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罵街

順元帝道，“可是朕聽說她這次回去，子軒是全程陪同的。他們關系，可是非比尋常呀。”

鄭南聞言，立刻放下棋子，半跪在地道，“皇上，屬下可以保證，如意和王爺沒有任何關系。”

順元帝沒有說話，而是自己同執黑白兩子，連走了四五步才道，“起來吧，朕自是相信你的。”

鄭南卻不敢起來。

“行了，朕還沒有那麽傻，趕快起來。”順元帝淡笑道。

鄭南這才慢慢起身。

話點到為止，順元帝道，“你看這幾步棋，朕下的如何？”

鄭南重新坐下來，看了一眼棋盤道，“皇上棋藝，自然是高超的。不過.....”

他話未說完，拿起自己的棋子走了一步，方才還是注定敗局的棋盤，竟被他這一步起死回生。

順元帝看着棋局已定，笑着把棋子扔回了罐中，笑道，“你還是這麽小心眼，朕說你兩句，你心裏不服，就要在其它地方找補回來。”

鄭南笑道，“是皇上心胸寬闊，不介意屬下冒犯。”

順元帝道，“也就你敢在朕面前如此。行了，等會該用午膳了，朕就不留你了。”

鄭南站起來準備離開，嘴上卻是抱怨道，“皇上還是如此小氣，一點好吃的都不願意和屬下分享。每次到飯點，都提前趕屬下走。皇上可知道屬下也很饞禦膳房的糕點呢。”

“不給不給，快點走！”

“是，屬下告退！”

鄭南笑着從房裏退了出來，走出門口時特意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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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藍公公看他好似在四處張望，問道，“大人？”

鄭南回過神來，狀似無意道，“沒事，我上午喝多了茶，身體有些不舒服，站會兒就好了。”

“大人，要不要奴才去請徐太醫過來？”

“不用了，那個.....”

看他欲言又止，小藍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疑惑地看着他。

“算了，沒事。”鄭南道。

小藍點頭，正要說話，腦袋卻被人敲了一下，他師傅徐公公從裏面走了出來，恨鐵不成鋼地嫌棄，“你這個榆木腦袋！皇上茶杯都空了，上茶的宮女呢，如意這丫頭又跑去哪了？”

小藍這才反應過來，敢情這督主大人在這徘徊許久，原來是在等如意姐姐啊！

他覺得有些委屈，他對感情之事本就不知，大人也不明說，他怎麽能猜透大人的心思嘛！不過師傅就是厲害，連督主大人的心思都能看出來。

小藍道，“姐姐去禦膳房了，說為皇上準備午膳去了。”

徐公公這才笑呵呵地對鄭南道，“大人，你看這...，雜家還要去前殿，就不送您了？”

鄭南‘嗯’了一聲，悶頭走了。

小藍笑嘻嘻地看着鄭南的背影，腦袋冷不丁的又被師傅拿拂塵打了一下。他不解地撓撓頭，“師傅，你怎麽又打我？”

“我打你？你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打死你。”徐公公罵道，末了又道，“還不趕緊進來，不伺候皇上了？”

小藍‘哦’了一聲，跟着他走了進去。

***

如意是真的去禦膳房了。

在聽到鄭南那句‘屬下不知’之後。

作為皇上眼前得寵的大宮女，半天的時間就來了兩次禦膳房，這讓裏面的管事吓得心髒嘭嘭直跳，還以為是皇上的膳食有什麽問題，想要拿自己治罪呢。

不過還好，她檢查了一遍午膳名單，确認無誤之後又離開了。

來回時間很快，她怕回去又碰到鄭南，又跑去繡房停留了小半個時辰，才往書房的地方走。

不過還未靠近，她就看到有人從書房旁邊的議事殿出來。

這人她認識，是鄭秋秋的父親鄭望大人，現在在兵部當值。

如意福身敬了個禮，又起身離開。

卻被鄭望突然叫住，“如意姑娘。”

如意有些好奇，但內心隐隐有種感覺，這鄭大人十有八.九是為了秋秋退出錦衣衛的事情來找自己的。

果然，鄭望直接開口道，“聽說是你勸秋秋重回錦衣衛的？”

如意道，“是。”

鄭望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你知不知道本官已經為他在汝州找好了官職，只等他過去就行了。我們全家苦勸多年，好不容易讓他放棄了錦衣衛，結果被你這麽一攪和，全完了。”

如意彎身拜了個恭敬的萬福禮，真誠道歉，“真是對不住了，鄭大人。是奴婢沒有考慮周全。不過大人可以換位思考一下，你們勸了多年副指揮使才同意退出，奴婢沒怎麽勸他就放棄退出了，可見副指揮使很喜歡錦衣衛的生活，他并不想離開。”

這種話鄭望在家裏，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他最煩的就是鄭秋秋拿‘喜歡’這種虛話來勸他。

鄭望怒道，“喜歡管個屁用！喜歡能讓他不受傷嗎，喜歡能保他一世平安嗎？你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那個死去的女子，叫什麽青青的，就是你妹妹吧？”

看她不語，鄭望不屑道，“一個弱女子，不好好的在家裏待着，整天往男人堆裏跑，沒有絲毫的禮義廉恥。哼，山匪就是山匪，都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怎麽，難道你還想讓她嫁到我們鄭府？就她的身份，在我們府裏當妾都不配，與其将來纏着秋秋，老夫覺得現在死了，倒是正好。能在秋秋心裏留下一絲影子，也算是她祖上積德了。”

“鄭大人！你不要太過分！她畢竟為了救鄭秋秋才中箭的。”

“老夫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好言好語的和你說話，不然你以為就憑你的身份，和你做的這些事，老夫絕對饒不了你！”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一道男聲從後方傳了過來，“喂喂喂，幹什麽呢！鄭望，你個糟老頭子要不要臉啊，頭發都白了大半了吧，大庭廣衆之下你和個小姑娘吵什麽架，丢不丢人。”

是工部侍郎司空城。

兩人政見一向不和，昨日在禦書房就因為兵部後勤問題吵了大半天，到最後還是皇上聽不下去，把他們攆出了禦書房。

沒想到這還沒過一天呢，他又湊了上來。

鄭望沒好氣地道，“關你什麽事！鹹吃蘿蔔淡操心。你要是有時間，還是多看看你那文不文武不武的兒子吧，整日裏打扮的比個女人都娘們，老夫看着都惡心。”

司空城立刻變了臉色，嚴肅道，“鄭大人！你這可就屬于人身攻擊了，違規了哦，當時當着皇上的面咱們可是說好的，吵架歸吵架，但是不能攻擊家庭和家人的！”

“滾你那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夫現在沒心情和你吵。”

“你沒心情老子還沒心情呢，我兒子打扮怎麽了，再怎麽打扮他每天都在家裏呢，和我這老父親沒離心。你兒子好，你兒子有男子氣概，可你們還不是每次見面都翻臉，幹的也是有上頓沒下頓的活，不知道哪天就英勇就義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雖然很不應該，但如意內心簡直要為司空大人拍手叫好！

說得好，說得妙，說的簡直呱呱叫！

鄭望被他氣的，迅速忘記了自己的目的，腦海裏迅速的翻轉，罵道，“我兒子怎麽了，我兒子是在為大興朝做事，幹的是保家衛國的活！老夫驕傲的很！可是你兒子呢，整日裏塗脂抹粉的，除了會念兩句酸詩還會幹什麽！像這樣的人就是大興朝的垃圾，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老夫真為司空家擔心，小心後繼無人！”

司空城冷笑一聲，“保家衛國？狗屁的保家衛國！朝中上下，百姓民衆誰不知道錦衣衛的人欺上瞞下，濫殺無辜，指鹿為馬！你兒子就是那□□佞小人的頭頭，真正的社會敗類！真正保家衛國的是我朝邊疆将士！是我夫人那樣的将軍！那才是鐵骨铮铮的漢子！你兒子十根手指頭，加上十根腳指頭都比不上！哦錯了，是十一根腳指頭，你兒子六指哈哈~”

“司空城你個王八蛋！作為文臣，娶了粗俗的武将不說，現在竟然還站到了武臣那一邊為他們說好話。司空城你就是文臣的恥辱！是男人的恥辱！啊呸！”

這句話算是點燃了司空大人心中的雷點。

他最忌諱別人說他夫人的壞話了！

他這二十年來跟着自家夫人，也學了不少腿腳功夫，脾氣也上升了許多。

聞言他靠近鄭大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伸腳把他絆倒在地。

鄭望雖說年輕一些，但終究是個文臣，最是贊揚手無縛雞之力，憑腦中計謀戰天下的人。不過他的力量雖說比不過司空城，但仍舊推搡着他。

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塊。

如意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想上前勸架。

可是兩位大人是朝中身居要位的大臣，年紀也都很大，她一個小宮女夾在兩人中間，确實不太妥當。

于是只得捂着臉，悄悄後退了幾步。

看到遠處跑過來的侍衛，她心想此戰到底是因她而起，鬧到皇上那裏，肯定會宣自己過去。這才放棄了逃跑的想法。

侍衛把兩人分開的時候，司空城覺得還不解氣，又趁亂踢了鄭大人一腳。

那一腳正巧踢在他屁股上，氣的鄭望被侍衛架着，還不斷地朝司空城吹胡子瞪眼，踢腿亂罵。

完全不顧形象。

順元帝午膳還未用完，聽說司空城和鄭望竟然在宮中大道上打了起來，他震驚的連筷子都沒有握住，再三确認道，“打了起來？”

值班侍衛低着頭，道，“是。屬下已經命人把他們拉開了，現在就在門外。”

順元帝冷笑一聲，“行吧，去看看到底為了什麽，讓他們連身份都不顧了。”

肯定不是因為朝堂中事。

候在門外的兩人依舊睜大眼睛瞪着彼此，不過好在他們神智清醒了一下，知道攏好亂掉的衣服，扶正歪掉的官帽。

順元帝來到門口，看着他們盡管捯饬但仍顯雜亂的衣服，和有些松亂的頭發，他的面容立刻冷了下來，“徐福，去宣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即刻全部進宮，朕要他們都看看司空大人和鄭大人如此‘英勇’的一面。”

徐公公福身，道，“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