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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雞鳴狗盜的小人。”屈穰從客卿府出來,見到子起在門口徘徊,大驚,問:“你怎麽回來了?”
子起回答:“你們還在這裏,我怎麽能走!”
原來子起離開以後,左思右想,不能抛棄尚在危難中的弟兄離開,又折了回來,去了屈府,說世子去拜訪範客卿,于是便在客卿府門口等候。
屈穰連忙将子起拉至無人處,憂思道:“你在也好,我們趕緊去見叔芈,好教她知道。”
二人行在路上,子起支支吾吾地說:“如果,你娶了叔芈,以後要好好對她。”說完,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屈穰大驚,問:“怎麽會?”
原來,子起逃亡的路上心想,叔芈是荊王的女兒,荊國的公主,不是嫁給諸侯、太子就是國內重臣,屈穰與叔芈二人又是表親,很有可能荊王會将叔芈許給屈穰。
屈穰皺眉道:“子起你想多了,叔芈是公主,不是我等可以高攀的。且眼看燕使求親之危未解,你怎地想得這樣遠?”
子起咕哝道:“反正不是你,也會使別人,不會是我。”
屈穰沒聽清,問:“什麽?”
“沒什麽。”子起道。
叔芈剛從王宮離開,見到屈穰、子起,一時詫異問:“你們怎麽來了?子起,你不是走了嗎?”
屈穰說:“子起放心不下,回來了。”
叔芈一沉吟,心想:他們兩個在,也好。點頭道:“回來也好。”
屈穰問:“叔芈,你這是打算去哪裏?”
“正好。”叔芈回來,“我們一起去見搖光。”
屈穰和子起二人都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去見搖光,屈穰說:“我與子起二人去見過搖光,他嘴硬得很,且此事為了避嫌,此人還是不見為好。”
“不,我發現搖光才是此事關竅所在。”叔芈說。
三人一邊走,一邊說。
屈穰問:“怎麽說?”
叔芈問:“燕使求親,你可知衆人的意見是什麽?”
屈穰回答:“左相一開始建議仲芈,後來不知為什麽改了主意,舉薦叔芈你;範客卿一來荊國就舉薦你;後宮中王後和芈璧舉薦你,江芈保持中立,翟姬反對。屈氏沒有意見。大司命占蔔聯姻,大兇,因此身死。現在看來,局勢就這些。”
“還有我的兄弟們呢?”叔芈問。
屈穰回答:“依我看,太子建和大公子似乎都不贊成與燕聯姻。”
三人進入監牢,叔芈轉入一無人的所在,問:“所以,外間至今不知左相改主意的原因?”
屈穰回答:“未有耳聞。”
子起問:“怎麽?是有什麽新的情況?”
叔芈颔首,答道:“大司命身死之後,大王覺得不吉利,見燕使有所隐瞞的樣子,遣了探子刺探燕國意圖,這才知道。原來年前燕王為太子聘娶齊女,齊女絕色,燕王便納入後宮。自己做了醜事,卻對兒子生出芥蒂。如今為太子求婚,是為了荊國勢大,但有緩急,能救太子性命。但是燕國又怕荊國知道這樁醜聞不肯嫁女,這才一直隐瞞。這才是燕使和燕太子神色有異的原因。”
子起恨聲道:“無恥!”
“可是……”屈穰遲疑道。
“是,只要有利,醜聞并不會影響兩國的聯姻。”叔芈道,“即便要死在燕國,父親并不會吝啬哪個女兒,這才是一國國君。”
屈穰沉默起來。
叔芈繼續道:“所以,眼下真是奇怪,範客卿以為我奇貨可居,舉薦我也就罷了;王後一向看我們母女二人不順眼,想此時除去眼中釘也情有可原;芈璧以聰慧著稱,舉薦我便算她失心瘋;可是伍相沉穩,在兩國邦交如此脆弱之際,怎麽舉薦我這麽個其心必異的異族人?這就怪了,更兼所有人都舉薦我,便像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我往火坑裏推,背後的緣由都莫名其妙。”
屈穰問:“你是知道了什麽?”
叔芈道:“我又見了父王一面,想了一想,如果我是大王,會怎樣做?”
“叔芈。”子起低低地叫了一聲。
叔芈無所謂地聳聳肩,道:“國政一向是大王的一言堂,更何況是嫁女兒,連屈氏都不好插嘴的。所以,不用管衆人舉薦的誰,而是要看大王是怎麽想的。”
子起道:“對,依我看,荊國強盛,即便拒婚也沒什麽的,難道燕國還想繞千裏來攻打荊國不成?燕國國力弱小,不是荊國的對手,大王怎會考慮介爾小國的意願!”
“子起說的是。”叔芈贊道。
屈穰想了一想說:“且燕使求親,又隐瞞醜聞,是欺瞞荊國在先,即便荊國拒婚,輿論上也是我是燕非。”
叔芈搖搖頭,道:“這些都不足以左右大王。”
“搖光?”屈穰疑惑道,“搖光不過是個不成氣候的少司命,他能有什麽用?”
“且看吧。”叔芈說,“既然人人都希望我去送死,我好歹要拼一拼的。”
此時屈穰和子起二人都看到,叔芈面上浮現的是不屬于這個年紀的陰冷的笑容。
叔芈是大王的公主,自然能審問要犯。叔芈三人進了關押搖光的那一間牢房,搖光擡了頭,疑惑地問:“是你?你來做什麽?”
叔芈一笑,問:“怎麽?少司命認得我?”
“伯芈的幼妹,公主的聲名都要超過諸公子了,國人無人不識。”搖光面色極冷,眉宇隐有些不耐神色,卻不知道為什麽仍舊一一回答了叔芈的問題。
叔芈問:“搖光,你猜一猜我是來做什麽的?”
“大王的女兒吃飽喝足,誰知道你們什麽心思,總不會是來救我的?”搖光無所謂地說。
叔芈說:“我不僅是來救你的,預賀你榮登大司命之位,而且還贈一位少司命。”
搖光面色一變,問:“大王有什麽旨意?”
叔芈神秘一笑,眼神嘲弄,道:“大王未有旨意,我只是來為你指出一條生路。”
“哼。”搖光認定這位公主是故意耍着自己好玩,轉過頭不搭理她。
叔芈也不氣餒,問:“你便是不在意自身,便連大司命的血仇也不想報了嗎?”
搖光回過頭,急着問:“師傅的死,你知道什麽?”
叔芈看着搖光的神色,眼中透出一絲憐憫來,嘆道:“大司命沒和你說過,你真不适合侍神。”
搖光見叔芈嘲弄自己,又提起亡師,見到叔芈背後兩個少年,恨恨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殺人兇手來吊唁,假慈悲做什麽?”
原來大司命的确說過搖光心思澄澈,不慣虛與委蛇,其實不适合做這些裝神弄鬼的事。
叔芈回過頭,疑惑地看着屈穰、子起二人。屈穰無奈地說:“我們真的不知道大司命是什麽死的。”
“大司命沒有教過你占蔔的秘訣?不日,大王将召你再占蔔一卦,若是占得好,自然性命無憂,榮華富貴。”
大司命的确教導過搖光,所謂的卦象,與天意無關,其實是人意。當時搖光并不懂得,如今大司命身死,搖光又身陷囹圄,這才明白大司命的教導。
搖光明白過來,冷笑道:“原來你打着這個主意,若是卦象不得貴人意呢?”
“那時,我搭理一個死人做什麽?”叔芈此時仍是笑笑的,似乎絲毫沒有在威脅人。她年紀尚幼,臉龐天真,冷冰冰的話吐出來,分外殘忍。
搖光明白過來,道:“大王要占蔔,既然師傅已然過世,必然要找我。你有什麽籌碼,要讓卦象和你的心意。”
“這個籌碼,你一定喜歡。”叔芈開口道,“你還缺一名少司命。”
搖光別過臉去,冷冷地道:“占蔔一事,我自會收徒,不用公主挂念。公主請回。”
屈穰、子起二人此時也是雲裏霧裏,只是知道了叔芈猜到荊王要讓搖光再次占蔔燕國聯姻一事,可是叔芈打算怎麽誘導搖光,他二人心中卻沒有半點頭緒,此時不禁面面相觑。
“如果是伯芈呢?”
搖光暴喝一聲,一躍而起,眼看就要沖至叔芈身前,卻被鐵鏈困住,此時盛怒,問:“她是你姐姐!”
叔芈沉靜下來,回答:“我知道她是我姐姐,我只是在幫她實現心願。”
屈穰、子起二人也被驚到,一時回不過神來。
搖光鄙夷地看着叔芈,搖頭道:“你是在出賣她,你小小年紀,心腸怎地這樣狠毒?虧她平日裏還常念叨你。”
叔芈此時終于笑不出來,強撐着問:“怎麽樣?”
原來,搖光與伯芈交好,伯芈性情冷淡,一心想留在搖光身邊,可是她是荊王的女兒,二人身份相差太大,難有好結局。如今叔芈擡出伯芈的名頭,其實際是在威脅搖光。搖光心裏明白過來,仍舊不甘心地問:“你怎麽保證?”
“你不信嗎?可以一試。我自有辦法。”叔芈低垂眼簾,不敢看向屈穰、子起二人,苦笑道。
搖光嘆道:“大王怎麽養的出你這樣的女兒?”滿肚子陰謀詭計。
叔芈擡頭,似乎望向虛空,答道:“伯芈性子軟弱,仲芈背靠王後這棵大樹,季芈年輕美貌。我一無所有,不聰明些,怎麽行?”
搖光問:“你要什麽卦象?”
“大兇。”
三人從監牢出來,叔芈看起來情緒不高。子起說:“我其實沒懂。”屈穰問:“其實,即使搖光不答應,伯芈是你姐姐,你不會對伯芈怎麽樣,只是在吓他,對不對?”
叔芈看向屈穰,道:“我不知道。”屈穰沉默了。
子起看見這兩個聰明人不說話,自己摩拳擦掌,問:“屈穰,你想多了。所以叔芈你早就知道伯芈會向大王請命成為少司命,與搖光在一處。你只是利用了這個消息,讓屈穰為我們所用,對不對?”
叔芈說:“對。我知道。”
子起勸慰屈穰,道:“我說是吧?你想得太多了。伯芈和叔芈是姐妹,肯定是伯芈和叔芈說過,叔芈才知道的。”
沒等屈穰回答,叔芈搶先說:“不,伯芈膽小,誰都沒有告訴。只是我就是知道。”這下,連子起也沉默了。
叔芈說:“荊國信仰巫術,連祭典禮儀等小事都要占蔔,更何況是聯姻大事?大王心思深,疑心重,大司命暴斃之後,必然要重新占蔔一卦,依卦象行事。搖光是唯一的人選。只要搖光為燕國聯姻占蔔出大兇的一卦,我的困境,便算是解了。我帶你們兩個來,正好讓你們看一看,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能做出什麽樣的事。”
屈穰問:“可是,叔芈,你年紀小,不知道人是很容易撒謊的,如果搖光眼下答應了你,轉眼起卦的時候卻改了心意,要怎麽辦?”
“人是有軟肋的。”叔芈平靜地回答,“且我見過搖光,知道他不是會變卦的人。”
知人、識人,能用人。
屈穰性情最是溫潤,平素裏三人中也是話最多的,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到,此時卻明顯若有所思,連叔芈情緒低落都顧不上。
叔芈道:“不早了,我要回宮了,事成與否,就看這幾日。”
子起見叔芈不高興,寬慰道:“叔芈,無論你是什麽樣的人,都不影響我們的交情。”
叔芈終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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