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欺君之罪(二合一)……

第45章 欺君之罪(二合一)……

玉螭堂是溫泉行宮除了前殿占地最廣的地方, 除了正殿和東西配殿外,假山林立錯落出八卦狀的許多亭臺樓閣。

這兒幾乎處處都能見煙霧缭繞,溫泉水潺潺流淌在八卦外周, 讓人一時分辨不出哪兒才是龍池。

這也算是溫泉行宮建立後, 歷代皇帝為着自身安全考量下的結果,實則玉螭堂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有池子, 在何處泡溫泉除了孫起行外,不會有人提前知道。

這會子功夫, 孫起行也只是獨身立在名為開襟池的其中一處, 暖谧氣息緩緩流淌着氤氲了他的面容, 隐衛們守在周邊不見身影。

開襟池內, 正和帝懶洋洋靠在白玉池邊,似笑非笑打量着離他遠遠坐着, 捂臉似是偷偷瞪人的小東西。

靜嘉面上鉛華盡去,只留哭出來的紅腫,這份毫無遮攔的旖旎模樣, 叫人心頭更添憐惜,似是要随着殿內的霧氣沁入人心脾。

尤其是拆掉旗頭後, 靜嘉那發髻微松的慵懶模樣, 叫皇帝慣有的刻薄都稍淡了些:“過來, 朕不會怎麽着你, 省得叫猴兒尿髒了池子。”

靜嘉捂着還生疼的臉蛋兒咬牙, 軟綢裏衣緊緊貼在身上, 也擋不住胸前瑪瑙色的風光, 她只在心裏呸出聲兒來。

霧氣都遮不住皇帝灼熱的嗜人眸光,她要真過去了,池子裏到底剩多少溫泉水, 多少猴兒尿,那誰說得準?

“又不聽話是不是?”皇帝聲兒低沉,心裏卻是好笑,若是他想在這裏做什麽,難不成她還擋得住?

靜嘉不甘不願往皇帝那邊挪動幾步,她不想在這裏伺候,上回伺候完一路從乾清宮寝殿到東圍房,她腿軟到臉都要燒破了,若是這兒伺候,她還能走得出去嗎?

“萬歲爺,奴才有好些事兒想不明白,求萬歲爺解惑。”離皇帝還剩幾步的距離,靜嘉就停下了,盡量脆着聲兒道。

皇帝輕哼:“別叫朕說第二遍。”

靜嘉咬了咬唇,跟烏龜似的往皇帝身邊挪動,僅剩一臂距離時,毫不意外被拉入灼熱的懷裏。一時間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這池子溫泉更熱些,還是皇帝的鐵臂更熱些,燒得她腰間帶着癢癢的刺痛。

“說吧。”皇帝倒是不着急做什麽,溫軟入懷填滿了他心裏稍許瑕疵,他聲兒更慵懶些,比往常要清朗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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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嘉身子不敢動,趕忙道:“您帶我出來,留柔嫔在宮裏,她如今還沒坐穩胎,慎嫔……後宮人多眼雜,若是子嗣有恙可怎麽辦呢?”

最重要的是,她觸手可得的嫔位該要起波折了呀。

皇帝顯然聽懂了她的未盡之語,哼笑出聲:“納喇費馨剛回內務府坐鎮,不敢有大動作。前些時候林家想法子從壽康宮請出來個嬷嬷送到了永壽宮,那是懂藥理的,若這般她都護不住子嗣,也配不得妃位。”

靜嘉眉心微皺便想明白了,更放松些靠在皇帝身邊,壽康宮裏都是曾經伺候過耶拉氏的奴才,當然,是不曾得過重用的,可估摸着宮中陰私沒少見識,又懂藥理,那柔嫔該是更安全些。

若這般柔嫔都護不住自己和孩子,即便孩子生出來她也仍護不住,顯然皇帝不準備替皇阿哥選個無能的額娘。

“那您為何要讓寶赫去西南?”這才是靜嘉最關心的問題,寶赫在定國公手中,她以後要受的掣肘只會更多。

皇帝不動聲色将人攬到身前:“朕不提太後也會提,若無把柄,你以為自己能往上爬?”

“可若将來我威脅到容妃呢?”靜嘉忍不住回頭,“寶赫他還……唔。”

話沒能說完,唇兒就叫惱人的灼熱給叼了去,不知何時她突然覺得溫泉水更舒服了些,讓她不自覺就閉上眼只能軟在池子裏。

直被親得喘不過氣,那人才肯放過她,恍惚中靜嘉發現,濕噠噠的裏衣已經不見了,帶着淡淡硫磺味兒的溫泉輕柔撫過肌膚,怪不得會讓人舒服好些。

“你安知這不是他的選擇?”皇帝幽暗的眼神掃過被親得豔如桃瓣的唇,慢條斯理道。

安寶赫能拼命替靜嘉搏個出路,得知她進了後宮,自然不可能還在豐臺大營坐得住,想要保命自然是位分越高越好,這道理是個人都明白。

安國公府圖有世家之名,礙于曾經那位在家廟的前太子妃,皇家才對那腌臜地兒網開一面,可在前朝的實力卻連個普通的三品官都比不過,更別說後宮。

如今安國公府唯一還算有出息的便是安寶赫,正和帝讓成郡王稍稍試探,安寶赫就自己做出了選擇,待将來把關爾佳氏吞了,靜嘉的晉位之路會更穩。

靜嘉眉心皺得更緊,先前對納喇淮駿的愧疚淡去,卻又開始為安寶赫這傻孩子心疼。她怎麽算計自己算計別人都好,也不将任何艱難放在心上,卻見不得別人不計回報的付出。

“您答應過我的,會保寶赫性命無憂。”靜嘉放柔了聲音,又一次将脆弱展現在皇帝面前,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他。

皇帝睨着眼前的風景,柔軟又帶着嬌媚的聲音如飛泉鳴玉,霧氣模糊了靜嘉的大氣,擋不住妖嬈的緋色,似是林間偶然迷了路的精怪,皇帝打心底知道這美色中的危險,可仍不能抵抗剎那間的風情。

他慢慢收緊懷抱,語氣似冷玉打在玉盤上,暧-昧中摻雜幾分難言的疏離:“朕說過會幫你,可若你們連基本的保命都做不到,朕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靜嘉楞了一下,立時想到了柔嫔,皇帝任由靜嘉利用程太醫,叫柔嫔能避在永壽宮裏,卻仍會扔她在宮裏由着猛獸環伺,皇帝的守護也需要那是扶得上牆的才可。

落在頸間的吻帶着炙熱氣息,靜嘉忍不住微阖眸子承受,打進了玉螭堂開始便由着自己依靠這人的放縱卻悄然收了起來。

霧漸漸濃郁,似是因清淺低吟所驚擾,不停變幻着形色,徹底遮住了漸漸波瀾的溫泉蕩漾,也遮住了那兩雙同樣為沉醉遮掩冷靜的眸子。

溫泉邊的孟浪并未持續太久,泡久了人會暈,本來荒唐便耗費力氣,大戲還沒唱完,皇帝的心善便是饒她一次,且給她留些力氣。

可靜嘉畢竟伺候的時候少,到底是哭腫了眸子,小巧鼻頭都紅紅的,唇兒更是腫得一塌糊塗,左側臉頰帶着點不正常的紅,右側則白皙如雪。

這模樣等她由杜若漲紅着臉替她收拾妥當時,已經從靡麗變成了倉惶,終是唱作俱佳完成了最後一幕戲,才叫軟轎給擡回了寧元閣。

懿鳳閣內,太後用過晚膳,稍稍在鳳池內泡了會子,正待叫人伺候着舒坦睡下時,董興福急急從外頭回來,将蓮心請出去說話。

很快,蓮心禀了劉佳嬷嬷,懿鳳閣寝殿內沒過多會子又挑亮了燈火。

太後斜斜靠在軟榻上,撐着腦袋問:“說清楚,什麽叫犯了欺君之罪被關押在寧元閣?”

“回老祖宗話,安貴人提着食盒去了玉螭堂,萬歲爺倒是叫進去了。用過晚膳後,安貴人便伺候萬歲爺沐浴龍湯,誰知過了沒多久,開襟池內就傳出了訓斥聲兒,安貴人狼狽在開襟池外跪了好些時候。”董興福半點不敢耽擱急而不亂地禀報,“據咱們的人探聽,只說萬歲爺大怒,卻沒叫人動安貴人,只讓軟轎擡回去,便有大力太監守住了寧元閣,說是不許任何人進出。”

太後皺眉:“說了半天,她到底如何欺君了?”

董興福遲疑了下,苦着臉回話:“老祖宗恕罪,您也知道萬歲爺身邊如今是愈發守衛森嚴,确實查不出來仔細的。安貴人似是遮了容貌,可咱們這邊的人遠遠瞧着安貴人上轎子,只能見哭得臉兒都花了,瞧着比往常好看些也有限。”

但董興福又尋思,他不是才送了胭脂水粉去?說不準是裝扮出來的,這欺君便不好分說了。

太後愣了下:“你鳥悄遣人去寧元閣……算了,且看看再說。”

她突然想起在鳳駕上靜嘉似是帶着破釜沉舟的孤勇說的那番話,眸子閃了閃多了幾分笑意,看樣子她還是小瞧了靜嘉,随即太後又嘆了口氣。

劉佳嬷嬷被太後這模樣搞糊塗了:“主子?”

“安貴人去歲元宵節入宮時的模樣,你還記得起來嗎?”太後淡淡問道。

劉佳嬷嬷遲疑着點點頭:“瘦巴兒成個猴樣子,皮子也黑,若不是好歹還有幾分氣度和妥帖,連幾個心都比不過。”

太後若有所思點頭:“是了,離了墨勒氏磋磨,後頭她慢慢也有了些閨秀模樣,要不哀家也不能愈發喜歡給她塞好東西。端看前幾日在車上,你也瞧見了,也就一年功夫便天上地下。”

硬生生将個苦巴兒的乞兒一點點提拔成嬌生慣養的金貴貓兒,那份成就感總是叫人沉迷的。

“你再仔細想想,她剛來的時候,跟這會子的眉眼一樣嗎?”太後又問。

這可是難住了劉佳嬷嬷,靜嘉從來都是低眉順眼的,輕易不會叫人瞧仔細了模樣,擡起頭時候要麽笑着讨巧,要麽哭得可憐,也叫人沒心腸打量。

如今劉佳嬷嬷細尋思半天,竟是想不出靜嘉原本的五官什麽樣子。

太後也記不起來,可她唇角仍挂着笑:“怪不得她求哀家恕她死罪,整個兒屬官娘子的,若不是被逼着,她怕不是要藏一輩子?”

劉佳嬷嬷忍不住笑出來,滿人家小孩兒沒幾個不好玩兒的,小時候大都玩過蝈蝈和蛐蛐兒,這些是給主子們玩兒的。

奴才生的秧苗兒只能玩肥騾兒[1],還起了官老爺和官娘子這樣威風的名字,實則上不得臺面,也沒人敢在主子跟前提,難得太後知道這腌臜東西。

可随即劉佳嬷嬷又忍不住提起心腸來,她聽懂了,也更警惕些:“安貴人有這個心計瞞着,也說不準是安分還是不安分,若她想着釜底抽薪,主子不得不防。”

“這個我自然知道。”太後眸中閃過一絲狠厲,沖常久忠吩咐,“你派人給定國公傳話,叫他無論如何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緊事。”

常久忠趕忙應下:“嗻!”

定國公從京城那邊快馬加鞭過來也要一日功夫,更別說臨近去西南,定國公府裏好些子事兒要處理,也不是說走就能走,太後這邊倒是不急着叫人探查寧元閣消息了。

她相信,就憑着靜嘉能瞞過宮裏所有人的這份心計,她能在墨勒氏手底下活得好好兒的,便能在後宮如魚得水。

靜嘉也沒辜負了太後這份信任,有孫起行私下叮囑,禦膳房不敢懈怠,送過來的膳食比宮裏還要精致些。

她也不管杜若和半夏怎麽着急,膝蓋上塗了玉蘭膏子,整日裏老穩靠在軟塌上養着,慵懶姿态很快讓杜若和半夏放心了些。

畢竟小主都不急,她們急上熱鍋也只為難自個兒不是?

“小主,您為啥不叫奴婢給您臉上塗點玉蘭膏子呀?”杜若坐在腳踏邊兒,替靜嘉縫制裏衣,嘴還是閑不住,“其他地兒都好差不多,您如今好不容易不用遮着景兒了,臉上青紫怪刺人眼的。”

沒瞧見外頭那倆粗使的小蘇拉見着一回,眼裏就要透出遺憾一回,也不知是遺憾小主這般大美人惹惱了萬歲爺,還是遺憾美玉沾了塵。

靜嘉靠在窗邊就着亮光抄佛經,聞言只淡淡笑道:“又不疼,美給誰看呀?可別糟踐了好東西。”

杜若偷偷撅嘴:“那奴婢瞧着心疼,萬歲爺……”怎麽舍得下這般狠手呢?

可她不敢妄議主子,只能講話咽回肚兒裏去。

“你有功夫心疼,不如去給我熬碗甜湯。”靜嘉還是佛性兒模樣,“叫你做的肚兜做好了嗎?金箔和珍珠粉淘換來了嗎?茶油花[1]磨完了嗎?”

杜若:“……”突然腦仁兒疼。

“該忙活的不忙,趕緊去。”靜嘉哼哼出聲,“再不弄好,你家小主回宮要去景陽宮呆着了。”

“您就知道吓唬奴婢!”杜若趕忙起身,跺跺腳火燒似的出門。

景陽宮歷來是給是失寵妃嫔住的地方,破舊且不說,進出都不許,那就是冷宮。

杜若嘴硬,心裏叫靜嘉吓得不輕,茶油花正晾曬呢,她也坐不住了,只想着趕緊去弄好。

靜嘉等杜若出去後,繼續淡定抄佛經,過幾日只怕就沒時間抄了,該表的孝心得提前表好,真當她這日子清閑呢?

三日後,玉螭堂這邊,正和帝接到消息,說定國公已經快馬加鞭過來,離溫泉行宮也就還剩幾十裏地的功夫。

他這才放下緊着批了幾日的折子,松了神色起身:“走。”

孫起行一時沒反應過來,走哪兒去呀?

等皇帝上了龍辇,只帶着寥寥幾個人往寧元閣方向去,孫起行這才反應過來,嘿呀,這是要叫太後知道皇帝難過美人關的時候了呀!

到了寧元閣,其他人都守在外頭,孫起行将那兩個粗使的蘇拉帶出去,只自己留着跟杜若和半夏一起伺候。

靜嘉從軟塌上下來給皇帝行禮:“給萬歲爺請安。”

“朕只是叫你關在這院子裏,也沒綁着你的腿,瞧你這憊懶樣子就知道,骨頭都躺酥了吧?”皇帝上前拉着她起身,慣例刻薄道。

靜嘉擡起頭抿唇笑:“哪兒能呀?那奴才不得要臉呀,好歹奴才得把您賞的皇恩藏好咯,才敢出門不是?”

聽靜嘉軟中帶刺,皇帝不自覺就盯着她臉頰看,手已經忍不住撫上去,惹得靜嘉似真似假地顫了顫。

皇帝叫她這鬼靈精的模樣氣笑了:“朕給你的玉蘭膏子不用,這是留着叫朕愧疚?得虧朕這會子過來,過幾日倒是要辜負了你這番心腸。”

“我是萬歲爺肚兒裏的蟲,算準了您舍不得叫美人獨守空房日久,肯定不會辜負了就是。”靜嘉不把他這點子刻薄放在心上,瞧着奴才們上了茶已經退出去,幹脆将下巴靠在他身前調侃。

皇帝知道靜嘉這份算計,卻仍忍不住用指腹多流連那傷處:“明明臉皮子比城牆厚,朕也沒用多少力氣,怎得這般中看不中用呢。”

靜嘉嘟囔着伺候他坐下:“那也沒見您少用了。”

“說什麽呢?”皇帝似笑非笑問道。

靜嘉乖巧搖搖頭,心裏止不住給自己一巴掌,真是叫這沒正行的皇主子給帶壞了,她過去何曾是這般孟浪模樣,說完她才臉上發燙。

可偏正和帝耳聰目明,将人拽進懷裏咬上已經成了紅翡模樣的耳尖:“朕念你不容易,饒了你不知道多少次,看樣子朕該是叫你知道知道,什麽叫中用。”

靜嘉臉蛋兒瞬間飛起紅霞,這人怎麽總這樣,回回都将人當貓狗樣子團在懷裏,她掙紮着要起身:“您用午膳了沒呀?奴才起得晚早上沒用幾口,這就伺候您用膳吧?”

“再不老實,你連晚膳都用不上。”也不知被碰到那兒,皇帝吸口氣,敲了敲靜嘉腦袋低斥道。

靜嘉顯然也從皇帝目光裏發覺危險,話說她也侍寝過幾次了,只沒一次像這回似的,後脊梁骨都發涼。

“奴才真餓了。”直覺軟了靜嘉爽脆的聲兒,只軟糯的叫人想笑。

皇帝捏了捏她後脖頸兒:“那還不傳膳?”

“嗻,奴才這就去。”靜嘉挑着空檔跳起來,學着孫起行的動靜說完話,快步掀開簾子出去了。

再不出去,她被皇帝那眼神兒都要看的喘不過氣來,明明也不怎麽迫人,她心裏納罕極了。

因為皇帝在這兒,禦膳房定是使盡渾身解數伺候的,這算是靜嘉到溫泉行宮以來用的最豐盛的一頓午膳。

馬蹄酥餅、香菇面筋、清燒蹄髈、什錦焖雞這些都是冬日裏常吃的,好些諸如溜鹿脯、羊髓湯、五香仔鴿、虎熏雞絲等大菜也都應有盡有,點心則是杏仁赤豆膏和豌豆黃,連酒都上了一壺竹葉青。

孫起行和半夏管着布膳,并不用靜嘉伺候。她心不在焉吃着,餘光忍不住打量往後院去的門口案幾,幾盤子點心和翡翠玉帶紅并着兩壺酒放在那兒。

那還能是用在哪兒的?靜嘉雖然沒見過,可也聽老人說起,滿人還在盛京時候,澡堂子或者硫磺池子裏一坐,裴翠玉帶紅也就是帶着紅絲兒的青蘿蔔塊兒要多少有多少,為得是叫人泡熱了好爽個口。

皇帝用膳很有規矩,并不怎麽擡眼看她,可靜嘉依然覺得身上有些涼,明明不怎麽常見的大菜,禦膳房下了十二分的功夫,她也沒品出個好壞來。

好不容易用完午膳,靜嘉愈發安靜,渾身上下充斥着恭謙柔順的味兒,就差跟貓兒似的叫兩聲讨巧了。

皇帝心下覺得好笑,故意繃着臉一邊喝消食茶一邊跟她閑說話:“朕來之前,你在做什麽?”

“回萬歲爺,奴才給老祖宗抄佛經呢,等老祖宗壽辰前好供到大佛堂去。”靜嘉低眉順眼回答。

“這還沒到龍擡頭,你倒是未雨綢缪的緊。”皇帝忍不住笑出聲來。

靜嘉抿唇緊着解釋:“只怕回宮後,能精心抄佛經的日子就少了,有關神佛,奴才不敢不虔心。”

“嗯,抄完了嗎?”皇帝懶洋洋問道。

靜嘉嗓子眼兒發緊:“回,回萬歲爺,還早呢。”

“你緊張什麽?”皇帝熟練将人拽過來,“朕還能吃了你?”

“您說笑啦,奴才是齁着了。”靜嘉不敢太用力掙紮,“奴才喝點茶水潤潤嗓子就好了。”

“哈哈哈……”皇帝再忍不住,大笑出聲,“瞧你這點子出息,朕還真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驀地被皇帝抱起來,靜嘉臉兒上時紅時白:“萬歲爺天威莫測,奴才自然是敬畏的。”

聽她讪讪的解釋,皇帝眸中笑意久久不褪:“行,先歇過晌兒,朕再接着聽你這張巧嘴兒還能說出什麽花兒來。”

将靜嘉放下,由着她替自己解了外袍,皇帝躺在了裏頭。

等皇帝只将她抱在懷裏也沒有什麽不規矩,靜嘉偷偷露出松口氣的樣子,乖乖靠在溫暖的懷裏跟着閉目休息。

她知道皇帝剛才話裏帶着刺呢,這是拿她前頭不要命似的算計說事兒。

可皇上不知道,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怕的太多,怕不過來,這才成了随時都能豁出命去的模樣。

很多時候她并不知道該怎麽跟皇帝相處,過去她百般謀算,也從沒跟人這麽親近過。不管是放刁撒賴也好,怯懦嬌柔也罷,甚至爽脆中帶着慫勁兒的模樣都是為着試探,只要皇帝喜歡,她可以是任何模樣。

待得二人起身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

孫起行一邊伺候皇帝起身,一邊輕聲禀報,也沒避開靜嘉:“萬歲爺,定國公去玉螭堂請過安,見您不在,往懿鳳閣去了。”

“知道了。”皇帝懶洋洋應道。

靜嘉心下微動,忍不住往皇帝那邊看過去:“萬歲爺,您可是要回去了?”

“回去做什麽?”皇帝漫不經心應道。

靜嘉不好說去見定國公,只抿出個笑模樣:“知道您政務繁忙,不敢耽誤您批折子。”

皇帝輕笑,攬着她往外走:“翡翠玉帶紅還沒吃,酒還沒喝,折子永遠批不完,朕總是要以龍體為重的,你說是嗎?”

靜嘉:“……”她怎麽聽着招皇上惦記的,未必是那翡翠玉帶紅和酒呢?

跟着往後頭溫泉池走的功夫,靜嘉忍不住悄悄捂住了心窩子,就,就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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