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一部分人吃酒,一部分人則去鬧洞房去了
腰直不起來了。
衆人聽了何小六的話,頓時一陣轟堂大笑。
春日時光貴如金,還有許多田地沒種完秧,大家也坐不住,他們到這裏來幫忙,吃的樣樣都好,有大白面饅 頭,時新蔬菜,還有紅燒肉,而且何大爺還每個老哥倆送袋煙葉子,這待遇忒好了。
他們不趕緊把活幹完,心裏都覺得不塌實。
李恒之這具身體畢竟以前是個文人,有心無力,雖然上午幹的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副要把所有田地都拿下的樣子,但是終究不行。
人多力量大,只一上午功夫,他們這許多人就已經插完了七八畝水田,下午辰光時間長,估摸着到天黑,應該可以全部搞定。
下午的點心依舊是苎頭餅就着骨頭湯喝,這場面把其它農家可羨慕的不得了。
誰敢拿骨頭肉湯當白開水喝呀!
有些農戶人家甚至只是來得及在河溝裏撈點冷水,就着硬的像石頭一樣的幹糧,早點把活幹完,回到家才能吃頓熱乎飯。
“這李家的待遇真好呀,早知道我也去報名了。”一個大漢坐在田頭啃着硬的跟石頭一樣的窩頭,滿眼羨慕的看着何大爺等人拿着春餅,就着肉湯,喝的嘛吱嘛吱響。
大漢的媳婦則是灌了一氣涼茶後,白了他一眼,“就你那水準兒,插秧時,屁股翹的比天還高,插下去的秧不穩,又愛漂根,誰要你?你也不看看,今天在李家幹活的人,哪個不是十裏八鄉的好手,這肉湯,這白面饅 頭,你以為是那麽好吃的。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們趕緊把活做完,還得回家弄飯,兩個娃放你娘那裏,我不放心。”
大漢被媳婦譏笑了一通,也不敢回嘴,只得轉過身去繼續插秧,只是心裏卻打定了主意,等 活兒一幹完,就去吳家打探消息。
插秧他不行,但是割稻子,打稻谷,他有的是力氣,這誰可都比不上他。
他也不要多,只要今天一樣的待遇,到時候他吃一半留一半給孩子們吃,可憐的娃們都快半年沒見過葷腥了。
看到那些肉湯汩汩的倒出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了下幹躁的已經開裂的唇角。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肉湯刺激了大家,大家可着勁的埋頭苦幹,天都黑了,還彎着腰在田裏種秧,直到天徹底黑透,這才收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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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和春妮落在最後,說是大約還有一分田在收工。
原定至少要幹兩天的活,現在一天就幹完了,張悅娘別提多高興,特意吩咐人去鎮上買了好些農家沒有的豬頭肉,好酒好菜。
她還親自下廚削了柳葉面,做了香噴噴小饅頭,白面大饅頭,大米飯,應有盡有,并且讓那些人把自家媳婦孫子的也接過來一起吃。
這下可熱鬧了,何吳兩家的院裏院外都擠滿了人,後來何大爺看人都走不動,便命令何春把饅頭和食物提出去,讓那些小輩們拿了東西先散回家去。
這才堪堪讓人少了些。
大老爺們兒喝那烈烈的燒刀子酒,而姚紅姑等女人們就喝吳嬸子從村裏買來的,自家釀的米酒。
這米酒味甜,酒精度數低,無論老小都能食用。
ps:
撐腰糕這種小吃流傳到現在,大約就是蘇州的炸年糕,親們如果可以,也能自己買點年糕回來炸炸,吃了腰不酸,腿不疼,一年到頭身體康健噢
214、鐘氏酒釀
男人們交杯換盞,鄉下民風純樸,沒有那麽多勾心鬥角,李恒之和安正陽開始時還虛掩心意,謙虛推讓,到後來被這些暢快的大叔大伯們一比較,頓時覺得沒臉,也激起了男兒血性,拼起酒來。
他哪裏是這些鄉下大老爺們的對手,酒還沒過三巡,就整個人如軟泥般滑到桌底去了。
米酒看似不醉人,卻有後勁,張悅一時貪嘴,便多喝了幾碗,現在頭也有點暈暈的。
李府現在只有姚喜兒和李嚴氏在,至于被關在後院的嚴如煙父女倆,他們自動忽略。
張悅娘不放心,便讓呂五辛苦點,将安正陽和幾個小子先送回去,而她今晚就陪着李恒之睡暖棚裏,明天一早再坐何春送菜的牛車進城。
今天那米酒味道實在不錯,張悅心裏一動,便問吳嬸子,這米酒的出處。
吳嬸子笑道,“這是村裏的鐘氏釀的,她是從外鄉嫁進來,只是丈夫多病,嫁進來沖喜,沒過三個月就留下遺腹子去了。鐘氏無怨無悔的帶着孩子侍候公婆,一轉眼孩子都十歲了。鐘氏為人勤快又任勞任怨,是以我們有啥事,都愛喊她,拉扯一把也是好的。她最拿手的就是做酒釀。”
“那她可有拿去城裏賣過?”張悅又追問一句。
吳嬸子聞弦哥而知雅意,眼前一亮,随即又有些暗淡下來,“莫非夫人是想買她的酒釀?只是村裏的人都傳她是掃把星投胎,丈夫也是被她克死的,所以就算她酒釀做的好,別人也不太敢買去吃。這次大家吃的酒釀,是鐘氏感激我給了她活做,特意釀來送我的,我和何伯嘗着味道實在不錯,這才拿出來的。”
她說完便有些忐忑,生怕張悅娘發飙。到時候問一句,明知是災星釀的酒為何還要拿出來給大家喝,難道是想讓大家都沾染上晦氣不成?
誰料張悅娘卻根本不屑一顧,“什麽災星不災星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看是她那丈夫根本就是病入膏肓了,卻把所有的罪責怪在女人身上,我最恨這樣的事了。”
吳嬸子聽見這番話,心中酸澀,感動的眼淚險些落下來,其實她自嫁到吳家來,頭三年肚皮一直沒動靜,吳家那老兩口就講話開始難聽起來。
尤其自家男人還是三代單傳。這要是沒兒子繼承香火,可是大不孝的事兒。
就為這事兒,她不知道暗地裏受了老太太多少埋怨,多少諷刺,說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吳家老太太甚至想讓吳大宏休妻另娶。要不是吳大宏堅持只要羅氏,估計她現在已經背了被休棄婦的名頭過活了。
好不容易挨到五六個年頭,找了許多偏方來吃,終于懷上了孩子,全家期盼,結果生下來卻是個女娃。
吳嬸子羅氏還因為春妮大出血,以後都不能再懷娃了。
從生不出。到只會生賠錢貨,吳嬸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罪,直到春妮十二歲,老頭老太太雙雙去世,她的日子才稍為好過一點。
不過生不出兒子,她在村裏總感覺矮人一頭。那些流言,那些打擊,要是放一般膽子小些的女人身上,怕是早就投井抹脖子了,但吳嬸子卻堅強的活下來。現在還跟了張悅娘,過的比誰都好。
所以她看見鐘氏的處境,就想到那時候的自己,特別的同情她,在有限能力範圍內也想多幫幫她。
“嬸兒,你回頭拿十兩銀子給鐘氏,就說是我給她的訂錢,我們鎮上的新鋪子即将開張,到時候需要大量的酒釀和米酒。”
吳嬸子趕緊拿袖子擦拭了下眼角的晶瑩連聲答應着,并且快速去跟鐘氏報信,讓她也高興高興。
鐘氏帶着個孩子,和常年生病的婆婆住在一間極小的茅草屋裏,此刻正坐在一燈如豆的光亮下做針線活,聽見吳嬸子的話,激動的一下子紮破了手指。
她立即将手指遞進嘴裏允着,明亮的大眼不敢相信般的瞪圓,“嬸子,你可別開我玩笑,這是真的,你們夫人說要用我?”
鐘氏雖然可憐,但并不傻,她每每忙完家裏的活計,都會去吳嬸子家幫忙幹活,幫春妮做事,春妮和她關系很好,見她為人老實,嘴嚴實,便也常請她到暖棚裏做針線活。
一方面取暖,另一方面家裏也省了許多柴禾錢。她不是那等心迷的人,便可着勁幫吳家幹活。
用意有兩個,讨好了吳何兩家,他們家如果有啥事,能用得上她的自然會先想到她,于她這個頂着克夫名頭的婦人來說,實在是生機。
假如好運,被吳嬸子的東家看中,也能找到一份工,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婆婆的藥錢有着落不說,也可以為孩子存點錢,以後送他上學堂。
吳嬸子看見她眼圈一紅,眼淚啪答流下來,就連忙安慰道,“雖然暫時夫人還沒說要用你當工,但是肯要你的酒釀,就是個好開頭,你好好做事,讓夫人看到你是個能用的,到時候不但我臉上有光,你自己也得好兒,不是嗎?”
鐘氏淚流滿面,抓着吳嬸子的手,哽咽着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會點頭了。
鐘氏的婆婆從竈間轉出來,聽見這事兒,也高興的直抹眼淚,還說要去給張悅娘磕頭。吳嬸子哪裏會讓她去打擾張悅娘,便說把夫人交待的事做好了,才是最好的報答方式。
看見鐘氏逐漸平靜下來,吳嬸子這才把十兩銀子拿出來,鄭重的交托到她手裏,“夫人說這是訂錢,你可着這些錢置辦物資,多多的釀些米酒,再過一些時日,夫人在青峰鎮上的新鋪子就要開張了,到時候需要多多的酒釀和米酒。你放心,給你的價錢,必定不比鎮上雜貨鋪裏的低。”
鐘氏慌的要下跪,“不不不,我不敢奢想和鎮上酒釀價格一樣,只要每斤酒釀在成本的基礎上再多一銅就好了,夫人肯用我家的酒釀已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怎麽還能賺夫人的錢呢。”
吳嬸子聽鐘氏這樣說,臉上笑容更甚,心裏也微微點頭,算她沒看錯人,這個鐘氏是個知道感恩的。
只是她現在的眼界比之前寬了不少,考慮的東西也深入了。
鐘氏的酒釀味道醇厚綿長,比那些雜貨鋪所謂的上品還要好,如果價格定的這樣低,到時候別人來要,鐘氏會怎麽做?
人心都是貪婪的,到時候有更大一筆財富擺在眼前,鐘氏會不會背叛夫人?
她可不想自己推薦的人手出事,到時候新鋪子裏供應不上酒釀,影響了做生意,損失可就大了,那就是她的罪過了。
所以她要将這一切有可能的任何端掐掐死在搖籃裏。
她慢慢将鐘氏扶了起來,心裏組織了下語言,方才緩緩的說道,“你覺得我對你如何?”
鐘氏立即道,“沒有嬸兒的提攜,我們一家三口恐怕早就餓死病死在冬雪來臨之季了。”
“好,嬸兒知道你是明白人,那嬸兒也不拐彎抹角了,我們家和何春家,以前過的是啥日子,現在過的是啥日子,你都看在眼裏, 是誰讓我們倆家有了這樣的改變?是一品香的張老板,也就是我們現在的東家,鐘氏,我只問你一句,你想想讓你們家住上磚砌的房子,婆婆的病可以治好,孩子可以讀學堂?!”
“嬸兒,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兒,只是我一個女人家家的,還頂着克夫的名頭,找不事做,農事上又積弱,想要達到這些目标,就跟癡人說夢一般啊。”
吳嬸子目光灼灼,認真盯着鐘氏,“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就看你能否抓得住了?只要你願意帶着酒釀方子賣身給夫人,便可解決一切問題。我跟你保證,夫人宅心仁厚,除了給你賣身銀子外,一定還會再給你酒釀方子的錢,有了這些錢,你們家就能間不漏雨的房子,再置辦上幾畝田地了。”
鐘氏聽了怦然心動,吳嬸子的辦法的确是快速改變目前困境的好辦法,但是如果她賣身為奴了,以後孩子再怎麽出息,也會臉上不光彩的。
吳嬸子仿佛看穿了鐘氏的心思,緩緩說道,“李府老爺已經是童生了,聽說還會參加秀才考試,如果過了,就是秀才老爺了,假如以後再中了狀元,你想想,你是想讓你家童哥兒以後有個鄉下貧苦的娘呢,還是想讓他有個能幫他提拔他的狀元府的娘?”
常言說得好,宰相家的門僮都是三品的,如果李恒之真中了狀元,那她在李府當差,肯定說出去,臉上也倍有光彩。
只是萬一那李恒之考不到呢?她家童哥兒天資聰明,現在還沒去學堂,只是自學,就已經會背三字經了,以後也許前途無量。要是自己家童哥兒也考上了狀元,豈能有個當奴才的娘?
看着鐘氏臉上猶豫不決的樣子,吳嬸子雖然理解但還是不舒服,便故意站起來,虎着臉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婆婆的病,你孩子要讀書,哪樣不要花樣?先不說各種書本毛筆墨汁的錢了,假如要去考秀才,還得去省城考,不要吃住花費,不要路費?就你現在這樣供得起?我是看你可憐,同情你,才極力跟夫人推薦了你,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系,這酒釀會做的人多了去了,我聽說隔壁王家莊的喬氏也很擅長……”
215、功過相抵
話說到這兒,留半截子懸念也就夠了。吳嬸子起身要走,才走到茅草屋栅欄門口,鐘氏就追了出來,臉上仿佛是破釜沉舟般的決心。
“嬸兒,我答應你!只是我,我有個條件。”鐘氏頭差點低到塵埃裏,滿臉羞紅,似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氣才說出條件二字。
吳嬸子倒是松下一口氣來,不過卻是故意把目光放的冷冷的,姿态也放的高高的,現在要求人的可不是她。
原本她是同情鐘氏,才在張悅娘面前推薦了她,看着以往鐘氏的言行舉止,也覺得她是個聰明人,沒想到她迂腐至此,為一個渺茫之極的想法,推拒眼前的巨大利益。
她家童哥兒是挺聰明的,但是這聰明的人就一定能考中狀元?那還真是未必呢,再說童哥兒才七歲,距離童生考生都還有兩年,急什麽?都尚未正式啓蒙。
一品香可是建築才子陸放題詞,新鋪子可是皇上賜下的,這等榮光,會侮沒了她們家小小門庭?
她和何大爺家想不要錢賣身入李府,張悅娘都不要呢。這樣的好事落在她頭上,她還猶豫不決。
她真有點後悔了!
想到這裏,吳嬸子的态度越發冷淡起來。
鐘氏小心翼翼的觑着吳嬸子的臉色,心裏轉了幾轉,看了一眼自己現在住的茅草屋,一下雨就成了水澤,到處漏雨,地上炕上沒一塊幹地兒,婆婆孩子都跟着受罪。
她不得不多想一點啊。
“說吧,有什麽條件?”
鐘氏剛才特意問了下婆婆,畢竟她年紀大,對奴才買賣這些價錢的事可能知道的多點。
她了解到像她這般年紀的婦人,買進大家宅門裏頭,最多也不過三兩銀子。她還記得剛才吳嬸子說賣身的銀子加上酒釀配方的銀子,于是她就拼命給自己壯膽,哆索的說道。“我想把賣身銀子定在五倆,酒釀技術配方……”
“你說啥?五兩銀子去城裏頭都能買兩個青壯勞動力了。”吳嬸子一句話把鐘氏堵的面紅耳赤。
但她仍然堅定的把話說完了,不過卻是添補了為何要這麽多的原因。
“嬸兒,你也看見我們家這茅草屋。冬天不能禦寒,夏天不能擋雨,婆婆的病也因此更加的重了。村東頭正好有間空屋子,我早打聽好了價格,他們要五兩銀子才肯賣。所以我才說賣身銀子要五兩,酒釀的銀子要一兩,這樣五兩銀子買那屋子,剩下的一兩給婆婆買些藥,給童哥兒買點書也差不多盡了。你說現在天氣漸漸暖和了,也時常下雨。這屋裏沒有一塊好地兒,婆婆和孩子住着不舒心,我幹活也不放心是不是?”
鐘氏的眼裏有着墾切的哀求。
吳嬸子心裏一軟,原來是為這個緣故,想想便點頭道。“那行,就這麽定了,我現在去喊村長過來,我們把賣身契先簽一下,明天讓阿春帶到城裏頭上檔。”
“多謝嬸兒,多謝嬸兒!”鐘氏感激的不行,這就要跪下來給吳嬸磕頭。卻被她攔住,“你跪我做什麽,我也就是辦事的,明天早上記得穿的利索點,過來給夫人請安。”
“唉,好勒!”
村長的家不遠。很快喊來,雙方定好價錢,吳嬸子現場一次性付清,銀貨兩訖,從鐘氏按下印泥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張悅娘的人了。
原本給鐘氏的材料費就是十兩,現在賣身銀子花了六倆,還剩下四兩,鐘氏有些請示的看向吳嬸子,吳嬸子沉吟了一會,接過她手裏的四兩銀子,“明天早你給夫人請過安後,把你要用的東西全都報給春妮,讓何春進城給你添置,你只管坐在家裏做事即可。”
鐘氏聽了老實的點頭,她本來就是個名聲不好的寡婦,自從嫁到何家村來,就沒再出過門,如果讓她自己去城裏頭買東西,她還真有點怕。
現在只需要她在家裏坐等,那自然再好不過了,這樣的話,她就可以趁着何春進城買東西的空檔,帶着童哥兒,找村長,把村東頭那兩間空房子買下來了。
吳嬸子拿了鐘氏的賣身契,就直奔暖棚,輕聲站在暖棚門外喊了聲,原想着如果張悅娘已經歇下了,就明早再來,誰知暖簾掀開,張悅娘竟走了出來,還沒安睡。
“嬸兒,有啥事?”張悅娘将吳嬸子讓到暖棚二進的通道上,這裏離暖管稍遠,溫度正好。
吳嬸子眸光閃了閃,便直直跪下去,“請夫人責罰奴婢。”
“嬸兒,你這是怎麽了,快起來。發生啥事了,你先說來聽聽。”
吳嬸子便将自己的想法,和自己自作主張,買下了鐘氏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小心的觑着張悅娘的神色,生怕她發火,說她自作主張。
“原來是為這事兒,你快起來,我不怪你,你也是為了我好,雖然有些越矩,但是出發點是好的,下次別再犯就是了。”
吳嬸子見張悅娘眉眼淡淡的,臉上帶着似笑非笑,語氣輕松,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膽兒也逐漸大起來,将她和鐘氏談價錢的經過說了下。
“你能有這樣的想法,肯主動為主子分憂,這樣做的十分好,我理應獎賞你;只是你未經過主人允許,就擅自做了決定,又是犯了錯。假如我另有安排,你這樣擅自作主,豈不是打亂我的計劃。這樣吧,功抵部分過,我要小小的懲罰下你。”
吳嬸子立即嚴肅起來,頂天頂地的發誓,下次絕不再發,讓夫人只管懲罰,絕無半句怨言。
“我今天晚上和春妮聊天時,她說嬸兒做的茄盒可好吃了,這樣吧,就罰嬸兒明天早起來給我們做茄盒吃,嬸兒你覺得這懲罰怎麽樣?”張悅娘俏皮的朝着吳嬸子眨了眨眼睛。
吳嬸子心頭的大石才終于落地,卻同時也心裏十分感動,知道張悅娘在包容她,遇上這樣的好東家,她真是三生有幸,哪裏還有不同意的,當即便保證起來,“行,沒問題,今天下午摘的茄子還剩了幾條,明天我保證夫人一起來,就有茄盒吃。”
她雖然是鄉野村婦,但亦聽過城裏大戶人家的事,像她這樣的行為,如果是碰上那等不講理或是霸道的主人,打死半條命都算是輕的。
但張悅娘卻只是罰她做吃食,就等于是沒罰。
不得不說,張悅娘的行為再次收服了吳嬸子,也讓她忠誠的心越發堅定。
她走回自己家新砌的青磚大房子,看着何春和春妮那個房間燈還未滅,窗上兩個親熱靠在一起說話的影子,再環視周圍,豬圈裏睡的哼哼唧唧的幾只小豬,後院堆的滿滿的幹柴禾,建的整齊竈屋和廳堂,這一切美好的生活,都是張悅娘給的呀。
索性她家只有一個女兒,看何春對春妮十分好,對她們這丈母娘和老丈人也是十分孝順,在後來砌新房子時,吳嬸子幹脆建議,将原地基上的舊屋推倒,建成一棟六間的連體屋,大家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這樣才熱鬧呢。
聽到院門的聲音,何春趕緊迎了出來,給丈母娘倒了一杯熱茶,雖然現在是雨水都過了,但到了晚間,天氣還是有點涼,他心疼自家媳婦兒,只讓春妮坐在屋裏頭,他自己出來侍候丈母娘。
“今兒你們也累極了,趕緊去歇着吧。”
女婿心疼自家女兒,她這個當丈母娘的當然就心疼女婿了,一連串的吩咐何春趕緊去歇着。
何春卻是不喊累,仍舊笑的憨厚,非要去竈間端了熱水過來,侍候了吳嬸子洗完腳這才回房的。
吳大宏早就醉的不醒人事,他本就呆性,心思單純,吳嬸子有時候嫌他沒有用,不像別家大老爺們那樣能擔得起事兒,但有時候也想起那時候,吳家老頭老太太要休自己時,要不是吳大宏呆性的非得要自己,她恐怕也享不到今天女婿的福了。
十根手指都有長有短,更何況人呢?吳大宏雖然不管事,但是對她言聽計從,也能吃苦耐勞,已屬不易了,她還能苛求什麽呢?
人生的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總是沒有圓滿的。
想透了,也就好了。
吳嬸子去替丈夫蓋了回被子,坐在炕上,終是站了起來,心裏像揣了些什麽似的,想找人說說。
只是現在夜已經深了,女兒和女婿自然不能去打擾,能說得上話的也就是何大爺了。
自從兩家合并之後,她和吳大宏索性認了何大爺當幹爹。
今天老爺子累狠了,估摸着現在已經歇下了吧,她來回踱了幾步,最終還是走到門前,正擡起手,想要敲門,就聽見老爺子沉沉的嗓音從門裏頭傳來,“進來吧,門沒栓。”
“爹,這麽晚了,你咋還沒歇着?”吳嬸子推開了門,只見老人家并未點燈,朝着炕裏頭的地方有個亮光一閃一滅的,老爺子在抽旱煙呢。
吳嬸子摸索着将煤油燈點着了,這才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是張老板那裏出啥事了?”老爺子不愧是成了精的老人兒,一句話就掐中了要點。
216、一語驚夢
吳嬸子臉一紅,這才低聲将今天的事說了。
何老爺子磕了磕煙袋,“她嬸兒,今天這事你做錯了,張老板那是大人有大量,才沒怪你,這事要放其它人身上,指不定你現在已經挨板子了。”
何大爺以前一直跑青城縣賣柴禾,在坊間聽的這些八卦比吳嬸子多了幾倍。
吳嬸子連聲道是,“雖然說夫人沒有罰我,但我這心裏吧就是有個疙瘩,你說夫人會不會覺得我自作主張,以後遠着我們哪。要是因為我一個人連累了爹和春兒,我這心裏。”
“你別亂想,張老板不是那樣的人。你啥時候看見過東家和長工一起下地幹活的?你見過有幾個東家對下面的仆人待遇這樣好的?張老板和李老爺都是好人,她既然今天這樣說了,說明就已經原諒你犯的錯了。只不過她原諒了,我們自己個兒卻還要給自己個兒提個醒,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可不能再錯道了?”
吳嬸子聽見老爺子也這樣分析,才算真正放下心來。一旦放了松,那倦意就湧了上來,不禁打了個哈欠。
老爺子多叮囑了幾句,這才分別歇息下了。
第二天一早,張悅娘剛梳洗完畢,就看鐘氏帶了童哥兒一起過來請安,張悅娘雖然憐惜她是寡婦,孤身帶孩子侍候婆母不易,但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先是讓她好好替自己幹活,幹的好自然有賞,幹的不好當然也要罰。
一番話看似雲淡風清,卻把鐘氏的臉色從白說到紅同,從紅說到青,又從青說到白,心下對張悅娘這個東家是越發敬畏起來。
吳嬸子早上果然做了茄盒,正好喊了鐘氏一起吃了早飯。鐘氏小心的請示了下張悅娘大概需要多少酒釀,然後根據這個量。将自己所要的材料,包括多少個壇子,多少酒糟,還有多少米等材料都說的一清二楚。
張悅娘在旁邊瞧着。這鐘氏行事一絲不茍,竟像是認識字的,便問了一聲,鐘氏立即謙虛的說會幾個字。旁邊亦有人悄聲說,童哥兒現在會寫百來個大字,會背三字經,都是鐘氏教的,鐘氏原是秀才家的女兒,不過後來秀才病死,她才被人說了嫁到何家村來沖喜的。
“既然是個會識字的。那回頭等何春把材料送來,你自己做個帳本,每天用了哪些材料,釀出多少米酒,我們的人從你這裏拿走多少米酒。都要一一記下來。”
“是,夫人!”鐘氏老實的應下。
吃過早飯,張悅娘、李恒之,和何春妻婦倆一起下暖棚摘菜,摘完滿滿一車的菜,就坐着牛車悠然的往城裏趕,約摸快吃中飯了。才趕到李府。
張悅娘夫妻倆一回去,自然是要向李嚴氏請安,過了這幾天,她的精神好像好些了,而且對張悅娘的态度好像緩和了許多。
張悅娘暗想,看來這人果然是賤的。非要自己出狠手吓一吓她,她才老實。
既然婆婆都裝得慈愛了,她這個當媳婦的少不得要配合的演下母慈子孝的戲碼。
“新鋪子裝修的怎麽樣了?打算什麽時候開業?”李嚴氏接過喜兒手裏的濕帕子,擦了擦嘴角,狀似無意的問了句。
只是李恒之和張悅娘的心卻同時提了起來。竟然同時冒出一個想法,李嚴氏又想出什麽妖蛾子?
李恒之便含糊的回答道,“還有些事沒辦好,估計要到四月裏才能開業了。母親怎麽問起了這個?”
李嚴氏的臉上沒有出現以往那種,鋪子是我家的,我怎麽不能問的神色,而是淡淡一笑,“聽說恒之為這個鋪子畫了許多的設計稿,費了很多精神?”
她避而不答!
李恒之立即嚴肅的站起來,眼底有難掩的厭惡“母親,恒之一直在認真準備鄉試,并未分心再做其它事,是不是表妹又在您面前說了什麽?昨天和悅娘一起去何家村,也是監督工人們幹活的積極性而已。”
李嚴氏的眸光裏閃過一絲難掩的落寞,但是随即卻是掩蓋了下去,仍是一片清明的目光,“恒之誤會了,之前都是我不好,一味的逼迫你參加科舉,現在我想通了,俗話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一定非要走這根獨木橋。如果恒之真的不想考,就不用考了,和悅娘一起當個快樂的生意人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張悅娘的第一反應,真的,真的很想探手去摸李嚴氏的額頭,不過她死命的忍住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恒之,滿眼皆是詢問。
李嚴氏怎麽了?一向最看重仕途的她,怎麽會說出讓李恒之經商的話來?
難道是想以退為進?
張悅娘心裏疑惑,但是臉上不露聲色,悄然将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在六識的知覺上面,細細感覺體會,片刻後,她的眼光裏閃過疑惑。
上次她坐在李嚴氏身旁吃飯,只感覺李嚴氏對她滿滿皆是厭惡,讓她渾身不舒服,只想逃離,但是今天她卻只感覺到一陣淡漠和疏遠,仿佛他們只是陌生人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
李嚴氏之前做的太過,讓李恒之也不敢相信她,反而以為她在說反話,語氣便更加冰冷,“母親大人請放心,兒子一定會認真考試,就算今年不過,明年一定也會過,哪怕考一輩子,這樣您總可以放心了吧。”
李嚴氏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站起來,往裏屋走,在走到炕邊上時,沒有轉過身子,只是輕聲道,“你在那新鋪子上頭花費了那麽多心思,但是裝修的時候,卻不加掩飾,就算不怕別人模仿你的創意,可是都被路人參觀完了,到時候開業,哪裏還有神秘可言呢?”
李恒之在氣頭上自然是沒聽見,但張悅娘的耳識可是很厲害,将這整句聽的一清二楚,她心裏立即打了個激靈,站了起來,心裏某個地方原本有個迷層,也像瞬間破曉。
對呀,她真是糊塗呀!
只想着到時候憑借新鋪子的創新設計和格局一鳴驚人,卻沒想到要做好保密措施。
“相公,快,我們去新鋪子。”
張悅娘趕緊拉了李恒之火急火撩的跑了出去。
待他們走後,李嚴氏這才睜開眼睛,嘴角稍勾,露出一抹淺笑來,輕聲道,“我這媳婦倒是個聰明的人,只是這母子之間的成見矛盾這樣深,連正常對話都做不到,我又該怎麽辦呢?”
姚喜兒聽不懂老太太的自言自語,也聽不清楚,她只是覺得奇怪,老太太自打撞到牆再清醒過來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再視她如眼中釘,講話語氣什麽的也很誠墾,有時候讓她感覺像鄰家奶奶一樣親切。
她常以為自己有了幻覺,不過這一切又是真的,比如今天老爺這樣講話,老夫人都沒有生氣哪。
在不知不覺間,喜兒的天平稍稍的傾向了李嚴氏那邊。
李恒之被拉着跑的氣喘籲籲,只以為妻子不想再面對李嚴氏,等到了新鋪子,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鋪子門口居然堵了許多圍觀群衆。
“哇,好神奇呀,你們看那是什麽東西,居然還能自己轉哎,轉了還能帶來風哎,嗯,有點冷,我站遠點。”
“不知道張娘子打算在這裏經營啥,怎麽這裏一張桌子也無,難道不是開酒樓嗎?”
“青峰縣才多大地兒啊,已經有翡翠軒和太白居了,這兩家的真正東家都是洪都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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