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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太長,她又只顧着行不露足,腳前踩到裙角,人往前一個趔趄,幸虧李彥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往回一拉,她才沒有摔倒。

周圍衆人皆停步注目,馬嘯嘯站穩後不禁埋下了頭。

李彥手中握着那一只手,一時只覺指若柔荑,情不不禁地複又握緊了些。

馬嘯嘯以為李彥緊握她手以示安慰,也趕緊回握了一下,以表謝意。又擡眼看了看眼前層層臺階,害怕再次摔倒,便也沒有放開他的手。

于是,李彥便攜馬嘯嘯登上了臺階,上到臺階後,馬嘯嘯放眼一望,前方皆是重重樓閣,恢弘大殿立在正中,中間隔着一條百米來長的白玉甬道。她四下張望,見侍從皆随着卿公,便放開了李彥的手,退到他身後,複又往前徐行。

到達殿上,衆拜道:“臣等參見皇上。”

馬嘯嘯自也跟着跪拜,待到一聲:“衆卿平身。”方才起身。

她不覺望了一眼上座的皇帝,見他鬓發已是斑白,已是上了年紀,面目甚是威嚴,又低下了頭。

只聽皇帝開口道:“明日便是秋日祭奠,按照舊例召回九卿參拜,今日招衆卿前來,乃是宣讀禮法規制,望衆卿依循。”

“臣等遵旨。”

話音剛落,便有一位公公走上殿前,細而長的聲音朗讀禮法規制,馬嘯嘯聽不大懂,只聽得幾處三牲,五谷,秋制,谷雨等等內容,便無暇再聽,只分神左右張望。

大殿左右伫立白玉石柱,卻是極為空曠,殿上座前立着一個三足金鼑,上面冒着袅袅白煙,馬嘯嘯吸了吸鼻子,聞到一陣松香氣味,又看座前三級臺階上皆刻着五爪龍像,座上皇帝卻仿若倦怠,微閉着雙眼,她便壯膽擡眼望了望天花頂上,畫着龍鳳成祥。

耳邊聽音漸息,衆人再一叩拜。

皇帝方才睜眼開口道:“今日禮畢,明日寅時于宗廟跪拜。”

衆人再拜,“臣等遵旨。”

複又起身,徐徐往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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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嘯嘯站起身來随大流往外退,卻聽皇帝開口道:“江南治栗內史李彥留殿。”只得頓住腳步,乖覺地立在李彥身後。

片刻之後,衆人散盡,皇帝才緩緩說道:“周寧衍,此際有何話要說?”

馬嘯嘯心裏不覺咯噔一下,只聽李彥朗聲答道:“皇上英明,微臣确有話要說……”便将前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皇帝。

皇帝聽罷,久久不言。

李彥複又說道:“鮮卑野心昭然若揭,現下鮮卑雖各部分裂,大穆仍需早日提防,未雨綢缪。”

皇帝終于開口,卻道:“鮮卑,匈奴,西域諸國,咯咯皆為我大穆國之外患,可如今諸侯各據一方,前有江南鎮天府,後有其餘六王,你可知眼下國庫緊俏,軍糧不濟,兵士衰微,江南鎮天府八萬軍士盡歸麾下,比之強敵外患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作者有話要說:

☆、允諾的狗尾巴草

直到此刻,馬嘯嘯方才明白拓拔檀口中所說的大穆國勢衰微是個什麽意思。

座上皇帝長嘆口氣,繼續說道:“昔日福王也好,今日六王也好,皆屬周姓,卻一個個妄圖謀逆犯上,鎮天府為其一,其後朕勢将一一翦除勢力。”

李彥再一叩首,拜道:“皇上聖明。如今鎮天府勢力已弱,拓拔氏已去,鎮天府必将世代忠心,力輔君王,絕無異心,皇上若有此顧慮,微臣自願奉上鎮天玉,自削兵權。”

說罷,李彥遞上懷中鎮天玉,放置身前。

馬嘯嘯見狀,心下驚疑不定,太君把玉給他實屬正常,可他萬萬不能随随便便将此玉給皇上啊,往後她可就指着這鎮天玉回家呀。

皇帝見到那塊鎮天玉,卻是了然一笑道:“你倒是乖覺。”停了片刻,又道:“不過先帝之诏,朕不得違逆,必不會收回此玉。”

馬嘯嘯心中一松,卻聽皇帝話鋒一轉,沉聲說道:“可是如此一來,今日你周寧衍便要在這大殿之上起誓,如若往後違逆今日之言,自立為王,意圖犯上,必将此生永不得心中所願,其後必将日日夜夜心受煎熬,此生不得善終。”

馬嘯嘯一聽,心想這皇帝實在是疑心頗重,擡眼卻見李彥果如其言緩緩拜道:“臣,周寧衍,今日在這大殿之上起誓,鎮天府一脈永世孝主,倘若有朝一日自立為王,意欲謀逆犯上,我此生必将永不得心中所願,其後必将日日夜夜心受煎熬,此生不得善終。”

皇帝聽罷,甚為滿意,說道:“尚好。此際,你便走吧。待你回到江南之日,朕将昭告天下,還你清白,鎮天府爵位由你承襲。”

李彥再拜,“謝皇上隆恩。”收回鎮天玉,卻再叩首道:“微臣尚有一事不明,望皇上指點一二。”

“李卿且說。”

“聽聞鎮天玉上有鎮天神物,微臣心中好奇,不知這神物是否尚在世間。”

馬嘯嘯聽他有此一問,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只凝神靜聽皇帝如何回答。

皇帝聽後卻是大笑兩聲,答道:“朕從來就沒見過有此神物,不過依憑記載,此物供奉于宗廟殿中爐鼑之中,明日,祭祀之時,卿一看便知,這神物不過傳說,實不存在,不過留予後人念想罷了。”

馬嘯嘯一聽,心中失望至極,這皇室有毛病不成,尊一個什麽莫須有的東西為神物。

李彥再次叩拜謝恩後,便帶着失魂落魄的馬嘯嘯出了大殿。

直至走到宮外,卻見馬嘯嘯仍是不言不語,李彥便出言勸慰道:“既然皇帝說你想要的那個什麽狗尾巴草供奉在宗廟爐鼑中,明日去你便瞧個仔細,興許能有線索。”

馬嘯嘯只好點了點頭。

是夜,因為明日寅時便要舉行祭禮,馬嘯嘯早早梳洗完畢,卻久久不見李彥回屋,只好先睡了。

朦朦胧胧中被李彥搖醒的時候,馬嘯嘯看了一眼窗外,仍舊是皓月高懸,繁星點點,卻聽他說:“時辰快到了,快起罷,呆會兒還得先行去更衣。”

馬嘯嘯這才哀怨地下了床,一路睡眼惺忪地跟着李彥上路,待到萬事備齊,衆卿立在殿中,才是日旦之際,天空漸漸有了絲絲亮光。

聽得三聲鼓響,皇帝帶着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男孩走到殿上,馬嘯嘯便想起昨日後來李彥告訴她的,皇室子嗣不豐,皇帝只有一個幼子,其餘皆是公主的事情,不免再次心嘆大穆果是國勢衰微啊。

立在殿上,馬嘯嘯不禁探身張望,見殿前桌上擺着,豬、羊,牛三牲,水盆裏浸着一個碩大魚頭,旁側盤子裏擺着些許五色谷物。一位老者穿着一身白袍,立于桌前,嘴裏說了許多祝福五谷豐登、風調雨順的吉利話。可是,馬嘯嘯混不在意,只一心一意地打量着桌上正中放着的那一方爐鼑,鼑上赫然刻着的是狗尾巴草的形制,可爐鼑裏面卻是空空無物。

她看了又看,仍舊是空空無物。

直到此刻,馬嘯嘯心中那一點些微的希望之光終究是覆滅了。

後面祭拜的事情,她只管該跪就跪,該拜就拜,等到一番禮畢,天光已是大亮。

馬嘯嘯慢慢步出廟堂,看了一眼遠處的驕陽,內心湧上一股莫名的悲戚,嘆口氣道:“看來是找不到了。”

李彥聽得此言,卻是一笑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又有何妨。”

馬嘯嘯聽罷,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懂,我此生的安逸祥和,全仰仗在那株草上了。”說罷,又是大嘆。

李彥聽罷不言,卻在懷中摸索了一陣,竟然摸出鎮天玉,伸手往前,遞給馬嘯嘯。

馬嘯嘯見他動作,卻不敢伸手去接,只聽他說道:“你留得此玉,日日見到那物件形制,也算有個念想,并且今日我既給你此玉,那麽我便許你一生誓言,保你此生榮華富貴,一世如意。”說着,李彥一雙眼牢牢地望着馬嘯嘯,眼中光華流轉,面目卻是微微赧顏。

馬嘯嘯不明所以,聽罷只覺欣喜,連忙小心翼翼地接過此玉,卻仍舊問道:“此玉乃是策軍虎符,你就這麽給我了?日後若要打仗怎麽辦?你不怕我妄動軍情?”

李彥聽罷,輕笑道:“你也得有那個膽子。日後,若是打仗,我再拿回來便是。”

馬嘯嘯懵懂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想我既拿了玉,日後遠走高飛,你又到哪裏去找我,當然,面上卻不敢如是說,只管道謝,“那既然如此,便謝謝你了。”說罷,便把鎮天玉寶貝似地揣進懷中。

李彥見狀,面目含笑,卻是不語。

臨行前,馬嘯嘯收拾好包裹,對李彥說道:“我有些事要先去皇城逛一逛,我們一個時辰後在城門見,好不好?”

李彥聞言狐疑地看了馬嘯嘯一眼,卻也不多問,便答應了。

馬嘯嘯便牽着斬鬼,先一步離開了驿館。

一路依循從驿館奴仆那裏打聽到的線路,疾馳到城中一處宅邸。

只見那朱漆大門外,立着一對石獅子,模樣頗為莊嚴威武,門前垂着紅木牌匾,刻着燙金的三個大字“公主府”。

馬嘯嘯勒馬立在門前,心中思慮萬千。墨子昂是一月多前不見的,平陽也是一月多前不見的,馬嘯嘯很難不把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她一面怕墨子昂被平陽擒住,一面更怕墨子昂是主動跟随平陽而去,當然,她心知後種猜測顯是無稽之談。

此番跟随李彥來皇城,不僅是為了狗尾巴草,她還藏有小小的私心,琢磨着公主府也在皇城,興許可以打探到墨子昂一星半點的消息。如此想着,她便打馬在公主府外繞上一圈,卻一時想不到對策。

遙遙卻見府門東側百步之外,有一個老者挑着竹擔,在賣杏子。馬嘯嘯心念一動,便打馬到他面前,買了一包杏子。

一面接過杏子,一面狀似無意問道:“我看這公主府頗為冷清,不知是怎麽回事?”

那老者見馬嘯嘯買了杏子,便笑着搭話道:“姑娘許是才來皇城罷。這公主府雖已建成有一段時間,可聽聞平陽公主人卻不在府邸之中。老身在此賣杏數月,也未見府中有人往來。”

馬嘯嘯聽罷道了聲謝,心中卻是些許失落,只得牽馬走了。

一月之後,李彥與馬嘯嘯二人又是一番車馬周折,終于回到了鎮天府。

其後一紙明黃诏書如期而至,恢複了周寧衍原本身份,承襲鎮天府爵位。

鎮天府前殿之上,李彥身着玄色交領長服,頭戴冕冠,面垂七旒,系青玉珠,接旨之後,再拜太君,太君雙目含淚,忙扶他而起。馬嘯嘯再四處一望,卻見綠意也悄悄地在袖子後抹了一把眼淚,可她自己倒是無甚感覺。

随後,馬嘯嘯跟着衆人去往鎮天府廟堂,只見李彥長跪在福王牌位之前,久久不起。

鎮天府上下對這樁易主之事,議論紛紛,嗟嘆不已,有說鮮卑人實在可惡,有說小王爺卧薪嘗膽,又有說小王爺相貌堂堂,實乃良主,可是議論了半月以後,也是漸漸停歇,鎮天府複又回到了日常的軌道中去。

秋日漸涼,院落裏因着昨夜細雨,落了一地碎葉子,馬嘯嘯此時仍舊在栖梧院中伺候,便拿了掃把去掃落葉。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每日伺候太君以外,馬嘯嘯終于等到了李彥兌現要教她武功的允諾。每天早晨李彥都會帶着她在他所居宅院的小院裏練劍。

今日一早,掃完葉子,馬嘯嘯便提了一把長劍興致勃勃地去小院找李彥。

所幸李彥所住的院子離栖梧院不遠,馬嘯嘯繞過兩重院落,便到了。

院內一樹紅花怒放,并未受昨夜秋雨半分影響,馬嘯嘯看了許久,也不知那一樹嬌豔究竟是什麽花,只見花朵薄紅,共有五瓣,每一朵皆形若手掌般大小,挂在枝頭,伴着點點碧綠,煞是缤紛好看。

馬嘯嘯立在樹下,癡癡看了一會兒,卻聽身後傳來聲音道:“你舉着長劍卻不練習,可是憊懶。”正是李彥的聲音。

馬嘯嘯聞言連忙轉身,讨好一笑道:“我當然是在原地等待師傅您尊駕。”

李彥穿着一身俐落黑衣,顯是為教馬嘯嘯練劍方便,手中同樣擒着一把長劍。一聽此言,亦是一笑,卻說道:“那你把大前日,前日,連同昨日為師反反複複教你的那套劍法好生練來給師傅我看看。”

馬嘯嘯一聽,臉色便不大好了,她雖然一直以來盲目地認為自己若是習武,必是武學奇才,可事實卻給她澆了好大一盆涼水,短短一套劍法,她學了好些日子卻是一個動作都記不住,使出來也是亂七八糟,每每看得李彥連連搖頭,連續多日都只教她這一套劍法。

此刻,李彥又讓馬嘯嘯使出這套劍法,馬嘯嘯只得趕鴨子上架,擺出陣勢,憑那點殘破記憶開始胡亂舞劍。

不過三個動作,李彥便叫她停下,并露出一臉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馬嘯嘯見狀,不服氣地強辯道:“你不懂,我這是武學最高境界,叫做‘無招勝有招’。”

作者有話要說:

☆、練劍的狗尾巴草

李彥卻忽然一步躍前,舉劍攻來,嘴裏說道:“那我倒要向你讨教一二,何謂‘無招勝有招’。”

馬嘯嘯見眼前劍光一閃,只得慌不擇路,擡步意欲往樹後躲去,卻被一劍端正打中劍身,震得她手腕發麻,“叮”一聲脆響,手中長劍應聲落地。

李彥收劍而立,自上而下地俯視她。

馬嘯嘯一面蹲下身去撿起長劍,一面低聲嘟囔道:“這也太傷自尊了。”

卻聽李彥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學武雖然聲勢重要,但是招式以及內裏才是關鍵,我看你聲勢倒是頗足,但卻是無論如何都記不住,學不會招式,我便去翻了幾本舊劍譜,偶然看到一則口訣,興許于你有用。”

馬嘯嘯聞言,眼中一亮,忙問道:“什麽口訣?”

李彥伸出一只手,對她說道:“你先起來,我們一招一式來練。”

馬嘯嘯順勢捉住他的那只手,用力一拉便站了起來,站穩後迫不及待地說:“那我們開始吧。”

李彥舉劍而立,“那我先使一遍,你可看好,聽好。”

馬嘯嘯連連點頭。

只聽李彥口中一字一頓念道:“念去去,參商永離,不如,不如歸去。”

手中動作随之而動,馬嘯嘯只見他指東指西,手勢翻飛,卻是看得一臉茫然。

李彥見她神色,只得再念一次,手中動作随之放緩,“念去去,參商永離,不如,不如歸去。”

馬嘯嘯這才總算是看明白了,這口訣中一個字對應一式,其中“去”與“不如”三式乃為重複,細細回想了一陣,卻不禁問道:“什麽是參商?”

李彥答道:“參為西面白虎參宿,商為東面蒼龍心宿。參宿為西,心宿為東。因而你使劍時,便先一指西,再一指東。”

馬嘯嘯恍然大悟,跟随李彥動作練了七八遍,竟比從前容易順暢許多,心中破碎的武學自尊總算是回複了一星半點,面上卻立馬換上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

李彥見她額上一層薄薄細汗,氣息微喘,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不覺好笑,一步上前,說道:“你擺好劍勢,勿要亂動。”

馬嘯嘯便乖乖地由第一式“念”式開始依次比劃,李彥站在她背後,不時用劍柄敲好手臂指點,待到最後一式“去”式,李彥卻忽然伸手自背後托住馬嘯嘯舉劍的右手,将之微微擡高,嘴裏說道:“最後一式與前兩式“去”式有所不同,你須得橫劍當胸,護住心脈,不給敵人可乘之機。”

他說話的時候,馬嘯嘯只覺臉旁似被股股溫熱氣息包裹,他身上的氣息随之徐徐而來,聞起來仿佛從前李府院子裏那顆桃花樹一般的味道,馬嘯嘯心中一跳,連忙放下手臂,邁前一步,答道:“我知道了。”

李彥聽罷卻邁步到院中石桌旁,開口喚道:“今日便練到這裏吧,這裏備的有點心。”說罷,便撩袍落坐到了桌旁石凳。

馬嘯嘯練完劍後,本就腹中饑餓,見到桌上點心,立即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

吃了兩三塊糕點以後,目光才落到一旁的食盒上,卻莫名覺得那個食盒怎麽看怎麽都很眼熟,想了半晌卻想不出為何這般眼熟。

看着看着,她卻猛然想起,昔日南面峭壁峽,她便是用了這個食盒裝了杏花餅去,後來卻弄丢了,沒想到眼下竟然會在這裏。

馬嘯嘯一念至此,連忙擡眼去看李彥,卻見他眼中滿是她看不懂的意思,只聽他開口緩緩說道:“當日在峭壁峽時我便對你說,什麽東西他吃得我便吃不得,後來我便索性把食盒拿走了,一賭氣吃光了裏面所有的杏花餅。”

馬嘯嘯滿臉震驚,卻聽他又補充道:“當然,甜膩得很,卻不是很好吃。”

話音未落,馬嘯嘯卻倏地站了起來,正要說話,腰間某物卻随着她這陣動作跌落在地,“咚”一聲輕響,兩人低頭齊齊望去,只見是一個葫蘆狀的小瓷瓶。

李彥尚未來得及伸手,卻見馬嘯嘯面色慌張地伸手抓起瓷瓶,轉身便走,一路走得火急火燎。

馬嘯嘯往前走着,腦中卻不由得回想着方才李彥說得那一段話,模模糊糊地像是終于想明白了點兒什麽,卻又仿佛仍舊什麽都想不明白。

她低頭兀自思索,人又走得甚急,冷不丁地撞上面前來人,只聽耳邊“唉喲”一聲,才回過神來。

馬嘯嘯擡眼便見面前素喜揉着一邊胳膊,皺着眉頭,嘴裏抱怨道:“你何故走得如此之急,後頭有鬼追你不成,方才我和綠意叫你好幾聲都跟沒聽見似的。”

馬嘯嘯只能答道:“我剛才是真沒聽見,對不住啊,還疼不?”說着,便伸手揉了揉素喜的胳膊。

素喜笑了一下,倒也不再怪她,卻聽方才飛快閃到一旁的綠意驚呼道:“你的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

馬嘯嘯低頭一看,卻是鎮天玉從懷裏掉了出來,落在地上,她不禁心想,這可真邪門兒,方才練了許久的劍不見掉東西,這才走兩步路,卻身上什麽東西都要掉光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彎腰伸手去撿鎮天玉,孰料,綠意的手竟然比她還快。

轉眼,綠意已将鎮天玉捏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面上滿是驚詫,大聲問道:“這不是王爺的玉嗎?”

馬嘯嘯明白此際她口中所指的王爺便是李彥了,于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卻聽綠意更為驚詫,近乎尖聲地問道:“那為何此玉會在你這裏?”

馬嘯嘯不知所以,答得理所當然,“當然是他送給我了啊。”

話音剛落,綠意面色倏變,把玉硬是塞到馬嘯嘯手上,轉身就跑,背影仿佛極為慌亂。

留下馬嘯嘯一臉茫然。

一旁素喜卻是忽而輕聲一笑道:“那既然如此,素喜便要提前恭喜賀喜嘯嘯了。”

馬嘯嘯一聽更是茫然,心中卻倏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只問道:“你恭喜賀喜我作甚?”

素喜啞然失笑,問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好意思,裝不知道?”

馬嘯嘯無奈道:“我是真不知道啊。”

素喜又笑了一聲,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才道:“沒想到王爺竟然會贈玉給你這種呆子。”

馬嘯嘯卻聽得變了臉色,急急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快說清楚。”

素喜便開始徐徐解釋道:“在我們大穆國,定親的傳統之一便是贈玉,又稱‘玉鎖良緣意’。如今,王爺将他的玉贈予你,意思便是許你‘正妻’之位,往後你便要成我們鎮天府的王妃了。”

馬嘯嘯一聽,便覺腦中“叮”一聲響,胸中忽而湧起一股熱血,急急辯道:“但是他當時并沒有這麽對我說啊,只說把玉給我,允諾保我一生富貴榮華,一世如意。”

素喜卻大嘆道:“你真是個呆子,保你一生富貴榮華,一世如意不就是許你正妻之位了,試想鎮天府堂堂王妃,定然榮華富貴,一世如意啊。”

馬嘯嘯聽罷,頓時只覺手中她曾心心念念的鎮天玉,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再也拿捏不住。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想要立馬掉頭去找李彥,可雙腳下卻如灌了鉛一般,絲毫挪動不得半步。

素喜見馬嘯嘯神色頗為古怪,竟然不似歡欣,只得說道:“我眼下還有差事在身,趕着去辦,便不與你多說了。”說罷,便擡腳走了,留得馬嘯嘯一個人站在長廊之上,呆立不動,宛如一尊雕塑。

良久之後,馬嘯嘯終于邁步回了自己的住處,一進屋便倒在床上,蒙頭大睡。

隔日以及再隔日的早晨,馬嘯嘯怯懦地學了鴕鳥一般,都沒有再去赴約學劍。

在府中行走之時,也處處留意,聽得王爺在西,她便往東,聽得王爺在東,她便往西,心中唯恐與李彥碰面,卻一時也說不清究竟是何緣故。

待到又過三日之後,馬嘯嘯一而再,再而三地,終于鼓起了勇氣,打算去找李彥的時候,卻被告知前日王爺收了江南織造局蘇闖發來的名帖邀他府中一敘,人已前往蘇府,現下不在鎮天府中。

馬嘯嘯偃旗息鼓,只得作罷。

未曾想,李彥這一去蘇府,竟然去了整整半月。

半月間,馬嘯嘯聽蘇府派人來向太君禀報,說是失蹤兩年有餘的蘇家大小姐竟然找到了。

太君聽後一聲喟嘆,說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模樣甚是欣慰。

馬嘯嘯立在花廳一側,聽罷只覺甚為神奇,轉頭卻見素喜靜靜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馬嘯嘯當然不甚明白其中緣故,直到李彥回府後她才明白,素喜的欲言又止是為哪般。

一連多日,鎮天府中緊鑼密鼓地準備着,大紅的綢布堆滿了內務院,千餘張燙金喜帖已派車馬一一發了出去,江南世家,高門親貴,皆為邀請之列。

馬嘯嘯方才曉得,太君為何一直以來都十分記挂着那位蘇家大小姐。

原來那位蘇家大小姐與鎮天府小王爺周寧衍從小便是定了親的。然而,其中更為耐人尋味的是,蘇家大小姐閨名喚作怡雪,全名蘇怡雪。

馬嘯嘯從素喜口中得知婚訊和新娘姓名的時候,是在李彥回府的第二日,她尚未見到李彥,卻聽素喜徐徐在耳邊說道:“這與蘇家定的親是不可改的,婚期本是兩年之前,可孰料發生了先福王那件事情,小王爺不在了,蘇怡雪又失蹤了,便被一直被耽擱了下來,你不知道當時聽聞蘇怡雪失蹤,蘇家老爺發了多大的脾氣,把院裏的兩棵長成的香樟樹通通都給砍了。”

馬嘯嘯聽到這裏,卻不禁問道:“那蘇家老爺丢了女兒,為何要去砍樹?”心中卻道莫非有毛病不成。

只聽素喜解釋道:“在我們江南一帶,世家大族裏的傳統便是,如若家中得了女兒,便要在女兒降生那年在院中種植香樟樹,等到女兒待嫁之時,樹已長成,媒人經過從門口遙遙一望,便知可以來提親了,可當時大家都以為小王爺弑父害兄,蘇家便背信棄義,籌謀給蘇怡雪尋了另一門親事,卻不料蘇怡雪卻平白無故地失蹤了,蘇家老爺一氣之下,便把那兩棵參天的香樟樹給砍了。”

馬嘯嘯了然地點了點頭,聽素喜又道:“因而,此際蘇怡雪回了蘇家,這定親的舊事便又被重提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愛聽這些,但是蘇怡雪與王爺從小青梅竹馬,情誼深厚,蘇怡雪平白失蹤兩年,名譽顯是不好了,此際恐怕已是沒有別的世家高門會願意去提親的,王爺興許是念着舊情才答應了婚事,不過我聽說王爺只迎娶她為側妃,你大可放心,我想,王爺心裏肯定是念着你的。”

馬嘯嘯聽罷,卻将前後諸事細想了一番,既想了肖陸,又想了蘇怡雪平白失蹤,便猜得當年李彥能從火中脫逃定是有蘇怡雪幫助,而後來肖陸肯幫李彥,定是和這蘇怡雪有關系,而初次見面之時,她藏身于青樓,怕也是為了李彥的緣故,只是不知如今蘇怡雪要嫁李彥,肖陸又該是何心情。

馬嘯嘯猶在思索,神色似有悲戚,素喜卻不知她是為他人傷懷,只低低一嘆,勸慰道:“你不要太難過了。”說罷卻也不待馬嘯嘯解釋分辨,擡步走出小院門去。

馬嘯嘯見素喜背影遠去,唯有一聲興嘆。

作者有話要說:

☆、婚禮的狗尾巴草

自此之後,馬嘯嘯卻一直未在鎮天府中見過李彥,直到婚禮當日。

這天清晨,連發喜炮響徹鎮天府大小院落,府門外散落滿地紅屑,馬嘯嘯站在府中衆人之間,目送李彥前去迎親,遙遙一望,只見他穿着一身大紅喜服,騎着高頭駿馬,馬前拴着紅綢紮成的喜花。她看了一眼,便別開了眼神,轉臉卻正對上綠意探究的眼神,馬嘯嘯不禁皺了一下眉頭眉頭,轉向另一旁,卻又正對上素喜仿佛憐憫的眼神,馬嘯嘯只得大嘆口氣,索性轉身,邁步走人。

可惜,送親的隊伍擋在眼前,人群與她逆流而向,地上更是擺放着十幾個紅綢拴連的紅木長箱,馬嘯嘯不得不撩起裙角,一個又一個地邁了過去,越走心中仿佛越發不耐煩,人也随之越走越急。

李彥人在馬上,一眼望見馬嘯嘯的背影匆匆離去,心念不禁一動,人卻只能緊緊勒住馬缰,終究未動分毫。

蘇府離鎮天府不遠,此際亦是整裝待發,送嫁的隊伍排滿了府門外的長巷,蘇老夫人和蘇家老爺蘇文沖,立于殿前,靜靜等待。

西側院中,蘇怡雪裝扮已成,手中慢慢合上一方梨木匣,手指眷念地輕輕撫過匣上紋路,心中卻念這一匣昔日妝同她一般,等待了太長的歲月。今日,她蘇怡雪終究成為了周寧衍的新娘。

自她記事以來,人人皆同她說,她蘇怡雪将來是要嫁給鎮天府周寧衍的。幼時不懂,她只覺得她和寧衍素來親厚,自小玩在一處,後來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便覺得世上男子沒有一個如他好,自此滿心歡欣,日日夜夜盼着早日成為他的妻。直至後來,福王暴斃,他的世界天翻地覆。她當時偷偷跑去府中看他,卻見房中烈烈火光,使勁全身力氣将他從房中拖出來的時候,蘇怡雪便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此生她非周寧衍不嫁。

其後,遇人一路追殺,她卻無能為力。寧衍屢次勸她回到蘇家,可是她心知一旦回去,她便只能嫁給別人,百般無奈,寧衍只能把她托付給城中舊識,勉強藏身青樓,而寧衍卻不知所蹤,她只能等待。

她原以為自己會這般無望地等下去,直到肖陸出現。

蘇怡雪一念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不禁劃過幾絲愧疚,卻是短短一瞬,她感激他護她憐她,她感激他為她盜來鎮天玉,一路暗中相助,可惜,終究僅是感激。

如今一切塵埃落地,她終于成為了他的新娘,即使眼下是側妃,她也照樣甘之如饴。

“小姐,王爺的迎親隊伍已經到巷口了。”耳邊丫鬟的一聲低喚。

蘇怡雪面上斂了神色,輕聲吩咐道:“喚喜娘進來吧。”

丫鬟答了聲“是”,便去請了喜娘進來。

喜娘進來後,為蘇怡雪蓋上紅蓋頭,照例說了好些吉利話。

聽得屋外鑼鼓一響,蘇怡雪心中一跳,扶着喜娘的手,一步一步緩緩往外走去。

她的長發僅在頭頂纨了一個精巧的鴛鴦髻,其餘長發皆披散在身後,仿若一泓墨色瀑布,銀色流蘇點綴其間,絲絲縷縷垂下,新娘冠兩側墜飾博鬓,更是璀璨光華。蘇怡雪一身大紅嫁衣,拖曳在地,雙肩金色絲紋妝點,腳下按照舊例,着一雙彩畫木屐,系上五彩錦帶。

行出不多步,蘇怡雪随喜娘停住腳步,微微埋頭,只見喜帕,伸來一只手從喜娘手上接過她的右手。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指腹上,因常年習武而留下的微繭。

蘇怡雪的心中從未有一刻如此刻安寧,通過紅布重影,她終于見到了他心中日思夜想的面目,只聽他在耳邊輕聲說:“我許你的誓言,必不會忘。”

蘇怡雪聞言心中為之一震,卻只微微點了點頭,随他的牽引到了轎中。

一路鑼鼓聲不絕,轎身輕柔搖晃,蘇怡雪人在轎中,掀開喜帕,偷偷撩起轎簾一角,望了一眼轎前行着的周寧衍的背影,見他一身喜紅,遙遙行在前頭,複又安心放下轎簾。

滿心滿意的歡喜充盈心田,她恍然覺得這便是她一生中最為歡欣的時刻。

隔日清晨,馬嘯嘯醒來以後,方覺空氣中的炮竹氣味才算是漸漸消散開來。

她梳洗收拾完畢,按照慣例地前往栖梧院伺候。

孰料,人剛邁步走進栖梧院正門,便見一個娉婷身影緩步而出,兩人之間隔着不過十步的距離。

蘇怡雪見到來人,臉上微含着幾分笑意,說了一聲:“許久不見。”

馬嘯嘯卻頗感不自在,恍然想起她上次見蘇怡雪的時候,自己還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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