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勇敢得驚世駭俗……
顧連洲将她接住攬入懷中, 擁抱的動作,持續了或許還不到一秒。
指腹碰到的觸感綿軟,即便将她松開了, 轉過身,依然有幾分淡淡的餘溫殘餘。
完全不能想象, 這與她那一把伶仃的瘦骨相稱。
司玫被他放下來,就是瞬間的事。
她喉嚨裏如含了口熱砂,只顧抱緊了懷中的稿紙。
不知方才是否因為木質墊板硌到了胸, 清醒之後,右胸一側帶着微灼的隐痛。
但是看到顧連洲已經領先, 往停在不遠處的桑塔納走了,她只是在輕輕觸了一下那個部位,加快了步伐跟上。
“顧老師, ”司玫拉開車門,“剛才……”謝謝您。
顧連洲轉過來,眼底有幾分她不敢确定的微燙, 旋即便轉開目光,啓動車子, “剛才差點連人帶文件全掉泥巴裏,你還要我表揚嗎?”
“沒, 沒有。”司玫磕巴道, 低頭看了眼調查表。
完完整整, 沒有一絲褶皺, 而且一塵不染。
視野再往下挪,倒是褲邊沾上了一點點泥巴的點子,她抿唇,又看了眼他。
他的深灰褲管也沾上了泥, 半幹的黃色,慢慢地結成淺色的痂。
這回想起方才他抱起自己的姿勢,猜出大概率是她不小心蹭上去了腳底泥水。
透過後視鏡,顧連洲神色沒有波瀾的清淡。
她就早得出結論,承認了他不講話時的風光霁月、清隽斯文。
但此時,她好像是淋了泥水,澆髒了一處雪域。
莫名回想起之前複習時,背過的一個單詞。
Stain,斑點。
也有玷污的意思,她對他的。
……打住,她到底在想什麽?
司玫長舒了一口氣,将視野投向空曠的窗外,等待心底不知名某處,一場驟風過境,緩慢平息。
約莫十來分鐘,車子使出了這段幽密深處的林翳。
太陽撥開濃陰,露出了下午三四點鐘正絢爛刺目的驕陽。
顧連洲反而倒擡手,将擋光板擡了上去。
他讓自己被太陽照見,以至驅散陰私神識裏,不該出現的惡劣與卑鄙。
返程要去的最後一個地方,是秋水溪。
溪流沿着狹長的地形,貫穿整個村的邊際,約呈西北-東南的流勢。
顧連洲将車停在河流中段,放司玫下來拍照。
此後,兩人的交流一直不多。
兩岸楊柳低垂,郁郁青青,他們沿着河堤修築最完整的一段往前走了走,
确實,河道構建生态綠道的價值不俗,他如是蓋棺定論,馬馬虎虎收工。
下午五點多,二人終于回到了鎮上。
今天外出調研,終于宣告結束,顧連洲将司玫放到招待所門口,“你先回去吧,我去還車。”
“好……顧老師再見。”
司玫拉開車門下來,回頭看眼絕塵而去的車。
沒再往深處想了,她抿了抿唇,捧着文件走進腦騰騰的招待所院子。
孫子桐正坐在石凳上,和李華他們整理東西,擡眸看到她,熱情地招手:“司玫,你回來了!”
又探望一眼她身後,“……顧老師呢?他沒跟你一起?”
“他、去鎮政府有點事,等會就回。”
司玫笑了笑,覺得還是不說借車的事比較好。
“這樣啊……”
孫子桐笑意微黯淡,頓了頓,又過來拉上她的胳膊,“哎,你們今天怎麽樣?遇到什麽好玩的了嗎?”
司玫勉強一笑,草草講了找白塔時的虎頭蛇尾。
末了,低頭看向自己的褲邊,委婉道自己得先上樓換身衣服,不便再陪他們聊。
嘩——
花灑的水壓很足,水霧跟着淋漓的熱水一起噴射出來,袅袅上升。
司玫閉着眼睛,雙手穿入頭發,抹勻綿軟的泡沫。
她整個人處于一種放松卻茫然的狀态,明明想讓大腦放空,卻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起了幾小時前的那一剎擁抱。
算了算了,別想了。
司玫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仰頭沖洗泡沫,又去旁邊摁下一泵沐浴露,囫囵往身上揩,哼着首歌轉移注意。
無意碰到了右胸。
嘶,還有餘痛——
迷蒙地睜眼,往下看,在一片雪膚上,一點微紅的印記,格外怵目驚心。
當時是怎麽抱着木紙板的?
能硌出來這麽深的印子?
五分鐘後,司玫洗完了澡,用浴巾繳着濕發出來,身上也換成了套淨衣物,踱回房間。
剛好孫子桐上樓來,喊她下去,快開飯了。
她笑着應了聲,“……我吹個頭發,馬上就來。”
孫子桐比了個OK,踩着樓梯板噔噔噔下去了。
招待所配備的電吹風陳舊,嗡嗡嗡的聲音拂在耳畔,使人有些沒來由的煩躁。
司玫随便把頭發吹了個半幹,将長線一攪,撈起手機準備下去。
這時,剛好進來一通電話。
號碼眼熟,卻沒有備注,司玫遲疑地摁下接聽:“喂,您好?”
“你好,請問是霧大的司玫同學嗎?”
“是的,請問您是……”
“是這樣的,我是TEK築方的人事。”
她太陽穴猛地抽了一下,聽覺暫時失靈了兩秒。
……才恍恍惚惚地聽到:是的,今年TEK的春招放寬了兩個名額,看了她的簡歷與作品集後,經過綜合評定,覺得她的條件符合他們招聘人才的要求。
如果有時間,請她在五一假期後,去TEK築方工作室進行一次面試。
司玫喜出望外,“我有的,我有時間,您安排什麽時候我都可以去!”
……
“司玫——”孫子桐站在一樓院子裏大喊,“你怎麽還不下來呀!吃飯啦!”
司玫剛和人事挂了電話,笑着跑到走廊上,“來啦!”
遠處,猶是淺青的麥浪被夕陽抹上了一片金色的染料。
晚風宛如透明的河,在人與人之間靜靜地流淌。
初夏的傍晚,連蟲聲都是低低的,靜谧、平和,顯示出一種溫與涼之間适中的溫柔。
十來個學生,剛好在院子裏支起一桌。
在Z鎮的第二天,大家累得筋疲力盡,再沒精力再去搞什麽河灘BBQ,晚餐就是招待所廚房的供應。
司玫坐在孫子桐旁邊,張望一圈兒,“鄒老師……和顧老師怎麽不在?”
孫子桐夾了一筷子筍絲,笑了,“我還想問你呢,你剛剛不是說顧老師就來回……”
“哦,是這樣的。”
李華今天回來得早,負責了跟廚房訂餐,他清楚情況:“顧老師不是去鎮政府了嗎?後來鄒老師也過去了,估計跟鎮裏領導有飯局吧,晚飯就沒讓我訂他們的。”
司玫沒說話,垂下頭扒拉兩口米飯。
孫子桐追問:“那他們大概啥時候回來?”
李華:“嘁,這我哪知道啊?”
一頓飯,從天際微暗吃到院子裏點起聊勝于無的燈。
燈泡黃澄澄的,僅照亮它周圍的一小圈兒。
約莫是在這兒呆了第二天,鎮子又小,不少學生熟悉之後跑到鎮上的商業街閑逛。
也有人不出去的,三三兩兩在院子的大槐樹下納涼。
吃完飯,孫子桐問司玫要不要也出去轉轉,聽說街上有小吃、冰棍兒什麽的。
司玫望了眼空落落的院門,婉拒了,“我還要上去刷鞋、洗衣服,你們記得早點回來,招待所九點半要關大門的。”
其實上樓洗衣服刷鞋,只是十分鐘的事。
司玫處理完下午的殘局,時間也還不晚。她獨自窩回房間,靠在床頭扒拉手機,一張張看起今天的照片,建文檔分類。
麥田、溪流、水庫,還有白塔。
……白塔沒什麽價值,但她說不出理由的,不太想删掉。
拇指往後劃拉的好幾張,全是不同角度的白塔,最後一張朦朦胧胧,甚至有個顧連洲恍恍然的背影。
想了想,司玫還是建了個文件夾,全丢進去。
然後,又想起這次調研後,要去TEK面試。
最後的機會了……她要抓住,好好準備。
正想着,媽媽的電話打了過來,問她現在在學校好嗎。
她從床上起身,走到窗戶,“都好的……不過媽媽,我現在沒在學校呢。我跟鄒老師出來了,有一個鄉村建設和規劃相關的調研。”
“你怎麽又出去了?”黃美茹語氣稍重,“工作找得如何了?”
想到這兒,她笑了一下,雖然八字沒一撇,卻莫名覺得自己這次肯定行,便同母親講了,“……今天剛收到了TEK的面試,我覺得我應該能進。”
黃美茹一愣,“你之前不是說,這個單位春招不招了?”
“是呀,我也以為不招了,但後來……”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有個老師跟我說還在招,我就抱着試試的想法,又問了下HR,結果今天就給我回電話,讓我五一結束去面試。”
那就好,那就好。
黃美茹連連念叨兩遍,“媽媽相信你,等你好消息。”
臉頰輕微的發燙,她擡手輕輕揉了揉,低眉,唇邊暈開一抹淡笑。
司玫轉而,又問了問黃美茹,上次去醫院複查的情況,答案是一切都好。母女二人捧着電話聊了小十來分鐘,才最終挂斷。
司玫站在窗口,手機停留在微信通話的頁面。
而落在媽媽正下方的聯系人,是顧老師。
她舒了口氣,轉過身,将手機放到床頭充電。
床頭櫃上,丢着張A4大小的木質墊板,寥寥幾張調查表散在上面,旁邊還壓着一只墨綠色的鋼筆。
他的鋼筆,還在她這兒。
她将鋼筆拿起,在手中摩挲片刻。
還是拿出了手機,在聊天框裏發過去:【顧老師,您和鄒老師回來了嗎?】
顧連洲:【回來了,有事?】
……是秒回。
所以,應該已經坐在車上了,百無聊賴地捧着手機的時候,回了她消息?
盯着屏幕裏的消息,直到屏幕黯下去。
司玫看到了一個唇角微勾的少女,正對着自己淡笑。
恍然回過神,她忙到枕頭邊拿出自己的梳子,梳理自己稍顯淩亂的頭發。
對着鏡子撫平翹起的呆毛,又去套襪子,換上幹淨的帆布鞋。
又在房間裏坐了小幾分鐘,她再不想等了。
抄起桌上的鋼筆,司玫長舒口氣,推開房門走出外廊,扶着鐵藝欄杆,向樓下張望。
然,天幕黑黑。
只見一朦胧盞燈下,一雙綽綽的人影。
司玫下意識往後一縮,閃回扶杆中間的牆後,然出于好奇,還是偷偷偏出一點腦袋偷看。
男人還是今天出門時的打扮,唯有碎發有幾分被晚風拂亂的慵懶、散漫。
而他對面,是一個勇敢無畏的少女。
勇敢到什麽程度呢?
稱得上驚世駭俗。
譬如她堵着他的去路,“……顧老師,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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