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淩波殿(下)
自滕氏倒臺以來,袁皇後身為後宮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是風光無限。
唯有一塊心病,那便是立儲。
此事,要從先帝的時候說起。
袁皇後的母家是京中高門,世代名臣輩出,家聲顯赫。當年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先帝就親自為其從袁氏定下太子妃。同時,從周氏和張氏擇選了良娣。
周氏雖不及袁氏強盛,但也是一方大族,故而入選。
而張氏的背景則更為深厚,她是滕太後的外甥女。本來,滕太後的意思,是讓張氏來做太子妃,但這意圖過于明顯,遭到宗室和朝臣的極力反對,只好作罷。
但就算是這樣,張氏也一直跋扈。從良娣到貴妃,她仗着有滕太後撐腰,連袁皇後也不放在眼裏,任意欺負。
皇帝一共四個兒子,分別是周貴人生下的皇長子梁王、張貴妃生下的二皇子、袁皇後生下的三皇子陳王,以及王婕妤生下的四皇子廣陵王。
滕太後并非皇帝的生母,滕氏為了保證日後地位穩固,便把手伸向儲君。
于是在滕太後和滕坤的威壓之下,皇帝将張貴妃所生的二皇子封為太子。
那陣子,張貴妃已然自封皇後,呼風喚雨。
但世事往往不遂人願。六年前,太子騎馬摔斷脖子,暴斃而亡。不久,皇帝發動政變,滕氏倒臺,滕坤被誅三族,滕太後和張貴妃相繼在冷宮中死去。
而接下來,儲君的人選就成為了朝中的難題。
按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規矩,應該立嫡,也就是袁皇後所生的三皇子陳王。
但是不幸,陳王的名聲實在太壞。
他自幼嬌寵慣了,生性頑劣,跋扈橫行,每日只知道與一群纨绔尋歡作樂,經常惹皇帝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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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之前,陳王因為縱容家奴當街強搶民女,引得朝中言官炸了鍋,被皇帝當面斥責。
相較之下,周貴人的梁王則顯得好多了,在皇帝面前,每每開口必引經據典,在朝中頗有賢名。
袁皇後知道那不過是靠生搬硬套死記硬背強行裝出來的罷了,但就算是這樣,梁王在朝野中的風評也比陳王要好。
梁王是皇長子,以長幼之序,位次在陳王之前。
有嫡立嫡本來是無可厚非的事,但由于對陳王品行的不滿,現在竟成了有待商榷。每當朝中讨論,大臣們必圍繞着立嫡還是立長、立嫡還是立賢之類的争執一番,以至于這立儲之事拖到現在,竟是懸而未決。
袁皇後知道,這背後,當然是周氏在攪混水。
皇帝當年一心扳倒滕氏,周氏作為外戚,和袁氏一樣為皇帝出了大力氣。滕氏倒臺之後,周氏也得了皇帝重用,勢力日漸龐大。勢力大了,便會生出非分之想,在滕氏倒臺之後,周氏就已經顯露出了野心,這些年步步為營,面上和氣,腳下到處給袁氏使絆子。
後宮中也不例外。
袁皇後和周貴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已經是人盡皆知。
當然,周氏畢竟是後起之輩,目前仍不能與袁氏抗衡。但袁皇後所擔心的,是皇帝的态度。立儲之事久久定不下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在猶豫。
袁皇後知道,自己的兒子根本不招皇帝喜歡,而如果皇帝有意立梁王,辦法多的是,比如把自己這個皇後廢了,将周貴人扶正,一切便可名正言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省心的。
那便是廣陵王蕭寰。
當年扳倒滕氏之後,皇帝便将北方的全部防務都交由蕭寰統轄。如今,他手握二十萬重兵鎮守朔方,如同控制中原門戶,在朝中無人敢忽視。加上他在天下人之中的聲望,無論他支持哪一方,都必然無人可阻撓。
袁皇後和周貴人都不是蕭寰的生母,與蕭寰的外家王氏也并無瓜葛,但袁皇後知道,周氏已經在打着與蕭寰聯姻的主意。
她朝旁邊看去,周貴人和唐氏正竊竊地說着話,也不知在說什麽高興的事,笑得似狐貍一樣。
忽然,有人道:“那可是廣陵王?”
衆人皆是一驚,忙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水車載着玉液池水,從四周的屋檐落下,彙聚如水簾。陽光透入,光影翕動。
遠遠望去,一個颀長的身影正穿過廊橋,朝皇帝所在的樓臺而去。
貴婦人們中間随即響起一陣贊嘆之聲。
“廣陵王這就回來了?”紀氏詫異,“不是說要過兩日?”
袁皇後望着那邊,緩緩喝一口茶,沒說話。
皇帝身體不好,在淩波殿中游玩半日,已經疲憊。
黃昏之後,賓客散去,只有袁皇後、周貴人以及三個皇子留下來,陪皇帝用膳。
梁王打了一場蹴鞠,沐浴之後,神清氣爽。
周貴人看着他,臉上盡是慈愛之色。
而陳王剛剛被袁皇後的人找回來,坐在榻上,渾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滕氏如何了?”上首,皇帝向蕭寰問道,“可傳來太醫過去?”
“太醫已經看過。”蕭寰道,“只是受了些驚吓,并無大礙。”
皇帝微微颔首。
“無事便好。”周貴人輕捂着胸口,念了聲佛,道,“妾昨日聽說此事,幾乎吓出病來。”說罷,又看着蕭寰,關切道,“子昭此去必是十分勞累,看着竟像是瘦了。”
袁皇後看着她裝模作樣,心中不屑。
當年王婕妤去世後,蕭寰年紀尚幼,曾在周貴人宮中住過些時日。周貴人對他,名義上算是有些撫育之情。不過袁皇後知道,她那時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因為張貴妃當年嫉恨王婕妤,對蕭寰也很是敵視,周貴人也因此被找過麻煩。不久之後,她就以身體不适為由,将蕭寰送走了。
幸好那時候,蕭寰的廣陵王府已經建好,皇帝索性讓他搬出宮去,從此住在了廣陵王府裏。
那時不見多麽慈愛,此時倒賣起親情來。
“這便是小看子昭了。子昭在塞外馳騁千裏也不怕,這點太陽有什麽妨事。”袁皇後不緊不慢地接過話來,對蕭寰笑了笑,“回來就好,妾先前還不放心,向陛下說,再派些人去看看。”
蕭寰道:“多謝中宮,王妃已無恙。”
梁王看着他,喝一口茶。
這時,卻聽有人笑了一聲。
陳王看着蕭寰,頗是陰陽怪氣:“你對那癡傻兒倒是一往情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不姓滕。”
這話出來,連袁皇後臉上的笑容也微微定住。
皇帝看着陳王,面色沉下。
蕭寰卻毫無愠色,道:“滕氏之事,弟已向父皇禀明,既是結發夫妻,自當好生奉養。”
“子昭所言甚是。”袁皇後微笑,“子昭知禮重義,世人無不誇獎。”
說罷,她看向陳王,狠狠剜去一眼。
陳王喝一口酒,不以為意。
“父皇,”這時,梁王道,“父皇東巡的護衛随員,兒臣與北軍中候鄭欽商議了兩日,初步拟定下來。這是名冊,請父皇過目。”
說罷,他讓內侍将一份名冊呈上。
皇帝接過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列了許多姓名。
他細細看着,周貴人在一旁察觀察,見那臉上并無異色,漸漸放下心來。
皇帝身邊的戍衛之事,一向是交與最信任的人去安排。在他決定東巡之後,周貴人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說服他将此事交給梁王。這東巡,朝野都在看着。只要不出差錯,梁王的能力就會被皇帝和衆人認可,是一個積攢人望的極好時機。
“若論這統兵戍衛,子昭才是行家。”這時,袁皇後道,“聖上不若也将這名冊交與子昭看看?”
這話出來,周貴人唇邊的笑意斂起。
梁王卻道:“中宮所言甚是。”說罷,他看向蕭寰,興致勃勃道,“還請子昭不吝賜教。”
蕭寰看着他,卻是淡淡一笑。
“弟以為不必。”他說,“弟離京七年,宮中禁衛大多已經不識得。相較之下,皇兄對宮中之事更為熟悉,皇兄所擇選的,也必定都是禁衛中的精幹之人。”
聽得這話,周貴人頗是滿意。
皇帝也颔首,看向梁王:“此事既然交與你,自決斷便是。”
梁王微笑,向皇帝一禮道:“兒臣遵旨。”
夜色降下,晚膳之後,皇帝讓衆人回宮,只将蕭寰留下來。
周貴人和梁王皆順從地行禮退下。
袁皇後看着蕭寰陪皇帝往庭院走去,面色不快。
再看向陳王,只見他正打量着旁邊一位美貌的宮娥,眼睛在宮娥身上轉個不停。
袁皇後氣不打一處來,冷下臉,令陳王随她回宮。
陳王看了看袁皇後,頗是無趣,只得從命。
“母後又惱什麽。”回到宮中,陳王道。
“我惱什麽你還不知麽?”袁皇後瞪着他,“你今日去了何處?”
陳王知道會被問起,笑了笑,親手給袁皇後倒了一杯茶:“兒臣不過是出去消遣消遣,一時大意忘了時辰,母後何必大驚小怪。”
“消遣?”袁皇後更氣,怒斥,“今日所有重臣貴胄都在,梁王親自上場蹴鞠不說,連廣陵王都知道要回來陪在聖上身邊!你倒好,那鬥雞難道比你的皇位還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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