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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哪這流氓怎麽辦。

時間過了半個時辰,馬嘯嘯依舊如一灘難泥一樣窩在一品軒大廳的中間,今天他們的生意看來是沒法做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已有人來勸,馬嘯嘯動也不動,誓要将地板坐穿。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已沒人來勸,馬嘯嘯略略挪動了一下屁股,換了一個姿勢。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馬嘯嘯屁股已有些痛。

……

店鋪關門了,她被關在了裏面。

沒有人理她。

她早該想到店裏有後門,也早該想到那墨先生早走了。

可惜,她現在被鎖在了裏面。

唉……反正也習慣了,馬嘯嘯随便挑了張搖椅,坐上去,以絕好的睡功,進入了不怎麽甜蜜的夢鄉。

夢裏一大片一大片的狗尾巴草,她欣喜若狂,伸手觸摸,卻像泡影遙不可及。

黎明前是最冷的時候,馬嘯嘯一抖,猛然驚醒,室內還是一片昏暗,她往角落裏縮了縮,又閉上了眼睛。

隐隐約約聽到了點點動靜,馬嘯嘯立即豎起了耳朵,眼睛半睜成了一條線,見有身影慢慢靠近,停在了她的面前,隐約聽見輕聲的嘆氣聲,她看見那人彎下腰來,似乎是在打量她。

馬嘯嘯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說道:“現在你跑不掉了。”

他眼裏閃了一下,胳膊輕松地離了她的鉗制,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雖然沒帶面紗,但是室內的亮度仍不足以看清他的臉,馬嘯嘯只覺得那雙眼看着她,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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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微微動了動,卻還是看不清表情。

他始終沒有做聲,馬嘯嘯一動,那躺椅搖搖晃晃,她便神經質地跳了起來,急急問道:“你是誰?”雖然她猜到了,但還是要證實一下。

“子昂。”他的聲音溫潤有禮,聽上去如同一陣春風,莫名使人産生好感。

“墨先生?”馬嘯嘯越發急切。

頓了好一會兒,只聽他緩緩地說道:“在下不姓墨。”平淡地像是一灘死水。

馬嘯嘯心中一滞,搞錯人了?不可能!

她如今顧不了那麽多了,只擺了擺手,說道:“管你姓不姓墨,那不重要了,我只想問你知不知道狗尾巴草?”

對面那人身影像是一震,馬嘯嘯心中一喜,卻聽他慢慢地重複了一遍:“不重要了……”

這人根本沒抓到重點啊,馬嘯嘯煩躁地又提高了聲:“我是問你知不知道狗尾巴草?”

那人轉過眼定定地看着她,好象根本沒聽進去她剛剛說的話。

“狗……尾……巴……草……是……一……種……草……”她一字一頓地又說開了。

那人臉上又好象微微動了動,像是微笑。

“姑娘可否把它描摹下來?”

“好,好,等我找一找。”馬嘯嘯也顧不得思索他這“姑娘”的稱呼了,一時間翻遍了所有的衣兜,找出了那張皺巴巴的畫紙。

“就是這個。”她展開畫紙,遞到了子昂面前。

“你等等……”他拿着畫紙轉了身,不知從哪裏摸索出一支蠟燭,屋裏有了些亮光。

他把紙攤在桌上,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擡起頭來問她:“你找我這麽久,就是為了找它?”

馬嘯嘯猛點頭。

子昂想不明白這個姑娘哪裏來的毅力,日日來尋她,還追着他的馬車跑了那麽遠,還一身男子的打扮,或者,這對她真的很重要。

馬嘯嘯盯着子昂,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期望着他在見到狗尾巴草時露出熟悉的神情。可惜,沒有,他一直就這麽看着,模樣很是平靜。

不過,他長的是這樣的好看。恩,比李彥還要好看,馬嘯嘯在心裏立馬下了結論。

“從未見過。”他的四個字把馬嘯嘯的期望戳個粉碎。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她的表情痛的那麽真切,仿佛天塌下了一般,讓子昂有些不忍。

“他日有幸見得,子昂必定告知姑娘。”

“真的?”馬嘯嘯瞬間變了臉色,“你說還是有可能見到?”

“天下之大,在下未曾見聞,一切皆是機緣,倘若姑娘真與之有緣,必定能見到。”

這不是廢話嘛,要那緣分都等到她一把年紀,韶華不在,她還回去幹嘛啊……馬嘯嘯皺了皺眉頭,嘴裏哼出了不屑的冷音,眼睛斜睨了子昂一眼,一臉你在說廢話的樣子。

子昂沒有料到她竟是這樣反映,不知為何低笑了一聲,反正她的言行也是令人難以預料。

他突然想起某個清晨,他好象是在哪裏見過她的,但是,他沒有開口問。人來人往,本就平常,他自己其實早就不信了機緣,卻每每如此勸導旁人,他面上漸漸斂去了笑意,轉頭看了看窗外将明的天色。

順着他的目光,馬嘯嘯驀然發現這一日她又是白白浪費了……

長嘆一聲,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着外面倉皇的天色,心裏的淚早已是湧上千般萬般,她不該,她不該,攆了狗尾巴草,唉……往事不堪回首。

子昂站在她的身後,見馬嘯嘯搖搖晃晃,口裏還念念有詞。正準備退回後院,卻見眼前人影雙手并用攀上了窗沿,一躍而出,轉眼不見了蹤影。

他愣了半秒,走了過去,看見那個搖晃的身影,只輕笑便關上了窗戶。

等到馬嘯嘯在市鎮裏晃了兩三個時辰,回到賈府的時候,已是午膳時間,賈超見到她的時候,口裏直呼“觀世音菩薩”,

“馬公子,你可算回來了,快,跟我去內堂吧,今兒個一早李公子就回來了,聽說你一夜未歸……就……”

“打住!”馬嘯嘯不耐煩地打斷了賈超,目光對上他的焦躁,只一眼就轉身快步往內堂的方向走,聽見身後賈超大聲地對着門房叫喊:“去叫他們都別找吧,馬公子回來了。”

看來,李彥有急事……馬嘯嘯一路走着,腦子裏盤旋着各種奇怪的年頭,她似乎覺得李彥越來越陌生,或者,從來就沒有熟悉過。

推開門,李彥坐在正對着門的位置,看見她的時候,嘴唇緊抿,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你倒是清閑。”他說話的時候竟然還帶着笑意。

馬嘯嘯揚了揚頭,拍拍屁股,坐在他對面直直看着他。“李彥,你有事瞞我。”那麽多勾心鬥角電視劇,打小不是白看的。

李彥挑眉,“何以見得?”

“如姬人吶?”

李彥沒說話,只是笑。

“我們那麽多錢去哪裏了?你買那麽多護衛做什麽?”馬嘯嘯頓了頓,“您可千萬別告訴我這裏頭有個狗血的報仇計劃。”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極為複雜。

李彥笑了笑,只說:“有好處自不會少了你的。”

馬嘯嘯不想惹麻煩,也不想莫名吃了虧,索性不說話。

李彥起身,拿過書架上的木盒放在圓桌上。

馬嘯嘯好奇地看着他,莫非這就是價值連城的傳家寶……

李彥笑得雲淡風輕,打開盒蓋,拿出一枚玉佩,對馬嘯嘯說道:“這個……給你。”

馬嘯嘯飛快地接過,緊握着那個血紅色的玉佩,仔細一看,裏面牽繞着的紅絲充滿肅殺之氣。她心道,這要是能揣回去,她豈不賺大發了……馬嘯嘯咧嘴笑,喜不自禁。

“咳咳……不過……”好在,她還有理智,擡頭定定地看着李彥問道,“你究竟有什麽打算?”

“你再細看這玉佩……”他好笑地看着她。

馬嘯嘯低頭細看,翻過玉佩,摸到一個古怪的形狀,她的手指輕輕顫動,幾乎不敢相信。

“這形狀……這形狀……”不就是她的狗尾巴草麽……

“你這是從哪裏來的?”急得馬嘯嘯一躍而起,說着便跳到了李彥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

☆、相救的狗尾巴草

“不急,不急……”李彥穩住馬嘯嘯的肩膀,将她按回木凳,微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馬嘯嘯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這表情,這表情,分明就是在算計她。她不服氣地瞪圓了眼睛看回去,來吧,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小爺不懼!

“知不知道城南最大的一處相府?”

馬嘯嘯搖頭,等着下文。

“明日相爺納妾,你我一同前去慶賀。”

馬嘯嘯點頭,手裏禁握着玉佩,擡眼看着他。

李彥站在她面前,長身玉立,含笑緩緩說道:“這玉佩的來歷,我自會告知你,來日方長,性命無憂再說。”

說罷,起身出了門,步步走得輕緩,仿佛是說,你能奈我何。

馬嘯嘯咬牙切齒,小人!

相爺愛美,人盡皆知。

吃飯的時候,馬嘯嘯偶爾擡眼,在人群的簇擁中搜尋那坨花白的胡子。相爺、相爺,當真是歲數奔了爺爺去了。

馬嘯嘯眼風掃過最豪華的大桌,個個妖嬈華麗,男男女女,細皮嫩肉,相爺的牙口着實好得不得了。

每每此時,馬嘯嘯更覺察出李彥的心狠手辣。新娘子低眉順目地坐在桌前,眼下金色的貼花遠遠望過去像一滴明晃晃的淚。她偶爾擡眼望着的都是這個位置。

馬嘯嘯扭頭看了一眼李彥,他神色如常地同旁坐攀談,全然不顧射向他的何等哀怨的目光。

如姬啊如姬,只怪你錯付芳心。

說到底,都是李彥的棋子。

過了不久,相爺差來一奴仆,道:“李公子,相爺喚你去廳裏說話。”

李彥放下竹著,有禮地點頭應道:“有勞了。”說罷,起身。

走了半步,停了下來。“對了,這位便是在下同相爺提到過的馬公子……”

奴仆會意地點頭,道:“那馬公子也随小的過去吧……”

馬嘯嘯不知道李彥葫蘆裏賣什麽藥。抓過桌上的絹絲胡亂擦了擦嘴,起身一個響亮的飽嗝,對奴仆開口道:“你帶路吧……”

左相府裏名貴的東西不少,晃得馬嘯嘯心亂如麻。

上座的相爺呷了一口茶,做好了開場白的經典動作,微拂了繡衫,清嗓道:“李彥。”

馬嘯嘯豎起耳朵,卻沒了下文。

等了半晌,才聽見相爺又緩緩地開口說:“都尉府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明日墨家會派人迎你入宮,你僅把錢糧米款查收之後,便可直接入庫。”

李彥躬身微一欠身道:“相爺擡愛。沂州的欠款只怕還得由相府經手。晚輩入了都尉府,只怕顧不全這局。”

“沂州麽……”老相爺撫着額,躊躇了片刻,點了點頭。

馬嘯嘯在心裏不屑地冷哼,這收錢的事怎麽就便宜了他們,這肥差,還個個裝得道貌岸然。

李彥四處刮來這麽些錢,他究竟意欲為何。

馬嘯嘯正思索間,只覺身後有人揣了她腳一下,不知是什麽力度,竟讓她筆直地跪了下去。

“相爺,在下還有一事。”只聽李彥的聲音響在頭頂。

“哦?”相爺擡起投來,目光饒有趣味地停留在馬嘯嘯身上。

心道這般看着我作甚,馬嘯嘯撇了頭,心念道好歹現在還是男的,轉念又一想,不好,相爺男女通吃,只怕葷素不忌啊,于是怨恨地擡起頭瞪着李彥,他要是敢……奶奶也不是吃蔥長大的。

李彥笑望了她一眼,這一眼應該是讓人如沐春風,可惜馬嘯嘯只覺得假惺惺,她有不好的預感,并且不好得很明顯。

“禀告相爺,在下實不敢相瞞,所跪的這位公子,乃是鎮天府的二公子,周寧衍。”

什麽?馬嘯嘯瞪大了眼。連同座上的老狐貍也不禁一動。

“來人啊,把這兩人推出去。”話音未落,只見屋裏忽地閃出若幹黑影。

“在下句句屬實。”說話間,李彥也跪了下去。相爺只是無動于衷地看着他卻也沒說話。

圍在一圈黑影之中,馬嘯嘯覺得拉風卻極扯淡,這臺詞都不讓對,她到底怎麽演啊。

“周兄,相爺深明大義,能夠祝你一臂之力。何不将鎮天玉拿出來,好證明你的身份。”李彥一臉焦急地看着她。

馬嘯嘯一個激靈,想起昨日他遞與她的那塊玉。是的,圈套好了,她也鑽了。

眼下,看見黑影朝他靠近,搜身還得了,只得咬牙将玉拿了出來。

那一抹血紅在白日亦十分刺眼,她戀戀不舍地摸了摸背後的紋路,任由左相将玉奪了過去。

“你真是周寧衍?”

馬嘯嘯木然不動。

左相撫着玉佩,終于長嘆一聲:“原來你竟真的沒死……”說話間他擡眼死死地盯着他,眼裏渾沌不清,看不分明。“孽障啊……”

馬嘯嘯當然不知誰是周寧衍,不過照李彥的意思看來,自己必定得頂此人的名號了。

“那李公子從何處救得周公子,細細道與老夫,此事幹系重大,這鎮天玉得系命脈……”

其後李彥就開始敘說周寧衍悲慘的逃難過程,如何被其兄長所害,如何逃出生天,如何被人所救,精彩動容處連馬嘯嘯都有幾分相信了。

“那如今,你有何打算?”聽罷,相爺問道。

“懇請相爺護送周公子回到江南。”他說得斬釘截鐵。

馬嘯嘯覺得自己像一顆棋子,對了,就是中國象棋裏的卒,馬上将被送往敵方。

她不明白李彥究竟想怎麽差遣她,究竟要将她置于何種境地,她甚至來不及問就被黑影帶走了,然後就被押進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那玉自然是沒有還給她。

她坐在車裏,憋着尿急,數着馬蹄聲。

這劇情太詭異了,馬嘯嘯很難再有置身事外的感覺了,雖然她一直堅持自己是個過客,早晚要回去,可是她已然被卷進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她硬着頭皮走,什麽都不想再想,想不明白。

設計這一切的人對她來說太陌生了,不是那個她每天呼來喚去的李彥。

她是馬嘯嘯,周圍人都叫她馬公子,可是從他們眼裏看來她叫周寧衍,好歹甩掉了馬嘯嘯關于自己名字的心理包袱,可是周寧衍也絕非一個好名字,還不如她的本名馬嘯嘯。

因為周寧衍一名必會招來殺身之禍。

馬嘯嘯縮在止步不前的馬車裏,聽外面風聲呼嘯,她曾經在電視裏看過擊劍這項競技運動,那劍聲絕非眼下這般真實。

一道光線倏地劃破黑幕直射進來,一個人擒着劍,看着她,她沒有躲,因為她抱有僥幸心理,說不定死了就穿回去了,閉眼就一刀,來吧,她緊閉眼,手心裏全是汗。

忽然另一個人的重量落到了車上。

幾乎瞬間,馬嘯嘯痛叫出聲。

後來援救那人不知怎的猛一推持劍人,那劍于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馬嘯嘯的肩上,劃得皮開肉綻,痛得馬嘯嘯眼冒金星,更甚者,後援者還就此被一劍刺中,斃命。

馬嘯嘯被這劇痛激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于是兩手撐地,飛快站了起來。

兩人迎面,馬嘯嘯利落伸腿,是的,這是一個需要打馬賽克的畫面。

此持劍人,大抵此生從未見過這招式,一手持劍,一手撫着腹下,滾下了馬車,趁這間隙,馬嘯嘯跳出了馬車。

一見此景,身形一晃,眼前血流成河,八匹馬皆被改去四足,痛苦地倒在地上嘶嚎,血順着流到了彙聚的地方,馬嘯嘯聞着刺鼻的血腥味,從未感到如此惡心,她捂着肩膀只得往前跑。

後面的人暫時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青衣蒙面人拖住,可是她依舊沒有勝算,人人都知道血會留下痕跡,還有馬比人跑得快。

當馬嘯嘯被一圈黑馬重重包圍時,她早已在心中問候了李彥若幹遍。

劍尖對着她的臉,亮閃閃地晃得她眼暈。肩膀疼得她不得不大喘氣,

“大俠們,你們聽我說,我真不是那什麽周寧衍,你們搞錯了。”

正說話間,最前面那人打馬,持劍直向她而來,顯然,他不會顧及她說些什麽。

馬嘯嘯轉身往後,卻被人圍在中間。

“救命啊!救命啊!”

她一面大叫着一面在包圍圈中繞圈,好在只得一人持劍,旁的人似乎都在看戲,看她這種無謂的小醜式的表演。

馬嘯嘯一面跑一面想着逃脫的方法,未果。

遠遠地像是有一陣笛聲傳來,忽地,她停下了腳步,立在原地。

黑衣人正詫異,只聽笛聲越來越大,馬嘯嘯使出全身的力氣高聲叫了起來:“墨子昂!”

彼時,馬嘯嘯聽見笛聲,腦海中閃過的人只有墨子昂,這種情況下,不管誰也好,只要能救她便行,可是她還是下意識地叫着“墨子昂”的名字。

黑衣人臉上瞬間閃過驚慌的神色,很快便不再猶豫,劍尖直逼馬嘯嘯而去。

耳邊風過,只聽“叮”一聲響,劍尖被石子打斷了一截,直沒入一旁。

馬嘯嘯欣喜若狂。向着石子的來處張望,果然,一輛青黑布的馬車停在那裏。

“來者何人?”黑衣人焦急地問。

沒有人回答,最前的那人忙使了眼色,馬群便圍上了馬車。

馬嘯嘯正擔心,只聽見一聲極尖銳的笛響,幾乎刺痛她的耳膜。

馬群頓時亂了起來,嘶叫着四散開去。趁這間隙,馬嘯嘯極快地踏上了馬車。

掀開簾只見墨子昂疲倦地靠在角落的軟墊上。

馬嘯嘯一愣道:“你沒事吧?”她忽然覺得有些內疚,天曉得她甚少有這種感覺。

他沒有說話,馬車忽然動了起來,晃得馬嘯嘯一下跌向前去。

她的臉擦過他的臉,她的手一把撐住木板。

馬車跑的極快,好一會兒馬嘯嘯才穩住了身形。

他的臉極涼,透過皮膚似乎要浸透她的骨髓,馬嘯嘯飛快地移開,轉眼看着他,他的眼閉着,呼吸滞重,一呼一吸間卻見額頭有了水珠。

觸手一摸,全是冰涼,吓得忙縮回手去。

馬嘯嘯呆立原處,漸漸有幾分明白,她本來就離他極近,她試圖向裏移了幾分,整個人便壓在了他身上。

他的身體冰涼,馬嘯嘯不知道死人是不是這個溫度,但是她覺得眼下墨子昂比一塊冰強不了多少。

墨子昂睜眼看着他,眼裏盡是血絲。

“這位大哥,你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救我才搞成這樣的。我不會相信的。”馬嘯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不過出于報答,我也會救你的。”

說話間,馬嘯嘯便伸手抱住了他。

“以後,你可千萬得報答我啊。”

墨子昂不再看她,閉上了眼睛。馬嘯嘯不禁伸手替他擦掉額上的水珠。

她趴回他身上的時候,聽見他心跳極慢,一下一下,不那麽有力。

“喂喂喂,你不會是要死了吧,你可千萬別死啊,說不定呆會兒我們後面還有追兵呢,喂……”馬嘯嘯說着拍着他的臉,他只微皺眉并不睜眼。

他的臉似乎越來越涼,馬嘯嘯搓熱掌心,又呼了幾口熱氣,伸手就像他臉上招呼。

馬嘯嘯一面搓着,一面不禁感嘆他的皮膚真好,漸漸地不再那麽涼了。

馬嘯嘯小有成就感,小心翼翼地打量墨子昂,他沒有反應,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介意。

低頭卻見他潔白的長衫上全是血跡,吓得她一激靈,再定睛一看,她的胳膊上身上也全是血跡。

對的,這全是她的血。

直到這會兒馬嘯嘯才漸漸覺察出肩上的痛,只得安靜下來。

馬車向前行着,後面似乎沒有追兵,卻也不停地向前跑着。

馬嘯嘯搖搖晃晃地竟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馬嘯嘯感覺到馬車好像已經停下了,頭下軟軟的,馬嘯嘯眯着眼睛摸了摸,恩,綢緞的感覺,于是又摸了摸。

原是一只枕頭。

恩,枕頭?馬嘯嘯一下睜開眼,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她坐了起來,只見空曠的屋子裏只有這一張床板和枕頭。實在太詭異了。

她四下望了望,房間不大,只有一扇門。

她尋思着睡前的情況,對了,墨子昂?

想到這裏,馬嘯嘯立馬跳下床,匆匆就往屋外走。

剛開門迎面便上來了一個書童打扮的小孩。

“啊,馬公子醒了?”

“啊……厄……”馬嘯嘯胡亂應着,眼睛不住往外望,是一個很大的園子,類似于她記憶中蘇州園林式的樣子。

小童見她張望,笑說道:“公子不要擔心,這裏很安全。公子先随我來吧。”

話音未落,小童便轉身往園裏走去。馬嘯嘯快步跟了上去,走了許久,才繞過一條長長的回廊,馬嘯嘯正思索這是何處,這麽大的排場和賈超那種土霸王不是一個級別的,轉眼卻看見一間木屋,立在花園之中。

一棵奇大的樹立于旁側,像柳樹又不像柳樹,颀長的枝條垂了下來,掩去了屋頂的大半。

小童回身笑道:“公子随我進去吧。”

馬嘯嘯答應着往裏走,只一轉頭望了身後一眼,回身進門卻不見了小童的蹤影。

“人呢?”她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卻無人回答。

莫不是撞了鬼?饒是馬嘯嘯膽大,到了這個地方也不覺有些心虛。屋子因為被大片樹枝蓋着,本就不甚明亮,加之又十分陰涼,馬嘯嘯四處看了看只見一些十分古質的木制品,心裏愈發緊張。

人說大難之後,容易成為驚弓之鳥,眼下她就有了這層意味。

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間雜着器具撞擊的聲響。馬嘯嘯一驚,順手胡亂抓過桌上的一方硯臺,緊捏在胸前。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一個面容清麗的女子端着白盤走了進來,見到馬嘯嘯戒備的神色,微微一愣,後笑道:“馬公子,不要擔心,公子吩咐我們來照顧你的午膳,喏,你看。”

說話間,她朝身後揮了揮手,幾個同樣打扮的女子端着托盤魚貫而入。

馬嘯嘯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她們,竟然有這麽好的事?她想了想放下了硯臺,試探性地問道:“你們公子是?”

為首的女子笑了起來:“我家公子,馬公子自然是認識的。”她一面說着一面将白盤放在了圓桌上。

哎呀,全是她最愛的肉類。見到此,馬嘯嘯終于放下心來。

“那墨子昂人呢?”

馬嘯嘯圍着桌子參觀了一圈,想起還是要問一下主人的蹤跡。

擡頭的剎那,她看見女子聽到這句話時,微變的神色,只有一瞬,她沒有在意。

身後站着六七個人,馬嘯嘯坐在桌前,吃得狼吞虎咽。

女子們聽見杯盤劇烈的聲響都暗地裏皺了眉,公子哪裏帶來的人竟然這般粗魯。

昨日,她們在別莊門口看見滿臉蒼白的公子時,都有些難以置信,并且方才他還稱他為“墨……墨子昂”。

等馬嘯嘯風卷殘雲般地掃蕩了整桌之後,終于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身後的女子十分迅速地收拾好碗盤就消失了,還未等她問個明白。

一個人困在屋裏着實沒勁,她很想出門去,可是似乎又覺得墨子昂把她安排在這裏是別有用意的。

等着等着,馬嘯嘯只得做起了眼保健操。

對的,保護好視力對于一個流氓來說,尤為重要。

第四節“輪刮眼眶”結束後,馬嘯嘯睜眼便看見墨子昂立在桌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吓得馬嘯嘯一顫。

幾乎大叫:“你屬貓的啊,走路沒聲啊。”

他的臉色看上去好了些,只抿着唇不說話。

馬嘯嘯松了一口氣,開口道“好在你沒死,不然我就……”還是依然口無遮攔。

墨子昂搖搖頭,依舊沒有接她的話,只定定地凝視着她。

馬嘯嘯大感不自在,手無意識地撐着額頭,遮擋他的視線,“你,你該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謝謝。”他忽然開口,說話很慢,語氣輕緩,幾乎像是她自己出現的幻聽。

馬嘯嘯一愣,随即厚顏無恥道:“誰在外面混不遭點罪啊,就靠朋友啊,你別挂心上,沒什麽的。”顯然刻意忽略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墨子昂自然不與她計較,走了兩步,坐下,問道:“馬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馬嘯嘯想了想,打算?

當然是找到李彥那個大頭蒜。不過轉念又一想,要是找着他,不知還有都少倒黴事。算了,我還是自己逍遙去吧。哦,不對,錢都還在他那裏呢,還有那塊玉可是事關我是否能回去的關鍵啊。

馬嘯嘯正想的入神,墨子昂見她表情變換,一時龇牙,一時皺眉,十分有趣,不覺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自六歲後,馬嘯嘯對于輕笑聲很敏感。

墨子昂見她好像有些惱怒,收斂了笑意,問道:“可是想回皇城?”

馬嘯嘯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決定:“不,去江南。”頓了頓,又問:“你知道鎮天府麽?”

墨子昂答得簡潔:“知道。”便沒了下文。

“那好樣的,你帶我過去吧。”

這就是馬嘯嘯的一貫思維,得合理全面利用周圍資源啊。

讓她自個兒去,搞不好還沒到一半就小命不保了,這是極危險的任務啊,她必須得到了鎮天府,再揪出李彥那個大混蛋,奪回那塊玉!

作者有話要說:

☆、旅途的狗尾巴草

從齊州到江南可以走水路,可以走陸路。墨子昂選擇的是水路,

馬嘯嘯站在岸邊,抓着纜繩,幾乎咆哮:“就坐這!這是啥啊?你看那草蓬的,不翻船才怪!”

見無人理會,馬嘯嘯再喊:“就靠船夫那兩短胳膊,要劃到啥時候啊?”

最後終于咆哮:“不行!換船!立刻!馬上!”

墨子昂默然不語站在岸邊,身後的女子一臉不耐,馬嘯嘯瞪着眼,緊緊拽住纜繩不放,船夫立在船頭,一派悠閑。

終于,女子沒了耐心,微拂了拂身後輕聲道:“馬公子,快上船吧,莫要耽誤了時辰。”語氣裏隐隐不容拒絕。

“不行!要坐你坐去,我不坐!”馬嘯嘯當然不管不顧。

“馬公子。”女子不禁朝前邁了一步。

“你要幹嘛?別過來啊。”馬嘯嘯大喊。

女子心知有些失禮,停住腳步,眼神卻不移一分。

馬嘯嘯當然瞪回去。兩人原地僵持着。

風吹着船帆呼呼作響。墨子昂擡頭看了看遠處,只道:“天色不好,恐有風雨,還是叫人備馬吧。”

馬嘯嘯愉悅地“哼”了一聲。

女子垂下臉拂身,正要轉身離開,“備馬車。”馬嘯嘯大聲地在她身後補充道。

坐在車裏,馬嘯嘯滿意地哼起了小調,雖然肚子還是隐隐作痛,但是她不在乎。

車行了沒多一會兒,雨就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墨子昂,問他:“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天氣預報?”

墨子昂微側臉只聽着不回答,馬嘯嘯笑:“我一看你就不知道,算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說着很是得意,完全忘了究竟是誰在做主。

墨子昂轉回頭,顯然對她的說辭不敢興趣。

馬嘯嘯覺得眼下他是難得的傲慢,平時的傲慢好在是掩藏在斯文的表面下的。

她想了想,在身上翻找了半晌。

只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後,馬嘯嘯半天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開始艱難地疊起紙飛機。

她疊好後,開始試飛,用盡力氣擲出去,因為紙張太輕,飛機只是輕飄飄地越過墨子昂的頭頂,險險擦過他的一邊肩膀着陸。

馬嘯嘯對于這個結果很是滿意,忙撿回飛機,繼續飛,嘴裏開始配上音效。

兩手捏住,齊平眼睛。“呼……”飛出。

如此三番,不亦樂乎。

有那麽幾次,飛機甚至都擦過墨子昂的臉。連馬嘯嘯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窮極無聊,可墨子昂就是無動于衷,紋絲不動,她有點挫敗,決定使出殺手锏。

她深深吸氣,開始“咳咳”發聲醞釀,然後啐了一大口唾沫在飛機翅膀上。

厄,馬嘯嘯的惡心無處不在。

她擎着飛機陰笑:“嘿嘿嘿嘿。”然後一使力直沖墨子昂扔去。

馬嘯嘯剛一脫手,就見墨子昂迅速起身換到了車廂的另一邊,整個動作奇快,紙飛機落到了牆角,垂着她的絲絲唾液。

眼見墨子昂靠在另一端閉上了眼睛,馬嘯嘯生氣,抓起紙飛機就湊了過去。

墨子昂忽然睜開了眼睛,開口道:“夠了,馬公子,請你适可而止。”

馬嘯嘯樂壞了,忙道:“墨子昂,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只道:“我不姓墨。”連謙語都忘了用。

馬嘯嘯笑道:“你可真斤斤計較,都說了很多遍了,如果我不叫你墨子昂,那麽必定得叫你子昂,可是這麽肉麻的名字我也叫不出來,你說你聽着也不樂意,是吧?”

“肉麻?”

“對了,你就是該給點常人的反應嘛,肉麻,不懂是吧?就是一種感覺,覺得肉很麻。”馬嘯嘯得意的不得了。

墨子昂不想說話,可是馬嘯嘯怎麽肯就此罷休,她都快憋死了。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沒關系,我理解,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覺得一切都不順心,連路邊的花花草草都看不順眼,以前我當乞丐頭的時候,有個小弟叫二筒,成天都喊肚子疼,其實他肚子一點都不疼,他只是心情不好,覺得自己的肚子在疼,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眼見墨子昂沒有反應,馬嘯嘯又說:“你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麽?”

墨子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追趕馬車的情景,馬嘯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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