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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七當天下午帶着仿冒品出門,杜佑山知道樂正七是魏南河的人,但這孩子是屈指可數的挖墓奇才,手裏的東西就算真假參半,也是值得做買賣的,況且從樂正七手裏拿走的貨從來沒有讓他賠本過。

魏南河避嫌沒有露臉,只叫阿勝送樂正七下山。

杜佑山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包間裏迎接到樂正七,開口便道:「小七啊!」他立起來風度翩翩地拉開自己身邊的座位,口氣裏帶着點嬌慣的意味責怪道:「你這壞孩子,又讓叔叔等!」

杜佑山和魏南河同年,卻偏要在樂正七面前自稱叔叔,豈不是和魏老同一個輩份了?豈不是魏南河的叔叔了?他嘴上占點便宜心裏可是暗爽得不行,可惜樂正七一向不通人情世故,聞言笑了一笑,毫不客氣地坐在貴客的位置上,随之便将手中拎着的罐子叩地一聲擺上桌面。

「哎呦,我的小祖宗,輕一點!」杜佑山扶穩罐子,剝開報紙,露出罐子的真實面目。

同桌的另外幾個人……兩個日本人,一個翻譯,四個鑒定專家紛紛将目光投向罐子,杜佑山先掂了掂,這玩意兒很有趣,釉面上密布細細的小開片,釉面和露胎的交接處有一線火石紅。

魏南河,行內人稱鬼手,那些個技倆杜佑山最清楚不過,接個真底子上去,接面天衣無縫,哪怕碳十四鑒定結論都是不折不扣的老貨。他特地摸了摸罐子下端,又用強光手電筒裏裏外外照着觀察一遍,看不出一絲纰漏,這才交給鑒定專家,心裏冷笑,嗤,鳥人鳥手,得意個屁!

樂正七開始兩手并用地吃束西,吃完羊排吃龍蝦、吃完龍蝦吃魚翅,滿嘴是油地指揮阿勝道:「喏,那個,那盤蛆,端到我面前來……」翻譯顫抖一下,将伸往幹焙海參的筷子收回來。

杜佑山一邊招呼小日本,一邊解釋道:「小七,那盤是幹焙海參。」

「嗯,好吃,杜佑山,我最喜歡和你吃飯了,都是好吃的。」樂正七興致勃勃地嚼着幹焙海參,用勺子敲敲自己碗裏的湯,「這腦漿一樣的玩意兒,味道也不錯。」幾位鑒定專家同時停下勺子,專心致志去研究罐子了。

樂正七往一個戴眼鏡的日本人努努嘴,「勝哥,你看他多像麻生。」

阿勝笑出聲來,「別亂說話。」

日本人疑惑地看向翻譯,翻譯叽哩咕嚕用日語回答:「那孩子說您像麻生首相。」

那日本人扶扶眼鏡,謙虛地用生硬的漢語說出他唯一會說的片語:「謝謝。」

「嘿,不謝,嘿……勝哥,他為什麽謝我?」樂正七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他不知道什麽日本首相,只知道自家那只叫麻生的小土狗。

「吃你的東西吧!」樂正七不是想搗亂,他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說什麽話都是發自肺腑的,所以杜佑山也不介意,只是遷就地笑笑,向同桌的幾位抱歉地使個眼色,孩子不懂事,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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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河憎惡杜佑山,可樂正七一點也不,他對人處事并不受別人的影響,只憑自己的直覺,而孩子的直覺沒有是非觀,只是覺得這人對自己好,就是個好人,至于其中的利害關系一概不論。

小屁孩吃飽喝足後拿走一張訂金的支票,很高興地拍拍杜佑山的肩,「杜佑山,謝啦!恭喜發財!」

杜佑山笑:「吃飽了嗎?」

「飽。」樂正七傻笑:「好久沒吃這麽飽了。」

杜佑山做好奇狀,「怎麽,南河沒有喂飽你?」

「那倒不是。」樂正七不屑道:「雖然吳阿姨做的菜好吃,但每天不是雞就是鴨;不是豬就是牛,一點新口味都沒有,沒勁!我想吃……唉,你能弄到老鼠幹和土筍凍嗎?」

阿勝輕喝:「小七!」

「那還不簡單?你想吃什麽我都能弄到。」杜佑山平常仗着有錢就喜歡變着花樣玩,還偏偏不動女人只玩男人,但凡看到順眼的人巴不得三兩句就把人往床上拐,他握着樂正七的手捏了捏,哄騙道:「不然你跟我玩幾天?我帶你去吃個夠。」

樂正七喜出望外,「那我問問南河……」

阿勝提醒道:「魏教授會打你的。」

樂正七一窒,撓撓頭:「咳,我該回家了,拜拜。」

月亮斜斜地挂在山頭,工瓷坊外的橘色路燈亮起來,楊小空依然在矮圍牆前蹉跎,魏老早回屋去休息了,阿勝将車開進院子裏,樂正七就在門口下了車,訝異地問道:「小空,你在幹什麽?」

楊小空把速寫本夾在腋下,窘然道:「沒事做,就随便畫畫。」

樂正七不經人同意便抽過速寫本,順手把一個速食盒遞過去,「幫我拿一下。」低頭翻看手裏的速寫本。這本速寫本已經用完了,最後十幾頁正反兩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圖案花紋,還有潦草的瓷器器形,顯而易見,花紋是矮牆上那些民窯瓷片上的花紋,器形是根據各個瓷片構建出來的完整形狀,樂正七指着矮牆問:「好看嗎?」

楊小空若有所思地望向矮牆。點頭說:「漂亮,所有的圖案都是一氣呵成的,我畫了這裏的三十九條龍,沒有一樣的。」

樂正七失笑,「三十九條算什麽?一千條龍有一千種畫法,明天給你後面倉庫的鑰匙,你看看去。」他把速寫本還給楊小空,要回速食盒,很大方的道:「這是宵夜!我剛去外頭吃大餐帶回來的,吃吧!」

楊小空用手指拿了一條幹焙海參,放進嘴裏嚼,問:「這是什麽?」

「炸蛆。」樂正七在矮牆邊蹲下,吃的津津有味,楊小空頭皮炸了一下,吞不得吐不得,冷汗直冒。

早上,柏為嶼鼻青臉腫的坐在妝碧堂前的臺階上,抱着一疊盤子大小的漆板對楊小空說:「咩咩,這幾塊給你練練技法。」

楊小空看着柏為嶼的臉問:「為嶼,你怎麽一臉的傷?」

柏為嶼摸摸眉弓處的血塊,平靜地解釋:「是這樣的,昨晚七仔到我房間找漫畫書看,說我房間太亂了,所以在我床頭釘了一塊晾坯板。」說着舉起一塊漆板,一本正經的道:「來,我們不說那個,我們先看看漆板,光滑的這面是反面,有點磨砂感覺的這面才是正面……」

「為嶼,那你為什麽一臉傷呢?」

「因為我把很多書和雜物都放在床頭那塊板上。」柏為嶼用發刷沾點生漆刷在漆板上,「你認真看我這裏,我拿到院子裏來給你作示範,就是怕屋裏空氣不流通你又要過敏……」

楊小空看着他,目光深沉,锲而不舍地問:「師兄,你為什麽一臉傷啊?」

「為什麽,你不會用腳趾頭想一想啊!」柏為嶼怒了:「七仔會做什麽屁事?板沒釘牢!我睡覺的時候它砸下來正好砸在我臉上,我天馬流星靠!老子的鼻梁骨都要塌了!」

樂正七在工瓷坊的屋頂上招着手吶喊:「為嶼……」

柏為嶼死氣沉沉地說着:「做什麽?」

樂正七:「你來一下!」

柏為嶼将漆板交給揚小空,「你先把漆刷均勻。」站起來一邊往工瓷坊走一邊問:「什麽事?」

樂正七從屋頂上爬下來,「吳阿姨今天家裏有事,不過來做飯了,我們去村裏買點菜!哈,我們去菜市場看看有沒有賣蚯蚓。」

柏為嶼豎起中指:「我天馬流星靠!死孩子,別人賣的蚯蚓是要拿去喂鴨。」

「沒有鴨子和我搶蚯蚓,我自己吃不行嗎?」樂正七的回答完全沒有邏輯。

不一會兒,柏為嶼騎着機車從車庫裏出來,騎到妝碧堂門口,他掃一眼楊小空,不由大驚失色:「你怎麽又腫了?」

楊小空将刷均勻的漆板放在臺階上,可憐兮兮地蹲在一邊,雙手抱膝,口氣無辜:「師兄,我真的不敢再碰大漆了,你就帶點聚氨酯回來給我試試吧。」

柏為嶼仰天長嘆:「天妒英才啊!」

樂正七坐上機車的後座,抛給楊小空一串鑰匙,「後面倉庫的鑰匙,有興趣就去看看吧。」

楊小空接過鑰匙,局促的道聲:「謝謝。」

由于知道樂正七和魏南河的關系,楊小空總是下意識地覺得樂正七身上有一股娘味,讓他沒辦法用哥們的方式和樂正七相處。

他想和樂正七親近起來,卻不知道以什麽方式,樂正七就喜歡膩着柏為嶼玩,早上起床後就叼着牙刷邊刷邊跑到妝碧堂,把柏為嶼從床上踹下來,然後,欺壓師兄的一天正式開始。

楊小空對柏為嶼既羨慕又憐憫,樂正七在誰面前都是個伶俐可愛的好孩子,哪怕對着魏南河,也只是一副淘氣寶寶的模樣,偏偏只對着柏為嶼是活生生的惡魔,孩子的頑劣品性曝露無遺,偷雞、偷鴨、挖地瓜、挖蚯蚓、抓青蛙,只要他想的出來,柏為嶼就必須做得到,做不到也得協助他做到。

屋子裏熬的綠豆薏仁粥熟了,冒出淡淡的清香,楊小空盛了一碗,撒點白糖攪勻,這是柏為嶼搞來的偏方,據說可以治療漆過敏,楊小空感動的淚水漣漣,同時又深感不安,曹老和師兄都對自己期望頗高,要是這大漆過敏治不好該怎麽辦?

這毛病真叫人頭疼!楊小空端着碗在門口的臺階邊坐下吃起來,三只土狗搖着光禿禿的尾巴包圍他,目露期待的光芒。

楊小空用勺子勺了一點粥伸過去,麻生探腦袋聞了聞,鄙夷地噴個響鼻,嗷嗚一聲,率兩弟兄迅速撤退。

吃完粥,抓抓手背上的疹子,楊小空無事可做,在屋檐下乘涼,離吃中飯時間還早,拍拍身上的土渣,繞到工甕坊後面的倉庫前,打開鎖,咿呀一聲推開沉重的紅漆木門。

當天中午,阿勝到倉庫裏叫楊小空吃飯,沒有出來,換柏為嶼去叫。柏為嶼捂着鼻子步入灰塵蒙蒙的倉庫裏,看到楊小空坐在一堆瓷片中,手裏那本新的速寫本畫了一大半。

柏為嶼在他面前蹲下來,「小空,你中邪了吧?」

楊小空握着一塊釉裏紅瓷片,兩眼發光,很興奮的道:「為嶼,你看,任何裝飾畫造型的參考書都沒有這些來得生動!」

柏為嶼敷衍道:「對、對,那你也要吃飯啊。」

楊小空的目光投向堆積如山的瓷片,口氣有點恍惚:「我要每一片都看過。」

柏為嶼笑:「很好。」伸手粗暴地勒住楊小空的脖子,強行從倉庫裏拖了出去。

從此以後,楊小空閑來沒事就往倉庫跑,曹老在妝碧堂時他就去學一學漆畫,柏為嶼買來聚氨酯配合腰果漆讓他學做技法,曹老也默許了,化學漆雖然有一定毒性,但少量做一點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楊小空離大漆遠遠的,将自己的漆板和化學漆搬到涼亭裏做,不出幾天身上的紅腫逐漸消退下去,脫了幾層皮後,皮膚恢複原樣了。

然而樂正七和柏為嶼沒有饒過他,柏為嶼買一桶生漆回來,樂正七用手指沾一點,跑到亭子裏一碰楊小空的手臂,那塊瞬間紅了。

柏為嶼摸下巴:「今天買的生漆很不錯!」

樂正七也點頭:「是啊,很下錯!」柏為嶼買五斤黃标回來,樂正七照樣先在楊小空身上點一點,過了兩分鐘那塊皮膚才紅。

柏為嶼怒道:「太過份了!一百九十多塊錢一斤的黃标,居然給我稀釋過!」

樂正七作悲痛狀:「為嶼,你帶着小空去告那個奸商!」

楊小空淚奔:「拜托你們不要用我身體來檢驗大漆行不行?」

柏為嶼斜視樂正七,同仇敵慨道:「七仔,你太沒有人性了!綿羊急了也會咬人的,你看,小空生氣了,還不快道歉!」

「對不起。」樂正七聽話地收斂嬉笑臉孔,眼睛水蒙蒙地望着楊小空。

楊小空一對上他的眸子就心顫,忙道:「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随便一說,沒生氣。」

樂正七驀然笑了,轉頭跑進儲漆室,撒着歡兒奔回來,「還有一罐朱紅推光漆沒試!」

柏為嶼抱住楊小空:「來來來,剛才試左手,現在試右手,快,幫我按住他!」

楊小空如案板上青蛙任人宰割,眼淚汪汪地在心裏控訴,你們真不是人……

杜佑山将那個仿冒的元青花以八百萬賣給了小日本,說好給樂正七四百萬,還可以從中抽取四百萬,這五五分成的生意還真是讓人心花怒放啊!已經給了樂正七一張一百萬的訂金支票,杜佑山幹脆将剩下的三百萬換成現金裝進皮箱裏,只身一人開車進山。

工瓷坊正好在開飯時間迎來貴客,魏南河殷勤好客地搭住杜佑山的肩,連聲道:「佑山,你是大忙人啊!來來來,一起吃飯!不知道你來,沒有好菜,不要介意啊!」心想,你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吃飯的時間來?

杜佑山還真的沒有吃過飯,假正經地推托幾句便坐了下來,一手捧碗稀飯,一手用筷指着花生燒肉感嘆道:「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沒吃這麽簡單的飯菜了,南河,你這裏可真是世外桃源啊!」說着還朝桌對面的樂正七微微笑。

樂正七也一樂,「還是你上次請我吃的炸蛆好吃。」

衆人面上紛紛變色,楊小空原本正埋頭苦吃,聞言喉嚨卡住半秒,嘔了一聲,繼續喝粥,杜佑山幹咳:「小七,那是幹焙海參。」

魏南河皮笑肉不笑:「小七沒見過世面,佑山別見怪。」你他媽的給我家小七吃了什麽怪玩意兒?

杜佑山也皮笑肉不笑:「客氣、客氣,小七天真純樸,南河你是好福氣!」你這老男人真不是東西,霸占着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山裏,還好意思說孩子沒見過世面!

魏南河指向楊小空,「佑山,這位你還不認識吧?楊小空,曹老的接班人!」心咒着,操你媽的,再看着樂正七,老子閹了你!

杜佑山尋聲望去,笑容滿面地伸手,「小空,幸會幸會!」又是一個幹淨斯文青年,看了就讓人想犯罪,這山窩裏風景可真好!

楊小空和他握握手,溫溫和和地笑笑:「杜老板好。」

杜佑山上下打量楊小空,老氣橫秋的笑答:「叫我佑山就行了。」呵,手挺嫩的。

「呵呵,佑、佑山。」楊小空抽回手來,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柏為嶼咬着筷子忍住笑意。

魏南河給杜佑山倒滿上杯米酒,「佑山,既然這麽晚才到山上來,回去也太晚了,不如今兒在這睡吧。」你可千萬別答應!

杜佑山作為難狀,「不用麻煩。」終于狗嘴裏也吐出象牙了?

魏南河眉毛一挑,「老朋友幾十年了,你這麽見外我可是會生氣的!」

樂正七插嘴道:「杜佑山,晚上山路不好走,而且也沒有路燈。」

魏南河真摯地點頭:「是啊,你看,小七都留你了。」樂正七,看我一會兒收拾你!

杜佑山苦笑道:「你們啊,就是這麽好客,那我就不客氣打擾你們一晚了!」要不是司機今天沒陪我來,大爺我喝了酒不願開車,不然誰住你這狗窩?

魏南河:「吃完飯我們去喝點茶,很久沒有和你聊天了!」操,你還真答應了,我真恨不得捶死你。

楊小空和柏為嶼竊竊私語:「大師兄和杜老板關系很好嘛。」

柏為嶼陰森森的笑:「嘿、嘿嘿……」

那箱鈔票魏南河點都不用點,他對杜佑山的這點信用還是有把握的,把錢交給樂正七,魏南河和藹地囑咐道:「小七,你把錢拿去放到保險櫃裏。」

樂正七傻乎乎的問:「哪個保險櫃?地下室鞋櫃裏的那個還是閣樓山水畫後面的那個?」

魏南河:「咳!」

樂正七:「你電腦桌下那個?還是床下那個?」

魏南河忍無可忍,站起來一把奪過皮箱,勉強保持笑容,敲敲樂正七的腦袋,對杜佑山道:

「這傻孩子,糊裏糊塗的,連個保險櫃在哪都記不牢,不就是書房碎紙機旁邊那個嘛!算了、算了,我自己拿過去算了。」

樂正七抓抓腦袋,「那個保險櫃裏塞的是冬天穿的毛衣。」

魏南河氣絕,心想,保險櫃全部得挪位置!

把錢藏好,到樓下的茶室來,魏南河看杜佑山是左右橫豎都看不順眼,尤其看到樂正七還和這人渣談的開心,就更加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出不來。上前拎住樂正七,他朝窗戶外喊:「為嶼、小空!你們今天怎麽還不去泡溫泉?帶小七一塊兒去。」

柏為嶼看向楊小空:「泡溫泉?」

楊小空搖頭:「那麽遠,不想去!」

魏南河笑裏藏刀,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去!」

這片山旮旯還是有許多好處的,比如說不遠處的那座不知名的山上有溫泉,一個坑接一個坑,但由于泉眼都很小,不成規模,是個人煙稀少的旅游景點。

「洗個澡還要跑那麽遠……」樂正七嘀咕:「我不想去。」

魏南河收拾出棉T恤沙灘褲,一整個塞到塑膠袋裏遞給他,「別廢話,你給我離杜佑山能多遠就多遠,免得你又口無遮攔地把家裏值錢的東西給賣了。」

一輛可憐的機車搭了三個人,嘟嚕嘟嚕地往羊腸小徑上蛇行而去,路程不算遠,騎二十分鐘到山腳下,再走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可以看風景的大門。

到了夜間管理員下班了,三個人爬過圍欄,抹黑在山上又爬了半個多小時,就近找一個兩三坪的小坑,比浴缸大不了多少,樂正七扒光衣服跳進水裏,氣苦地說:「魏南河實在太專制了,連泡個溫泉他都要強迫人!」

「誰叫你老愛亂說話?杜佑山那種敗類,你還是少和他接觸比較好。」柏為嶼用手電筒從下巴往上照着臉,「我給你們講鬼故事吧。」

「講吧。」楊小空有些困意。

樂正七面無表情,「他每次講的故事都很無聊。」

柏為嶼不服氣,「那不然你來講。」

「講了怕吓着你,你膽子最小了。」

「你說誰膽子小?死孩子,信不信我揍你!」

樂正七随手撿塊小石子,大呼小叫地丢過去,「哇,蜈蚣!」

柏為嶼信以為真,慘叫着躲到楊小空背後:「啊……不會吧,幹嘛丢到我這裏?小空,蜈蚣在哪裏?」

楊小空安慰道:「為嶼,是石頭啦,別怕。」

樂正七爆笑:「哈哈哈……老鼠膽!」

柏為嶼恨得咬牙切齒,「死孩子……」

溫泉裏帶着硫磺的味兒,蒸騰出縷縷白霧,樂正七泡在水裏,張開手臂橫在岸沿邊,後腦勺枕在岸上,悠閑地和柏為嶼吵得興致勃勃,那兩個人要是有一天不吵架楊小空反而覺得恐怖。

柏為嶼怪樂正七的濕腦袋枕在他的衣服上,邊扯自己的衣服邊罵:「你他媽的,把我的衣服弄濕了,要我穿什麽回去?」

樂正七:「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你裸奔也沒人看到。」

「反正也沒人看到,你自己怎麽不裸奔?」

「你是曝露狂,我又不是。」樂正七瞥他一眼,懶洋洋地将腦袋挪開,像只優雅而高傲的貓咪。

柏為嶼拎起自己的衣服抖抖上面的灰塵,化身成惡狗:「操你媽的!月黑風高殺人夜,信不信老子先奸後殺?」

樂正七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老子是你操得起的?」

柏為嶼「哎呦」一聲後退幾步,連人帶衣服掉進水裏咕嘟咕嘟連喝幾口水,站穩後将衣服一摔,呲牙咧嘴地撲向樂正七,「嚣張個屁!本大爺忍你很久了!」

楊小空戰戰兢兢地勸解:「別吵了……」

樂正七不急不慢地一擡胳膊将柏為嶼撞開,「滾!」柏為嶼吼得徹天響,調轉狗頭一口咬住樂正七赤裸的肩膀,兩個人一絲不挂地攪得水花四濺,不像打架,反而有點色情的意味。

楊小空嚷嚷:「我要跟魏師兄說你們打架!」

樂正七和柏為嶼同時住手,瞪他:「你敢?」

樂正七氣哼哼地揉揉肩膀,「打不過就用咬的,你怎麽像個娘們似的?」

柏為嶼挪到一邊,用力扭衣服上的水,不陰不陽地說:「誰像個娘們啊,師嫂。」

這下貓妖涵養盡失,戰鬥力升級到百分百,煞氣沖天地張開兩只九陰白骨爪朝狗怪的門面抓去……

狗怪聲嘶力竭:「死孩子,以下犯上!叫你一聲師嫂算是擡舉你了……啊,咕嚕咕嚕……」楊小空一頭黑線,生怕那兩只怪物鬥毆傷及自己身家性命,慌忙不疊地從溫泉裏爬出來穿上衣服,然後蹲在坑邊嗑起瓜子慢慢觀賞。

杜佑山在木樓的茶室裏和魏南河互相奉承着,各自心有戒備,都抱着一種文人相輕的心态。

魏南河看不起杜佑山将古董文物賣到國外的行徑,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說:「佑山啊,你的畫廊和拍賣行這幾年發展得真不錯,我們都要仰仗您了!」

杜佑山也打哈哈,「哪裏哪裏,老朋友說話不要這麽見外嘛!您才是行內的權威。」要不是你做這些以假亂真的高級仿冒品攪和古董市場,我可以發展得更好!

魏南河遞上茶杯:「喝茶喝茶,你瞧你,不應該給小七這麽多錢,一個孩子手裏拿這麽多錢不好!」你這奸商!誰不知道你從這場交易裏抽了幾百萬?還真是黑到家了!

杜佑山接下茶杯喝一口,「話不能這麽說,小七應得的、應得的!呦!這茶可真是不一樣!」唉,我說你這爺們說話真不要臉,那孩子在馬路上撿到枚硬幣都要交給你,這幾百萬到頭來還不是落到你手裏?

魏南河謙虛道:「馬馬虎虎啦,前一段日子我有位朋友蓋房子時拆掉一間民初的舊倉庫,恰巧從那倉庫裏找到一箱茶餅,保存得不夠好,但年份很久,我就都買來了。」你這個暴發戶也懂品茶?切!我就當是把寶貝喂雞了!喲,你這四條腿的雞倒也是寶貝。

杜佑山驚嘆:「難怪我說啊!南河,你這裏真是不少好東西!」他媽的,不就是民初的普洱嘛?有啥好炫耀的?爺有的是錢,還怕買不到?

兩個人口是心非地談得盡興,樂正七他們回來了。

魏南河一見樂正七,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顧不得杜佑山在場,站起來三步兩步走過去捏住樂正七的下巴左右觀察他臉上的瘀青和抓傷,怒道:「要打架就不要在一起玩!」

樂正七指着在一邊舔傷口的狗怪,委屈的說:「他先咬我的。」

魏南河轉而怒視柏為嶼:「你比他大了七歲!居然還打他?」

狗怪除了一身傷以外,衣服還是全濕的,情形更加值得同情,嚎啕:「他先抓我的!」扭住楊小空,「師弟,你給我作證!告訴師兄是誰先動手的!」

楊小空抽一下嘴角,「我沒看清楚。」

魏南河眼睛盯着樂正七臉上的傷,頗為心疼,正要開口再訓斥柏為嶼,魏老聞風而來了,老人家一進屋就喊:「南河!」

魏南河忙迎上去扶着他,「爸。」

魏老舉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揍,「你這沒本事的家夥,幾個老婆都管不好!」

柏為嶼這時也不要臉了,受虐小媳婦似的:「師叔,你要替我作主呀!」

楊小空冷汗雨下,為嶼,我……可不可以不認識你?

魏南河捂着腦袋躲避拐杖,哭笑不得,「柏為嶼,你湊什麽熱鬧?」

柏為嶼得意忘形地用嘴形大笑,誰叫你縱容你老婆打我!

魏老重重地頓一下拐杖,「家和萬事興,這個道理你怎麽就是不懂!為嶼和小七整天打架和你有分不開的關系!」

柏為嶼不知從哪摸出條絲巾,抹着眼淚細聲細氣地說:「就是說嘛,他偏心眼!」腳一跺,蘭花指胡亂一戳,也不知朝誰戳去了。

杜佑山「噗」地把茶水噴了出來,忙以手扶額掩飾自己的失态。

魏老從兜裏掏出一只黃澄澄的镯子,塞進柏為嶼手裏,「為嶼,不要和南河一般計較!」柏為嶼頓時笑成一朵花兒,把镯子放嘴邊咬了咬,捏在手中朝楊小空揮了揮,黃金耶!

魏南河虛弱地,「爸,那個不是銀做的啊,拜托你摸清楚再送人!」

魏老的拐杖抽過去回答他:「廢話!我還不知道是雙龍镯?為嶼身懷有孕,戴個黃金在身上可以壓驚防惡!」

樂正七:「……」

魏南河:「……」

楊小空:「……」

杜佑山抱着肚子,「……」

柏為嶼把镯子戴在手上,一搖一擺地奔出木樓往妝碧堂跑,「說的是、說的是,這是要安胎的……」

魏南河三步兩步追上去,劈手奪過镯子,推了柏為嶼一把,「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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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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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