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人世界

季槐風松手扳了一下顧小橹的肩膀:“好了,都是我不好,以後我要做什麽事之前都先問過你再做行不行?你別這樣——生病了就不好了——”

說完又回去給他搓手。

顧小橹緩緩地把手抽了回去,說:“季槐風,我希望你明白,我們只是同路去一個地方,你用不着這樣對我的。我從前不是說過嗎,我不喜歡別人對我”

季槐風欲蓋彌彰地打斷他:“我哪裏是想對你好了?你別自作多情——我,我只是不想你生病而已。萬一你生病了,還傳染給我了,我這幾年不就白活了?快睡覺吧,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明天的路有你受的!”

大概是因為隔了一層衣服就多了層安全感的緣故,顧小橹終于沒有再掙紮動彈。季槐風頓了頓,又把他的手抓回來搓。弄了半天,顧小橹身上終于漸漸地暖了。倒底是累了一天,一松懈下來之後立刻沉沉地睡了過去。季槐風聽着他的呼吸漸漸地變得緩慢而均勻,又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

折中的辦法固然能讓顧小橹心裏舒服些,但是那樣還是有些冷。他心想只要自己睡得警醒一些就好;趕在顧小橹之前醒來穿上衣服就沒事。

因為一直抱着這樣地念頭,季槐風果然睡得時夢時醒。一邊叮囑着自己千萬不能睡得太死,一時又夢見顧小橹先醒了過來,發現他們兩個又那麽親密地睡着了,連打帶踢地罵他是騙子,是無恥的流氓。他張大了嘴巴想要解釋,竟然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急出一聲冷汗。急了半天,忽然又發現顧小橹發燒了,糊裏糊塗地只喊着要殺了他。他被這個夢吓得不輕,結果早早地就醒了過來。

天剛亮。他們睡覺的時候腦袋沖着西邊。所以季槐風掀開軍大衣的帽子探出腦袋來四處一看,就看到東南邊的山頂上探出一小塊昏黃色太陽來。

霧氣還沒有散,雍河上仿佛罩了一層紗,把滾滾的浪濤模糊成一片柔和的水面。周身的溫度依舊低得令人發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刮了一整夜的冷風終于停了下來。天地間除了河水東流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別的。

季槐風頭一個惦記的就是穿衣服的事。他小心地從軍大衣下面鑽出來,忍着凍先給顧小橹嚴嚴實實地掖好了,才咬着牙哆哆嗦嗦地穿自己的衣服。沒多久顧小橹也醒了,茫然地睜了睜眼就想掀起軍大衣。季槐風連忙一把按住他:“別動!慢點,在下面穿好了再出來。”

顧小橹這才意識到自己上身還是光裸着的。他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季槐風,像是想說什麽。然而他什麽也沒說,嘆了口氣縮回軍大衣下面。

不知道為什麽,臉上熱熱的。

“我說,我們下去河邊洗洗臉,順便燒點水喝。”顧小橹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他們平時雖然是看到幹淨的水源就喝兩口,但是下面那樣的河水,顯然是不幹淨的。

季槐風當然說好。反正河岸邊上也有些樹,河邊的沙土松軟,挖坑也方便。不到十分鐘之後,他們就出現在了離橋墩不遠的一塊河灘上。顧小橹的腦子還有些混混沉沉地,腳底下踩到了些硬硬的東西,以為是石頭,也沒在意。走到水邊蹲下正想捧一捧水來洗臉,突然愣住了。

季槐風就跟在他後面,問:“怎麽了?”

顧小橹呆在那裏,喃喃地說:“你看”

Advertisement

季槐風正要走過去,就聽到腳下發出一聲什麽東西斷裂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他們卻都聽得很清楚。季槐風小心地移開了自己的腳。河灘表層的細沙被他踩開了些,下面露出來一小塊白色的東西。

白裏泛着黃,表面卻是光滑的,像是什麽動物的骸骨。

顧小橹站起來,伸手指指了指河水裏面。季槐風湊近一看,立刻拽着他後退一步。

顧小橹喃喃地說:“好多好多怎麽會這麽多”

河灘上被細沙蓋着,他們不輕易發現。在河水裏卻是很清楚的。密密麻麻的骸骨交疊糾纏着沉在水底,遠遠地看去,就像是水邊常見的白色鵝卵石。

在雍河水淺的地方,他們能看到兩條淡淡的白色一直從上游K市的方向下來,然後又向遠處的天邊延伸出去。

薄薄的霧依然籠在水面上,昏黃的太陽挂在遠處的山尖,烘托出一片地獄之河的景象來。

季槐風看到顧小橹的肩膀在瑟瑟發抖。他猛地抱住顧小橹的腰往後拽,“小橹,我們上去”

顧小橹仿佛是被魇住了,兩只腳定在地上,怎麽拽都拽不動。嘴裏喃喃地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怎麽會有這樣的地方”季槐風急了,“小橹你別這樣——我帶你上去,咱們走——別怕——”說着一手抱顧小橹的腰,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仍舊往後拽。顧小橹瞬間陷入黑暗之中,只覺得自己像是突然一腳踩空,落進了萬丈懸崖。

那懸崖也許不只萬丈。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就那樣直直地墜落下去,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落到盡頭。失重的感覺令他眩暈,身體的感覺也在慢慢地離開他。從手指和腳趾開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麻木,直至他失去全部的意識。

仿佛在短短的幾分鐘裏面,歷遍生死。

“小橹”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

“小橹醒醒啊,別睡了醒醒快起來”

他發覺自己沉沉地伏在一個什麽軟軟的東西上,那個東西還在移動着。呼喚自己的聲音就從那裏傳過來。

“小橹”

他茫然地睜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到了一片大山裏面。印象中的高速公路不見了,眼前只有一條狹窄的柏油路一圈圈地往山裏繞。

“小橹!”那個聲音忽然變得很欣喜,“起來了嗎?我們快到了。看,我們快到了——”

他擡起頭,看到前方不遠處,路的盡頭,伫立着一扇巨大的門——的遺跡。

季槐風背着顧小橹,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環山而上的路很陡,幾乎每一步都要使盡他全身的力氣。他們兩個人原本各自背着的藤筐被他用幾根樹枝臨時綁成的架子托着,用一根草繩拴在腰上拖在後面。

當全部的力氣都被用來對付這些重量的時候,他心裏反而明白了許多。支撐着他的只有幾個字——送到那裏,一定要送到那裏。顧小橹的家人在那裏,顧小橹的爸爸有權有勢,只要把他送到就沒事了

顧小橹一直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肩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到後來連呼吸的聲音也漸漸地沉了下去,細若游絲。季槐風急得聲聲地呼喚他,然而一點回音都沒有。明明已經累得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要繃斷了,卻還是在拼命地想要加快速度。

快點,快點

千萬不能讓小橹出事

快,快

等到那扇巨大的門出現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需要兩三個小時才能走的距離,他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走到了。

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肩上的顧小橹輕輕地動了一下。

能動,就說明已經醒了。季槐風高興得幾乎暈過去。他匆匆忙忙地解開了拴着藤筐的草繩,把顧小橹放在了地上,改成把他的上半身抱在懷中的姿勢。

“小橹,小橹!”

顧小橹的眼睛早就睜開了,然而他茫然無措地看着周圍,沒有任何的反應。

季槐風急了,輕輕地晃他的肩膀:“小橹,看看我,我是槐風,我是季槐風看看我”

顧小橹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季槐風”

季槐風生怕他又把自己給忘了,又重複了幾遍:“沒錯,我是季槐風,季槐風你——還記不記得我?”

顧小橹眨眨眼:“記得。你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要不是已經累得身上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季槐風真想把顧小橹抱起來,痛痛快快的轉幾個圈。

他拍了拍顧小橹的臉:“很好,很好,我們已經到了。你看,已經到了呢。”

顧小橹很勉強地擡起眼皮看了看前面的大門,又垂下了眼簾。

“這是什麽地方?”

說實話季槐風也不太知道,因為影帝什麽都沒有說。他雖然猜測過也許是專門為大人物準備的秘密避難所之類的地方,但是在親眼驗證之前,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

所以他說:“進去了就知道了。來,我背你——”說着就拉起顧小橹的手臂,想再把他背到背上。誰知顧小橹突然說:“不要我不想去”

季槐風哄着他,繼續把他背到背上的動作:“乖,到了以後就有吃有睡了,這樣躺在地上多不好。”兩手托着顧小橹的腿硬把他背了起來。正想邁步走,顧小橹突然手推腳蹬,一下子滑了下去!

季槐風原本就累得搖搖晃晃地。給顧小橹這麽一掙紮滑落,反方向的作用力把他也推倒了。兩個人一起跌在路邊。季槐風好歹學過點功夫,一碰到地面就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顧小橹卻是背後着地,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季槐風撲到他身邊拉他起來:“怎麽樣了?疼不疼?”手伸到他背後去,給他揉剛剛摔到的地方。

顧小橹直直地盯着那扇門,眼睛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些驚恐不安。

“別去那裏別去”他一邊驚慌失措地說着,一邊拽着季槐風的胳膊,“別去”那個害怕的樣子,就好像是那扇門裏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季槐風有些奇怪,“小橹,你進過那裏?”

顧小橹的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樣,然而嘴裏還是不停地說:“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季槐風心想他剛剛醒過來,也許是因為夢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所以才會這樣害怕。于是柔聲哄他:“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就過去看看,看一眼就走好不好?”

顧小橹還是搖頭。季槐風嘆口氣,總不能千裏迢迢地來了,一個人都沒見着就離開。萬一以後顧小橹知道了真相,又該怪他了。他索性和盤托出:“小橹,我這一路上都沒有告訴你其實其實我帶你來這裏,是為了找你以前的親友。我怕先說了,結果又沒找到,你會失望,所以就沒有說,想給你個驚喜來,我們過去,你找到親人了,就不用再怕冷怕餓了。起來,我們走——”

顧小橹使盡全身的力氣推他。

“你騙我!這裏是醫院這裏是醫院對不對?那個門,是醫院的門我不去,你騙我你他媽的騙我!”

季槐風徹底懵了。

“這裏?醫院?”他左右看了看,除了那扇空蕩蕩的門,還有門兩側一直延伸到山腰後面的帶鐵絲網的圍牆,這裏再沒別的建築。怎麽可能像醫院?

“你看清楚,這裏不是醫院啊。”他無可奈何,讓開給顧小橹看清那門。門上空蕩蕩的,連半個标點符號都沒有。“看,上面沒有寫着是醫院吧?”

顧小橹驚恐依舊。“都是騙人的,你們都是騙人的”他在季槐風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再也不信了你們騙我說他在裏面,騙我進去,就把我關起來,把我綁在床上,逼我打針吃藥我他媽的又沒生病你們給我吃什麽藥!我就是想見他而已,我只是想見他,你們憑什麽說我生病!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