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童話裏不是沒有悲劇
當天晚上回到家, 何缈洗完澡躺在床上,今天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開始似一幀幀畫面一樣從她腦海中閃過。
像在放一部慢悠悠卻并不無聊的電影。
從中午在公交站遇見、在教室外嬉鬧,到在操場上狂奔、在籃球場揮汗, 再到換座位,最後一起回家……每一個場景都很尋常, 但她覺得, 這些又是極為與衆不同的。
不知道陳斜是怎麽想的, 但是她并不像表面那樣風淡雲輕。
她每一個看似平靜的鏡頭下,都藏着一顆砰砰跳動的心髒。
仿佛随時都能從胸腔裏跳出來。
等她平複完那顆狂跳不止的心, 歸于平靜時, 突然一個鯉魚打挺, 她從床上彈了起來。
今天的快樂太多,以致于她差點忘了,今天并不是只有快樂的。
操場上也不是只有輕狂的奔跑,還有臺階上那一番所謂的為表誠意的吐露。
但它也不是不快樂。
怎麽說呢。
就……
心疼嗎?不對;惺惺相惜嗎?不對;同情嗎?也不對。
硬要說的話,在那一刻, 她只是想單純地擁抱一個人。
此時此刻,夜深人靜,她的腦海裏反反複複浮現陳斜白天講的那些話。越想思緒越冗亂, 越是睡不着。
她作為一個聽故事的人, 尚且共情至此,當初的陳斜不知道有多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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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 她一到睡前就會倒帶邊芸出事那天的畫面,然後渾渾噩噩地睡去,一場覺睡得噩夢纏身。
那個小小的少年,估計也曾輾轉反側過,也曾無助地發問“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我的家庭”。
何缈重新仰躺回床上, 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和墜着的銀白吊燈,就這麽放空地、又好似想了很多一樣地,長久地躺着,迎接着睡意的到來。
某個瞬間,她眼睫顫了顫,突然捕捉到某種令人窒息的黑色記憶的交疊。
被她媽媽邊芸送進去的、後來伏法的血獅,在法庭上被被害人律師列舉出條條罪狀,其中有一條就是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罪,而這條罪名的成立,建立在之前破獲的一起傳銷要案上。
那起傳銷案子還被歸為了大案,因為在收網之際鬧出了人命。
陳斜和她講的時候沒提時間線,時間上她不好擅自對號入座。
可是真的那麽巧嗎?
陳斜提到的那個逃之夭夭的鐵鈎子,會不會就是血獅?
想到這兒,何缈有點兒待不住了。
她拿出手機,想給陳斜發消息,敲了一條又一條,最終都按捺住了。
她在床頭定坐了幾分鐘,然後走出了房間。
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客廳漆黑一片,何建邦明天要趕清早的飛機去外地出差,早早就睡了。只有一點稀薄的燈光,從林素梅的房門縫隙裏瀉出來。
何缈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林素梅的聲音傳來:“誰啊?”
“奶奶,是我。”
“缈缈啊。門沒關,推開就行。”
何缈推開門,林素梅正坐在床邊的一把舊式竹椅上縫制鞋墊,她中指上戴着頂針,耳朵上挂着老花鏡。
一針一線上下來回,速度并不快,但動作尚穩。
白日裏精神氣十足的老太太,在萬籁俱寂的夜裏,顯出幾分上了年紀的老邁來。
何缈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老太太從眼睛上方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繼續縫鞋墊:“睡不着?又在學習?”
“沒學習。”
老太太“喲”了聲:“難得呢。平常也不見你晚上找我,是有事吧?”
何缈心說:她奶奶不愧是她奶奶。
“是家長會的事吧?你這孩子表面上看起來對什麽都滿不在乎的,我還是了解的,是不是擔心我在你們老師面前說你壞話?”
“……”
林素梅見她表情不對,更正道:“那就是擔心你們老師向我告狀了。傻孩子,怎麽還擔心得睡不着了?我是你奶奶,別說不會說你壞話了,你就算是真犯了錯,奶奶也會幫你兜着的。”
何缈嘴唇動了動,還是決定先順着她奶奶的話茬:“我今天看陳斜他們打球的時候,一直都提心吊膽的,就擔心老師們向你告狀。我經常上語文課寫英語,上化學課寫物理,被老師們說了好多遍了,奶奶你不會因為這個說我吧?”
這話成功讓林素梅嘚瑟起來,仿佛又多了一條可以出去和人吹捧自家孫女的優勢:“那怎麽會!我孫女有自己的學習方法和規劃,別人還做不到這樣呢。”
何缈:“那就好。”
林素梅說話直來直去慣了,緊接道:“其實你們老師把我叫過去,主要就是讓我督促你別早戀。”
何缈:“……”
“啊?”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輕咳兩聲,消化了這個信息,“然後呢?”
林素梅挑挑眼:“所以你早戀了嗎?”
何缈飛速否定:“當然沒有!”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我也沒說你早戀了啊。但是我和老陳都挺開心的。”
“啊?”
“老陳覺得小斜多和你待一起,近朱者赤嘛,能安分一些。至于你,平時太悶,又一門心裏花在學習上,和小斜這樣的孩子玩到一塊,能活躍一些,你最近就比以前好很多了嘛,以前就一個陶聽言……”
“打住。”何缈腦仁突突,“直接說結果吧。”
“結果就是,你們老師說要重新分座位,并且送我們出了辦公室。”
何缈心說,換她她得用趕的。
林素梅:“話說那你們今天晚上是不是換座位了?”
“換了。”
“你和小斜……”
“不坐一塊兒了。”
林素梅低下頭,一副認真穿針引線的樣子:“可惜,太可惜了。”
何缈有理由懷疑她家老太太在心虛。
老太太為了掩蓋心虛,還主動問起:“今天看球看得開心嗎?”
來了。
到點上了。
她留下的鋪墊雖然中途繞了個彎,但也算發揮了作用,總算要進入正題了。
何缈停頓了下說:“看球挺開心的。”
林素梅立刻問:“怎麽啦?看你這表情,不像是很開心啊。”
何缈想了想,決定不再七拐八繞:“奶奶你知道陳斜家裏的事麽?”
林素梅聞言愣了愣:“你指什麽方面?”
“就是陳斜爸爸的事情。”
“小斜和你說的啊?”
“閑聊聊到的。”
老太太沒深究怎麽個閑聊法能聊到這個程度,她看着何缈,頓了頓,眉眼間的皺紋愈發深刻:“奶奶其實不喜歡和你說這些。”
何缈:“為什麽?”
林素梅頓了頓:“自從你媽媽的事情發生後,我和你爸啊,就恨不得把這個世界變成童話裏那樣,一個壞人都沒有,一件壞事也不會發生。要不是我和你爸會比你先走,誰也不能陪你一輩子,我們恨不得一輩子就把你藏在家裏,疼着,寵着,保護着。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每天都有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不好的事情發生,總有人承受着,也總有人聽着、看着、感受着。”
沒想到老太太一口氣說這麽多,何缈消化了一番才開口:“童話裏有惡毒的皇後、貪婪的巫婆,童話裏的美人魚會化為泡沫、賣火柴的小女孩會凍死在街頭。奶奶,童話裏不是沒有壞人,也不是不會發生壞事。”
林素梅作為一個過來人,深感在自家孫女面前講點道理特別無力,占不到絲毫閱歷上的便宜。她腆着臉,努力維持着自己作為一個老年人的尊嚴:“我和你爸,就是希望你能少接收些負/面/消息,所以一般你不問的,我們也不會主動和你提起。”
聽聽老太太這口氣,嘴上跟要滋火星似的,她直接切正題好了:“陳斜爸媽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其實我就一個問題。”
林素梅看着她,有些牙癢:“就一個?”
“是呀。”
白瞎了她剛醞釀的一顆想要講故事的心。
也好。
林素梅嘆了口氣:“問吧。”
何缈直截了當:“靠媽媽抓住的血獅,是不是有控制過一個傳銷組織?”
“有。”可能是往事太清晰,也太深刻,林素梅想也沒想就回答了,“就是老陳兒子栽裏頭的那個。”
她果然沒有猜錯。
何缈問:“那為什麽陳叔叔出事之後,警方沒有捉住血獅呢?”不然後來她媽媽也不會因為血獅而死。
“就問一個問題?”
“有一就有二嘛。”
從何缈說到這個話題起,老太太的表情就開始變得凝重了,這會兒眉頭更是擰成了一個疙瘩:“這個奶奶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血獅壞事做盡,但真沒留下什麽把柄,哪怕出了簍子,也總有心甘情願的背鍋俠,再加上他勢力太大,盤根錯節,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警方是動不了他的。所以後來上頭才專門為此派下來一支督導組。”
何缈低着頭,眼睫上下顫着。
“老陳兒子的死,血獅不是直接的迫害者,也沒有指向他的直接證據,這遭罪那時候落不到他頭上。”林素梅說,“但如果不是血獅棄車保帥,那個傳銷的頭目也不至于惱羞成怒,把老陳兒子推下樓。”
林素梅輕聲嘆息:“也就不會有後面一連串的悲劇了。”
“一連串指的是陳斜媽媽離家出走嗎?”
林素梅又問:“兩個問題?”
何缈硬着頭皮:“有二就有三。”
林素梅伸手在何缈額頭上戳了一下,直把她戳得往後仰。
“老陳再怎麽爛好人,能受得了一個因為出軌進了傳銷最後卻搭進了自己兒子的兒媳婦嗎?就算他能忍得了一時,也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孫子被這樣一個女人養大。”
何缈抓住了關鍵:“所以陳斜媽媽不是主動離家出走的?”
“怎麽說呢。是,也不是吧。老陳不想看到她是真的,她自己待不下去了也是真的。”林素梅說到一半,話音一轉,“哎你說你,怎麽聽着聽着眼眶還紅了呢?”
何缈彎下身體,抱住了林素梅的小腿,腦袋擱在她的膝蓋上。
她聲音慢慢吞吞的:“奶奶,我聽着可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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