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錦嫔娘娘是不是失……

第69章 錦嫔娘娘是不是失……

“師父, 今兒個裏頭又沒有動靜,估計待會兒淑常在又要去西圍房了。”林守成端着一盆熱水進了孫起行單獨的值房,恭敬替他泡腳, 低聲道, “您是沒瞧見,羅總管那臉色喲, 就跟他不……咳咳那啥一樣。”

孫起行側着半拉屁股拿手撐在炕沿兒上,龇牙咧嘴帶吸氣地将腳泡在熱水裏, 舒坦的尾巴根兒都……嘶更疼了。

他那日大逆不道打了個噴嚏, 有可能将唾沫星子沾染到了萬歲爺身上, 自個兒利落去挨了十個板子, 不過小半個月功夫,還隐隐刺痛呢。

“淑常在伺候, 十回有八回不都這樣嗎?”孫起行哼唧出聲,“叫羅總管去愁吧,我可是不管了。”要不然腚總也沒個好的時候。

林守成偷偷瞧了眼外頭, 聲音更壓低幾分:“我瞧着每回錦嫔娘娘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模樣,您說萬歲爺不會真将……”

孫起行一巴掌蓋在林守成腦袋上:“不要命了?萬歲爺的心思你也敢猜。”

林守成手上沾着洗腳水也不好去揉腦袋, 只能跟着呲了呲牙:“這哪兒是我猜呀, 剛才羅總管叫住我, 明裏暗裏的打聽, 問錦嫔娘娘是不是失寵了。”

孫起行似笑非笑:“你怎麽說的?”

“靈巧在旁邊兒偷偷聽着呢, 我還能說什麽。”林守成撇了撇嘴, “就說君心難測, 萬歲爺怎麽說咱們怎麽伺候呗,奴才一個沒了根兒的哪兒懂爺們心思呀。”

說到這兒,林守成嘿呀一聲:“萬歲爺打算留靈巧多久啊?沒得叫這吃裏扒外的天天杵在眼巴前兒, 怪叫人膩煩的。”

“萬歲爺自有安排,你就多注意着些就成了。”孫起行斜靠在炕邊兒思忖,“這幾日各宮該放炭了吧?咱這邊銀絲炭也用不完,你鳥悄給魏嬷嬷送些過去,叫她提醒着些,天兒冷了。”

林守成嘿嘿笑:“徒弟明白,熱湯熱汁兒的也該多往乾清宮送兩回,嘿嘿……”

雖然林守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能爬到乾清宮二把手,自然也是個聰明的,聽師父說這幾句就能明白,肯定是錦嫔做了什麽惹萬歲爺生氣,如今也過了月餘,偏偏錦嫔不知道自個兒鋪個臺階下來。

要叫林守成說,這錦嫔還是被萬歲爺寵壞了,難不成還等着萬歲爺親自給她臺階不成?

不過也該是時候了,老祖宗和容貴妃明裏暗裏提了好幾回,眼看着三阿哥都過了滿月,偏偏萬歲爺黑不提白不提叫誰抱養三阿哥的話兒,錦嫔日子估摸着也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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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魏嬷嬷稍微提醒一二,錦嫔肯定會貓兒似的撲上來,也好叫羅總管別上火。

林守成很有把握地叫小蘇拉擡着兩筐上好的銀絲炭去了儲秀宮,回來就跟孫起行禀報:“師父,辦妥了,您等着瞧好兒吧。”

孫起行這才松口氣,萬歲爺這幾日臉色可是不大好,前幾日禦膳房進上去的雞湯,竟然叫萬歲爺問了一嘴。

得知是禦膳房進上來的,萬歲爺碰都沒碰一下,身為乾清宮總管他還能不知道什麽意思?

叫他說,這錦嫔的膽兒真不是一般的大,怪道能叫萬歲爺放心窩子裏惦記着呢。

可他沒想到的是,靜嘉的膽兒比他想的還要肥。

魏嬷嬷指揮着劉福将炭籠兒放在殿內,思忖着提了幾句往乾清宮送湯水的事兒。

靜嘉似笑非笑掃了她一眼,慢悠悠擡起帕子杵在嘴上輕咳嗽了幾聲:“這天兒一冷,我身子不舒服,正巧我小日子也快到了,已經禀了貴妃,叫敬事房停了牌子,這功夫送湯水過去,豈不是欺君?”

魏嬷嬷沉默一會兒,幹巴巴笑着問:“這……三阿哥如今還在柔妃宮裏,貴妃娘娘就沒說什麽?”

靜嘉虛弱笑了笑:“姐姐是個清明的,該說的我自是說過了,她心裏清楚,并不着急,左右也沒別人适合。”

太後身子不适,天一冷愈發難受,好幾日都起不來床,容貴妃根本沒心思惦記別的。

哪怕太後惦記着三阿哥的事兒,靜嘉只說這時候越是不着急,越不會叫人抓住把柄,左右這孩子不會留在柔妃宮裏,只要貴妃掌控好六宮事務,這孩子必定是要進承乾宮的。

太後覺得有道理,再說她也怕自己身子太虛弱,小孩子換了地方再有個萬一,她沒精力替貴妃摟着。

跟正和帝提過幾回,見他不接茬幹脆也不催促,慈寧宮、承乾宮、儲秀宮反倒都沒了聲息,只将該做的事兒都做好,還好趁這功夫仔細将那些心思太大的揪出來,省得以後叫人算計。

更別提靜嘉如今的脈象,通過請平安脈的崔太醫,也叫太後以為是自個兒的秘藥叫她身子虛弱,更不會怎麽着靜嘉。

魏嬷嬷倒不是為了別的,也還是替靜嘉考慮,想了想還是多勸幾句:“您別怪奴婢說話難聽,在這宮裏甭管是家世好的還是有銀子的,想要過得好,都躲不過讨好主子。萬歲爺高高在上,不可能主動跟妃嫔示好,您看哪怕貴妃不也時不時給乾清宮送些東西過去嗎?您若是跟萬歲爺計較,只怕過分了,要是叫萬歲爺厭棄,以後日子且要艱難呢。別的不說,就說德妃和柔妃,那兩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靜嘉聞言笑了出來,看着魏嬷嬷好一會兒才似是自言自語道:“誰說萬歲爺不可能主動跟人示好呢……”

只要她的利用價值夠高,那個擅長給人巴掌和甜棗的九五至尊,才不會将面子看得太重要,如今明裏暗裏叫她服軟,不過是打量着她沒別的依靠而已。

她确實只能依附着皇權走在針尖兒上,争搶那一丁點兒的生機,可她從來都不覺得人會始終如一,她小時候只能叫墨勒氏欺負,如今墨勒氏躲着她,不就是為了不給她行禮嗎?

即便只是棋子,她也要叫皇上明白,今非昔比的棋子,橫不能一直用過去的手段對待,想要叫馬兒跑,這夜草總要慢慢肥起來的。

魏嬷嬷聽清楚自家小主的話以後,心裏頗有些震驚,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她心底那不對勁兒的微妙越來越重。

“小主,奴婢鬥膽說句實在話,即便是在普通人家,以夫為天也是正道。”魏嬷嬷小心翼翼道,“這世道上太強勢的女子,沒幾個能得夫君歡喜的,奴婢不是說您不好,可到底在後宮裏……總要不由人些。”

靜嘉挑了挑眉:“可我覺得萬歲爺還挺喜歡我的啊,畢竟我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交代的事兒我也都辦的特別漂亮,這以夫為天的後宮裏并不缺,我只要對萬歲爺一直有用就好了吧?”

魏嬷嬷眼前有些發黑,她終于知道是哪兒不對勁了,小主這根本就沒把自個兒當萬歲爺的女人看,她是把自個兒當萬歲爺的奴……左膀右臂看。

這還真是叫魏嬷嬷詫異,雖說不将情愛放在心裏的妃嫔不是沒有,可是古往今來不把皇帝當夫主的真是少見,即便先皇後那種瘋癫又家世強大的,甚至是如今的太後,都從來沒斷了在皇帝面前美化自個兒,想要占據皇帝幾分憐惜的心思。

小主想的竟然是……只要一直對皇帝有用,魏嬷嬷都有些疑惑了,這位小主到底是在什麽樣的環境裏長大的,那位安國公夫人難不成是将小主當男孩子磋磨的?

“好了,我瞧着這天兒有些陰,說不準要下雨,今兒個叫禦膳房送個鍋子來吧,放些辣子進去,我手腳總是涼的很。”靜嘉不願意跟魏嬷嬷多說,只如此吩咐道。

鄂魯沒叫她失望,這才一個多月,他就瞞着馬佳氏,從外頭尋了醫術高超的名醫偷偷進京,将墨勒氏用的藥都弄清楚,同樣的方子削弱了分量,叫廣儲司以份例的名義借尚藥局都送進來了。

即便她所有的行為都明擺着是要算計德妃的,鄂魯也沒多問一句,只叫人給她帶了句叫她保重身體,此藥絕不可服用超過一年的話進麗景軒。

靜嘉很滿意,讓杜若熬燕窩羹的時候将藥汁悄悄放了進去,她這些時日确實不太舒服,原本她身子就寒氣重,現在天兒一冷,她手腳跟冰塊兒似的難受極了。

魏嬷嬷悄悄嘆了口氣,也不敢多說,叫劉福出去傳膳。

于是孫起行眼巴巴等了好幾天,都沒等來麗景軒那頭的湯水,待得陰了好幾日沁涼的冬雨落下來時,孫總管冷冷的巴掌也落到了林守成後腦勺上。

“你怎麽辦的差事?啊?話說明白了沒有?”

林守成捂着腦袋委屈極了:“我辦事兒您還不知道?再穩妥不過的,魏嬷嬷也明确說會勸着那位些,這還能辦差了差事?只能是那位小主膽兒……”

後頭林守成沒敢說下去,孫起行也心裏叫苦呢,可不就是狗膽包天,由乾清宮親自遞出去的好意都不接着,這是想要去景陽宮嗎?

這話孫起行只敢在心裏腹诽,雖然着急上火也啥都不敢說。

可正和帝是誰呢?他連大清都治理的妥帖,這點子彎兒還能轉不過來?他那日問了一句,以孫起行那奴才的聰明,絕不會什麽都不做。

既然還沒有湯水或者點心送過來,那必定是靜嘉自個兒不樂意。

聽見外頭淅瀝瀝的雨聲,皇帝捏了捏鼻梁,起身推開窗戶,就着嗖嗖的冷風氣笑了。

他還沒訓斥這小東西想拿自個兒身子開玩笑呢,她先拿上喬了,還是欠收拾。

如此想着,皇帝用過晚膳後,也沒翻牌子,只冷着臉吩咐:“叫錦嫔過來伺候。”

羅禮躬着身子不敢擡頭:“回萬歲爺的話,錦嫔娘娘身子不适,已經叫停了牌子……”

皇帝聞言舌尖抵着上颚輕輕笑了出來:“行,去吧。”

羅禮生生叫皇帝這聲輕笑吓得‘嗻’字兒都跟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似的,趕忙後退着出了乾清宮,瞧着外頭探頭探腦的靈巧,憋住臉上的苦色回敬事房去了。

皇帝喝過消食茶,又批了會兒折子,到底壓不住心裏莫名升起來的氣惱,扔了朱批,起身就走。

給孫起行慌得不行:“萬歲爺,您慢些,外頭下雨呢,奴才叫龍辇過來。”

他都不用問,就知道萬歲爺要去哪兒。

“叫程太醫去儲秀宮。”皇帝冷着臉吩咐,他倒是要看看那不省心的小東西到底怎麽個不舒服法兒,要是她敢欺君,他就叫她去景陽宮不舒服去。

靜嘉用過晚膳後,便有些昏昏欲睡,偏偏冷的厲害,好半天睡不着,杜若心疼得厲害,替她灌了兩個湯婆婆,一個放在腳頭,另外一個叫靜嘉抱在懷裏,靜嘉這才稍微舒坦了些。

待得皇帝煞氣騰騰進門的時候,靜嘉剛剛睡着。

“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萬福金安。”魏嬷嬷感覺出來萬歲爺來者不善,心裏苦巴兒地帶着杜若和半夏給皇帝行禮。

皇帝掃了一眼,臉色更難看:“錦嫔呢?”他倒是沒急着發火,就他認識的小東西,不會蹬鼻子上臉到這個程度,只怕是真不舒服。

這叫皇帝心裏火兒越發拱得厲害,不舒服就請太醫,即便……咳咳,即便他一個多月不曾翻她的牌子,可內務府有鄂魯看着,禦膳房孫起行也早打過招呼,沒人敢慢待了麗景軒,怎麽就至于自個兒在宮裏熬着。

魏嬷嬷小心翼翼回話:“回萬歲爺,小主身子不太舒坦,剛剛睡下。”

皇帝大跨步往寝殿去,進門後聲兒不自覺就小了些:“怎麽回事兒?去催一催太醫。”

前頭是問魏嬷嬷,後頭一句孫起行自個兒就知道該怎麽做,打發林守成親自跑一趟。

魏嬷嬷小聲道:“小主許是小日子快到了,這女人……小日子前後總有些不舒服的,尤其是天兒一冷,這才更加不适。”

皇帝皺眉:“不是一直在溫補着?”

“這……小主不愛喝藥湯子。”魏嬷嬷心裏也發苦,小主不喝她總不能硬給灌下去,“且小主小時候身子虧空的厲害,這将養也需要時候,總得慢慢來。”

“行了,你們先出去。”皇帝淡淡吩咐道。

他坐在床邊看着錦被圍了一大半的小臉兒,蒼白得幾乎要透明,眉心的牡丹都仿佛蔫兒了不少,他心裏說不出是生氣還是別的情緒,伸出手去捏住那小臉兒的動作都輕柔不少。

“唔……別鬧。”靜嘉蹙着眉想将腦袋埋進被子裏。

皇帝捏着那冰涼的小臉兒,臉色已經不是一般的難看:“最嬌氣的就是你,你這是吃準了朕會心疼是吧?敢算計朕,你說說朕該怎麽罰你?”

靜嘉睫毛眨了眨,不敢再裝睡,其實剛才皇帝一進門,還沒睡踏實的靜嘉就已經醒過來了。

她偷偷伸出手握住掐自個兒的那只大手,讨好的在他手上蹭了蹭,眸子裏裝的霧霭比外頭雨氣還要重:“那萬歲爺心疼心疼我,就別罰我了好不好?”

“不好好喝藥,你這是逼着朕跟你服軟?”皇帝居高臨下淡淡睨着靜嘉,語氣不肯放松,只是貼在那溫涼小臉蛋上的大手并沒有放開。

靜嘉委屈地打了個哈欠,霧霭漸消,卻多了幾分水潤,看着更可憐了:“我也不知道哪兒得罪了萬歲爺呀,您不想見我,太後和貴妃那裏我總要有交代不是?”

她不好好喝藥,就是怪他莫名其妙的冷着她呀,靜嘉眨巴着眼睛特別傳神地表示。

皇帝輕哼出聲,将她攬在懷裏,握住她即便抱着湯婆子也不算暖和的小手不放:“你真不知道朕為何冷着你?”

“我該知道嗎?”靜嘉坦然看着皇帝反問。

皇帝定定盯了她一會兒,驀地笑了出來,語氣倒是慢條斯理:“寧寧,你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怎麽,這是打量着自個兒翅膀硬了,想要撲騰兩下?”

靜嘉噎了一下,心裏呸出聲兒來,什麽叫撲騰兩下,她還不配飛起來嗎?這是嘲諷她就是再鬧騰也是家禽呢,這男人真是愈發刻薄了。

“您怎麽說怎麽是吧,反正我說了也是錯。”靜嘉有些萎靡地靠在皇帝腿上,眯着眼睛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外頭程太醫輕聲請安的動靜傳進來。

皇帝将靜嘉妥帖安置在床榻間,先叫杜若進來,放下床幔帳,這才叫程太醫進門。

靜嘉雖然不太想叫程太醫把脈,可這會兒若她說什麽,定會叫皇帝起疑,也只能伸出腕子,叫杜若伺候着鋪上帕子後,由着程太醫診脈。

程太醫仔細診斷了好一會兒,眉心都皺了起來,硬是道了聲得罪,叫靜嘉換了只手,又是把了好半天才出去。

皇帝已經大馬金刀坐在軟塌上,不緊不慢喝着茶,等程太醫禀報。

程太醫出來後,發現孫起行已經将人都打發了出去,由林守成守着門口,殿內只有孫起行和魏嬷嬷在,他這才跪下禀報:“回萬歲爺,微臣有些拿捏不準,娘娘的脈象似是寒氣過重多有虧空,可臣開的方子,娘娘也喝了大半年了,按理說不該還是這個脈象。”

皇帝見程太醫似乎是有話不敢說,淡淡吩咐:“話說全了,朕恕你無罪。”

程太醫不敢耽擱,輕聲道:“是,微臣雖然不負責娘娘的平安脈脈案,來之前也找出來也私下裏看過了,兩個月前娘娘小日子……葵水似是重了些,雖然崔太醫沒仔細寫,可微臣覺得小産也是差不多症狀,上個月的脈案裏娘娘便有些虧損征兆,崔太醫開了大量溫補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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