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總統套房裏,淩靖軒在聽時雨的彙報,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他的面前,在蒙柯的幫助下緩過來的淩君凡跪在那裏,臉還很蒼白,疼的,也是吓的。淩靖軒離開後就拒絕了陳市長和苗副市長面談的要求。他的态度已經很明确。苗副市長在時雨離開後帶走了兒子,一眼都沒看兒子的女朋友何雅芝。何雅芝被留在了酒店,和苗遠一起過來陪客的其他年輕人也是心慌慌地趕緊回家。

“苗遠的女朋友何雅芝看萬玲玲不順眼,想借苗遠的手給萬玲玲難堪。苗遠順水推舟,借着宴請少爺的機會,一方面滿足女朋友的要求;一方面,也想利用萬玲玲巴結少爺;還有一個,就是想趁機占萬玲玲的便宜。如果能讓萬玲玲得罪了少爺,他覺得少爺肯定不會讓萬玲玲在學校裏好過,甚至可能讓萬玲玲讀不下去,到那時時候他就可以對萬玲玲做點什麽了。”

淩君凡的身體抖了抖,努力低下腦袋。

因為時間緊,時雨還沒來得及調查萬玲玲和祁玉玺的背景。時雨接着說:“何雅芝是以讓萬玲玲盡地主之誼的名義把萬玲玲叫來的。萬玲玲來了之後,苗遠故意把萬玲玲安排在了少爺的身邊。”猶豫了片刻,時雨還是如實彙報:“少爺對萬玲玲做了輕浮的舉動,萬玲玲拒絕了少爺,少爺當時喝了不少,才做出了錯事。”

淩君凡急忙說:“爸,都是苗遠說找了一個美女過來,我……”

淩君凡的話被父親放下的茶杯打斷了。淩靖軒收回手:“繼續。”

時雨抿抿嘴:“萬玲玲的那個弟弟,是古武者。”

淩靖軒點點頭:“蒙柯已經跟我說了。”

時雨:“這是現場的照片。”他把一個相機遞過去。淩靖軒拿過來,相機裏有幾張照片,分別是一個XO酒瓶和實木桌桌面裏的酒瓶蓋子。看到照片,淩靖軒的眼底暗光浮現。

蒙柯在一旁問:“在場的人知道那個祁玉玺是師從誰嗎?”

時雨:“在今天之前,他們誰都不知道萬玲玲有一個修古武的弟弟。何雅芝知道萬玲玲有一個關系很好的表弟,但也僅止于此。萬玲玲在學校很低調,對家裏的事情說的很少,只說她家是臨水縣的。”

淩靖軒放下相機看向蒙柯:“你看他怎麽樣?”

蒙柯搖頭:“不能肯定,但絕不能小觑,他給我的感覺很危險。或許比我還要厲害。”

時林和時雨聞言都震驚萬分,蒙柯可是後天後期的高手。那個祁玉玺才多大?雖然沒看清臉,但從穿着、說話的聲音,以及他是萬玲玲的弟弟這一點就可以判斷,他可能還是個高中生!

淩靖軒看向跪在地上的兒子,聲音平靜地問:“被人恭維的滋味,好嗎?”

淩君凡帶着哭腔:“爸,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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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靖軒依舊的平靜:“你從小到大,身邊都不乏恭維你的人。在美國,你一向拎得清,一回來反倒叫人家恭維的找不到北了。我16歲就有了你,也無權對你的男女關系指手畫腳,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麽出息,連強迫女孩子喝酒的事都做得出來。”

“爸,我錯了。”淩君凡哭了,“我沒想的,是苗遠和那個女人一直說萬玲玲不給我面子,我就……”

“面子?你哪來的面子?你除了姓淩,除了是我的兒子外,你告訴我,你給自己掙了什麽面子?”

淩君凡低下頭,不敢說話了。淩靖軒不打不罵,但就是他這樣的态度,淩君凡才更害怕。淩靖軒的手指敲敲沙發扶手:“你回去吧,我會給你大伯打電話,開學之前,你就到你大伯那兒好好鍛煉鍛煉。祁玉玺有句話沒說錯,‘子不教父之過’,我以前對你确實是太放任了。”

淩君凡的身體抖了下,卻沒敢反抗。淩靖軒站起來:“現在,跟我去道歉。”

淩君凡站起來,一掃剛才在包間裏的嚣張,此時的他就如一只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淩靖軒帶着淩君凡、時林、時雨和蒙柯一起去了祁玉玺和萬玲玲所住的房間。

萬玲玲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祁玉玺窩在沙發另一邊看武俠小說。門鈴響了,萬玲玲的身體瞬間緊繃,立刻看向弟弟。祁玉玺放下書,戴上帽子起身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他側身,默許對方進來。幾個人一進來,客廳內的氣氛就繃緊了,萬玲玲關了電視,規規矩矩地坐好,再沒了剛才的惬意。

祁玉玺關了門走到姐姐身邊坐下。淩靖軒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其他人都站着。淩靖軒看了兒子一眼,淩君凡走到萬玲玲面前,低頭認錯:“對不起,我喝多了。何雅芝說她有一個同學想來見見我,結果你來了又不肯喝酒,對我還那麽冷漠,我就很生氣。”

萬玲玲氣死了,何雅芝竟然敢這麽做!

祁玉玺拍拍姐姐,讓姐姐不要生氣。淩君凡繼續說:“我沒有拿你當陪酒的,我就是看你,”偷偷瞥了眼祁玉玺,他縮縮脖子,“看你挺漂亮的,想和你交個朋友。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的,我也是今天才認識的苗遠。”

萬玲玲吸了吸鼻子:“苗遠說我不喝酒,就別想再繼續上學。”

淩君凡急忙說:“我才不會那樣做!他今天害你也害我!”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苗遠和何雅芝那兩個王八蛋的!

吃飯的時候确實是苗遠和何雅芝一直在起哄,萬玲玲雖然也讨厭淩君凡,但她更讨厭苗遠和何雅芝。發生事情到現在,不見苗家人露面,一個道歉的電話都沒有。可這位上京來的大人物卻親自帶着兒子來道歉,就沖這點,萬玲玲就消氣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給你面子。何雅芝說她難得來一趟濱市,要我盡地主之誼。她說和一些朋友一起,沒提到你,更沒說是要我來陪你喝酒的。所以我特別不高興,不是故意針對你。”

淩君凡立馬同仇敵忾地說:“我們兩個都是被苗遠和何雅芝給騙了!”又偷偷瞄了眼看不清臉的祁玉玺,淩君凡還有點小委屈地說:“你弟弟,也替你出氣了呀。”

萬玲玲沒忍住地噗哧了一聲,又及時咽下去。現在再看淩君凡,也沒那麽讨厭了。她說:“那我原諒你了。”

“謝謝。”

淩君凡見他爹的面色似乎好看了一點點——應該不是錯覺——乖乖地退到一邊,繼續當乖寶寶。淩靖軒這時候開口:“今晚的事不管怎麽說君凡都有錯在先。萬玲玲,我可以保證沒有人會打擾你讀書,也沒有人有這個權利破壞你的學業。今天的事情,我也可以保證不會牽連到什麽。我會送君凡去部隊裏鍛煉,改改他的少爺脾氣。”

萬玲玲這時候都覺得淩君凡有點可憐了,不過想想這是人家父親對兒子的教育,她大度地說:“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也謝謝淩叔叔您能這麽通情達理。”

淩靖軒擡手,時林立刻送上一張支票,淩靖軒拿過來推到萬玲玲面前:“這10萬塊錢,是賠禮。”

萬玲玲吓了一跳,急忙推過去:“不用不用,他也道歉了。”臨海縣人均工資還不到1000,10萬塊錢絕對是巨款!

祁玉玺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支票,萬玲玲不明所以地看向弟弟。祁玉玺拿起支票,另一只手對着支票一彈,支票瞬間變成了粉碎。蒙柯的眼瞳縮成了針尖。祁玉玺的這一舉動令現場已經緩和的氣氛頓時又變得緊張起來。

淩靖軒依舊的面色平靜,祁玉玺擡手摘下了帽子。淩君凡的眼睛頓時睜大,時林、時雨和蒙柯的眼裏也出現明顯的驚豔。淩靖軒微微一笑,再次朝祁玉玺伸出手。

“淩靖軒。”

祁玉玺伸手:“祁玉玺。”

兩人的手分開,祁玉玺漂亮的鳳眸裏是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過分淡然。因為習武而紅潤的、唇形分明的薄唇張開,上嘴唇的唇珠看上去格外引人暇思。不過在場的人絕對不會有人會有這樣的念頭。

“我姐姐只想安安靜靜的讀書。苗遠借着淩先生的勢欺負我姐姐,淩先生解決了我姐姐的後顧之憂,已算是賠禮。”

剛才淩靖軒說了,今天的事情不會牽連到什麽,那就是說苗市長和苗遠那邊,他也會去解決。雖然祁玉玺不怕苗市長,但對方願意主動承擔這個責任,他也願意接受。

淩靖軒露出一抹笑容,說:“倒是我銅臭了。明天中午我在這裏宴請你們姐弟二人,一個,算是給君凡賠禮道歉;一個,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們這兩位小朋友。”

萬玲玲沒答應,她看向弟弟,祁玉玺:“那我和姐姐就卻之不恭了。”

淩靖軒站起來:“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們先告辭,你們也早點休息。”

“慢走。”

祁玉玺站起來送諸位出門,萬玲玲也站起來送客。在人走後,萬玲玲好奇地問:“安安,這位淩先生怎麽對咱們這麽客氣?就是因為你在包房裏露的那一手?”

以那些大人物的脾氣,不是應該很生氣才對嗎?這個淩先生的做法完全打破了萬玲玲對有錢有勢的人的看法。

祁玉玺道:“師傅說過,真正的大人物,才更懂得謙遜。這位淩先生應該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沒說的是,這位淩先生的保镖是和他一樣的古武者。淩靖軒恐怕也是因為他是古武者,所以才會表現的這麽好說話。師傅說過,知道古武者存在的人,絕對不會去招惹古武者。

萬玲玲點點頭:“确實是。你看苗遠表現地就跟暴發戶一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爸是市長。”

祁玉玺垂眸,長而卷的濃密睫毛遮住了他眼裏的冷光。

一路沉默地回到總統套房,淩君凡立刻躲回了自己的房間。淩靖軒在客廳坐下,時林笑道:“我說那小子怎麽總戴着帽子,原來是這個原因。和他一比,萬玲玲都只能算普通姿色。”

蒙柯卻說:“他看出我的身份了。”

時雨則說:“我總覺得就算老板不幫他們善後,他也有辦法教訓苗遠。”

淩靖軒:“明天早上起來我要看到那姐弟二人的資料。這幾天我要休息。”

“好的,老板。”

萬玲玲以為這一晚她會睡不着,不過可能是五星級酒店的床太舒服了,她竟然睡着了,甚至一覺到天亮。起床後的她發現弟弟的房間已經沒人了,桌子上有一張紙條,是祁玉玺留的。他去晨練,等他回來後兩人一起去吃早餐。

祁玉玺沒帶練功服,他在酒店的小花園裏打了一套慢拳。收拳後,他轉過身,一個人站在那裏。蒙柯抱拳:“抱歉。我看到你在這裏打拳,并無意偷師。”

對古武者來說,練武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偷看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祁玉玺抓起毛巾擦汗,說:“我選在這裏,就沒防着他人看。”

蒙柯上前幾步,走到祁玉玺面前:“小兄弟的拳法內力渾厚,在下也是習武之人,不知能否與小兄弟切磋一番。”

祁玉玺略一點頭:“明天吧,我沒帶合适的衣服。”其實是地點不對。

蒙柯:“小兄弟家住何方,方便的話,在下上門叨擾。”

祁玉玺:“臨水縣東莊村祁四爺爺家。”

蒙柯抱拳:“在下明日上午會登門拜訪。”

祁玉玺回以抱拳:“靜候。”

訂了時間,蒙柯就走了,從祁玉玺的表現來看,對方确實是古武者,并且師從一位古武界前輩。沒有前輩領入門,祁玉玺不會懂得這些規矩。祁玉玺不關心蒙柯的內心活動,他回房間洗澡。雖然不喜歡穿未洗過的衣服,但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還是穿了昨天時林派人送來的衣服。

淩君凡被家人帶走後,包房裏的人又經過了時雨的“審問”,加上之前被祁玉玺吓得差點魂都沒了,時雨沒花多少工夫就弄清了事情的經過。時雨也沒管“啞巴”的苗遠,問清楚事情的經過他才允許苗成功把兒子帶走。苗遠“啞巴”了兩個小時才緩過那口氣。苗成功一邊因兒子肺部疼得說不出話來而害怕;一邊又因為兒子的自作主張氣了個半死。在苗遠緩過來後,苗成功狠狠打了兒子一頓。至于兒子的那個女朋友,苗成功看都沒看一眼,更別說帶回家。

何雅芝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惹怒了男友的父親不說,還得罪了淩家人。當晚就急忙忙地訂了機票直奔機場。

蒙柯和祁玉玺約定切磋時,萬玲玲和祁玉玺的身份調查報告也放在了淩靖軒和苗成功的面前。兩人的身份還着實有點出乎淩靖軒的意料,畢竟從頭到尾萬玲玲都沒有提到過自己的父親和舅舅是縣裏的官員。

“白景?”看着資料上寫的祁玉玺師從一個叫白景的人習武,淩靖軒面露深思,問蒙柯:“你聽過這個人嗎?”

蒙柯搖頭:“我不記得古武界有姓‘白’的高手。”

淩靖軒沉吟:“或許是一直隐藏在民間的高人?”

蒙柯:“不無可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功名利祿,有些高人更喜歡大隐于市,他們不知道也不奇怪。

早上過了8點,陳市長和苗成功就分別聯絡時林,想要與淩靖軒見一面,時林都以老板想先休息幾天的理由婉拒了。陳市長和苗成功都明白,前一晚的事是惹惱了淩靖軒。淩君凡是跋扈了些,可那份錄音裏最跋扈的人是苗遠。苗成功是惴惴不安,這淩靖軒可不是簡單的商人,淩家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開國功臣之家。別說苗成功還只是一個副市長,上頭還有個市長壓着,如果淩靖軒要追責到底,他這烏紗帽能不能保得住都難說。

陳市長向苗成功下了死令,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得到淩靖軒的原諒,讓淩靖軒還願意在濱市投資。如果做不到,苗成功這副市長也別做了。苗成功親自給萬福林、祁路根打電話,讓他們到市委來一趟。接到副市長電話的兩人還以為市委有什麽工作要安排,坐了一輛車一起前往市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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