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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裙轉身,只見火舌狂吻雞屁股,她預期烤得完美無瑕的肥雞已黑了一半,她快步上前搶救,抓起插在肥雞上的木架,炙燙的木架燙疼她的手,她痛叫了聲,直覺縮手,整只雞便滾落在地。
在裏頭的廚娘聽見聲響急奔而出,見她将右手放在唇邊吹氣,她立刻打了盆冷水過來,“小姐,快把手放進水裏。”
葉芙蓉忍痛将手浸到冷水,挫敗的瞪着沾了塵土又烤焦的雞,“雞被我毀了。”
“小姐沒事才重要,公子爺若是知道小姐被燙着,肯定會心疼。”廚娘叨念着。
葉芙蓉一怔,差點失笑,“公子爺知道的話,肯定是氣呼呼罵我,又怎會心疼?”
廚娘搖頭笑了,篤定道:“公子爺那就是心疼。”
“是嗎?”她很懷疑。
“當然是。公子爺向來把小姐當成寶貝,我們這些下人可是全看在眼裏。”
燙傷的手因泡在冷水裏,終于不再疼得難受,她緩緩呼了口氣,廚娘說的話在她心裏發酵。
“小姐與公子爺的感情深厚,肯定比任何人都明白公子爺的心思,小姐對我們這些下人向來很好,這是我們的福氣。”廚娘趁機誇贊,博取好感。
葉芙蓉有些出袖,仰望始終讓厚重雲層遮掩的天際,輕聲道:“我待會兒還得準備炙魚。”
“別,小姐千萬別。公子爺若知道小姐燙傷還做菜,絕對會雷霆震怒,剩下的由我來便成,小姐好好休息。”
廚娘可不敢再讓她親自動手,不過是做只燒雞便已燙傷,天曉得再做炙魚,會不會又受傷,她可承受不起主子的滔滔怒焰。
她偏頭想了下,便不再堅持,交由廚娘準備,“好吧,記得公子爺吃的菜……”
“不可以煮得太軟爛,公子爺要吃的炙魚與燒雞要色香味俱全。”廚娘已知她想交代什麽。
葉芙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蓮步輕移走回房。她邊步于雕花回廊,瞧見院中種植的木芙蓉,因已過了盛開時節,如今僅剩綠葉。
芙蓉花一日三變,早晨粉白,白天淺紅,到了傍晚則轉為深紅。
他在派人種下花時,說她和芙蓉花一樣有三變,一變是醜,二變是傻,三變是呆。
他說話老是冷嘲熱諷,旁人卻覺得他心疼她。
他真會心疼?
她的心,莫名發燙,右手捂着不住狂跳的心口,憶起早上那記親吻,柔嫩的唇瓣仿佛可以再次感受他狂野的舌尖如何擾亂她的思緒,頰畔瞬間緋紅。
“許是廚娘為了讨好我,所以刻意胡謅。”她要用力抛開公子爵會心疼她的念頭,不要多心,不要多想,眼下最要緊的,是祈求他在宮中平安無事。
“小姐!小姐——”趙總管這回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面色死白。
葉芙蓉一見神色慌張的趙總管,一顆心登時墜入萬丈深淵,連呼息都不敢。
“宮中傳來消息,大王……大王……”
葉芙蓉極力保特冷靜,不受趙總管影響,自亂陣腳。
趙總管用力吞咽一口口水,這才緩過氣來道:“大王砍了一位公子的腦袋!”
葉芙蓉眼前頓時一片黑,只覺五雷轟頂,耳朵嗡嗡作響,腦袋不停重複趙總管所說,大王砍了一位公子的腦袋。
究竟是誰的腦袋被砍了?!
“回來了,回來了,公子爺回來了!”仆人激動的喊叫聲,驚動了葉芙蓉。
渾身如墜入冰窖的她面白如雪,自花廳椅子上躍起身,三步并做兩步急急往外沖,她的腳絆到門炊,右手及時扶住門框,剛穩住身子,便又驚慌往外狂奔,她太急切,沒注意到過了門坎,再走三大步會碰上階梯,她一腳踩空,便摔個五體投地。
她沒時間喊疼,沒工去查看是否摔傷,急忙忙爬起來想見他。
一雙帶着怒氣的臂暗火速将驚魂未定的醜丫頭撈起,氣急敗壞的嚷嚷,“你這傻瓜,何時連走路都不會了?”
公子爵剛回府裏,心知她肯定急瘋了,匆匆來找她,便瞧見她摔得亂七八糟,使他一把火燒得又狂又旺,怒焰奔騰的雙眼都快要将她瞪出洞來。
跟在主子身後的仆人護衛見主子怒氣沖天,全都噤若寒蟬。
葉芙蓉淚眼迷濛地瞪着安全回府的男人,為他糾結大半天的心,一時間又酸又痛,淚光閃閃。
公子爵見狀,低咒了聲,頭也不回的惱怒喝斥,“全都給本公子滾開!”
仆人護衛聽令,快速退開,以免慘遭池魚之殃。
葉芙蓉扁嘴泫然欲泣,抱住他的腿失聲痛哭,“幸好你的腦袋還好端端挂在脖子上,我以為……我以為……哇……”
她放聲大哭,揪痛公子爵的心,心痛着,暖着,話卻仍舊說得粗聲粗氣,“本公子的腦袋自是好端端挂在脖子上,你以為什麽?我不是派人通報,會回來吃飯嗎?”
他需要用力抱緊她,才不至于滿腦子盤繞着父王砍下老大的腦袋時,那眼神有多殘酷無情。他早知道除了死于虎口的老六外,父王對于其它兒子不其在意,尤其是母妃身份低下所出的子嗣,對父王來說更是可有可無。
只是他沒料到父王砍老大的腦袋會如剖瓜那般利落,且将老大的家眷趕盡殺絕,倘若父王得知他要協助三哥奪取大位,會如何對付他?他可以不在意府裏其它人生死,就是不能不在意他的醜丫頭。
一想到她可能遭受波及,死于非命,摟抱住她的雙臂便更加緊鎖。
“可是……可是……宮裏傳來消息,大王砍了一位公子的腦袋。”她不在乎他強勁的力道教她快喘不過氣來,她需要疼痛提醒自己,他仍活得好好的。
“父王有那麽多個兒子,砍的腦袋也不一定是我的,你怎地以為是我?”他不悅低撕。
“因為……”他倆心知肚明,比起其它兒子,喜怒無常的大王突然要砍他這完全不重視的兒子的腦袋并不足為奇。
“別哭了,你明知你哭起來會更醜,還哭。”他嘴裏嫌着,罵着,可拇指卻不舍地拭去她臉上斑斑淚痕。
她委屈嗚咽,“我也不想那麽醜……”
“都叫你別哭,你還哭!”他惡聲惡氣的,拭淚的手,仍舊溫柔如羽。
“停不住嘛!”她委屈跺腳。
“你再哭,我就……我就……”就怎樣?他也不曉得,反正就是不許她淚流滿面,醜死了!
“砍我腦袋?”
公子爵氣得橫眉豎目,厲聲痛斥,“誰準你胡說八道!”
他兇惡的模樣,吓了她好大一跳,更覺心酸,将淚水盡數抹上他的衣襟,“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嘆了口氣,情不自禁吻吻她的發心,“別怕,掉腦袋的是老大。”
葉芙蓉不解擡首,“為何大王要砍掉大公子的腦袋?”
“據大理卿調查,老大指使府中馴獸師用藥讓猛虎發狂殘害老六,加上昨夜三哥、老五、老七、左右兩相及今早我和老二皆偶襲,父王認定全是老大為了奪取王位,暗中派人除掉所有阻礙,父王豈容得下有人觊觎大位,自是除之而後快。”
她一聽,不由自主打了寒顫。她清楚知道他和三公子在打什麽主意,可她擔心一旦被大王發現,相同的不幸會發生在他身上,她不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