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戚大佬請客

杜文州想把人給拉起來，但李诩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只盯着他的“老父親”。

“喂！是你爸殺了你妹妹，狼妖救了你爸，你說對不起幹什麽？快起來啊！”

李诩沒理會他，只是腦袋一下子栽在地上，再擡起的時候，已經帶了些許血跡。

這樣的動作他重複了三次。

杜文州實在看不下去了，手上用了暗勁兒，愣是把人給拽起來了，但李诩眼中毫無光彩，他只盯着“老父親”發呆。

虞青嗤笑一聲，道：“現在這麽悔恨，早幹嘛去了？之前編故事編的挺順溜啊，如果現在看不到你爸，你是不是得拿你那套故事一直去糊弄你身邊的人直到把自己也給欺騙了？”

杜文州拎着人本來就有些重心不穩，如今一聽虞青的話差點就直愣愣地栽在地上，好在他雖然踉跄幾步，也還是穩住了。

“虞哥……什麽編故事？他編什麽故事了……”

虞青笑着說：“也只有你這種智商的人才會覺得李诩他妹妹是他爸殺的，這一出戲，也是你那個好徒弟安排給你看的。”

戚淮也道：“早在你把李诩帶回來的時候，我跟虞青就有所察覺了。”

杜文州傻傻地問道：“那為什麽你們事先不通知我……”

虞青：“就你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演技，要是你知道了一下子就會被看穿，況且總得有個誘餌把人給引出來吧？這叫計謀。”

打擊完杜文州，虞青又看着無神的李诩，說：“青天流是你請的，你妹妹也是你殺的，催殺給了你什麽才能讓你‘大義滅親’滅的這麽幹脆啊？是錢還是權啊？偏生你做了這些之後還能把自己當作受害人把所有的鍋都推到你爸頭上，壞事作盡承認也就算了，遮遮掩掩還真把自己當好人了？”

李诩勉強開口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得到……”

“你只是想，憑什麽你妹妹得到狼妖青睐就可以過上好日子，憑什麽從小你爸就偏心你妹妹，憑什麽同樣是窮苦人家的子女你妹妹就要高你一等，你不服氣，你覺得你妹妹的一切都是你的犧牲換來的，你現在不想犧牲了，你想全部都收回來，這個時候，你接到了催殺給你的短信。催殺號稱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你就迫不及待跟他們達成了協議，還跟青天流這等捉妖人接頭，但你想要除掉李榆的事被狼妖發現了，他想用妖元附體保李榆不死，被青天流鑽了空子受了重傷，你多偉大啊，看看你的過去都是你的付出，李榆多對不起你啊。”

“那我有什麽錯”，李诩喑啞着聲音辯解，“從小到大，李榆要什麽，我爸就給她買什麽，我呢？我要的東西全靠自己的努力，我那麽拼命想要得到認可……”

“別一口一個你爸了，那是李榆的爸爸跟你有什麽關系？李榆一家給你吃給你穿，把你拉扯這麽大，你倒好，一刀給人滅了全家，啧啧啧，青天流的臉皮都沒你這麽厚，他不過是大逆不道，你他媽是天理不容。”

李诩嘴唇嗫嚅了兩下，最終沒說出話來。

杜文州看着他，輕輕地問：“你和李榆到底是不是龍鳳胎？”

李诩低着頭。

“不是……我是養子……”

杜文州手一松，李诩就歪歪扭扭倒在了地上，像是沒了生氣一樣。

虞青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戚淮，小聲說道：“我是不是說的狠了點？這個年紀的孩子承受能力應該不強吧？”

戚淮卻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說的極好，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

虞青絲毫沒覺得放在自己腦袋上的那只手有什麽不對，只點了點頭：“人生哪有回頭路，豺狼的爪子固然可怕，但這人心，才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啊……戚淮，你不會肚子裏憋着什麽壞水兒想找個好時機灑我身上吧？”

戚淮淡淡一笑，擡手想揉揉小貓的腦袋，最後停在貓兒腦袋旁邊，頓了頓，又自然地垂了下去：“誰知道呢。”

虞青也不甘示弱：“有本事你就試試看，爺不怕你。”

“好，那你可得好好準備。”

虞青撇了撇嘴，看也不再看他，直接走到青天流面前，眼底還有着些笑意：“青寒松這一脈作惡多端，你落到我手裏也算是個好歸宿，記得回去告訴紅殺，就說我虞青擱垂青等着他們來看我，你這種蝦兵蟹将放出來，處理你我都覺得髒了我的手。”

“你為什麽會察覺到李诩……”

青天流自以為催殺準備的計謀毫無纰漏，李诩先前的說法在他面前也說了一次，也沒露出半點破綻，為何會被虞青戚淮二人看透？

興許是虞青心情好，他還真的給青天流解釋了：“之前有個捉妖人抓了一只一百年道行的斷翅鳥，你們辦事的時候，那鳥恰好離得不遠，都是妖物，他當然知道狼妖的氣息是何時出現又是何時消失的。”

青天流愕然，他沒想到催殺的計謀會破在一只鳥上。

本來，他只需要把人引到妖族，就可以殺了人再把鍋推到妖族身上，可沒想到裏面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虞青，他還沒等到催殺的人來就先被綁起來了。

在青天流思考的時候，虞青一掌拍向了他脖子上的青色紋路：“之前老子說的話，你一個字都別漏了，好好給他們帶話。”

那青色紋路中間的陣符一閃，現場就只剩下一根綁人用的繩子了。

“虞哥……你這是……”

對于杜文州的疑問，虞青只是笑了一聲，說：“我放人只是為了讓他回去給紅殺報信，你就別自作多情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杜文州卻知道，如果虞青想要有人去報信的話，随手一招就是了，根本不用特意把青天流放回去。

這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啊。

虞哥，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傲嬌啊。

“別傻站着了，這個案子就算是我們解決了，把催殺的消息适當給情報局透露一下，案子詳情也好還跟他們彙報，現在你先帶着李诩和他爸回垂青。”

杜文州問：“為什麽要帶回去？”

虞青冷笑：“那要不然你現在拿手機給警察打電話讓他們到分妖族來抓人？”

杜文州看了一眼還在地上癱着的李诩，嘆了口氣：“就不能……”

“杜文州，請你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我們的妖怪修理處以後還要在工商局備案，你想頂一個包庇罪的罪名在頭上嗎？”

把青天流放回去已經是虞青的底線了，他倒是想看看杜文州是不是要挑戰他的底線。

但顯然，杜文州還是選擇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

回到垂青之後，杜文州就給警察局播了電話，中城的警察總局辦事效率一向很高，沒過幾分鐘就來了人。

李诩也不掙紮，警察問什麽他答什麽，也十分詳細地說了自己殺了人，但沒把青天流供出來。

他知道虞青不想讓青天流現在暴露在人類的視線中，怕引起人類以及在世俗居住的妖族的恐慌。

自首有情節減輕，但故意殺人罪卻是板上釘釘，最後判了有期十五年。

警察又對虞青三人例行盤問了一番，就帶着李诩上了警車，杜文州在垂青門口給李诩揮手。

虞青甩了甩手：“短短的一個小時你就跟李诩培養出這麽深厚的感情了？那要不你去替他坐十五年？”

杜文州義氣凜然道：“壯志未酬，家仇未報，我怎能首先放棄？！”

虞青翻了個白眼：“還家仇，你的家仇就是我，我看你挺想去吃牢飯的。”

杜文州往後退一步：“沒有的事！對了戚老大，這個人……我們怎麽處理啊？”

虞青摸了摸下巴：“他長的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一個很好說話的老爺爺，那就讓他當妖怪修理處的前臺吧！小杜，去接盆水把人弄醒。”

“前臺？哥，別人家的前臺都是顏值特別高的，咱們這個總不能是……”

“你懂什麽？這叫特立獨行，肯定會吸引到更多的客人的。”

杜文州又把目光放到了戚淮身上，戚淮回了他一個格外燦爛的微笑：“聽你虞哥的吧，鋪子是他買的。”

杜文州：……

好樣的，看來這個隊伍裏只有他一個人是正常的。

正說着話，在地上某個角落待着的“老父親”就醒了，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發現不熟悉之後才看向了杜文州。

杜文州見人醒了，松了口氣，可算沒真等到讓他去接水的地步，他把人給扶起來，格外耐心地解釋道：“老人家你別怕，這裏安全了。”

“你們是……”

“這家店的老板和他的小夥伴們，有些事還是要面對的，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在隔壁當前臺，五險一金都可以上，月薪兩萬，我給你時間考慮。”

虞青的話說的直接，杜文州悄悄看了看老人的神色，卻見老人對着虞青點了點頭，說：“那孩子自食惡果，罪是他該受的，但我也就這麽一個兒子了，還是要給他賺點錢的，謝謝老板不嫌棄。”

杜文州沒想到老人會接受的這麽快，興許是在昏迷的時候，意識還是清醒的，早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杜文州，安排一下。”

“哦哦哦”，杜文州問，“老人家，你叫什麽名字啊？”

“李漸鴻。”

杜文州點了點頭，又對着虞青說道：“虞哥，我要帶老人家出去吃點飯，你和戚老大要不要一起啊？”

虞青擺了擺手：“你去吧，帶他吃點好點，我跟戚淮另有打算，對了，之前戚淮丢給你的那個東西你放在哪裏了？”

“反珍的某個角落裏啊。”

虞青點點頭，說：“那等我跟戚淮回來之後再給你，那是情報局東城分局的招牌，你就拿着那個招牌去招人，想必效果一定很好。”

“情報局的招牌？牛逼啊虞哥，怎麽拿到的？”

虞青：“你老大拿的。”

杜文州了然地點點頭，對戚淮投去一個崇高的眼神，然後帶着李漸鴻出了垂青。

戚淮笑着看虞青：“虞小貓，我可不記得我們有什麽其他的打算？你不想吃甜點了嗎？”

“當然不是了”，虞青得意一笑，“總得把礙事的人都打發了才能開開心心地去吃我愛的甜點啊！我早就看好了，隔壁巷子新開的那家甜點看起來可漂亮了，想來味道肯定也不會差，走走走，咱們開車去。”

戚淮挑眉：“怎麽？這麽積極……這次你給錢啊？”

虞青哭兮兮地：“我哪有錢啊！你看看我這店裏面的這些古董，一件都沒少，連小偷都不偷我的東西，如果不是你的救濟，我真的要喝西北風了，再說了，我們不是才在張輕舟那裏拿到八百萬嗎？我吃一頓甜點最多也只要八十，這也不算多吧？”

“那是要留給你裝修修理處的，算了，你這只小饞貓把甜點看得比你命還重要，隔壁巷子也不遠，還是走路過去吧，”戚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虞小貓，不想走路的話，就跳上來吧。”

虞青也不跟他客氣，變成本體就跳上了戚淮的右肩，尾巴繞着後脖子圍了一圈。

溫溫的，不算熱。

虞青想着，戚淮大概是代步工具當多了已經習慣了，所以才能縱容一只妖坐在他的肩膀上。

戚淮的步子走的很穩，虞青也不怕自己從他肩膀上摔下來，也就閉着眼睛養神。

直到戚淮走到目的地——“一家·甜店”，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的時候，虞青才睜開了眼。

“你就這麽吃，免得惹人生疑。”

虞青也知道這裏人來人往，他不可能大庭廣衆之下變成人形，反正是人是貓都一樣，吃什麽都是他說了算，而且他來這家店，本意可不是為了吃東西。

“先生您好，這是我們的菜單，您看您需要些什麽？”

戚淮剛坐下來服務員小姐姐就過來了。

戚淮接過菜單翻了一遍，只聽肩上小貓道：“喵。”

戚淮才對服務員小姐姐說：“都來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