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ˇ 最新更新:2014-01-13 18:19:41

臨近供暖季,方焱焱惦記回自己的房子等待暖氣試暖,兩個人便又商量搬回去住。旭天顯然很疲憊于奔波搬家,卻依舊答應她,還笑的如煦春風,方焱焱心下竟然飄過一絲不忍,妥協道:“等試供暖确定沒有漏水的地方就回來住。”

他倒是回答的誠實:“你那房子樓下停車太難。”

兩人随便收拾了幾件應季的衣服,誰料到臨出門前竟然下起了陣陣秋雨。旭天道:“明天再回吧。喝點東西吧。”他站在酒架前,挑選了一瓶酒,打開,然後倒進杯子裏,收酒時手腕微微的轉動了一下。整個過程熟練而自然。

方焱焱贊道:“真專業,和waiter一樣。”

“謝謝你啊,我也就是個服務生的水平。”

方焱焱只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接過酒來醒了醒,又輕輕的抿了一口:“好喝。”

他只是點點頭,打開冰箱看了看,“只有些芝士了。”

她聞言卻歡快的起身道:“我來切芝士。”

在廚房的操作臺上,小而亮的頂燈照射的芝士,泛着健康的奶油黃色。她喜歡芝士那種香濃的口感,和下刀時那滑膩的觸感。那是一塊沒有什麽形狀的芝士,她卻看見了包裝紙上的那笑着的小牛商标,那熟悉不過的澳洲品牌。

她心中低聲歡呼,拿起一塊在口中,即刻便享受到入口即化的香甜。她擡起頭尋找旭天的身影,只看見他坐在電腦前飛快的打字。她問他:“這芝士我能拿回去嗎?”

他卻沒有動靜,依舊在飛快的打字。

她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才看見他擡頭望向她。

她笑吟吟的拿起一塊芝士塞在他的嘴裏,問道:“我就喜歡吃這個。”

他卻吃的皺眉:“太膩了。你給我這麽一大塊。去幫我倒點水來吧。”

她又回身拿水,遞到他面前時,他已經關上了電腦。“上次周曉買回來的,明天正好都帶回去。”

她倒是詫異,這司機真會察言觀色。上次想買奶酪,沒有合适的,就随便拿了兩塊結賬。司機什麽都沒問,卻神通廣大的知道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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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人以類聚,旭天身邊的人都和他一樣,表面看起來溫和,實際眼光穩準,絲毫不差。

他用手揉了揉她的發,“周哥可以信賴,但是別太信賴他,有什麽事情還是來找我。”

“我能有什麽事情。我除了你也沒什麽可信賴的人了。可是你信賴誰?你誰也不相信,是不是?”

旭天哈哈大笑:“我看起來是疑心病患者嗎?這麽嚴重?”

方焱焱卻盯着他看:“你看你現在,眼底一點溫度都沒有,其實你現在心情一點也不好。”

旭天卻沒有接話,只是頗為玩味的拿起酒杯,和她輕輕碰了一下。清脆的交杯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響亮。她好像看見了酒杯相撞間觸碰到的音符,甚為美妙。

他笑笑不語,半響還是道:“我信任你,無條件的。”

方焱焱卻覺得這句話裏打太極的意味甚濃,不留痕跡間就将話題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她道:“我剛才也說了我信任你,我也是無條件的。”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明亮,似乎充滿的希望:“無條件嗎?”

她點點頭,看見他眼中的顏色轉為歡愉,她笑道,“你看你現在心情又變好了。”

他沒有接她的話,只是安靜的喝下一口酒,然後吻了過來。她不知所措,只感到那酒紅色的液體順着她的口流進喉嚨,初嘗的澀味,轉瞬間就變為甜,美好的不知如何形容。她的臉漲的通紅,他卻不肯放開她。他的手鉗住她的後腦,加深了索取,她無法在掙紮,只好回應他。

這個吻結束時兩個人都有些微喘,她嗔道:“幹嘛呀?”

他只是把她輕攬在自己懷裏,輕撫着她的後背平複她的氣息。兩個人的氣氛柔和的如同在戀愛的情侶,她不想破壞,只撿了些輕松的話題和他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玻璃上,滴答滴答的和屋內的秒針聲音交錯,奏出美妙的樂曲。方焱焱赤足走向飄窗,外面的世界已經有些朦胧,樹葉被雨水洗刷的幹淨,只有小區的路燈十分孤獨的站在原地。她将臉貼在玻璃上,想降低自己因為酒精而滾燙的臉頰。

方焱焱從玻璃的倒映中看見旭天站在自己的身後,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從身後摟住她,使她完全陷入他的懷裏。他們的身影在落地窗的倒影裏十分清晰,臉龐卻模糊在視線裏。兩個人都想從彼此的身上探尋,卻都探尋不到答案。

還說方焱焱先開口問道:“你為什麽和我結婚?”

“那你呢?”

對話終于還是歸為沉寂。方焱焱向來忠于自己的第一反應,她開始思考,可是酒精又阻止了她大腦的運轉。她迷迷糊糊的想了很久,最終還是誠實道:“那天我很沖動,那樣問你。”

她還是沒有聽到旭天的回答,他還是那樣抱着她,她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裏,也無暇思考不相幹的事情,只覺得世間一切的紛紛擾擾都靜止,眼前的沉靜便是最好的時光。

“不過我不後悔,我們相處的這麽好,我很開心。”最終還是她先打破平靜,輕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旭天松開她,轉身坐回沙發上,拿起酒瓶想倒酒,卻發現似乎都已經喝完了,他低聲咒罵了什麽,表情似乎有些頹然。不過很快便歸為平靜,他直視着方焱焱的眼睛:“謝謝,我從來沒期望你說出這樣的話。”

旭天和她說話向來溫和,她也從來聽不出他平靜話語中的波瀾。只見他摸索到茶幾上的香煙,又翻騰了半天,才找到一枚打火機,整個世界寂靜的只聞見那清脆的火石點燃聲。

方焱焱急急道:“是真的。”

旭天似乎被她的模樣逗笑,彈了彈煙灰道:“行了,別表功了。”

香煙上的小紅點忽明忽暗,忽遠忽近。她只覺得暈眩,對他道:“我喝多了。”

她躺在旭天的懷中,她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了下,終于踏實下來。不管他是否相信,她卻告訴了他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夫妻在一起不應該是猜測和懷疑,應該是坦誠。她向來不掩飾自己的內心。

她有些醉了,或者困了,總之眼皮已經十分沉重。旭天躺在她旁邊,她卻覺得他隔得那麽遠。她擡手想拉住他不要走遠,卻半天也擡不起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是落寞嗎?他怎麽會落寞?明明他是那般意氣風發的一個人。

方焱焱猜不透旭天的心思,他的心思太難猜。她想,這男人只怕自己可以藏住1000個秘密,卻也有一萬個藏秘密的樹洞,讓你即使發現了他的秘密,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翌日方母打來電話,母女倆噓寒問暖了一陣後便挂斷。方焱焱長籲了口氣,她不太善于應付人情世故,母親的問題讓她無所适從。方母經常問:“什麽時候要孩子?什麽時候回悉尼?你不回來我們就回去”之類的話,她每次都絞盡腦汁編一些理由搪塞母親。

不過母親對旭天的态度倒是有了很大的轉變,她似乎不再生氣方焱焱擅自結婚的決定,甚至聽完方焱焱對于旭天的描述,還稱贊了一句:“挺好的孩子,他工作忙,你要多體諒。每天給人家做點飯,既然成了人家的媳婦,就別老心不在焉的。”

相比較方母對旭天的态度,王芝蘭對方焱焱的态度則還是一如既往的疏遠。她甚至還登門拜訪過,進門後便站在客廳裏不言語,方焱焱才反應過來:“您請坐。”

王芝蘭這才坐下,慢悠悠的道:“你也坐下。你們最近過的還好嗎?”

她點頭。

“我是不同意你們的,這就是我的立場,我也不會改變。你明白嗎?但是我也不反對,畢竟是你們倆過日子。現在旭天一個人不僅要養活你,還要……”

王芝蘭不知為何停頓了一下,接着道:“還要孝敬我,他平常工作壓力很大,你要多支持他。”

方焱焱奇怪,為何每個人都讓她支持他?難道她自己做了什麽傷害他的事情而不自知?

不過礙于長輩的面子,她還是說:“嗯,好。”

王芝蘭又道:“孩子的問題,你們考慮的怎麽樣?先說好,我是不會給你們帶的。”

她搖搖頭:“還沒考慮。”

王芝蘭很滿意的離去。

她坐在沙發上發呆,下巴輕點在蜷縮的膝蓋上,心尖輕微的顫抖着。她從來沒想過孩子的問題,一時被問住了,卡在這個問題上,思索了好久,也沒想明白什麽。

他也從來沒有表露過要小孩的打算。兩個人的世界剛剛好,不擁擠亦不冷清。她其實對孩子沒有想法,随遇而安便是。

一直到夜幕降臨才回過神來。她随便揀了件衣服就出門了,室外也寒冷,但因為在散步,終歸聚集了些熱量在腳底,繼而又上湧至全身處,她只覺得北京冬夜竟然這般落寞。

走了不知多遠,才發現沒帶家門鑰匙,她只好給他發了短信。然後坐在路邊的長凳上等待。拿出手機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能依賴的人,也只有他一個了。

有什麽辦法?夫妻兩個人都要依賴彼此才能生存,否則夫妻的結合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她心中承認,一時沖動,起了結婚的念頭,卻找到了真心可以依靠的人,這種感覺美妙的又安定。她經常感謝他,她不是木偶娃娃,也知道要報答。

如果旭天喜歡小孩,那麽她就生一個好了。

她這般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感覺到自己身邊的陰影才擡頭,看見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她旁邊。他身上依舊煙酒氣味甚濃,眉眼間多了一絲疲憊。他一手拿着公文包,朝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從路邊長凳上拉起來。

她問旭天:“你喜歡孩子嗎?”

他吓了一跳:“你有啦?”

“沒有,随便問問。”

他看着她的表情卻無比認真,仿佛全世界的焦點也不過就方焱焱這一個人。他眼中有好多情緒,可是因為在夜晚,她看的并不分明。

旭天道:“這件事情,我認為我們應該開誠布公的交換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要隐瞞,不要和彼此怄氣,也不要拿這件事當成任何的條件和借口。”

方焱焱被他一席話弄得莫名其妙:“我真沒有。”

他的嘴唇嗡動,卻最終什麽也沒說,只牽着她手慢慢的走着。她看見一直勻速跟着他們的車,問道:“你認識?”

“哦,忘了。”他拿出電話,吩咐司機無需再等待。那車子的尾燈朝他們眨了眨眼後,便揚長而去。

他問她今天做了什麽,她回答沒什麽。

他便不再追問,和她閑聊了一些時事新聞。她說起今天電視裏的旅游節目,介紹了世界上排名前十位的夜景,旭天道:“有香港嗎?”她回答:“我忘了,我還沒去過香港呢。”

他忍俊不禁:“你忘了還和我說這個新聞幹嘛?”

生活其實就是這樣,每天就是那些平凡的瑣事,有些無趣,有些無聊,不用刻意去想,也無需計較或讨好對方,可是這樣有什麽不好嗎?兩個人都過的平靜,相安無事。她擡手擋住路燈灑下來的燈光,任樹葉的斑駁映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時光是一直在前進,不曾被這紛紛擾擾的世界所打亂,不曾為誰的快樂而停留,更不曾為誰的唏噓而加快前進。時光就是時光,她其實才是世間最強大最不可一世的掌控者。人類是這般渺小,這般脆弱,強者與弱者,最終都将對時光俯首稱臣。

旭天因為她的一句話帶她去了香港,這也許真的是他送給她的兩周年禮物,可是他什麽也不明說,方焱焱怎麽猜的到他的心思?

只是世界未免也太小,方焱焱又在北京碰見了林雁飛,時隔幾年,他們還能坐在一起喝茶,方焱焱心中坦蕩,林雁飛卻懊悔不已。兩個人心中的氣場不對付,就像電磁波不在一個頻率,自然表現也不合拍起來,彼此說話對方都聽不慣。方焱焱只好低頭喝茶,旭天來電問道:“在幹嗎?”

“在喝茶。”

“可真傻,喝茶怎麽還在窗邊的位子?那和咖啡館有什麽區別?”他的語氣平靜中帶着笑意,“出來吧。”

她沒說什麽。挂了電話和林雁飛道別。他轉身卻又去了美國,七天或者八天,方焱焱也算不太清楚,他們也不曾通話,她也從來不給他打電話。只覺得他去了美國的這幾天裏,時光突然漫長的無可事事,甚至比他們一起度過的兩年婚姻還要緩慢。

大概今天已經是旭天在美國的第四天,她的經期來臨,抵抗力大幅下降。第五天她又感起冒來,扁桃體被細菌侵蝕,每晚開始低燒。躺在床上,腰痛、腹部絞痛,又不敢動。只覺得自己身下的這一片床單都被汗浸濕,又被自己的體溫捂幹。到白天又略微好轉,足足折騰了三天之久。

旭天在第七日回來,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她張開眼,自己正躺在一間粉紅色的房間內,房間不大,布置的頗為溫馨。似乎是個套間,因為外屋傳來旭天隐隐的責備聲:“這麽多天你不過來看,病的小臉兒就剩那麽一點了……我在私立醫院,三甲醫院人太多,急診都排隊……那娜的事情不是我解決的,你自己問方瑞去……”

她不知為何,心情大好。她招呼他:“你過來。”

“醒了?怎麽這幾天病成這樣?”

她用沒有紮點滴的手拉住他手,旭天只好俯下身,她把唇貼在他的唇上,她的唇溫熱,他的唇卻微涼而幹燥。她落下淺淺的一吻。只見他眼中蔓延開的驚愕。

她鼻音濃重,卻笑意盈盈:“也傳染給你,讓你感冒一次試試。”

旭天在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了她一天,大多數他在家的時間裏都在接電話。方焱焱煩厭道:“你把電話關震動。”于是不大的房子裏又滿是嗡嗡的震動聲,方焱焱道:“你還是換個好聽點的鈴聲,我聽着也舒服。”于是他又換了一個鈴聲,方焱焱最終道:“你有事趕緊去忙吧,別在家煩我。”

只見旭天怔住,他的背影對着她,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又問道:“怎麽了?”等到他轉過身時,臉上卻帶着笑意。他說:“好了好了,我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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