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總有一天要付出代價(……
第46章 總有一天要付出代價(……
寧元閣是長條形的院子, 因寬度不夠,從正殿穿過屏風往後走,幾處精致都是往後排的。中間有竹林或者假山亭子隔開, 走到溫泉邊兒上已經影影綽綽看不見正殿。
走過一座精巧的八角涼亭, 便是竹制模樣的水榭,中間挖空做溫泉池, 兩面做成吊腳樓樣式,前後镂空。镂空的邊緣搭着各式各樣圓潤無邊角的石頭錯落出野趣模樣, 白雪覆蓋其上, 跟露天差不多意境。
只是這镂空邊緣的屋頂, 都有卷成圓筒模樣的棉布包袱, 解開放下來叮咚作響才能發現,那是玉篾片做成的簾子, 一塊接一塊輕薄中帶着蒙蒙牙白透亮,點亮水榭內四個角上的宮燈朦胧反着光,叫溫泉池內又成了一方幽谧天地。
皇帝自覺臉皮子要比靜嘉薄一點, 主要他不喜歡被別人看到靜嘉衣衫不整的模樣,早就叫人将玉篾簾子放了下來, 潺潺溫泉水帶來的熱氣叫水榭內溫暖極了, 連池邊的雪都融化不少。
“萬歲爺, 定國公這會子過來是為什麽呀?”靜嘉情知躲不開, 這私湯也太小沒處躲, 不離遠了只柔順替皇帝滿上酒後問道。
安寶赫的事兒若不是皇帝提前告訴靜嘉, 也許等到太後拿捏時她才能知道, 而不是主動求着将把柄送到太後手上。
可安寶赫只是豐臺大營一個小守備,即便成郡王不與誰親近,畢竟定國公是太後親兄, 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定國公三言兩語調走個人并非難事兒,也沒必要來求見皇上。
至于關爾佳氏被攻殲的事體,定國公年前就已大力壓了下去,如今關爾佳府安穩的很,車來人往半分少不了熱鬧。
太後非将人從京城喊過來,定不會只是為了見見兄長,若想見,在宮裏就見了。
皇帝沖靜嘉舉起酒杯,而後一飲而盡,并不說話。
靜嘉頓了頓,微微偏頭也将杯中酒一口飲下,柔和略清甜的味道讓她松了口氣,好歹不是烈酒,她酒量不算孬,倒是不怕酒後失德。
“知道朕為何動不得關爾佳氏嗎?”悠然對飲幾杯後,皇帝才緩緩問道。
靜嘉搖搖頭,也還是盡量猜度一下:“因為孝道?”
皇帝眸中閃過一抹冷冷的譏諷:“古往今來成大事者無不心如磐石,所謂仁孝做給天下人看的罷了。”
靜嘉不說話,需要做給天下人看,毫不由得帝王随心所欲,這也是身為九五至尊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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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生母是包衣世家魏阿氏一個胡人歌姬所出的庶女,低人一等的奴才秧子。”皇帝與靜嘉邊喝酒邊冷靜又似是漫不經心道,“小選入宮,因美貌被先帝寵幸,由了她生育子嗣,甚至還生出了個阿哥。”
雖然皇帝聲兒清淡,靜嘉卻不敢搭話,只靜靜靠在他身邊,有一搭沒一搭陪他喝酒,聽皇帝繼續說。
她知道皇帝不會無緣無故提這些,提了就是需要她做些什麽,這會子只用帶耳朵和腦子即可。
“朕生下來被抱養給敬妃宮中的淳嫔,朕兩歲時,敬妃所出的二阿哥夭折,沒多久,淳嫔死于天花,朕被抱在了敬妃身前,連帶朕的額娘昭貴人和姐姐都搬到了敬妃所在的永和宮,敬妃自來心善,美其名曰與昭貴人一起将孩子撫養長大。”皇帝眼神中嘲諷越來越盛,“朕八歲時,宮宴上,感恩敬妃的昭貴人替敬妃擋了先皇後給的毒酒,當場身亡,先皇後大怒,殺了當時殿內所有的奴才。”
靜嘉慢慢将腦袋靠在池邊,許是叫熱氣蒸得太過,她臉頰都已經燙得發紅,聞言只恍惚一瞬,先皇後殺了人,為何要大怒?
“朕十歲時,先皇後被端貴妃連手康妃和敬妃逼得幾近癫狂,後宮只剩端貴妃所出大阿哥,康妃所出三阿哥和朕。也是立春前後,劉佳嬷嬷突然渾身是血沖進南三所,說先皇後最嫉恨的便是受先帝恩寵最多的昭貴人,昭貴人死了還有朕,她冒死前來報信兒,讓朕躲起來。”皇帝眼神略有幾分恍惚,“巧的是皇姐也在,皇姐自小敏感聰慧,也不知怎得清楚了只躲着是躲不過去的,定是要鬧大了才能為朕謀求一線生機,所以在劉佳嬷嬷暈過去後,她将朕藏在炕櫃裏,喝下了來人送來的湯水,毒發身亡前跑到乾清宮……”
靜嘉越來越暈,只能微微閉眼,依然努力聽着。
“後來朕才知道,端貴妃所出大阿哥那日被推進了井裏。”皇帝沒繼續回憶別的,反倒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靜嘉聲音有些冷淡:“先皇後明目張膽謀害皇嗣,為何還好好做着皇後?”
皇帝贊賞般看了她一眼,本想誇靜嘉聽出來重點,只這一眼看過去,皇帝思緒一頓,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靜嘉仍穿着裏衣,上好的軟綢被水打濕後,幾近透明貼在那柔嫩肌膚上,鎖着桃枝紋路的水紅色肚兜連繞在蝴蝶般後背的繩兒都看得一清二楚。
若只這般并不足以叫皇帝失神,靜嘉不施脂粉的芙蓉面本就嬌豔,如今被蒸騰出如桃花般的粉色,叫她眉心那朵牡丹像是在水汽中緩緩綻放似的,數不盡的妖嬈和妩媚比流水更添缈然。
可靜嘉反倒不似過去任何時候,沒了那張巧嘴兒,眸底不帶冷凝和堅定,只餘隔着氤氲都能看到底的清澈。
她沒有巧笑嫣然,也沒有淘神兒模樣,更不再絞盡腦汁怎麽試探着放潑了膽子挑釁,與其說是懶洋洋的,倒不如說是清冷到不願沾染任何塵埃。
這種微冷的嬌憨和妩媚糅雜在一起,讓皇帝不其然想起頭一次在麗景軒見到靜嘉真容時的情形,心底帶着癢,癢又慢慢被烘烤,蒸騰着在全身蔓延開來,叫人幾欲受不住這份灼熱的纏磨,可明明心口只是溫熱罷了。
水波輕響,皇帝頭一次沒将人攬入懷裏,只是緊貼着嬌人兒坐下,手往這份絕麗中唯一的瑕疵上流連,特別淡的青紫這會子刺眼的叫皇帝想要罵人。
“明明朕也沒用多少力氣,怎麽生的這般嬌氣!”到底沒忍住,皇帝低沉刻薄一句。
靜嘉冷淡地點頭:“嗯,奴才不中用。”
皇帝失笑,想将這個又開始嘴利的小東西抱起來,結果被靜嘉皺着眉推了一把。
“你離我遠一些,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皇帝眼神幽暗:“不喜歡別人,還是不喜歡朕碰你?”
靜嘉清淩淩的眸中染上一絲‘有區別嗎’的疑惑,随即她實在是懶得想,只偏頭看另外一邊:“誰都不喜歡,都是沒心腸的。”
皇帝挑眉,心裏驀地有些好笑,提了提酒壺,果不其然,他說話的功夫,靜嘉喝完了一整壺。
這酒是四五月份禦山晚開的桃花釀的,釀好後埋入禦山頂,何時主子來了,何時從雪窩子裏起出來。裏頭還添了花蜜,嘗着清甜,後勁兒卻是不小,她這是喝多了?
皇帝眼神閃了閃,繞到靜嘉身前,湊近她帶着點兒誘導的口吻輕柔問:“怎麽沒心腸了?”
靜嘉就特別淡然看着皇帝湊近,也不動,只敷衍勾勾唇角:“有人算計我一輩子替人做奴才,有人算計我做刀劍,盼拿我披荊斬棘,不管怎麽算計,也沒個當人看的,都是玩意兒。”
皇帝心裏略有些不舒服:“你自己立得起來,只要不作死,早晚會活出個人樣子。”
“是嗎?您跟我說這麽多,不是為了叫我知道您跟太後的深仇大恨,偏不能自己動手嗎?”靜嘉依然歪着腦袋呢喃般道,她有點累了,輕輕籲口氣,“明知道我跟太後作對,九死一生,或者沒有生路,可你依然希望我拿命去填,左右我習慣了拼命,但凡掙紮着想活,總能替你找到缺口摁死關爾佳氏,對吧?”
皇帝皺了皺眉,随即冷靜下來,不管是前頭的惆悵和是剛才無風而起的暧-昧都消失殆盡,他擡起頭睨着靜嘉:“你若不想為朕辦事,朕不強求。”
靜嘉突然睜開眼将自己擠進皇帝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脖頸,霧霭被薄薄一層水光洗淨,讓她漂亮的眸子亮得驚人,聲音卻含混的如同在雲端似的:“我沒有後悔自己選的任何路,我只是回答你的問題,都沒有心腸,所以不知道我也會疼,我也會怕。”
不待皇帝說什麽,靜嘉阖上眸子關住要落下的星光,主動将唇送上去:“我不怨,我從來都不怨,這是我的命,別……”不要我。
沒說完的三個字很清晰砸進了皇帝心裏,皇帝冷眼看着靜嘉不得章法在他唇上亂蹭,輕輕磨着咬,将他心裏的火拱的更盛。
他猛地将人禁锢在懷裏,狂風暴雨吻了回去:“寧寧……你自己說的,別指望朕會放過你。”
靜嘉無力回答,不知不覺留下眼角的晶瑩最終融落在水霧之間,溫泉水拍擊岸邊的托盤,将酒杯都拍進了池子裏,随後更大的波瀾将酒杯驀地扔出去,極輕的碎裂聲裏似乎還伴随着貓兒似的嗚咽。
靜嘉難耐地随波逐流,緊緊閉着雙眼埋藏好最後一點冷靜,直感覺驚濤駭浪和灼熱都離自己越來越遠,連濃稠的呼吸聲都似乎隔着山水遠在天邊,陷入黑暗前,她才不動聲色勾了勾唇。
這場算計裏,誰算計誰的無可奈何,誰又拼着争取哪怕一絲生機,都叫與水霧一起大開大合湧動着淹沒在紅唇烏發間,有什麽不過剛撐開了脆弱的一角,只待織就再叫人逃不開的大網,讓每一個落在妙鬘之間的輕吻,總有一天要付出代價。
這頓晚膳靜嘉到底也沒能用上,寧元閣內的激蕩無人覺察,懿鳳閣內的冷凝卻是奴才們實打實受着的。
看着定國公臉上不耐煩的兇狠,劉佳嬷嬷都有些喘不過氣,只低頭替兩個主子滿上茶,與常久忠靠在角落裏盡量降低存在感。
“我早就說那小子骨子裏帶着胡人的狠勁兒,你偏不肯聽我的,若是叫福親王上位,就憑他跟他老子一樣滿天下轉着求道那熊樣兒,還怕不能留下個子嗣殺了,由着你垂簾聽政?”氣氛冷沉了好一會子,定國公才冷聲道。
其他人都已經叫常久忠給攆出去了,這大逆不道的話,他和劉佳嬷嬷茲當什麽都沒聽見。
太後面上有些疲憊:“你以為我為何對康太妃好言好語?後宮只有她全須全尾保住了孩子,你就不能拿腦子好好想想?她不想着争便罷,她若想争……”
“納喇家還能翻出天去不成?如今不過也就是秋後的螞蚱罷了,你總是這麽瞻前顧後,才叫關爾佳落得今日這般進退不得的境地。”定國公毫不客氣打斷太後的話。
“糊塗!”太後到底是怒了,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若不是哀家靠着名聲拉攏宗親,從沒叫人抓住過把柄,你以為如今關爾佳能有如今的榮光?若都由着你殺個幹淨,你不如先把關爾佳滿門屠個幹淨,也好是叫他們別跟着你找死!”
定國公見妹妹生氣,這才勉強壓下不耐煩:“過去就不說了,退讓這事兒不能開先河,退一次就要退百次。漕運一年所出比廣東海運多三成不止,你就這麽讓給皇帝,以後招兵買馬靠什麽?關爾佳的底氣也不是拿大風刮來的。”
太後嘆了口氣:“即便你不肯撒手,他是皇帝,占着正統,硬碰硬以卵擊石你覺得會有什麽好下場?以退為進,天下人都知太後仁慈,太後母家不貪戀權勢,哪怕禦史都得掂量下會不會叫人往家門口吐口水,這道理還用我跟你說?”
定國公不說話,他心知太後所言有道理,可被逼着在西南紮根的憋屈與如今要放棄一大塊肥肉的憋屈合二為一,他實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戾。
明明那只是個曾仰關爾佳鼻息才能活的髒種,扭臉兒就高高站在他們頭頂,定國公心裏膈應極了。
“大清是司爾勒家的天下,這點動搖不了,如今又不是前朝那般腐朽,即便起兵造反也仍是換個司爾勒家的主子罷了。你自己好好尋思尋思,古往今來功高震主的有幾個好下場?”太後苦口婆心勸,“哪怕放棄一些眼前的利益,只要後宮還把持在關爾佳手中,将來關爾佳也能一直榮光下去,一時忍讓換千秋萬代難道還比不過眼前的展揚?你何時跟阿瑪一樣了。”
定國公皺眉:“二弟不日就從金杭回來了,今歲的孝敬也收的差不多,就這麽讓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關爾佳怕了,即便你說的有道理,明年再說也來得及。”
漕運說是在朝廷手中,實則各大幫派和航線都掌控在關爾佳手上。
戶部之所以派關爾佳達山南下商讨辎重事宜,也是給他機會前去接收孝敬,正巧林明輝進京述職,明面兒上那是‘不得而知’的,也不算失職,這都是約定俗成的官場規則。
太後收了怒容,臉色徹底冷下來,容妃果然是随了她這個大哥,明明看着是聰明樣子,卻愚蠢到叫人連說教的心力都要磨沒了。
“那就都聽你的,你不願意放權就不放,你樂意招兵買馬就招。茂安和茂林的禦前行走也不用想了,人你都帶走,蕙岚的貴妃位子明年也來得及,只要到時候哀家還沒死,總是能留關爾佳一口飯吃。”
定國公這才無奈站起來:“你看咱們這不是商量……”
“嘭!”的一聲,太後猛地将茶盞砸到定國公腳下,伴随着一聲怒喝:“你給哀家滾!什麽主意都是你的,哀家頭發長見識短,說一千道一萬都是要害了關爾佳氏,你還來做什麽?幹脆帶着你閨女都給哀家滾出京城!”
劉佳嬷嬷和常久忠都吓得跪下來,定國公也叫太後這猛然爆發出的怒火吓了一跳。
他也緊跟着跪下,立時便見太後扶着額頭搖搖欲墜,定國公目瞪口呆趕忙膝行上前扶住太後。
“太後,太後你別吓臣啊!”定國公這才有些後悔。
他其實也沒那麽多不忿,實在是這陣子在京中處理府中那些爛谷子的糟心事兒,磨沒了他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好性子。
尤其家裏那個混不吝的阿瑪還是屬刺猬的,氣得人恨不能提刀,偏不能下狠手收拾,他這才一時沒了分寸跟太後頂起來。
過去太後脾氣一直不錯,每回都能以柔克剛将他毛給捋順了,誰知這回不知怎的,定國公就碰到胭脂虎屁股上,叫撅了個好看。
劉佳嬷嬷趕忙上前伺候着太後喝水,替她揉捏額頭,好一會兒太後眼前陣陣發黑的怒火才消了下去。
這會子看見定國公滿臉無措,明明都當瑪法的人了,還像年輕時候那般,不像個哥哥,倒是像弟弟,她知道哥哥願意替她賣命,才會毫無保留的對容妃那麽好。
可太後能爬到這個位子上,從先皇後和端貴太妃手中笑到最後,也并非一點代價都無,她怕啊,怕自己沒那麽多時間了。
皇帝有多狠,她再清楚不過,好些事兒她都不敢叫定國公知道,只怕他失了分寸。
若将來有一天她不在了,關爾佳沒個阿哥,也沒有能立得住的頂梁柱,能不能留下根兒都是未知數,怎麽能叫她不急呢。
“阿瑪那裏傳我的懿旨,将他關在院子裏,除了額娘和茂安茂林,誰也不許見。”太後緩過神兒也知道定國公這刺猬樣子症結在哪兒,嘆口氣吩咐,“你将茂武帶在身邊,若有一日……茂武是個澄芯兒,不必叫他知道太多事情,只教會他忠君便可。”
定國公趕忙點頭:“都聽你的。”
“至于安塔拉寶赫……你也帶在身邊,不必管他和茂武的來往。若是可以,盡量提拔他就是,只不可叫他離了你身邊。”太後捏着額頭繼續吩咐,“達山回來讓他将孝敬單子給戶部尚書送去,江南學子那裏派些人私底下宣揚關爾佳大義。”
“好好好,都聽你的,太後也要保重鳳體才是,我等回去西南就叫人搜羅些上好的補品送回來。”定國公繼續點頭,他那點子刺頭都被妹妹剛才蒼白的臉色給吓沒了。
“哀家不缺這些,以後對上皇帝……收起你心底那些不屑,他是萬民之主,也是你的主子,不管過去如何,以後絕不能叫他抓住任何把柄。”太後說完露出幾分苦笑,“你也別怪我說話太狠,我這心窩子裏總不那麽安穩,皇帝如今越來越難看清明,天威難測啊,左右榮華富貴關爾佳都享了,如今哀家只求安穩。”
定國公忍不住皺了皺眉,卻也甕聲甕氣應下來:“我都記住了。”
“這回叫你過來,不光是為這些,哀家還要你派人去江南一趟。”太後也不管定國公真聽進去假聽進去,左右她還能看顧着,慢慢說就是了。
定國公不解:“去江南做什麽?”
太後眼神冷靜:“去查清楚佟運恒一家如今的情形,若是佟家有特別出息的,暗中除掉,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安貴人額娘的親兄弟一家子都要留下,叫人保住佟運恒的命,別叫他有閃失,若是湊手,提拔佟家人重新進官場也無妨。”
定國公有些詫異,他仔細尋思了一番才問:“太後這般重視安貴人?既然是給蕙岚準備的幫扶,若是太過會算計,不若趁弱小時候除了,重新選一個更好拿捏的。”
他還是對皇帝由弱小變成如今再拿捏不住有些介懷,可別再出個皇帝那樣的,養虎為患這事兒太叫人下氣。
“能找個像安貴人那般合适的難,這些你不用考慮,哀家的手段你還信不過?”太後并不願意多解釋。
“成,臣記下了。”定國公見太後堅持,倒是也相信太後,畢竟論心計,關爾佳族裏加起來都未必有太後深。
“給老祖宗請安。”門外董興福謹慎又輕巧的動靜傳進來。
太後心下微動:“進來。”
董興福進門甩袖子跪下:“老祖宗,龍辇從寧元閣撤了,萬歲爺留宿寧元閣。”
太後唇角這才浮現出一抹笑來,似是欣慰又有些複雜,她只垂眸淡淡吩咐:“繼續盯着,待得寧元閣門前的大力太監撤了,叫安貴人立馬過來見我。”
“嗻!”董興福趕忙道。
太後想了想又對着安國公叮囑:“哀家要你辦的事兒宜早不宜遲,早些給哀家送消息回來,切記別濫殺無辜,多留幾個哀家有用。”
定國公聽了董興福的話,又見太後幾番吩咐,這才更鄭重些:“太後放心,臣出了京城,第一個便派人去把佟家查個底兒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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