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ˇ 最新更新:2014-01-13 18:21:06

旭天熬了點粥，兩個人就着腐乳也吃的香甜。方焱焱還是覺得身上乏力，只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她感到旭天也上了床，從身後摟住她，将頭埋在她頸間的長發，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她知道他還在倒時差，于是便坐起身對他道：“美國好玩嗎？”

他卻像是沒聽見她的問話一般，怔怔的望着她。

方焱焱又問：“美國好玩嗎？”

“咱們要個孩子好嗎？”

他的話問出口，反而像是什麽東西擊中了方焱焱的心髒一般，她的心跳竟然漏跳了一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卻聽見旭天笑道：“逗你玩兒呢，瞧你吓的。”

方焱焱誠實道：“我還沒想好這個問題，等我想好了給你答複。”

他卻催促她躺下，只怕她再次受涼。

方焱焱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無所謂，我只想要一個我和你的孩子。”

如果不是錯覺，方焱焱甚至覺得他的話語裏有一絲急迫，而他此刻的竟然像是個一個脆弱的孩子，疲憊中帶着憂慮，仿佛沒有考好，正在等待家長責備的少年。

不過他的表情轉瞬便如常，他岔開話題，只是問她：“你想在墨爾本置業嗎？咱們可以在那裏買房子，以後你回去也方便。悉尼也可以，挨着父母近些，方便照料。”

她笑着問他：“你在美國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了，剛回來就這般讨好我？”

旭天道：“對媳婦兒好，天經地義。”又道：“過兩天吧，就有消息了。”

方焱焱不知他所言幾何，旭天卻如何也不肯吐口到底是要有什麽消息了，只哄着她入睡。

那晚她才發現，有他的夜晚，連入眠也變得簡單許多。

方焱焱正在和季涵一起逛街時接到旭天的電話，他問：“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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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幹嘛去？”

他笑的爽朗：“我還能把你吃了？不如你猜，猜對了有獎勵。”

聽起來他心情不錯。 她問道：“穿什麽去？”

“還行，比以前聰明了，知道反問我來回答問題了？麻利兒的，在哪兒呢？”

“在逛街。”

他好像捂着話筒，和電話那頭輕聲讨論了一下工作，道：“哎，我這邊有點事，來不及去接你了，你自己先過去可好？”

片刻接到短信，某某大街某某號，看不出是個什麽地方。她突然有點尋找寶藏的感覺，心底升起興奮和期待。

季涵笑道：“快去吧，一會我和杜至鳴也要去吃飯。他今天會準備什麽驚喜給我呢？”

寶藏當然是沒有的，出租車停在一個高檔小區前，方焱焱呆呆的坐在車裏不知如何下車，有種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感覺，她隐約覺得自己又是來吃飯的，便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連衣裙，露出她細白的小腿，裙子上面繡着不規則的白色蕾絲，搭配在一起顯得特別俏麗，外面則搭配了件仿皮草的大衣，選擇了黑色鞋身銀色包邊的高跟鞋，華貴又閃耀起來。

自己買這大衣時，腦子裏有着揮之不去的聲音，季涵在一旁不停的念叨：“拒絕皮草，拒絕皮草！”盡管這件大衣不比真正的皮草便宜。

她被他帶出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吃飯，有時候和兩個人，有時候和一桌人，也有時候是晚宴，和數十人一起吃飯。似乎婚後兩個人從來沒正經吃過一頓飯。

她也看的出來他結交的人非富即貴，盡是些權貴之人。而她每次只要站在他身邊笑笑，就有大把驚豔和豔羨的目光投過來。那些人的眼光多數是對郎才女貌的肯定，或者郎財女貌的打量。

她在回國後，才慢慢發覺周圍人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她是一個最漂亮的娃娃一般。可她心裏卻清楚，容顏又能停留幾年？過了這幾年，是不是會被他如草芥一般的抛棄？她壞心眼的想，他其實早就做好撤離的準備了吧。

如果有個孩子，是不是能多留他一些時間？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太不可思議了。怎麽會胡思亂想到如此田地？她甩甩頭，驅趕着腦中的怪異想法。一定是旭天前幾天的話，不知怎麽就敲進了自己的心裏。

方焱焱終于明白，自己已經步入育齡婦女的年紀了。她今天有這樣的想法，是由于身體的荷爾蒙引起了自己大腦中的腦分泌的變化，使自己對孩子和家庭的渴望明顯大于以前。

終究女性渴望的，不過是家庭的歸屬感和安全感。她其實很幸運，因為在兩個人的婚姻裏，旭天已經完全給予了她這兩點。使她可以終日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會像季涵對方瑞那般患得患失，亦不會像自己年少那般，終日小心的維持拿捏各種感情的平衡。

想清楚了緣由，她很滿意。人類萬千年進化至此，又不是她能改變的。擡頭看了看天空，陰沉沉的仿佛要下起雪來。恍然間，街道上盡是紅色的藝術字體和白色的雪花燈。

又是一年聖誕節的到來。

她習慣了在夏天過聖誕，總是對北半球的聖誕節後知後覺。

她推開車門，一陣寒風吹來，頓時清醒了不少。

方焱焱心下奇怪，只順着暖意進了銷售大廳。銷售小姐熱情的接待她：“您想看什麽房子呀？我們這個小區的規劃是這樣的……”

她沒細聽銷售小姐的念經，只見迎面一位領導模樣的男子，背着手在沙盤上巡視。那男子年近五十，威嚴有加。身後則跟着兩個年輕一些的男人，看樣子也是高層領導。

其中一名年輕的男子只是朝這邊看了一眼，又突然回過頭，走過來朝方焱焱伸出手：“好久不見了，方小姐。”

銷售小姐笑容甜美：“林總，您的熟人？”

方焱焱只得被動的朝那男子伸出手，不忘糾正道：“我先生叫旭天。”

林雁飛神色輕松，“也沒好久不見，兩周前剛見過不是嗎？對了，我認識你先生，旭天對吧？我們不久前剛剛見過面。”

方焱焱和林雁飛面對面的坐在大廳裏，上好的烏龍茶泡在造型別致的玻璃杯裏，深琥珀色的茶水色澤誘人。她問道：“你現在來北京了做房地産？”

林雁飛搖頭道：“我可沒那麽大的資金鏈做地産商，這個地産老板是我老鄉，我過來看看而已。”

“你和旭天怎麽認識？”

“朋友介紹的，我想投資項目，找到彬城銀行的行長，那行長路子很野，認識很多北京的牛人。我到北京專程拜訪，沒想到旭天是個這麽年輕的男人。”他笑着點了一顆煙：“世界真小，不是嗎？”猛吸了一口後又道：“不僅他和傳聞中一樣，精明幹練但沒有架子，他的太太也和傳聞中一樣，漂亮而且旺夫。”

“誰都知道他和你結婚後身價幾乎翻番，他們都笑他是不是想進胡潤排行榜。聽說他投資管理做順風順水，都是回報率極高的新興産業；萬合地産的老總也看重他，傳聞他已經拿到相當份額的原始股，只要萬合上市，他就能獲利豐厚。現在連方瑞這樣地位的公子，現在都來找旭天指點一二。”

“旭天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四方集團董事長這麽簡單了。外界都說他這仗打的漂亮，原來不過是高潘宇旗下都繪工程的一個承包單位，現在卻聯合萬合地産，只待萬合收購都繪成功，他就可以成為都繪集團的控股董事，真是厲害。”

方焱焱卻對林雁飛的想法頗為不以為然，外人總是看到成功者的輝煌，卻看不到成功者背後的付出。旭天在高潘宇撤資的前後小半年時間裏，幾乎每日都踩着月亮回家。雖然她不知道他的具體事務是如何繁雜，卻可以知道他是多麽的辛苦。

她卻不欲和林雁飛剖析旭天的事情，朦胧間聽林雁飛沒話找話道：“今天平安夜，你們怎麽過？”

方焱焱猛然想起兩年前的今天，那是他們認識的第二周，正值平安夜，西方最重要的節日，在北京卻徹底淪為了商家的促銷噱頭。旭天約她出來吃飯，那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兩個人坐在暗紅色天鵝絨包裹的沙發上聊天，面對面的。

他說：“我都沒意識到今天是平安夜。”他環顧四周，“這裏原本很清靜，想和你好好說說話的，沒想到今天這麽多人，下次我再帶你去一個清靜的地方可好？”

她回道：“我也沒想到國內現在的年輕人，對西方節日如此追捧。”

他那日也穿着黑色的西裝，領帶結下面隐約可見那顆白色的扣子，扣子上面寸許則是他上下蠕動的喉結。那日他從頭到腳都散發出致命的男性魅力。

餐畢，服務員問：“需不需要甜點？”

此時大廳裏的樂隊開始演奏，那是一首奧斯卡經典《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在四重奏的演繹下變得溫馨而浪漫，交錯觥籌間，忽聞餐廳內一陣驚訝的歡呼聲。坐在餐廳中間的一位男士捧着鮮花跪在了女子前，大聲喊道：“李悅悅請嫁給我，我會愛你一輩子。”

方焱焱輕咬住自己的唇，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句話不心動。世間的真情是如此美好，讓人感動，盡管這只是一個男人不知是否能做到的未來，但是他還是承諾了。

那名叫李悅悅的女子嬌羞的流下淚，男子擁她入懷，贏得陣陣喝彩。

樂隊的樂手音階一轉，變成了獅子王裏經典的插曲《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不知是否有意，餐廳裏的燈光漸漸轉暗，伴随着舒緩的節奏，求婚男子拉着未婚妻跳起了舞來。

方焱焱起身道：“不如我們也去跳舞。”

另有一對情侶也伴随着音樂享受起美妙的時刻。一時間男子為了求婚而辟出一小塊場地變成了舞池。其實那天她穿的是平底鞋，并不适合跳舞，穿的褲裝，也少了分女人的優雅和美麗。她把頭輕靠在他胸膛，感受到他環住她腰身的手臂紳士的力道。

她突然擡起頭看他，還撞到他的下巴。

在他沒來得及呼痛前，她問：“要不要和我結婚？”

她看見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看見自己竟然有幾分期許的樣子，還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東西，可方焱焱還來不及辨別那是什麽樣的情緒，就被他冷靜的掩飾過去。

感覺到他手臂的力道收緊，他說：“好呀。”便吻了上來。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吻，唇齒相碰的瞬間，方焱焱有一絲迷失，還有一些燥熱，和一些自己也分辨不出的感情。她閉着眼睛，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旋律不停地在她耳邊響起，大提琴的醇厚，小提琴的悠揚，交錯在耳邊，化為情人的吻，落在唇齒間。

原來他出現在上海的那個夜晚，也是平安夜。

旭天來電，一閃一閃的提醒自己他在等待，

她幾乎跳起來，對林雁飛說道：“下次再聊，再見。”

旭天站在銷售大廳門口，他招呼方焱焱，“過來。”又上下打量她：“多冷啊，去換件衣服吧。”

她搖頭，站着不走。

“幹嘛？”他疑惑道：“沒帶衣服？那趕緊回家吧，別着涼。過兩天再過來。”

她問：“你讓我來這裏幹嘛？”

“哦，”他應聲，“帶你看看我們的房子。”說罷他擡手指向不遠處的一棟別墅：“這邊的三棟別墅，都是獨棟。大概是四環內最後的別墅了。每棟都不一樣。概念和功能的宣傳也不一樣。我選擇了一棟，未來是我們的。這開發商我很熟，他們要現房銷售，前兩天我收到消息，預售資格要下來了，等預售一下來，你就去簽合同，寫在你名下。送給你的禮物。”

他一口氣說完，神情驕傲，眼神裏是她熟悉的溫情。

她想起她簽署的那些財産文件，問道：“你名下不是有別墅嗎？”

他只是笑：“送你的。”

“今天算是結婚紀念日。”

他點點頭。

“謝謝。”

他又搖搖頭，“沒什麽可謝的，天經地義。”說罷又疑惑道：“你剛才怎麽了？想說什麽嗎？”

她誠實道：“我不記得今天是紀念日了，我剛想起來的。”

旭天聞言皺眉，眉頭的弧度很好看，只是瞬間又被他的笑容掩蓋過去：“你穿這麽好看，我還以為是刻意打扮的。”他拉起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別着涼了，回去吧。”

“你呢？”

“我有事，你先回去。”

“你沒事，我知道。”

旭天輕笑出聲：“你怎麽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方焱焱看見他的眼底升起片刻的憂傷。她拉住他欲抽回的手，“我們去吃飯，好嗎？就我們兩個人。”

旭天拗不過她，方焱焱執意要來到那年聖誕時吃飯的餐廳，不出預料的沒有空位，街上的車流宛如蜿蜒的長龍，人群則密密麻麻的擠在街的兩旁。又值晚高峰，車子挪動一步都萬分艱難。旭天最終道：“還是我選個地方吧。”

他掉轉車頭上了環路，一路南下，帶她來到一間高檔酒店裏，酒店經理已經在門口等待迎接。方焱焱接過經理遞過來的一個小口袋不知所然，旭天卻輕推着她至大堂深處的一扇門前，指着牌子道：“去換衣服。女士在右手邊。”

包內有比基尼和連身款兩件泳衣可選，方焱焱自然而然的選擇了比基尼。然後将自己的頭發在頭頂挽成簪，便踏出了更衣間。

另她所料未及的是，擁有标準泳道的室內游泳館空無一人。頭頂上方的大型探照燈将室內照射的恍如白晝。場館內靜悄悄的，只聞濾水系統轟隆隆的聲音。她四處需找旭天的身影，只見一位穿着橙色救護員衣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像是知道她是誰一般說道：“請去室外私湯區。”

她只好順着工作人員的指點，朝室外走去。室外是一個格調雅致的院落，用樹、花和山石巧妙的将幾個溫泉池子劃分為區域。北方寒冷的冬天裏，在室外泡溫泉實在是享受的事情。她只身穿着比基尼，正凍得哆嗦，只想先跳進溫泉池子裏取暖。

卻聽見旭天的聲音猛然間在她的身後想起。

“方焱焱。”他是這樣叫她的。

她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寒意，直直的湧入自己的大腦。心中更是警覺事情不妙，可惜為時已晚，只覺得自己重心一失，便被旭天推入溫泉池中。那池子寬大，也并不深，溫泉溫度十分親切，像是母親懷裏的溫度。她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般。

她也想笑，感覺到他伸過來的手臂，便抓住他撲騰着想從水中站起來，因為她仿似看見了漫天的燈光和星火，沉浮于水和夜色之間，卻越掙紮越是徒然。好容易拉到旭天的手臂，卻只覺得頭一沉，繼而聽見了七嘴八舌的呼叫聲，她沒來的及分辨，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旭天正在床邊翻閱報紙，見她醒來，只是上前摸了摸她的頭。半晌才道：“你腦袋挺圓的啊，也沒異形，為什麽會磕在溫泉池子上呢？”

她此刻還是覺得頭暈沉沉的，半天才反應過來道：“我是不是腦震蕩了？”

“什麽毛病都沒有，醫生都來看過了，健康的很，就是磕暈了。”旭天似乎被她所打敗，氣餒道：“你怎麽和正常人不一樣呢？”

方焱焱叫道：“是你先推我的啊！”又想起去年今日，也是因為他突然出現而使自己肌腱拉傷兩個多月，于是憤怒道：“你這個掃把星。”

旭天聽見這話，頓時眉開眼笑，卻不反駁，只用輕輕的拿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你可是我的福星呢，寶貝。”随後又道：“對不起，以後再也不鬧你了。”

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天，似乎還是上次那家私立醫院，因為病房裏只有她一張病床。方焱焱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堅持出院，旭天卻道：“聽醫生的吧，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