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夜晚的酒吧沸反盈天，今夜是107區的盛典，不管撈沒撈到錢，每個人在經歷了那場厮殺的短暫時間裏，都會盡情狂歡，因為不知死亡在哪。

小女孩被煙吓到了，明明當初就是她死活要煙去參加的，現在卻一聲不吭的窩在酒吧的牆角，紫刀很惡劣的想，她一定很後悔吧。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裏面是深藍色的酒液，他忽然一舉手把整杯酒全部倒掉。然後重新倒了一杯金色的酒，遞給那個縮在角落裏的小姑娘。

“人是會變的。”紫刀不知是說給她還是說給自己，“我也會變的。”

過了兩天，酒吧的風鈴突然鈴鈴亂響，紫刀擡起頭，卻見一個人怒氣沖沖的走進來，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什麽事？”紫刀看着面前暴怒的人，淡淡的問。

藍鹫咬牙切齒道：“前兩天藍枭是不是來找過你？”

紫刀點頭。

“我就知道他只要一遇到你就沒好事！”藍鹫看着他波瀾不驚的臉只想往上揍一拳。

紫刀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忽然笑道：“沒辦法，所有和我有關的人最後好像都這麽說啊。”

“你！”藍鹫深深吸了口氣，一拳砸在吧臺上，吧臺的玻璃一下子碎成渣，連下面的木頭都裂開了數條裂縫，他低頭瞪着自己的拳頭，罵道，“混賬！”

然後他擡起頭瞪着紫刀道：“我是真不想我這個傻弟弟栽在你手裏，像你這種喪門星！可是藍枭是個無藥可救的死心眼！”

紫刀不說話，靜靜的搖着手裏的酒杯。

他舉起兩只手指，對紫刀道：“這件事，我對不起藍枭。”

紫刀心神一動，就見藍鹫的手指在他的額頭輕輕一點。

模糊中，他忽然想起那個小屋中的老頭子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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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99區外圍。

紫刀醒過來的時候旁邊站着一個男人，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紫刀滿腦子全是白孟推他下城牆時的那張笑臉，他開口問道：“白孟呢？”

他已經用盡全力，可是連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男人嗤笑道：“自己都要死了，還管別人。”

紫刀被他一提醒，才感覺到自己全身冰冷，呼吸困難，心跳急促而短暫，他想說話，可是只抖了抖嘴唇。

男人彎下腰，聞了聞他，忽然道：“是個好材料，喂，你想活嗎？。”

想，當然想，白孟生死不明，他還沒有去到想去的地方，絕對不能死在這裏！絕對不能！！

男人當然看得到他眼中閃爍着強烈的求生欲望，那欲望像一把火，在這将死之人的眼中燒的狂熱。

男人笑了：“很好，我叫藍枭，是只吸血鬼，只要我的一滴血，你就能活下去，但是——”

紫刀沒法回答他的話，他的五感已經越來越模糊，幾乎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只從心頭湧起一口氣，借着這口氣他忽然掙紮着用嘶啞的聲音叫道：“救我，什麽都給你。”

“好。”藍枭笑了，他割開手指，往紫刀嘴裏滴了一滴血。

接下去的感覺，紫刀至今無法忘記，心髒忽然劇烈跳動了一下，停滞的血液仿佛被喚醒，暖洋洋的帶着生機一下子湧向四肢百骸，呼吸很快暢通起來，視線漸漸清晰，耳鳴聲漸止，他聽見了世界的聲音，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怎麽樣？”

紫刀支起胳膊，那人卻俯下身來：“別亂動，我的血可沒那麽溫柔。”

紫刀沒理他，比起剛剛，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輕快極了，于是他打算下床，結果被藍枭一把按回床上，藍枭見他還沒什麽反應，奇道：“不錯啊，我第一次碰見這麽好的容器，你釀出的血酒，一定美味極了。”

紫刀看着他問道：“什麽？”

藍枭笑道：“別這麽看着我，我剛剛跟你說過了啊，”

紫刀忽然想起剛剛他好像确實說了自己是吸血鬼什麽的……

紫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吸血鬼這個概念太過遙遠，他覺得自己有點無法理解，可他的思路很清晰，自己這種身體沒有被欺騙的價值，尤其是被眼前這種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欺騙的價值。

藍枭見他這樣望着自己，低下頭來在他頸邊聞了一下，紫刀頓時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然後他起身說：“反正這一夜還長的很，我慢慢跟你說。”

“我的血可以救你的命，但是這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活，就獻出你的身體。”藍枭笑的狡黠。

紫刀不懂他在說什麽，只能繼續瞪着他。

藍枭有些得意的說：“你知道，我們吸血鬼，最喜歡喝酒了，尤其是鮮紅的美酒 ，但你知道這些美酒是什麽做的嗎？”

紫刀的眼睛越瞪越大，藍枭舔了舔自己的牙齒道：“這世上哪有比鮮血更美的酒！”

“我的血能維持你的生命，但同時會在你體內發酵，不久之後，你的血就能變成世界上最美的酒。”。

藍枭的臉卻越湊越近：“借一還一，很公平吧！”

“怎麽樣，願不願意？”他的聲音像惡魔一樣誘人，他的眼睛像星辰一樣閃着光。

反正是撿了一條命，紫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藍枭滿意的點點頭，起身打算出去，忽然又回頭道：“哦，我忘了告訴你，這個實驗我之前做過二十多次，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因為我的血在救人之前，會殺人。”

“所以……如果在過程中你忽然不願意的話，我可以馬上殺了你。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好心？”紫刀沒說話，垂下眼睛不理他。

入夜，反應終于來了。

當然這感覺比起10年後紫刀變成吸血鬼時其實根本算不了什麽，然而那時15歲的紫刀只覺得全身筋骨抽搐，抻不直彎不起，血液中仿佛有針，一根根擦過他的骨頭，他疼的只能在床上打滾，藍枭笑眯眯的走過來：“怎麽樣，我說了很疼吧。”

“現在，還想活嗎？”

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紫刀，忽然清醒了片刻，他瞪着藍枭，被疼痛折磨的毫無生氣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依然燃燒着求生的欲望，強烈的仿佛要燒出來，然而只是片刻，他又回到痛苦中去了，他反反複複念着白孟的名字，不能死，不能死，我不能死，像是咒語一樣重複着，就這麽折騰到天明。

血液中的疼痛慢慢平息下來，紫刀也已經滾不動叫不動了，他靜靜的躺在床上，像是死去一般，然而他的胸口正在平穩的起伏，證明他還活着，他居然真的熬過來了，藍枭看着他蒼白的臉，抿了抿唇。

那天下午紫刀醒了，藍枭坐在他床邊看着他，見他醒來，端來一碗粥：“這家主人燒的太多，看你可憐，送你一些。”

紫刀偏過頭，藍枭怒道：“難道還要我喂你吃？”

紫刀終于開口道：“不用，我不餓。”

誰知剛說完，他的肚子就咕的一聲叫起來，側着臉藍枭都知道他臉紅了。

其實紫刀不是矯情，只是全身無力，根本起不來。

藍枭哈哈大笑，伸手去扶他：“算了，看你可憐，我就喂你吃吧。”

之前一直沒怎麽吃東西再加上疼了一個晚上的紫刀沒有折騰的力氣，他想快點恢複，就只能保存精力，于是他就着藍枭喂來的調羹，連喝了三大碗。

喝粥的時候，藍枭突然問道：“你上次是不是問我一個叫做白孟的人？”

紫刀一下子頓住了，他擡起頭看着藍枭，眼中的光亮的吓了藍枭一跳。

藍枭挑眉道：“布告上說，白孟好像被抓住了……”

話音未落，紫刀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腳一軟又倒下去，藍枭扶住他，強硬的把他按回床上：“你這個身體狀況，根本幫不了什麽忙，想救他們的話，就先好好養身體。”

紫刀氣急，一下子咳嗽起來，藍枭皺眉道：“你要是把我的血咳出來了，那就誰都救不了你了，更別提你的同伴。”

紫刀忙撫着胸口順氣，藍枭忽然嘆了口氣，他坐下來：

“你聽着，我現在要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紫刀擡頭看他。

“我可以幫你明天就恢複，但是——”

紫刀一把拉住他的手：“只要能盡快恢複，随便什麽，我都答應你！”

藍枭笑道：“這可是你說的，随便什麽，那就，要你也變成吸血鬼，一輩子跟我在一起。”

即使腦子在極度狂喜的狂熱中，紫刀仍然聽清了這句，他有些遲疑的問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藍枭語塞，忽然又瞪他一眼，“就是一輩子給我當牛做馬。”

“好。”紫刀沒有半分猶豫，微微笑了起來。

藍枭看着他的笑容愣了愣，随即也笑了。

當晚，藍枭幾乎用了一半的法力幫他恢複身體，人類的身體很精巧，也很麻煩，所以第二天一早，紫刀看到藍枭明顯精神不濟還非強撐着出門送他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紫刀草草告別，正要走，藍枭卻忽然攔住他：“記着，不要被其他吸血鬼咬到，如果萬一被咬到了，快點來找我，只有我能救你。還有……記得你的承諾……”

看着紫刀決絕的表情，他皺眉，忽然說：“算了，我不要你一生跟我在一起，只要記得把血還給我就行了。”

紫刀愣了愣，笑道：“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

原來這句話是他親口答應他的，自己卻忘的一幹二淨。

如今紫刀終于知道那個老頭子說，欠的東西一定得還的意思了，也終于知道，自己拼命逃出來是為了還什麽了，還有……到底為什麽覺得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