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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慕容起輕笑一聲,“這件事情鮮卑各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念在他戰功赫赫,給他幾分薄面,不提罷了。昔年拓拔氏大王率衆出戰,足足去了三年零六個月,回家一看,卻發現家中妻室竟然添了一個兒子,尚在襁褓之中,那婦人編了一套說辭,說她早晨愛出門聽雷聲,有一天擡頭看雷的時候,雷電到了她的嘴裏,她吞了下肚,便有了身孕。”

馬嘯嘯不禁想,這他妹的能有人信?

慕容起複又說道:“拓跋氏大王自然不信,卻深愛他的妻室,只将那小孩放到遠親家中撫養,那小孩便是拓拔檀,想來他早有野心,才會使了調包計,自己去做那大穆的王爺,一做就是十年。”

馬嘯嘯大嘆一聲,原來如此,扮作周寧麒恐怕是拓拔檀唯一的翻身之機,不然名不正言不順,他哪有大業可圖。

一時,三人皆是默然了一會兒。

慕容起忽然對墨子昂說道:“你們要找的霁草,我四下問了,北漠最北的山上,卻有此草,不過十年來只有一株,現下你們要去尋也是尋不到了。”

“為何?”墨子昂難得地焦急。

慕容起笑道:“我爹前些天差人去拔了來帶去戰場了,他聽人說那草治療傷病有奇效,因而帶去了。”

馬嘯嘯立時無語。

墨子昂臉色不愈,仍舊道了一聲謝。

慕容起又自顧自地飲酒吃肉起來。

夜中,馬嘯嘯和墨子昂兩人一番合計,決定要去漠南戰場找到慕容歸闫,偷得霁草。

往漠南去的一路上,墨子昂再三叮囑馬嘯嘯要緊随其步伐,不得出半點差錯。

馬嘯嘯點頭如搗蒜。

這一路南南北北,幾經周折,終于霁草到手指日可待。

漠南與齊州接壤,兩軍對壘,頗有些悲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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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盡染,樹木凋敝。

馬嘯嘯自不知道,兩軍已對過幾個回合,卻見兩大軍營中間的荒草地上,隐隐有些血色。

空氣中萦繞不覺的是血腥味,鐵器味,以及或重或輕的馬屎味。

六面軍旗招展,在夜風中飒飒作響。

馬嘯嘯遙遙望了一眼,見是鎮天二字,心中說不清道不明,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見面前墨子昂一身黑衣,面蒙黑布,朝她一揮手,她便緊緊跟了上去。

夜入鮮卑大營,馬嘯嘯一身黑衣,面罩黑布,頗長志氣。

前日,墨子昂已探明,營中慕容歸闫的打仗,眼下便帶着馬嘯嘯直往那處尋去。

眼前立着大大小小的白色帳篷,裏面燭火彤彤,人影晃動,巡營的士兵一撥又一撥,馬嘯嘯緊随墨子昂,左右閃避。

好不容易才停留在慕容歸闫的大帳前。

天時地利人和,此刻,那慕容歸闫竟然不再,帳中一片漆黑。

馬嘯嘯守在帳外把風,墨子昂自去尋找霁草。

秋天的風呼嘯而過,漠北不比南地,風吹到臉上,卷着細小沙塵,總是又冷又疼。

馬嘯嘯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立着,眼看四面,耳聽八方,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忽然平地一聲驚雷,震得她抖了三抖。

她連忙擡眼看天,卻未見有雨。

耳邊另一聲驚雷,接踵而至。

這個時節如何會有雷聲?

馬嘯嘯再細細一聽,那分明不是雷聲,而是馬的噴鼻聲。

論世間,誰家馬兒噴鼻聲如此驚天地泣鬼神,宛若平地一聲驚雷,震得她抖上一抖的,除了古今天下第一寶馬,斬鬼,馬嘯嘯不作他想。

這一刻,她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循聲而去,與她的親親斬鬼相逢。

如此說來,當日昆侖山上,到底鮮卑小兒們還是擒住了她的斬鬼。

馬嘯嘯聽那馬兒噴鼻聲不斷,一面欣喜,莫非她的斬鬼知道她來了,一面卻也心焦,墨子昂怎地還不出來。

片刻之間,馬嘯嘯聽得遠處腳步聲雜亂,似朝這邊而來,她連忙撩開大帳門簾,想要喚墨子昂出來,擡眼卻見他懷抱一棵綠草走了出來。

那長得毫無出彩之處的綠油油的一株草就是霁草,你确定?馬嘯嘯的眼神看向墨子昂,默默傳遞着信息。

墨子昂坦然地點了點頭。

馬嘯嘯再顧不得其他,手一指馬兒噴鼻聲來處,便貓着腰走去。

孰料,繞過大營,才剛剛走了半步,迎面而來的便是交錯的兩隊巡營兵士。

墨子昂那句話是怎麽說來着,對的,要她跟着他走,不是她帶路走啊,馬嘯嘯一面拔出腰間長劍對敵,一面深深地悔不當初。

她真心不想做一枚豬一樣的隊友啊。

營中霎時鼓聲大作,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營中有奸細!”

話音剛落,周遭又是湧來烏泱泱的一群人。

墨子昂扯下面罩,吹奏玉笛。

瞬時之間,魔音貫耳,折磨得人苦不堪言。

趁衆人j□j捂耳之際,墨子昂伸手一推馬嘯嘯,将她推往馬聲源來處,馬嘯嘯心領神會,尋着斷斷續續的馬聲而去。

走了片刻,便見一個茅草馬廄孤零零地立在樹下,馬廄中僅有一匹黑馬,那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那一雙大若銅鈴的美目,那一排威風凜凜的鬃毛。

不是斬鬼是誰。

馬嘯嘯雖是黑布遮面,斬鬼卻識得她的氣息,前蹄倏而揚了起來,長嘶一聲,無比歡喜。

馬嘯嘯心中大喜,連忙兩步躍前,伸手一把抱住馬脖子,“斬鬼,我可想死你了。”

抱了好一會兒,才撒開手去。

低頭只見斬鬼脖前挂着好大一串金色鈴铛,随動作輕響,難怪方才膈得她不舒服,心中卻想,誰這麽沒有品味給斬鬼挂個鈴铛。

斬鬼卻是低下馬頭,用馬鼻子拱了拱她的臉,以表親切。

馬嘯嘯只得不顧鈴铛膈胸,又抱了馬脖子一會兒。

尚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馬嘯嘯忽聽耳畔渺渺笛音驟停。

她心叫不好,唯恐墨子昂出事,連忙伸手去解缰繩,要拉斬鬼走,可是斬鬼前後踢踏,卻似乎走不出馬廄。

試問一根缰繩如何拴得住古今天下第一寶馬,鮮卑人能夠将斬鬼乖乖拘禁于此,必有招數。

果然,只見斬鬼後蹄被一根極粗的鐵鏈鎖住,掙脫不得,馬嘯嘯心嘆,還是老一套招數。

可惜,這一次她并沒有鑰匙。

只得摸出長劍,凝聚內力,一劍砍去。

馬嘯嘯內力深厚,此一砍非同小可,長劍被生生砍出一個大豁口,低頭一看,繩索倒是斷了一根,馬嘯嘯欲舉劍再砍。

卻見烏泱泱的一群人湧了過來,其中一人叫嚷道:“那吹笛的小子跑了,我們的人正追去,現下分些功夫來抓你!”

說着,舞着大刀便砍了過來,馬嘯嘯聽他說了這番話,知曉墨子昂無礙,心裏大石算是落了地。一面應敵,一面又想分神去除斬鬼鎖鏈,她方好跳上馬背,追雲逐月,逃之夭夭。

可是手中長劍因為剛才砍鎖鏈,豁了一道大口子,不甚好用,只能禦敵,無暇再去斬那鎖鏈。

索性,眼前烏合之衆堪堪不是她的對手,她手舉長劍忽而指東,指西,鬥得不亦樂乎。轉眼片刻,擡眼卻見周遭人竟越聚越多,如此下來,她一人再是厲害,也是寡不敵衆。

此時此刻,馬嘯嘯本可躍上背後大樹,施展輕功而走,可她委實舍不下斬鬼。

幾番糾纏之間,身旁已是站滿了人,将之圍得水洩不通。

破空之聲傳來,一黑衣人影忽至,衆人還不待反映。

他已手起刀落,生生砍斷斬鬼後踢鎖鏈,翻身上馬,一把攜起馬嘯嘯落在馬上,呼嘯而去。

馬嘯嘯卻在想,墨子昂什麽時候弄了這一身拉風的黑袍,回身正欲發問,卻見此人半面黑布,一雙眼裏卻是洶湧翻滾的怒意,仿若烏雲驟聚,天降變色,瞬也不瞬地看進她的眼裏。

馬嘯嘯心中怯意頓生,回身只顧筆挺坐着,不敢再看。

腳下斬鬼已是奔出鮮卑大營,躍過中間漫漫荒草地,徑直奔入了大穆營地。

六面“鎮天”旌旗招展,馬嘯嘯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她好像知道身後這位黑袍大俠是何許人也了……

斬鬼終于停在一座大帳前,一人飛奔而至,馬嘯嘯一看,身穿甲胄,竟是肖陸。

因着馬嘯嘯尚是蒙面,肖陸并未認出,只開口道:“此去探敵,竟然橫生事端,好在你安然無恙地回來了。”模樣頗為關切。

身後的人只“嗯”了一聲,便翻身下了馬。

馬嘯嘯尚記得肖陸因為蘇怡雪的關系,和李彥不對付,如今為何卻像是關系又好了,莫非這人不是李彥?

那黑袍人一下了馬,便扯下蒙面黑布,馬嘯嘯頓時心中一緊,他的眉目如昔,卻隐隐多了幾分肅殺沉穩之氣,再不見昔日嬉笑之色,卻正是李彥。

馬嘯嘯尚在馬上,一瞬間只想抓緊缰繩,拍馬而逃。

可缰繩還被他緊緊拽在手裏,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只得也下了馬,除下面罩。

一旁肖陸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怎麽是你?”

馬嘯嘯沒有接話,眼睛只落在李彥身上。

漠南的夜風吹得他的袍角上下翻飛,他立在原處,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眼中怒火如洪。

馬嘯嘯不知他為何而怒,卻是不敢說話。

久久,他忽然轉身,撩了簾子,進了大帳。

馬嘯嘯肩膀一落,長松了口氣,卻聽帳裏傳來一聲暴喝:“還不進來!”

她連忙擡眼去看肖陸,肖陸斷不給她留有後路,只道:“說得是你。”

馬嘯嘯喉頭一動,再咽一口口水,硬着頭皮,進了大帳。

卻見眼前李彥撤了黑袍,甩在地上,塵土渣子撲簌簌落了一地。

他仿佛怒不可遏,伸腳踹了火盆子,飛濺的火星四散開來,馬嘯嘯連忙閃到一邊,耳中卻聽他說道:“你還敢回來,整整三年了,我日日派人去谷裏尋你,整整三年了,我以為你死了,卻還好端端地活着。”

說着,人已來到她的身前,雙目怒瞪,眼中驚怒交加,菲薄的嘴唇緊抿,仿佛是要吃人,吓得馬嘯嘯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兒~~熱烈慶祝斬鬼和小王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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