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豆芽~大豆芽 …

幾天後天氣終于放晴了,這天午飯後花見出了趟門,下午回來對馬科道:“哥,我請了村東頭的鄧梁哥明兒幫咱們把書拉去城裏。”

“哦,那感情好。”馬科欣慰,随後問,“不過鄧梁是誰啊?”

“鄧梁以前是咱們家的雇工,老爺在的時候對他一直很好,前半年他去城裏扛活,正好給書局老板打過工,對那兒挺熟。”花見道,“我都跟他說好了,他說要是老板開的價公正,早上賣完書,下午就去買石磨,晚上就能給送家來。”

“嗯,那最好不過……對了,”馬科又道,“花見,你知道一頭驢要多少錢麽?”

“驢啊?”花見想了想道,“不算貴,比牛便宜多了,只是平時沒賣的,要等逢集的時候去集上看看才知道。”

“哦,這樣啊。”馬科點頭,“那等逢集的時候再說吧。”

雇工鄧梁很靠譜,第二天一早就拉來了一輛板車,馬科幫着把要賣的書都搬到車上碼好了,道:“鄧大哥,真是謝謝你了。”

鄧梁是個老實的農村漢子,一直不敢正眼看馬科,聽他道謝臉都紅了,撓着頭皮吶吶道:“大小姐你客氣了。”

馬科讓花見給鄧梁一瓶燒酒,道:“鄧大哥,這瓶酒你拿着,路上喝着解悶吧。”

鄧梁連連擺手,紅着臉道:“大小姐破費了,老爺是個好人,去年我娘病了,老爺二話不說就提前支了半年的月錢,要不是他,我娘這會兒怕都埋到土裏了。”

看來馬老爺是個會為人的,路走的挺寬,可惜至今生死未蔔。馬科心下暗自嘆氣,送花見和鄧梁出了門,看着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才回到了屋裏。

打磨了一會豆腐模子,馬科覺得脖子有點酸,便帶着劉曉東在院裏晃悠。

小貓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蹿進了花見的屋子。

“哎……你幹嘛去?”馬科忙跟了上去,只見劉曉東圍着一個黃豆袋子打轉,一邊還“喵喵”地叫。

“你想幹嘛啊?”馬科問。

劉曉東繼續叫,馬科無奈打開繩結,掏出一把黃豆送在它面前,道:“呶,都是黃豆,吃不了的,等我以後做了豆腐就可以吃啦,很美味喲,以前啊,劉曉東最喜歡吃我做的麻婆豆腐了,還有豆花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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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給它起了“劉曉東”這個名字的緣故,面對這只小貓的時候馬科常會想起真正的劉曉東來,想起他們以前去山裏釣魚,自己做飯給他吃的情景。

該死的,要是他不跟我表白就好了,馬科想着想着生了氣,原本是多好的哥們啊。

馬科正走神兒,冷不防手上一涼,只見小貓劉曉東已經将他手裏的黃豆盡數含到了嘴裏。

“你幹嘛?”馬科又好氣又好笑,教訓道,“這東西可不能亂吃,小心給你撐出病來。”

劉曉東滿嘴黃豆,“嗚嗚”叫了幾聲,就是不吐,馬科怕他真把黃豆咽了,板起臉道:“快吐出來。”

劉曉東搖頭,含着黃豆後退了一步,又後退了一步,忽然轉身跑了,馬科忙跟了上去,叫道:“劉曉東你給我站住,被豆子嗆住氣管可不是好玩的!”

劉曉東充耳不聞,一溜煙地跑進了廚房,馬科跟進去的時候發現它站在飯桌上,已經将黃豆吐在了盤子裏。

“你這是幹什麽?”馬科氣喘籲籲哭笑不得,劉曉東跳下桌子,繞着水缸轉了兩圈,“嗚嗚”叫着,好像是在提醒他些什麽。

它什麽意思啊?馬科納悶了,看了看桌上的盤子,又看了看水缸,忽然靈機一動——豆芽?

馬科找了個大盤子,舀了些水,又抓了些黃豆泡在裏面,放在了竈臺旁邊。

雖然以前他沒發過豆芽,但也知道發豆芽是要一定的溫度的,現在天氣涼了,別的地方都不成,就竈臺邊上因為每天做飯有餘溫,溫度大概是夠的。

“你還真聰明。”馬科寵溺地摸了摸劉曉東的頭,道,“你果然是穿越過來的吧?你以前喜歡吃豆芽?”

劉曉東一臉茫然,伸出小爪子撥拉着水裏的黃豆,似乎根本沒有什麽做豆芽的想法,只是覺得泡豆子好玩罷了。

“你怎麽知道豆芽要用水來發?”馬科捏着劉曉東的小臉兒問,“你又怎麽知道家裏有黃豆?”

劉曉東仍舊一臉茫然,舔了舔濕淋淋的爪子,“喵”了一聲,而後掙紮着脫開了馬科的禁锢,繼續刨水裏的豆子玩兒。

只是湊巧了吧?馬科啞然失笑,它不過是想玩豆子罷了,再說前一段它一直抓老鼠,巡邏的時候發現了花見屋裏的黃豆也不一定。

貓再聰明也不可能會發豆芽的,又不是妖怪。

馬科想明白了,放着劉曉東繼續刨黃豆玩兒,自己回去屋裏接着弄豆腐模子了。

黃昏時分,花見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一進門就跑到馬科房裏,道:“哥,我回來了。”

馬科放下手裏的活兒,問:“書都賣了?”

“都賣了。”花見笑着道,“多虧了鄧梁哥,賣了好些錢呢,石磨也買回來了。”

“是嘛?”馬科也挺高興,跟着花見出了房間,見鄧梁正坐在井臺上喝涼水,板車停在大門外,一副嶄新的石磨放在廊檐底下。

“鄧大哥,辛苦你了。”馬科忙讓花見去沏熱茶來,鄧梁看了一眼馬科,滿臉通紅地搓着手道:“不用麻煩了,大小姐你太客氣了。”愣了半天才想起正事兒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子,道:“除了石磨錢,還剩十三兩銀子,你看看。”

那些書原是想當廢品賣的,馬科沒想到能賣這麽多錢,雖然他以前就知道有些孤本書很珍貴,在拍賣會上價錢炒的很高,但那畢竟是現代,沒想到鄧梁還給賣了個好價錢。

“這麽多?”馬科店了掂手裏的錢袋,道,“真是太謝謝你了。”

鄧梁呵呵笑道:“我原先在書局裏幹活兒,多少知道點行情,何況跟老板算是熟人,所以給的價錢挺好,大小姐,你趕緊把錢收起來吧,當心被人看見了不安全。”

馬科依言将錢袋收到了房裏,再出來時只見花見正指揮着鄧梁将新買的石磨安置在了柴房裏。

“你怎麽這麽着急啊。”馬科埋怨花見道,“都說了讓你去沏熱茶,怎麽反倒讓人裝起石磨來了,也不知道讓鄧大哥歇歇腳。”

“不妨事不妨事。”鄧梁三兩下裝好了石磨,聽馬科訓斥花見,忙胡亂擺手道,“是我自己要裝的,花見妹子正燒水呢。”

花見吐了一下舌頭,馬科瞪她一眼道:“還不快去!”

不一會花見端了熱茶出來,鄧梁高高興興接過了,吹了吹茶葉慢慢啜着喝。

“鄧大哥,晚上留下吃晚飯吧。”渙州離鄧莊挺遠,一來一去總要好幾個小時,何況還拉着一車的書,馬科覺得挺麻煩鄧梁的。

“不了不了,小事兒,不值得什麽的。”鄧梁是個實誠人,兩口喝完茶,擦了擦汗,道:“我還要趕回家去,我娘做好飯等着我呢。”

馬科和花見挽留不下,只好送鄧梁出了大門,鄧梁拉着板車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大小姐,花見妹子,你們回去吧,以後有什麽粗重活兒,盡管過來叫我,我若是不在,給我娘留個話兒就行。”

花見點頭,鄧梁猶豫了一下,又道:“大小姐,有些話我本不該說的,可是……你們一家子婦道人家,沒個主心骨兒,凡事還是要多留點心眼才好。”

馬科感覺他話裏有話,便趕上一步道:“鄧大哥,你有什麽話就直說罷。”

鄧梁想了想,方道:“你要小心鄧有才兄弟,還有族長七老爺。”

鄧梁走了,花見去廚房跟吳嬷嬷做飯,馬夫人在房裏給觀音菩薩念經,馬科獨自坐在房裏想着鄧梁的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自言自語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喵。”劉曉東不知道什麽時候玩完黃豆回來了,聽了馬科的嘟哝十分狗腿地附和了一聲。

推磨的驢和點豆腐的石膏粉都要逢集的時候才能買到,鄧莊的市集每逢三七之日才開,馬科一時沒別的事兒,單只每天給泡着的黃豆換水,因為廚房裏溫度較高,不過三天便發了半盆子豆芽。

由于沒有催肥,這些豆芽的芽子都不算長,但晶瑩剔透煞是可愛,這晚花見用豆油摻着葷油炒了一盤,一家人吃了都贊不絕口。

馬夫人道:“原來這黃豆還有這種吃法,先前從未聽過,阿珂,你是怎麽知道的。”

馬科支吾道:“在雜書上看的。”

馬夫人又嘗了兩口,道:“不錯,我原先跟老爺去荷香記吃席,也沒見他們有這道菜。”

馬科好奇道:“荷香記?那是什麽地方?”

花見插嘴道:“是渙州城最有名的酒樓。”

想想開酒樓也不錯呢,馬科嚼着米飯想,自己廚藝還可以,放在現代不咋地,但哄哄古人想必還是可以的,只是沒有本錢,罷罷罷,以後再說吧。

飯後花見收拾廚房,馬科在院裏轉了一圈,忽然想起了新安的石磨,雖然現在還沒買到石膏粉,但豆漿還是可以磨的。

馬科一時興起,便端着一盆泡好的黃豆去了柴房,好在石磨不算大,手推也不甚費勁,吭哧吭哧忙乎了半天終于磨了小半盆豆漿出來。

馬科讓花見幫着用紗布将豆渣篦幹淨了,生了火細細熬熟,又加了些糖,親自給馬夫人端了過去。

古代沒有化學污染,雖然黃豆個頭大小不一,賣相不好,但熬出來的豆漿卻是香濃之極,馬夫人喝了兩口,咂舌道:“阿珂,你是從哪兒學的這麽一手手藝,竟比城裏荷香記的豆漿還要香甜。”

馬科再次支吾:“是從雜書上看的,試了試,竟然做成了,娘,以後我天天給你磨豆漿喝。”說着又讓花見給吳嬷嬷也倒了一碗,道:“吳嬷嬷,你也嘗嘗。”

倆老太太見馬科孝順又能幹,老懷甚慰,連連誇獎。

回到房間,馬科問花見:“這荷香記到底有多出名啊,為什麽一提到什麽好吃的娘都要拿它來比?”

“荷香記雖然是渙州城的酒樓,廚子卻大都是從帝都沖州請來的,聽說掌廚以前還是禦廚呢。”花見解釋道,“何況它的老板是西門大官人。”

“西門大官人?”馬科饒有興趣,不會是西門慶吧?或者西門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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