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顧老師,您能……
考察小組是在兩日後出發的。
一輛17座的中型巴士,師生算上司機統共10來人,座位綽綽有餘。
司玫點完名,把簽到表遞還給了顧連洲,才退到他後面一排坐下。
坐她旁邊的女生叫孫子桐,是鄰班的,兩人之前就打過交道,因而從茫茫不相識的人裏抱團。
“司玫,”隔着厚厚的座背,孫子桐悄悄瞥了眼前排的男人,又改作小聲湊過來,“原來……你負責我們這組啊,你之前就認識顧老師?”
她報名時,還請過纓做負責人,本以為顧老師的研究生還沒到校,而她又是中高年級的學生,可以擔當此任。
沒成想,負責人成了從鄒老師那換組過來的司玫。
司玫啞然一笑,壓低音量,“我也是……剛認識不久。”
而且,也是剛剛才得知,她莫名其妙就被安排成了這組的負責人。
“哦,這樣,”孫子桐只好當自己運氣背,尴尬地轉移話題,“那個,你能拉上窗簾嗎?早晨太陽挺曬的,我打算在車上睡會兒。”
司玫的位置靠窗。
她微頓,應了一聲好,站起半身扯開了收束于窗畔的藍色窗簾。
而顧連洲坐在她的正前方。
窗簾散下來,陽光透過尼龍編織材質的縫隙,光線被打碎,在他烏黑的發頂上灑下亮金的顏色。
從薄霧裏生長出來的清晨日光,近乎水的特質,澄澈純淨。
顧連洲暫時放下手中的表,向後側頭,從半邊玻璃裏看到少女半起身的倒影。
二人似是透過朦胧的鏡影對視,她滾了滾喉嚨,忙不疊松手,坐回原位,靠着頭枕閉眼。
窗簾只拉上了半邊。
少女半邊臉,還大喇喇地曝光在陽光之下,光影跟着汽車而搖動,少女眼皮緊閉,右眼下的睫毛因光線刺激而翕動。
沒作聲。
顧連洲揚手,把他前半邊的窗簾也拉上。
上午九點多,衆人到達了霧城百十公裏外的縣城中心。
沿着國道深入疊巒,山路彎彎繞繞,并不好走,十一點,終于抵達此行目的地——Z鎮。
Z鎮地處群山中間的一塊山谷,共轄二十幾個村子。
村落棋布分散,大多遠離鎮中心,坐落于山間水邊,風景美則美矣,奈何道不通,之所以窮,正是因除了山水還是山水。
下車後,鄒春雨和顧連洲先去鎮政府見了響應的領導,交接本次考察事宜。
而後,組織兩個組開了個小會,分配未來三天的任務:兩組各分配的十個村落,依着地圖的遠近依序走訪調查,每日餐飲住宿會由村落相關負責任配合接待。
最後一天大家重新再到鎮區中心集合,返程。
散會,兩組人又團聚到一處。
鄒春雨帶着她的組員們到樹蔭下繼續讨論具體考察了路線,司玫和孫子桐一起往顧連洲那邊兒走。
一共六個人,五個學生,三男兩女,再加一個老師。
司玫望了望周遭幾人,暫時離開孫子桐一下,走到顧連洲旁邊,道聲人齊了。
大家在學校時,許是都聽過顧連洲的威名在外,此刻都挺拘着,等他吩咐下午的具體安排。
“幾點了?”他卻說。
一旁的男生:“呃,十一點半。”
顧連洲:“你們想中午吃點什麽?”
三個男生面面相觑,“顧老師,您這是請我們吃飯?”
顧連洲:“不然,組織你們下河撈魚?”
“哎哎!那就是烤魚吧,我剛剛在大巴上就看到個烤魚店!”
“顧老師慷慨啊,謝謝顧老師!”
“烤魚,烤魚!”
孫子桐挽上司玫,眨眨眼,“哎,顧老師人還挺好的嘛。”
司玫笑了笑,不說話。
他對學生确實慷慨。
可真正忙起來了,使起喚人也趁手得很,畢竟吃人嘴短。司玫在工作室待過的那小半個月,深有體會。
就這麽,在另一組極其豔羨的注視下,顧連洲引着五個人出了鎮政府的院子,往鎮心的商業街走去了。
最終,還真找了家鄰水的農家樂吃烤魚。
正值夏初魚肥,魚是從河裏現撈的,露天的場子,葡萄藤爬滿竹架,正好乘蔭。
一度讓人懷疑,他們不是出來調研,而是休假。
一頓飯收買人心,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午餐在中午一點多結束了,顧連洲直接在飯桌上分配今天下午的任務,六人三組,每組各赴一個村。
因為今天的時間有限,優先去小鎮周圍的幾個村落,保持通訊暢通,晚上六點到招待所彙合,總結今日情況。
“王家壩村,哪兩個?”
兩男生積極舉手,“我倆!”
“田蕃村?”
“我吧。”孫子桐扯了扯司玫。
哪知最後一個男生搶先道:“我也行!”
空氣凝固。
最後可選的楊家村,離得最遠,顯然遭嫌棄,燙手山芋丢給顧連洲的意思。
“合着我一個人去呗,飯白請了?”
顧連洲笑了,手提鋼筆,在地圖上劃拉兩下。
最終,秉持着不光吃飯,還有吃苦也要敢為人先的精神,顧連洲把剩下的落單男生拉上,去了最遠的村子。
司玫和孫子桐自然一組,抱着小沓調查表,乘鎮裏的公交去了田蕃村。
先是去村委會交接,了解基本生産情況,再跟着負責任走訪。
司玫主要拿筆記,如遇什麽古塔古廟,亦或堰塘河流,孫子桐拿起相機拍攝。
田蕃村雖然離鎮近,但村子的農田域輻射面積不小,往山麓的方向延展,聽村主任說那邊是連綿的油菜花田,前不久與扶貧辦在研讨發展産業旅游,問她們要不要去看看。
司玫與孫子桐交換眼神,欣然應允。
負責人不知到哪搞了輛電三輪,騎車帶他們過去采風,田埂間的水泥失修,坑坑窪窪,一路颠簸。
下午四五點鐘,她倆結束調研,才回到鎮上。
以為時間管理尚可,回來得不算晚,可是到招待所外瀕河的一帶一看,大部分人都回來了。
小鎮依山傍水,河水靜流,閃耀着粼粼水光。
太陽不驕不躁地撫動堤岸上楊柳的綠色,學生們三兩成團,唯見幾個男生在哼哧哼哧幹活,搬弄烤架。
同組一個男生過來,“明明去的最近的村,你們倆怎麽才回啊?”
司玫抱着幾張紙,轉身,“顧老師呢?”
男生往後一指,“在跟鄒老師談話呢。”
司玫墊腳一望,确實看到兩個人在河畔講話。
她跟孫子桐打了商量,還是等會兒再把材料遞過去。
正在這時,河畔的人轉過來身,朝她招手。
司玫一怔,拉着孫子桐抱着資料過去。
“你們倆數螞蟻去了?”顧連洲随便翻了翻幾張表,“就這嗎?”
孫子桐:“我們還拍了點照片,去了趟靠山麓那邊的油菜花田。”
鄒春雨極目遠眺,确實有明黃黃的一片花海,驚嘆她們兩個女孩子那麽遠,怎麽過去的。
接着,又說不該兩個女孩子同行,跟村委會裏那些老油條打交道起來吃虧,明天出去得重新調換小組。
具體怎麽換,看你們顧老師安排吧。
司玫摳了一下手指,擡眸。
顧連洲沒說話。
傍晚,天幕降下來。
大家一起在招待所外的院子吃飯,因是第一天工作不繁重,而且學生們從鋼筋混凝土構築的城市來到山裏,天性解放使然,異常興奮。
一直鬧騰八.九點,才各自散場回房間。
孫子桐累了,先收拾東西出去洗澡。
老招待所的條件簡陋,房間沒有獨衛,只有走廊端頭的兩間浴室,一男一女,還得排隊。
在鄉間田埂奔波勞累一天,司玫也出了身汗,只好先在房間呆着,推開了窗戶,鄉間墨藍色的夜晚靜谧,送了陣清涼的風進來。
這時,擺在床頭充電的手機震了兩下。
顧連洲:【明天進山的三個村子,龔家畈最遠,你們誰去?@全體成員】
三個男生正在大群裏聊王者開黑,卻在這兒寂靜無聲。
……替他們尴尬。
以及顧連洲,發消息沒人回的尴尬。
司玫嘆氣:【顧老師,我去。】
顧連洲:【可以。@孫子桐,那你明天和李華一起去薛莊,回複收到。】
司玫:【顧老師,那我跟誰一組呀?】
她手機畫面一閃,突然變成了來電的界面,“下樓到院子裏,有點事交代。”
她回道:“我就來了。”
拉開門,忽覺夜涼。
司玫又轉回去拎了件藍灰色的薄外套搭上,扶着欄杆腳步篤篤下樓。
鄉鎮的夜晚遠比城市漆黑。
天上那輪皎潔的月,白光霧蒙蒙的,卻分外動人。
顧連洲就在梯口,昏黃的吸頂燈下。
微松的黑色T恤,深灰長褲,有別于平時一絲不茍的裝束,整個人看上去柔軟松弛許多。
司玫微怔,放慢腳步,緩緩下樓,“……顧老師。”
“你明天跟我一組,”他手拿着平板和幾張調查表,往院心的石桌走,“過來。”
她一哽,默默跟上,坐到他對面。
顧連洲随便抓了張紙墊着,才把平板擱上去,揪着她問了問她們倆下午的情況,又對照今天收集的調查表,交代她做一個彙總表格,格式他說她記。
其實詢問她和孫子桐的進展無可厚非,可又交代事情做,這……
司玫鬥膽,決定自我争取一下,“這事兒,您幹嘛……又找我?”
“你不是我負責人嗎?”顧連洲拿着pencil在屏幕上點了一下,“而且就你閑着,還在群裏回消息。”
“我?”司玫噎住。
這,這不是妥妥的懷璧其罪?合着她也該打游戲去!
來不及叫苦,顧連洲将紙筆往她跟前一丢。
大抵她就是個聽差遣的勞苦命,嘆了口氣,默默拿了起來。
顧連洲就着院子裏的微光,翻閱今天幾個組的成果,語意流暢,不疾不徐,重點和共性卻抓得快很準,不時問她幾個問題。
司玫只能專心致志做一件事,他一問問題,她就思維打岔,筆記錯字橫生,只好急急忙忙劃掉,不一會兒功夫,白紙上暈開了好幾個墨團。
“顧老師,您能不能慢點。”
少女捏着淩美,堪堪擡頭,一緞月白的光,滑在她仰起的面頰上,最明亮是一雙盈盈的眼。
顧連洲稍怔,斂回了眸。
沒直接回好與不好,反問,“看得清嗎?”
大晚上的,寫字看得清嗎?
她遲疑片刻:“……還行。”
眼簾前忽然灑來一捧光,将她的眼前照得清晰明亮。
是他把平板支起來了,掉轉了方向,手電的光正好落在她筆下。
初夏,支起耳朵才聽到蟲鳴陣陣,而她微向上側頭。
黑色的圓領後,越發襯得人膚色冷白,喉結掩在陰影裏,上下滾動着,郎朗的音色在耳畔有些缥缈。
“記啊,還愣着?”
她恍然回過神,忙捏緊了手中的鋼筆,壓低頭速記。
風淡得近似無,長發順着側耳垂落,耳背後,一陣難以言喻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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