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二十九沖喜

第29章 二十九 沖喜。

周雲棠最不想見的就是元蘅辭, 偏偏這人就往她面前闖,想避開都是不可能的。

遣散宮內伺候的婢女,她迎面看向對方:“元姑娘今日特地過來想必是有事情的。”

不同于尋常貴女的內斂含蓄, 元蘅辭落落大方,神色舉止都能看出幾分爽朗, 太子妃的話中有些不自信,她輕輕笑道:“周世子,我來是想請您幫我退親。”

周雲棠小臉上就閃過晦暗, 果然是不懷好意的祖宗,可恨。

“元姑娘跑來這裏胡言論語的事情是自己想的,還是昭平侯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 當年有幸去郡內見到您與幼妹,那刻我便知曉您是女子。女子與男子本就不同, 兄妹想像者甚多,但不如雙生姐妹。要怪就怪您二人太過相似,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元蘅辭晃了晃手中的茶盞, 水中倒映着彎起的唇角, 适時又道:“不瞞您說,因昭應縣的事情,侯府已然得罪四皇子,這門親事及時止損才是最好的。”

周雲棠凝望對方銳利的眸色,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靜靜地等着她的下言。

須臾後,元蘅辭又想出一套說辭:“只要您能幫我退親,昭平侯府與宣平侯府将會是姻親,将來有一日,您若出宮, 我便是你最好的退路。”

周雲棠心動了,她是肯定要回侯府的,且年歲漸漸大了,勢必要娶妻,昭平侯府是很好的選擇。有了侯府和東宮,那麽她在朝中辦事也很妥。

“為何要退親?”

太子妃的聲音嬌柔,與昔日故意壓低嗓子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不同的。

元蘅辭淺淺笑道:“四皇子不喜我,我又何必趕着上去,且這時侯府若要貼上他、乃至東宮,您覺得太子會認可?不瞞你說,搭上昭平侯府的線,此事就能煙消雲散。”

周雲棠聽出幾分味道,此時站位是有些過早的,肅王勢大,又得皇帝寵愛,到時碾壓太子是很有可能的。捉摸不定的情況下,不如隐于暗中,坐山觀虎鬥。

昭平侯府的心思真夠深的,這趟渾水蹚還是不蹚将會難以選擇。

但是元蘅辭提出的條件很誘人,她不得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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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不介意對方利用自己,身在官場,本就是互利共贏,元家需要的,她可以給。相同,她需要的,元家也可以給。

“哥哥身子不好,元姑娘不擔心嗎?”

周雲棠避開李代桃僵的事情,只要她咬死不承認,就不怕元蘅辭去郡內找證據。

元蘅辭斂笑,神色陡然多了份肅然,認真道:“不擔心,太子即位,和離便是。”

說得很輕松,周雲棠不信她,但現在為了讓自己的身份更能堅固些,就只能利用議親。

“也可,兄長身體不好,不如就勞煩昭平侯府做一出戲。”

元蘅辭未能體會話中意思:“如何演戲?”

“裝病。”

元蘅此微微皺眉,“這麽拙劣的計策就不怕太子猜測?”

“無妨,只要親事給了兄長,太子就不會生氣。”周雲棠眸色湛亮,太子對她是有些感情的,關于她的‘身體’,太子一定會同意。

“裝病也有多種裝法,輕還是重?”元蘅辭疑問道。

周雲棠笑意灼灼:“病入膏肓。”

元蘅辭一怔:“您怎地不讓我裝死?”

“随你,畢竟是你們侯府得罪太子,并非是我們周家,再者我也不知哥哥究竟是否會同意。”周雲棠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氣質雍容華貴,她就不信元家會拒絕。

元家是不敢得罪肅王,但也不敢得罪太子殿下,兩相擇其輕才會選擇昭平侯府,既有退路,又能觀望戰火。

元蘅辭面露為難,遲遲沒有回答,這時宜雲匆匆趕來:“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周雲棠慢悠悠地站起身,目露嘲諷,語氣吞吞道:“肅王不好惹,就挑着軟柿子捏,不管怎麽做終究會得罪一方,元姑娘回去好好想想。昭平侯府就你這麽一個姑娘,侯爺肯定心疼,兄長待你也不會差的。”

元蘅辭滿腹的話被強壓了回去,這個時候争論太子妃是真是假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她一咬牙,就道:“好,我聽娘娘的。”

周雲棠這才露出燦爛的笑容,“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懂,我也懂。”

話音剛落,秦昭大步垮了進來,修身如玉,芝蘭玉樹,她彎眉走過去:“殿下怎地來了?”

元蘅辭識趣地迅速退了出去,秦昭不覺轉眸,只眼睛方一落在她的身上就被太子擋住了,“殿下當着我的面去看旁人,好似不大好。”

人方一靠近,鼻尖就聞到淡淡的清香,秦昭捏着那枚香囊,被她眼中的湛亮所吸引,冷笑道:“她來尋你做什麽?”

“問四皇子的喜好罷了。”周雲棠揚首凝望秦昭面上的陰沉,主動拿手戳了戳他的臉:“殿下有何事不快?”

“太子妃心情很好?”秦昭察覺出些許異樣的情緒來,面前的人淺笑淡眉,眸間光色盈盈,素日裏蒙着的那層面紗不見了,露出本來面目?

聞言的周雲棠也是一怔,她不過是在讨好秦昭,轉移他的視線罷了,“殿下來了,自然就開心。”

“嗯。”秦昭冷冷地應了一聲,對于太子妃的讨好心中止不住疑惑,可就算是疑惑他還是忍不住靠近她,“你的香囊破了,粗制濫造。”

秦昭語氣重帶着厚重的嫌棄,周雲棠聽得眼睫一顫,接過他遞來的香囊,藥香氣早就淡了,沒有什麽效用了。

“我再重做一個給殿下。”

“不用了,太難看。”秦昭繼續嫌棄,尋了一地坐下,目光卻依舊黏在太子妃身上。只見那雙手摸着綻開線的地方,纖細的指尖捏着那根線,尾指勾了勾,撩動心弦,秦昭跟着坐直了身子:“過來。”

周雲棠最怕私下裏将他得罪,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低聲解釋:“是有外力将線扯壞的。”

“自己的繡得好,外力也應該扯不斷。”秦昭蠻狠地将人扯了過來,兩人并肩坐着,想當然就捏着她的手腕:“太子妃,你想不想見你兄長?”

周雲棠頭皮一緊,忐忑道:“殿下的意思是?”

“昭應縣的事情浮出水面,雖說是羅家所為,可羅家二房頂了過去,羅家失了些根基。肅王被父皇罰了,将巡視的責任交給了我。所以,孤想帶你出京。”

秦昭緩緩吐出驚天的話,周雲棠卻是難以自持:“殿下想見哥哥?”

“孤不想見,帶你去見罷了。”秦昭神色都跟着冷了下來。

周雲棠卻顧及不大太多,眼神壓根不敢往他臉上看,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殿下是自己想見了。”

“孤見他作甚,做事差勁,生病厲害。”

周雲棠不好再問了,眼下的局勢是秦昭占了上風,雖說穩坐太子之位,但寵愛遠遠不如肅王的,她轉了方向去問:“殿下這個時候離開會不會錯失機會?”

“不傻。”秦昭冷嘲,一雙眼睛黑沉得叫人看不出情緒,論聰明,她勝過後宮裏妃妾,可惜,就是不大誠實,“所以孤不能去。”

“殿下聰慧。”周雲棠喘了口氣,真怕了秦昭想一出戲是一出戲。

秦昭坐了會兒,嫌棄的事做完了以後才道:“離元蘅辭遠一些,你有三個腦子都抵不過她。”

“聽殿下的。”周雲棠悶悶地應了一聲,目送秦昭離開,大為喘息。

等人徹底消失後,她請來雲氏,吩咐道:“夫人以我侯府的名義上奏,就說宣平侯世子病入膏肓,藥石無靈,需成親沖喜。”

“沖喜?”雲氏驚掉了下巴,“你這給自己娶妻就不怕露餡了?”

“夫人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成,再去告知母親,這件事務必辦成了。”周雲棠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只要有了這樁親事在,宣平侯府就能多重保障。

****

元蘅辭去東宮後,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都在觀望着接下來的事情,東宮卻沒有絲毫消息傳出來。

肅王求情被罰後,秦昭忙得不可開交,手中多了幾件事,日日忙得見不到人,就連含秋殿都很少過去。

鐘氏被罰後,皇後就感覺臉疼,兒子這是故意打她的臉,她怎麽能不生氣。

可是生氣也沒有辦法,兒子大了,壓根就不會理睬她,倒是晉國公府的吳姑娘留在中宮陪她說話。

晉國公能幹,在朝勢力頗大,她自然喜歡吳姑娘,平日裏說話的多了,就覺得人家氣質好,聰慧大方,想将人拉近東宮的心思就愈演愈烈。

太子妃隔三差五地就來請安,相處也算融洽,面子上的事十有九假。

皇後不喜,周雲棠心中也有數,見到吳晚虞在中宮小住後,就攔着秦昭不讓他過來。

女孩子的心思不明顯,皇後的話意太明顯,聽了幾次後,她懶得理會就與秦昭揭開窗戶紙,領着宜雲往明德殿而去。

李晖守着門,面色鐵青,小心地給她提醒:“元家姑娘病了,殿下不大高興,您應該能懂。”

周雲棠報之一笑:“好,我去勸勸。”

李晖就高興道:“殿下聽您的勸。”他還有半句話不敢說,殿下更不高興的是周世子寫信要沖喜的事情。

進入大殿後,就感覺到一股森然,步步踏在冰冷的磚塊上,周雲棠也是提着一口氣,秦昭會不會看穿她的計策還是二話。

殿門砰地一聲合上後,殿內的寂靜都就被打破了。

秦昭擡起頭來,那張粉雕玉琢的臉就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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