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九十二真相

第92章 九十二 真相。

周雲棠幾日不出門也沒有覺得憋悶, 反而從書房裏找了幾本書來讀,邊讀邊想着近日發生的事情。

身在當中都會被迷惑,但她這次不同, 反而很清醒。

陛下對父親是有猜忌,連帶着對她們都不喜, 看似榮耀恩寵,可實際卻連一般世家都不如。

雲渺的事未必會是吳晚虞所為,思來想去, 倒與陛下脫不了關系。

屋內暖和,周雲棠就顯得慵懶,粉面嬌嫩, 毯子蓋在了腰間,露出纖細的腰肢。

秦昭悄悄進來就見到這副美人卧榻景, 而周雲棠警惕,輕微的開門聲響起後就擡眸,輕輕垂下眼睫, 沒有出聲。

算算日子, 殿下也該回來了。

她太過平靜了,使得秦昭心中不定。

緩步近前後,他很規矩地坐在她的身側,凝望那雙淡漠的眼神, 許久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垂下眸子,手摸上了腰間的香囊,精致的絲線落入眼簾,別有精致。

“周雲棠。”

周雲棠擡了擡眼眸,并沒有出聲,靜靜等着秦昭下言。

秦昭俊秀, 端的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這時平靜下來,又添了幾分俊美,賞心悅目的畫面總會讓人多看兩眼。

今日的聲音也格外平和,薄唇微抿,勾着一抹淺淡的笑意,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帶着少見的寵溺。

不出聲,周雲棠也知他是來和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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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不想搭理秦昭。

原因很簡單,周家對于秦昭而言是累贅,皇帝猜忌周家,也會因此連累秦昭。

以前覺得平常,但雲渺死後,她開始後怕了。君心難測,她們也沒有去測的本事,因此,不如趁此轉投肅王門下做掩護。

她張了張嘴:“殿下,肅王是個不錯的人選。”

秦昭身量極高,挺直脊背後就比周雲棠高了不少,愈發顯得周雲棠身量嬌小。

聽到這句話後,他沒有動怒,相反,很鎮定,凝望對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驀地覺得周雲棠成長了不少。

經過周雲渺被害一事後,她愈發顯得從容淡然,今日足夠這麽平靜地告訴他自己的選擇。

“是個不錯的人選。”他颔首,目光落在周雲棠的唇角上,微微俯身,碰了上去。

周雲棠震驚,忙要後退,腰間多了一只手,将她緊緊禁锢住。

動彈不得。

秦昭快速吻了上來,将她輕易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裏。

離開長安這幾日,他從未這麽想過她。

淺嘗就止,他松開周雲棠,唇間還彌留着她的味道。

周雲棠生氣了,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無恥。”

“以前同房之際你怎地不說孤無恥?難不成就因為你不是太子妃了?”秦昭輕笑,眸子裏閃着冷冽的光,骨節分明的手摸着腰間的錦鯉香囊。

周雲棠氣得說不出話了,眼睛朝着上空看了一眼,随手從幾上拿了顆綠皮的糖來吃。

輕輕咬過一口後,甜味将她胸口中的郁氣逼退了,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

對,她是鬥不過秦昭,但她可以拒絕。

“我不是太子妃,就不會與你有親密的接觸。”

“嗯?”秦昭擡高了語調,修長的手在她腰間掐了掐,“周雲棠,侯府在孤的手裏。”

周雲棠往被子裏縮了縮,對于秦昭的話還是信的,“那又如何,我不是你的。”

“不與你計較,二房的事孤會解決,你無需做什麽,只要等着侯爺回來就行了,孤不礙你眼睛了。”

秦昭不勉強,起身就走,潇灑利落,反讓周雲棠心中不舒服,苦澀幹巴巴。

秦昭,真讓人讨厭。

****

沒過幾日,侯府的侍衛就換了一遭,別說肅王,就連秦暄都進不來。

侯府在年底的時候清淨了不少,元蘅辭靜心打理府裏的庶務,周雲棠住在了書房,将往日讀過的書從頭至尾讀一遍。

臘月底的時候,百官休朝,皇帝封筆。

侯府裏明燈卻沒有挂彩,太子妃殁了,今年不适宜挂紅燈。

外間熱熱鬧鬧地過了新年,到開年皇帝上朝的時候,庫勒招供了。

當年是一鐘氏副将将情報送至營帳,庫勒生疑,沒有相信,鐘副将親自闡述陣營布防,加上有标記過的輿圖,庫勒這才相信。交戰之際,故意戰敗,吸引主力,他們的兵趁機去突破防線,宣平侯在趕回救援的時候被自己的兵暗箭射中。

因此,宣平侯不是死在庫勒手中,而是通敵的兵殺死他。

供詞遞交禦案後,滿朝震驚,鐘晴親自去找太子殿下哭訴。

秦昭滿面寒霜,許久不語,鐘晴哭得眼眶通紅,“殿下,庫勒是敵營主将,他的話怎可相信?”

“您想想,侯爺待父親如手足,父親怎會忍心殺他……”

“父親對侯爺忠心,定是故意污蔑。”

李晖在側看得眼睛疼,觑了一眼太子殿下,道:“鐘良娣,那麽多副将,為何專挑您父親呢?再者侯爺死後,是您父親收斂屍身,也是他接手周家軍,也是他打了敗仗。只有他有能力做這麽多的事,再者此事并非殿下定奪,您求陛下才是。”

“殿下……”

“夠了。”秦昭怒拍案牍,“回去,沒有孤的命令不準出宮門,若是真話,孤第一個賜死你。”

鐘晴吓得臉色一白,想要哭訴卻被人捂住嘴巴拖出殿宇。

李晖看她一眼,東宮又少一位良娣了,太子當真要守身如玉一整年?

****

正月十五的燈會都沒有往年熱鬧,許多人不願出門,因此,燈火上的人寥寥無幾。

元蘅辭熬不過府裏憋悶的日子,想方設法地拉着周雲棠一道出去玩。

周雲棠近日看得起勁,索性讓淩雲跟着她一道去,務必将人平安帶了回來。

晚間太子也來邀請周雲棠出府,照舊被拒絕,秦昭耐心地候着,哄了千言萬語,對方依舊不理睬。

過了十五後,周家軍凱旋,皇帝令肅王與太子出城迎接。

軍隊在十裏外紮營,沒有皇帝的旨意不能入城。

肅王與太子同到的時候,軍營外站着一人,脫下铠甲,虎背熊腰,遠遠看過去,站姿如青松。

肅王不知是誰,馬在軍營門口停下,那人大步靠近,沖着太子就行禮:“臣周安懷見過太子殿下、肅王殿下。”

“誰……”肅王驚得翻下馬背,腳踝都扭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行禮的男人。

宣平侯又道:“臣周安懷見過太子殿下、肅王殿下。”

肅王驚得從地上跳了下來,顧不得腳踝的痛意連忙走到宣平侯面前,不住地打量對方:“宣平侯周安懷?”

“臣周安懷。”宣平侯擡頭挺胸直視肅王。

太子近前扶起他,“侯爺一路辛苦了,陛下命孤請你們入宮領賞。”

肅王兩腮跳動,見到太子親昵的舉止後下意識明白過來,太子早就曉宣平侯還活着!

他的疑惑只這一瞬,立即會意般同宣平侯說話,熱切道:“侯爺活着是天大的喜事,父皇必然很高興,您這就随我們入宮。”

“臣這就随殿下入宮,還請殿下為臣去找押送庫勒回京的副将淩雲。”宣平侯漠視肅王的熱情。

太子颔首,肅王搶先一步答應下來,“本王這就去安排。”

宣平侯點了數名将軍,一道随着太子殿下入宮。

肅王的小厮快速去宣平侯府傳話,周雲棠得知後立即令淩雲去宮門口等着,又令周亥一路相送。

最後這一步莫要出差錯了。

****

皇帝見到宣平侯的那刻雙眸赤紅,袖口內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兩腮崩得緊緊的,整個人就像是一頭惡狼,恨不得上前去咬一口才痛快。

殿內朝臣也是震驚不已,或驚喜或沮喪,人人面上的神色都不一樣,百家神态歡迎着‘死了十五年’的宣平侯歸來。

站在前排的魯國公壓根分不清自己的情緒,是該高興還是該後悔?

放棄周家來保吳家,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宣平侯一步一步踏在地磚上,路過魯國公的時候不忘看他一眼。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魯國公內心凄凄。

走近後,皇帝已緩過神來,面露笑意,“卿家竟還活着,朕心甚慰。”

“臣托陛下洪福,茍活至今就是想給自己掙個清白的名聲,當年那戰并非是臣的失誤,而是有人故意陷害。”宣平侯轉身掃視殿內群臣,一時間竟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人。

皇帝皮笑肉不笑,“庫勒所言乃是真話?”

“回禀陛下,确實如此,當年最後那箭确實出自周家軍中。臣治下不嚴,幸得良将将臣救下,這才活了下來。多年來臣并無證據,一直不敢回來,後來結識太子殿下。他不識臣的身份,卻願意相信臣,與臣聯手拿下庫勒,殿下慧眼,臣感激不盡。”宣平侯朝着秦昭鄭重行禮。

秦昭微微颔首。

殿內衆人又是一驚。

宣平侯趁着情形又道:“太子起初不知臣的身份,臨別之際,臣才敢告知,請他莫要洩露,殿下乃是真君子,才有了臣昭雪之日。”

皇帝咬碎牙根,怒火燒至秦昭身上,“太子心算了得,竟将朕瞞住了。”

“陛下息怒,殿下也是被臣逼迫。”宣平侯不慌不忙道。

“也罷,朕也有錯,當年竟不識鐘紀狠毒歹心,竟還信他,險些害了卿家一條命。”皇帝自謙道。

很快有朝臣寬慰道:“鐘紀所為與……”

“陛下并非有錯,不過是被小人蒙蔽,臣卻有錯。”宣平侯不輕不重地直接打斷那人的話。

皇帝不知他的意思,當着滿朝文武也裝出仁德的姿态,“卿家有錯,朕恕你無罪。”

宣平侯不知謙虛二字怎麽寫,直接就戳破了窗戶紙,道:“臣妻當年有孕之際,有一游歷道士告訴臣,說臣妻腹中乃是一對雙生姑娘,命運相克,甚至克父,令臣對外宣稱長女乃是男孩,這才保家族安寧。夫人産女後便按照臣的話将周雲棠說是男孩子,不想陛下親點她作太子伴讀,這才有了周雲棠女扮男裝成了伴讀一事,還請陛下恕罪。”

你同我裝仁慈,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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