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延遲的甜意
在家呆着的第二天早上,司玫收到了面試短信。
靠在椅子上愣了三秒鐘,才一躍而起,沖出卧室,“媽媽,有公司回複我消息了!”
廚房裏,黃美茹正炸香椿卷,油滋滋地跳着響。
聞聲,她單手撐着竈臺,回頭,忍着輕微的腹痛,“真的?上海的事務所啊?我們家黏黏真棒,那趕緊買回去的票呀。”
司玫笑了笑,從餐桌上抽了張紙巾,過來幫媽媽擦汗:“不急的,人家說周二呢,我先陪您過完生日。”
“……那好吧,”黃美茹咳嗽兩聲,“你快出去吧,屋裏油鹽嗆。”
司玫撸起袖子,“我幫您!”
“你又不會炸,等會兒把我包的都弄散了,快出去。”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那好吧。
次日,便是黃美茹的生日,不過她今天值班,一早上去了居委會。
司玫早早起床開始張羅,去附近的超市買菜,最後又繞道十字街端頭的老蛋糕店。
老板娘是老街坊,轉頭去櫥櫃裏拿蛋糕,又笑着迎來,“黏黏來了?今年要畢業了吧?這下終于好了,你媽媽也快退休了,苦盡甘來,後面都是享福的日子了。”
她抿唇笑了笑,接過預訂的蛋糕,“謝謝阿姨。”
又同老板娘告別。
走出門,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輕輕把蛋糕放到一旁花池的邊緣,拿出手機來,是媽媽的來電。
正是上班忙碌的時間,媽媽很少給她打電話的。
或許親緣相系的緣故,司玫心尖忽然湧起一股無名憂忡,舒了口氣,摁下接通,“喂……”
那頭卻是居委會的陳阿姨,語調急促:“喂,是司玫嗎?你在不在家?趕緊回家拿社保卡,到市一醫院來!”
本打算今天回主城區的。
但顧連洲駕車從香水橋下來,駛到十字街,卻見柏油路畔卷起揚塵,香樟樹下灰蒙蒙,少女站在站臺旁,艱澀地騰出一只手攔車。
他穩穩地駛過去,降下車窗。
她似乎先因停下的車而疑惑,繼而也不畏生人危險,蹒跚地向他跑過來。
距車還有一兩米時,司玫定睛識出了車型與車牌,微頓不到一秒,加快了步子,隔着車窗望進去。
真的是顧連洲,黑色襯衣,微張的袖口被單臂搭在方向盤上,投來目光沉靜。
沒心情去深究為何今日會在此相遇,司玫努力控制聲線中的顫抖去請求,但顯然無濟于事,“顧老師,您……”
“上車,”顧連洲先聲,“這兒不能久停。”
他利落開了門鎖,将視線收回,直視前方。
司玫深吸了口氣,恍若于無望深淵中給予救贖,拉開了車門。
他推動檔位杆,斜睨她滿手的雜物,示意她丢到後座。
危情時下,司玫也不再客套,越過中控,将一塑料袋的日用全丢了過去,唯獨留下蛋糕盒,小心翼翼捧在懷中,才系上安全帶。
車輛絕塵,顧連洲聽着她的指引,拐進後街巷口,應是她家的小區。
一路上,她囫囵地解釋情況,剛剛接到母親單位打來的電話,說她工作時腹部嚴重絞痛,現在已經被送往市一醫院,初診是急性闌尾炎,其實母親前幾天就有輕微症狀了,可不當回事,現在情形嚴重,有穿孔的風險。
他眉眼擡向內視鏡。
少女面色清寂,眼尾微紅,拖下兩彎漸幹的淚痕,揪着安全帶的指節泛白,但語氣上已回複幾分不符年紀的鎮定。
前情講完,剛好到達。
踩下腳剎,顧連洲偏頭對她匆匆一句,“我在樓下等你,速去。”
司玫與他對視一眼,飛速地說了句謝謝,不做猶豫,推門下車。
僅兩三分鐘過去。
少女下樓如攜風而來,提着托特包鑽進車裏,顧連洲很快啓動倒車,從狹窄的小巷子駛出,到達主路後,立馬将速度飙到限速的邊緣。
兩旁的香樟幻化成青綠色的綢帶,向後飄揚。
司玫緊抱着包,望向窗外出神,忽然想起什麽,“哦,對了,我的蛋糕……”
“我放後面去了。”顧連洲道。
頭往後一偏,舒了口氣。
蛋糕紙盒果然穩穩地擱在中間,紮在頂端的塑料絲帶,輕微晃動。
“顧老師,我今天……”司玫收回目光,幾乎忍着淚意,篤定道,“我真的謝謝您。”
身畔的人對誠摯的感激并未反應。
下颌微動一下,“……到了,下車。”
司玫轉向窗外,又回頭望他一眼。
抿了抿唇沒說什麽,立馬拉開把手,直奔外科手術室。
窗外身影消隐于轉角,這時,值班亭的一個保安走過來,敲了敲窗戶,“先生,這兒不能停車。”
顧連洲回過神,“打擾了,這就挪。”
目光由窗外轉向後座,滿堆的日用還有一方小小的蛋糕盒。
司玫在手術室外守到了中午,懸着的心終于落下。
手術很成功,但術後護理不可掉以輕心,頭三天需在醫院觀察,出院後恢複期的飲食亦應從流食開始,忌諱辛辣生冷。
“謝謝醫生。”
聽完交代,司玫給醫生深深鞠了個躬,火急火燎地跟着護士去病房。
全麻的手術,黃美茹還沒醒過來,陪護在床邊的,是居委會的陳阿姨。
司玫輕輕走過去,由衷跟陳阿姨道謝,耽誤她上班時間了,讓她先回去上班,後面就由自己留守。
“那行,”陳阿姨拍了拍她的手,“我就先走了。”
“阿姨我送您。”
陳阿姨擺手:“不用,你在這兒守着你媽媽就行了。”
司玫還是執意,送阿姨走到了電梯廳。
回到病房後,才搬過椅子坐到了黃美茹的床畔,伸手撥平她額稍的頭發,指尖又撫到她眼角的周圍。
這一刻真正地放松下來,近乎釋然地,唇邊溢出笑意。
同時眼眶愈熱,她垂眸眨了眨眼睛,灑下幾滴溫熱的液體。
約莫下午三點多,黃美茹身上的麻藥終于退去,被下手指翕動。
司玫欣然不已,跑到床邊時母親已然睜開了眼,看到女兒守在身畔,溫和而堅強地道:“黏黏……”
“媽媽,您醒啦。”司玫細細鼻子,“我去摁鈴,找主治醫師過來。”
不一會兒,醫生敲門進來,詢問一邊黃美茹術後體感,記錄備案,又轉頭叮囑司玫,排氣之前不能喝水吃東西,切記。
司玫答應點頭,又送醫生出去。
黃美茹:“黏黏,醫生說什麽時候能出院了嗎?”
司玫回過頭,“您放心就好,醫院待幾天就好了,我陪着您。”
“那你……面試怎麽辦?”
司玫在一旁倒水。
滾燙的熱水從茶瓶裏倒出來,燙彎了薄薄的塑料杯。
“……沒關系的,春招實習單位多,還有其他幾個單位回複我呢。”
黃美茹還是放心不下,“黏黏,明天我能出院嗎?”
“不能!”司玫轉身,端着水杯放到床頭櫃上,“您就按照醫囑來,醫生說什麽時候能出院了,我再接您回家!”
黃美茹嘆息。
“您嘆氣做什麽?”
“……沒什麽。”
司玫輕輕托住黃美茹的手,淺淺一笑:“媽媽,您真的別想那麽多,健健康康的就好了。我會好好找工作的,等以後,我還要帶您去環游世界,去看盧浮宮、朗香教堂,還要去看我将來設計落成的建築。”
司玫對外人顯得內斂慢熱,但一貫對家裏人嘴甜。
黃美茹被哄得笑逐顏開,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忽而想起些什麽,問她忙到現在,吃飯了沒。
司玫一怔,還真忘了。
“去吃飯。”
“我去吃飯了,您怎麽辦?”
“下樓一趟,幾分鐘不就回來了,”黃美茹說,“再說還有護士呢。”
司玫掖了掖被角,笑,“好。”
剛走到外廊,司玫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她提起手機,顧連洲的名字閃在屏幕上,她隔着蒙了一層灰霧的玻璃向下望,那輛黑色沃爾沃停駐于場地一角。
過去三四個小時了,他居然,還在?!
司玫按下了接通,加快步伐,“喂,顧老師,您怎麽還沒走?”
聽聲音,她的情緒似已平複下來,甚至透着幾分不解與無辜。
顧連洲扶着方向盤的手稍松,“我車後座丢了一席的東西,你讓我往哪走?”
“下來。”
一記不耐煩的冷鞭催促,聲音幾乎又回複到初遇時的平淡。
她忙踏進電梯,“您稍等,我馬上就下來了!”
三分鐘後,司玫走出大廳,往停車場小跑。
然而剛才在樓上還看到沃爾沃停在西南角,現在卻見是輛奧迪,正在往裏倒車。
車呢,人呢?
她提起手機準備撥電話。
“小姑娘,過來。”
站在停車場亭門口的保安忽然向她招手。
她驚訝地指向自己,保安點頭,就是叫她。
司玫這才迷迷糊糊走過去,保安從值班亭出來,一手是滿塑料袋的日用雜貨,一手是包裝完好的蛋糕盒子,遞過來,“小姑娘,這都是你的東西吧?”
司玫忙不疊點頭,趕忙接過來,“謝謝您,是我的。”
保安擺手,“不謝,剛才有位先生留這兒的,你拿到了就好。”
先生?
司玫迷糊地回了病房。
黃美茹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吃飯了嗎?”
司玫擡頭,轉作笑臉,“……啊?媽媽,您今天過生日,我就把蛋糕拿回來了,您現在的腸胃不能吃,但是還可以許願呀,等會兒我把它吃掉就行了。”
鄰床打針的護士聽了,轉頭過來,笑誇有這樣的女兒真是好福氣。
司玫讪讪而笑,給媽媽唱完生日歌吹完蠟燭,又切了一小塊蛋糕分給護士姐姐。
等媽媽睡過去了,她捧着剩下的一塊,坐到飄窗邊,望向樓下,車輛進進出出,往來更疊。
一勺乳白的奶油慢滑入口中,她嘗到一股綿綿、延遲的甜意。
可仍是想不通。
如果有事要走,早丢保安室不就行了。
在樓下呆那麽久,不是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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