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喵喵喵 栀子
“第一次見小孩子,是要給見面禮的,不過沒有也沒關系,你長得好看,我可以原諒你的。”
“當然有。”邢楚言朝西西招了招手,“過來。”
西西立刻放開溫挽的胳膊,朝邢楚言撲過去。
這孩子從小就不認生,自來熟得很。
溫挽聽堂哥說,西西話剛說利索就能跟鄰居唠嗑兒,還能跟人家約着晚上去家裏吃飯。
“叔叔猜你喜歡冰雪奇緣對不對?”邢楚言往裏挪了一個位置,将西西抱到椅子上坐着。
西西驚訝地雙手捂住嘴,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哇,怪不得我爸爸說長得好看的人都很聰明!”
溫挽舀了一勺豆花送進嘴裏,看着西西笑,“小馬屁精……”
“小姑姑也很聰明。”西西立刻轉過頭讨好她。
溫挽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她的讨好。
“你爸呢?怎麽這麽久都沒看見?” 她轉頭四處看了看,沒看見堂哥的人影。
“爸爸在給曾祖父打包吃的,我說我看見小姑姑了,他就讓我自己過來找你。”
“我去看看,不然你爸該着急了。”溫挽留下邢楚言看孩子,起身往打包的地方走。
遠遠兒的,溫挽看見堂哥溫新游背着個冰雪奇緣的水杯到處張望。
“哥。”溫挽朝他招手。
“诶,挽挽。”溫新游拎着打包袋過去,“西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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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看着呢,我怕你找不到她就出來看看。”溫挽帶着他往邢楚言那兒走,“你怎麽讓她一個人跑了?”
溫新游氣兒不打一處來,“哪兒是我讓她跑的?我排着隊呢,她撒手就跑了,說看到你了要去跟你打招呼。”
他想着這地方西西常來丢不了,讓她和溫挽打個招呼幾分鐘就回來,誰知道去了這麽久。
“那兒,窗戶邊,看見沒?”溫挽指了指窗戶邊纏着邢楚言看手機的小人。
“男朋友?”溫新游這個女兒奴難得第一眼注意的不是自己姑娘,而是抱着孩子看上去特別有耐心的男人。
“還不是。”溫挽走到西西旁邊,将她從邢楚言身上薅下來。
“這位是邢楚言。”溫挽給他們介紹認識,“這是我堂哥溫新游。”
西西跳下凳子,跟小八爪魚一樣抱住溫新游的腿,手還背到身後去,抓着邢楚言的袖子不肯放。
“爸爸,那是小姑父,小姑父可帥了,他還給我買了冰雪奇緣的玩具和公主裙。”
“你好。”溫新游無奈地看着家裏的混世魔王,朝邢楚言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孩子被我慣的,怎麽好第一次見面就問你要東西……”
“沒有,是昨天溫挽說有個小侄女兒,我打聽了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兒喜歡什麽就買了。”
“是的是的,小姑父可聰明了!”
邢楚言請溫新游坐下,給他添了杯茶水。
“這次沒打招呼貿然過來,是我應該不好意思才對。”
溫新游看着他和自家堂妹并排坐着,再聯想到早晨爺爺五點多起就發現溫挽房內是空的,多少也明白了些什麽。
“無妨,爺爺奶奶不太在乎這個。”溫新游喝了兩口茶,還盯着邢楚言看。
溫挽看出來溫新游應該是覺得邢楚言面熟,笑着給他添茶,“哥,你仔細想想,你要是能想起來他是誰,我從今日起一直到離開,每天陪你打兩個小時麻将。”
溫新游最近迷上了打麻将,但家裏人願意陪他的人不多,三缺一是常事兒。
溫新游思索了幾秒,問他:“小邢,你以前是不是姓顧?”
溫挽上高一的時候是在K市,那時候溫新游的父親住院,他和爺爺奶奶一起照顧同上高一的溫挽和弟弟溫新星。
溫新游有一次接到奶奶的電話,急匆匆讓他回家帶溫挽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但他到家的時候溫挽已經被鄰居帶着去了,于是溫新游又折去了醫院,在診室裏見過邢楚言一面。
溫挽面色一下子就變了,皺着眉嘟囔:“合着我們一家記性都好。”
“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身邊有男孩子,高一那個陪你去醫院打狂犬疫苗的是第一個。”溫新游敲了敲桌子,笑得開懷,“說定了,你男朋友和你侄女兒都在,晚上陪我打麻将,這下可逃不掉。”
溫挽嘆了口氣,她看見對面坐着的西西也同時嘆了口氣。
“你嘆什麽氣?”她問西西。
西西皺着一張小臉兒,“爸爸又要輸錢了,每次爸爸跟人打牌,都會輸得連褲衩兒……唔。”
“兔崽子,給你爹留點面子。”
溫新游和西西等着溫挽他們吃完早飯,然後開車帶着他們回家。
邢楚言去酒店寄存處拿出了準備好的禮物,放滿了一整個後備箱。
“你的裙子要明天才能送到。”他看見西西期盼地看着自己,特地蹲下來給她解釋,“明天下午,一送到我就拿過去給你好不好?”
“好的小姑父,我不着急。媽媽說公主的裙子都是定制的,很慢的。”西西乖乖地看着他關上後備箱,然後牽着邢楚言的手到後排坐下。
她給自己扣上了兒童座椅的安全帶,随後催促着溫新游開車。
車很快開進院子裏,溫挽探身拍了拍邢楚言的胳膊,指着窗外,“你看見我爺爺了嗎?”
溫老爺子正蹲在花園裏,看那株剛移植過來沒多久的栀子。
“看到了。”邢楚言拆了安全帶下車,他和溫新游一起把禮物送進屋裏,然後出去跟溫老爺子打招呼。
“你不跟着去?”溫新游見溫挽換了鞋要進屋。
“我先去給奶奶請罪。”溫挽怕再晚一會兒,喻孟秋就真的要生氣了。
院子裏,邢楚言沿着石子路過去,在葡萄藤旁邊停下,“溫爺爺。”
溫老爺子年紀大了,耳朵卻還很好。他回過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呦,這是……”
打量了邢楚言許久,溫老爺子突然丢下了手裏的鍬,“言言?”
“是。”邢楚言笑着去扶他,“挽挽說您過壽,昨天忙完工作就飛過來想看看您和奶奶。沒提前跟您打招呼,希望您別覺得我唐突。”
“你這孩子客氣什麽?”溫老爺子帶着他走到長廊下面,再回過頭想了一遍他方才的話,抓到了重點,問,“你和挽挽……”
“我和挽挽在M市又遇到了。”邢楚言不明說二人的關系,但溫老爺子一聽已經格外高興了,拉着他進屋,要給老伴兒看看。
溫挽這頭剛跟喻孟秋撒完嬌,就聽見爺爺歡天喜地地便往小客廳來,邊喊着奶奶的名字。
“孟秋,快,你看看誰來了?”溫老爺子由邢楚言扶着,拐杖也不用了,走得比平日裏都快了不少。
喻孟秋放下手裏的一串和田玉佛珠,眯着眼睛,“誰啊?說了多少遍了別走那麽快,摔下來可了不得……”
溫老爺子性子一直都跟老頑童一樣,遇到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要給喻孟秋分享,總是步履匆匆。
每每喻孟秋都要念叨他,念叨上好一陣兒,直到溫老爺子保證下一回慢慢走路才肯罷休。
但今日,喻孟秋看見來人,将唠叨的話全都收回了肚子裏。
“言言?是言言嗎?”她去看溫挽。
“是。”溫挽将沙發上的東西收到旁邊,讓邢楚言坐下,她輕聲道,“我早說了,爺爺奶奶會記得你的。”
喻孟秋拉着他的手,“你爺爺奶奶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如今在鄉下住着。”
“怪不得,小蘭上回說我們挽挽快要交男朋友了。我和你溫爺爺還擔心,說我們這麽漂亮一個孫女兒,可不能被什麽臭小子都騙走。”
喻孟秋越看越高興,拉着邢楚言出去見溫挽的大伯,随後一個人繞回了房間,封一個紅包出來塞給他。
“奶奶給的,不能不要。”
邢楚言不好推辭,只能收着。
他在家裏吃完了午飯,被溫新游兄弟倆拉去樓上打游戲了。
溫挽哄睡了西西,去二樓陽臺找奶奶喝茶。
“來,剛泡好的滇紅。”喻孟秋摘下老花眼鏡,跟報紙一起放到旁邊,“沒想到你和言言還能在一起。”
“是碰巧遇上的,他租的房子就在我樓上。”溫挽抿了一口紅茶,看向窗外。
爺爺奶奶家的院子前些年都是空着的,近幾年依着奶奶的喜好,慢慢建起了葡萄架,種上了玉蘭和月季,還有那草坪中間光禿禿自個兒立着的一小株栀子樹。
那株栀子是溫新游昨天剛帶過來的,說是種下土,半月就能開花。
這讓溫挽想起那年在K市,高一期末前那段時間她每天早晨出門都能看到牛奶箱上放着的兩朵栀子花。
溫挽通常只拿一朵放進校服口袋裏,另一朵留給喻孟秋。
她一直覺得那是爺爺的浪漫,溫老爺子每天早上出去晨練買菜,順手掐兩朵自家小院兒裏的栀子放到門口,合情合理。
直到後來,溫挽無意間嗅到邢楚言手中的香氣,才明白每日早晨的兩朵栀子是哪兒來的。
那日晚上放學回家,她還聽見邢楚言的奶奶在家裏教訓邢楚言,說他是個小敗家子,悄沒聲兒地把自己的栀子樹都薅禿了。
“在想以前K市的那棵栀子樹?”喻孟秋見她總盯着窗外看。
“嗯,我記得他給我們送了半個月的栀子花。”
喻孟秋也想起了往事,突然問她,“你聽言言提過他父母嗎?”
“沒有。”
之前二人并沒有機會說起這些,溫挽也沒問過這個。
昨天知道邢楚言就是顧言以後她才想起,似乎邢楚言的父母離婚很早,他大學之前一直跟着爺爺奶奶生活。
溫挽在K市一年從未見過他父母,也沒聽他提起過。
“是個可憐的孩子。”喻孟秋嘆了口氣,緩緩回憶道,“他爸媽生下他以後感情一直不好,三天兩頭打架吵架。上小學的時候父母鬧離婚,分房子分車子,恨不得連鍋碗瓢盆都得分個勻稱,可一個都不要他。後來夫妻倆整日整日不歸家,偶爾回來就給他丢幾百塊錢,言言就自己上學放學,也不告訴他爺爺奶奶……”
“他奶奶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直到有一次去家裏看他,發現家裏的水壺被他爸媽吵架的時候摔破了也沒人買新的,孩子就硬是喝了好些天的生水。還有方便面,堆了整整一櫃子。這小子小學都沒畢業呢,居然還知道批發便宜……”
“他奶奶氣得當下就收拾東西把孫子帶回去了,後來好長一段時間,言言一喝涼白開就吐,也變得沒有以前愛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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