鄉裏,把事情簡單說一遍。
總不能莫名其妙一向大家熟悉的李衡不見了,失蹤三年的相公又冒出來吧。
再說了,李恒之失蹤三年,縣衙的戶籍上關于他的記錄已經轉多到死亡人口上了,現在當然要重新登記注冊了,否則他就是想當張悅娘的相公也不能。
只是重上戶籍可以,但那舉人的名頭卻是沒有了,現在的李恒之就是白丁一個了,連童生都不是。
不過此李恒之不是彼李恒之,他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對功名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李嚴氏聽說了這件事後,嘆了好幾天的氣,李恒之和張悅也只當沒看見沒聽見,随便她嘆去。
李嚴氏見兒子完全不理會自己,也只得消了聲。
第二件事,當然就是搬家了,現在人多了,全都擠在一品香裏也不成事兒。
祖宅那邊暫時只是建好了炕,移栽完了樹,院牆還在進一步建設中,這眼看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這增高院牆的事,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當李恒之聽了張悅的擔憂之後,突然笑道,“你呀,鑽牛角尖了吧,雖然暫時沒辦法把院牆升高,但是我們可以花錢買幾個強壯的,甚至是會功夫的看家護院呀。”
“我不是沒想到,只是以前呢家裏都是婦女和孩子,我是怕如果招了家丁護院的,恐怕招人非語,不過現在有你這個一家之主在,那情況就一樣了。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只去找坊正董昌義,适當給倆個茶錢,他必會将這件事辦的妥妥貼貼的。”
“張老板,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你老公我可不是吃素的。”李恒之又是彎笑又是作揖,果然逗的張悅笑了起來。
外間的姚紅姑等人聽見裏面傳來的笑聲,同時松了口氣,今天上午李嚴氏又找李恒之密談了,她們一直提着心,怕李恒之出來後,會找張悅娘的不是,現在看來倒是他們白操心了。
李嚴氏又找李恒之幹嘛呢?當然是為了功名,李嚴氏從李家上幾代祖宗開始說起,主要就是說家裏人對李恒之在功名上的期盼,要死要活的,非要李恒之再考。
李恒之在古代的年齡已經二十五了,如果放在現代,也許還未婚青年,但是到了古代,就已經接近三十而立之年了,不小了。你還讓他和一幫小屁孩一起去考童生,就像讓一二十歲的大齡青年去上小學一樣讓人接受不了。
李恒之看出來李嚴氏的固執,當時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回來和張悅把這事兒一說,張悅回他一個字:拖。
他們夫妻倆好不容易在古代相聚,她可不想讓自己的老公,把大好的光陰浪費在這害人的科舉上面。俗話 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一定要走科舉這根獨木橋吧,他們倆一起把一品香做大,賺多多的錢,舒服的過日子,偶爾給自己放假,出去游山玩水啥的,豈不是比考科舉要舒服快樂的多嗎?
她也沒有什麽偉大目标,非要當什麽一品狀元夫人的。
再退一步說,真正的李恒之以前遭遇的一切,讓張悅也深刻體會了一把官場的黑暗和腐敗,誰能保證當現在的李恒之再走這條路時,會一番風順?
眼下只得用拖字訣了。
李恒之知道自己可能躲不過去,便找來虎娃,想借書一瞧,豈料一看那些厚厚一大本,跟磚頭塊似的書籍,當時就兩眼冒金星,等再翻開來閱讀後,就真正的佩服古人,這文之乎也的,艱深奇奧,實在是看不下去,就算是死記硬痛,也足夠讓人傷腦筋的,他幹脆還是撩開手,索性去畫飯店改建圖了。
沒錯,皇上因為張悅的表現,賞了一座飯店,他們之前瞧過,裏面的裝飾沉舊老氣,有江華這個現代高級建築工程師在,他怎麽會容許自己的店鋪如此沒有特色呢。
只要一提畫建築結構圖,那李恒之的眼睛立即發亮,恨不得不吃不喝才好。
李嚴氏見兒子整天只知道拿只炭筆,在冊子上畫些看不懂的圖形,卻從未認真讀過書,當真是煩腦不已,她原本不想和張悅正面對上,但是眼下看來,兒子她根本說動不了,只能從張悅娘那裏入手了。
張悅娘剛一進入李嚴氏現在住的靜心苑,就看見老太太卟嗵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的往旁邊一跳,“你這是幹什麽?”
“姑娘,都是老婆子我心黑,做下了錯事,但是做錯事的是我,不是我兒子,求你了,你放過他吧,你放過他吧。”老太太開始用力的磕頭,不到片刻,就把額頭給磕腫了。
155、夫妻同心
張悅的臉色立即冷了下來,聲音如寒霜一般,“你什麽意思?”
“悅娘啊,我知道我不該在那種時候說那樣的話,我錯了,你讓我喝了七天的苦藥,我什麽都沒說,就是因為我也在懲罰我自己。”
張悅連忙伸手一攔她的話頭,十分嚴肅的說道,“你可別亂說,我一切都是遵照大夫的吩咐做的,你這話萬一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以為我整你,故意讓你喝了七天的苦藥呢。”
李嚴氏臉色一黑,心想難道不是嗎?
但她不能說,她只得态度 越發溫和一點,“是是是,都是娘說錯了話,是悅娘你為了娘好,才給娘喝那藥的。你看,我也受了不少的罪,你能不能原諒我?”
“你是我婆婆,我哪裏敢不原諒你,如果我真恨你,你現在早就被我趕出去了,哪裏還能住在這裏當享福的老夫人呢。”張悅不陰不陽的說道。
“悅娘,你不是這裏的人,你可能不了解,功名對一個人甚至一個家族的重要性。恒之現在又變成了白丁,你知道這對李家意味着什麽嗎?恒之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就一直希望他能好好的考個功名回來,光耀門楣,可是這中間發生的事兒,誰也不願意。你看,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相公沒有出息吧,你能不能勸勸恒之,讓他再重新參加科考?”
“娘,既然相公不願意,我們何必勉強他,這世上并不是非要科考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的,我們一起好好經營飯店,把生意做大,不是一樣嗎?”
李嚴氏氣的手一哆索,語氣突然變得尖利起來,“張悅娘,你倒底想幹什麽。我承認之前那樣做是我不對,但是你如果一定要妨礙我兒子的前程的話,我立刻就揭穿你的身份,你信不信,別看我兒子現在對你百依百順。但只要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悅娘之後。一定會避你如蛇蠍,到時候你會被當成妖孽活活燒死,就算是姚紅姑梨童等人。也會離你遠遠的。你別逼 我!”
“你覺得是你在他們心裏地位高,還是我重要,你覺得你說這番話,會有人信你嗎?”張悅絲毫不害怕,很是氣定神閑的樣子。
李嚴氏頓時 語窒,她喘了下氣,是了,現在這府裏的人都是張悅娘的人,他們怎麽會信她的話呢?
她自以為的底牌。竟是這般可笑,這般不堪一擊。
看着李嚴氏仿佛瞬間蒼老十歲,臉色都呈現灰白之色了,張悅也有些許不忍,但是語氣卻并沒有好多少,“正因為我不是真正的張悅娘。所以我才不會盲目的遵從你的意願 ,強迫相公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如果相公自己想通了,想要繼續考試,我也不會阻攔。”
李嚴氏聽見這番話。隐約覺得還有希望,看來張悅娘這邊當真如同銅牆鐵壁,不都潑不進了,如果想要讓兒子走正道,還得靠她才行。
“你敢保證你沒有影響他?”
張悅心裏好笑,不想去考試的正是李恒之本人,又哪裏需要她去左右?
只是她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甚至舉手發誓,“我保證絕不影響或者左右李恒之的想法,他如果想要參加科考,我一定全力支持,不管是人力還是財力。否則就讓一品香破産倒閉,你看這樣合适嗎?”
李嚴氏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緩緩挺直了腰杆,挪坐到炕上面,卻是扭過頭不再看悅娘一眼,冷聲道,“這樣最好。對了,我要重新買侍候的人,喜兒我不喜歡。”
“那拿來吧。”張悅的手一攤。
李嚴氏滿頭霧水,“什麽東西拿來?”
張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買奴才的錢呀,你沒有錢讓我買什麽奴才?”
李嚴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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