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魂穿

“皇上！”

司空城立刻反應過來，直接跪了下去，膝蓋着地，發出‘咚’的一聲響，幹脆利落的讓鄭望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他跪着向前走了兩步，伸手去抱順元帝的大腿，佯裝哭喪道，“皇上啊，皇上饒了老臣吧。老臣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皇上啊，被那群狼心狗肺的人看到了老臣可就真的沒法活了。”

順元帝在他過來的時候，立刻後退兩步避開了他。

不過司空城面色不變，假哭着訴完了衷腸。

接收到司空城的信號，鄭望即便是不願，也跪了下來，“微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不管有沒有司空城陪着，他都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

尤其還是和那個老不死的打架！

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恕罪？”順元帝冷笑一聲，反諷道，“你們何罪之有？是朕不好，平時拘了你們的性子。現在多好啊，多灑脫，多真性情！”

兩人立刻俯身，“皇上息怒！”

順元帝知道他們不和已久，言語上幾乎每日早朝都會刺上幾句，但動手卻是從未有過。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兒子們都長大成為朝中重臣了，所以他并未真的想讓他們丢這個老臉。

萬一流傳來，辱的也是他的名聲。

“行了，進來吧。”順元帝道。

兩人這才感激涕零的起來跑進去，那動作快的，讓順元帝哭笑不得。

“說吧，到底為了什麽，讓你們都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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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城看了鄭望一眼，又眼疾手快的跪下，“皇上啊，說起來老臣可真是冤枉。今日這鄭大人脾氣也太壞了些，老臣原本好心去勸架的，結果這鄭大人二話不說就罵老臣啊。”

他緩了口氣，接着道，“他不光罵老臣，他還說老臣夫人粗俗，說老臣的兒子男不男女不女，整日裏只知道梳妝打扮，還說他是敗類是垃圾！皇上啊，你說他這是不是拿刀子剜老臣的心啊。”

“司空城！”鄭望氣急，也跟着他跪下，對着順元帝道，“皇上！老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司空城他就是胡說啊，是他先詛咒老臣兒子的，是他先開口的啊！老臣冤枉！求皇上做主！”

順元帝無奈扶額，看到如意站在門邊，他心想她不會如此沒眼色，現在出現在這裏，莫非是和這場架有關系？

于是招手讓她進來，“你說。”

如意福身，“啓禀皇上，是奴婢和鄭大人在路上說話.....”

聽到這司空城立刻打斷，不依道，“哎如意姑娘，你可要說實話呀，不能因為鄭老頭官兒做的比我高，就偏向他吧。你們那是‘說話’嗎？明明就是他在威脅你呀，我這是英雄救美好嗎？！你說是不是我再慢一些，和他打架的就是你了。你一個姑娘家，身子骨這麽弱，他個糟老頭子，你打得過他嗎？”

他的情緒好似很激動，邊說邊張牙舞爪的，捂着胸口直哭痛。

“閉嘴！”順元帝被他哭的腦子直發漲，看着這兩位朝中股肱之臣衣衫不整，痛哭流涕演戲的樣子，只覺得眼疼。

他把目光轉向如意，看她一身清爽，面容平淡含笑，才覺得眼睛舒服了一些，“如意，你從頭到尾說清楚。”

“是。奴婢在路上遇到的鄭大人，之前鄭大人家的公子鄭秋秋，是錦衣衛的副指揮使，想要退出錦衣衛。奴婢私下和他有過交情，所以就聊了幾句，然後鄭副指揮就打消退出的想法了。鄭大人覺得是奴婢做錯了，所以說了奴婢幾句。”

司空城抓住她的話，跪着挺直身體，大聲道，“那可不是‘說’幾句啊，鄭望威脅她了，還說什麽‘要不是有她在，就憑你做的這些事，老夫絕對饒不了你’，是不是，如意，他是不是說這話威脅你了？皇上在呢，你別怕，實話實說就行，他不敢動手。”

說着怕如意害怕，又強調，“他以後也不敢動手！”

“你給老夫住口！”鄭望忍不下去，怒吼道，“老夫什麽時候說要動手了！你空口無憑的不要胡說！”

“我哪裏胡說了！你就是這麽說的！如意你說！”司空城不甘示弱，大聲道。

“都給朕閉嘴！”順元帝輕飄飄的道，“再多說一個字，朕革了你們的職。如意，你說。”

“是，奴婢有個關系很好的妹妹叫青青，之前一直借住在督主大人的府裏。她身上有些功夫，之前和奴婢一起幫過錦衣衛攔過劫獄的人，所以對錦衣衛的生活很向往。上次她和鄭副指揮一起去城外捉要犯，替他當了箭，後來不治身亡。鄭指揮對這件事一直心懷歉疚，再加上在他家人的勸說下，有了退出的想法。奴婢看出鄭指揮很喜歡錦衣衛的生活，所以就勸了幾句。”

接下來的事情，順元帝立刻就想通了。

他沒有接到鄭秋秋退出錦衣衛的消息，應該是在如意的勸說下，鄭秋秋放棄了退出的想法。

可他的家人一直不希望他在錦衣衛裏任職，現在好不容易勸他放棄，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又把他勸回去了。

可想而知這鄭望看到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心情有多糟糕了。

不過此時在宮中，如意又是個謹慎的人，不會說出多失禮的話。

事情的重點是圍繞那個叫青青的女子，聽如意這語氣，兩人關系應該很親切。而鄭望又是個老傳統，思想固執腐朽，估計是說了什麽青青和他兒子之間地位不匹配，門不當戶不對的話，才讓如意情緒失控的。

說不定更過分的都有，鄭望那張嘴，光看這些年朝中被他得罪的大臣就可以知道，又臭又硬。

順元帝心中有了計較，道，“天氣這麽熱，朕都有些渴了，想來兩位大人應該也是吧，如意，去準備些茶水過來。”

看他這麽說，鄭望就知道這件事皇上并不準備追究如意的責任，接下來估計就要計較他和司空城大庭廣衆之下動手的事情了。

這件事确實是他做的有些不妥。

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些話像是不經大腦思考一般，呼啦啦的向外跑。

說起來都怪司空城那個老匹夫！

司空城也是這樣想的，看他看自己，驕傲地‘哼’了一聲，固執的不肯認錯。

算了！不和他一般見識！

鄭望跪下來磕了一個頭，“今日之事是老臣魯莽了，請皇上恕罪！”

司空城見他開始用苦肉計，也裝模作樣地學他磕了個頭，“請皇上恕罪！老臣知道錯了！”

如意只聽到這麽多，等小藍公公關上了門，她呼口氣道，“今天真是漲了見識了，真是活久見。”

小藍贊同地點頭，“這兩位大人可是真的丢了人了，接下來這幾天早朝，我估計氛圍都不會怎麽樣，如意姐姐你可要小心啊！”

“嗯，那我先過去了，得給皇上泡杯降火茶。”

等如意準備好端着托盤過來時，房內兩位大人已經離開。

順元帝坐在書案後，看她進來，道，“回來了，早上胳膊上的燙傷，沒事吧？”

如意搖搖頭，“奴婢皮實着呢，這點根本都不值一提。”

既然皇上都說那杯茶燙，她當然不能說那茶水溫度也就稍微熱那麽一丢丢。

“那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邵李迎？”順元帝道。

“啊？什麽邵李迎？”

順元帝被她疑惑的表情逗笑，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笑道，“別給朕打馬虎眼，徐福不是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了？”

如意嘿嘿笑了兩聲，“皇上真是慧眼如炬，奴婢什麽都瞞不過皇上您。”

“哼。”

如意道，“奴婢不懂那些朝廷上的彎彎道道，只知道‘殺人償命’這四個字。自古有句話叫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雖說要特殊事情要特殊對待，但他邵李迎一無社稷有功二無為民立業，奴婢說句僭越的話，他憑什麽讓您放過他呢？”

看順元帝的神色開始放松，如意繼續道，“是，邵家是在前線保家衛國，但那是邵家軍的兒郎，是邵大人在建功，這些和他一個二房的孩子，有什麽關系？”

順元帝贊賞地看着她，“你的想法倒是和鄭南不謀而合。這件事朕已經交給他全權處理了，等有機會你們可以好好的探讨一下。”

如意調皮地福了福身，道，“遵旨~~”

她只是嘴上這麽說，內心還是不想和鄭南正面相對。

但現實總是相反的。

一條路，路兩頭，兩人相對而立。

跟在鄭南身後的童利看他停下，快走兩步上前查看。下瞬間卻看到對面的人，他不自覺的吭了一聲，佯裝眼瞎，眼神四處飄蕩地走遠了。

就這麽一條路，她如果轉身離開，也太過于明顯了些。

而且，也沒必要。

她如往常走過去，擡頭看到他脖子上喉結下面有一個淺色的疤。那是上次兩人見面時，她因為青青突然離世是被他設計，一時大怒才刺傷的。

此時那傷口的痂已經褪掉，只留一個小坑。

“鄭大人，來找皇上嗎？他現在不在書房，去後宮了。你要是有事，不着急的話就明天再說吧。”她道，語氣平靜疏離。

鄭南茫然地點頭，耳中全是她那聲不含任何感情的‘鄭大人’。

不是那個或驚喜或難過或氣惱或熱情的‘大人’。

突然他的耳中嗡嗡的，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心尖再次傳來酸酸的疼痛，他捂着胸口，腳步有些虛晃。接着他只覺眼前一片白，好似又回到了那個滿是白色的房間。

他本能的去找那個全身上下插.滿各種管子的人。

可是卻發現那人已經消失了。

房間四周都是尖銳的‘滴——’的聲音。

刺的他腦袋幾乎要爆炸。

鄭南的雙腿一軟，整個人像地上倒去。

幸好不遠處的童利發現他的異常，迅速的跑過來接住了鄭南。

鄭南被他扶着，眼前逐漸的由花白變為清明，可是已無她的身影。

看他四處尋找，童利道，“如意姑娘已經走了。”

鄭南有些失望，但同時他身體內每塊肌肉和骨骼都在酸痛着，他對童利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鮮少地選擇了馬車。

路途平坦，車廂搖搖晃晃讓他本就痛的腦袋，越發的頭昏腦漲起來。

回府之後他直接回了房間休息，屋外的天空還有一絲光亮，他放下帷帳，整個人摔在了床上。

黑暗，無聲。

鄭南再次醒來時，意識還有些懵懂。

借着屋外亮着的燈光，他看到房內一副古色古香的裝扮。他內心一喜，沒想到這次實驗真的成功了，他真的跟着如意來到了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