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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棉心底涼透了,四姨娘才比她大三歲呀!都可以當她姐姐了!

她真的不明白,爹爹為什麽要娶那麽些個小妾回來,活活給自己找罪受。

“木棉,我就知道你在集市上,可讓我碰着你了!”活潑開朗的聲音忽的傳來,打亂了花木棉的思緒。她趕緊一抹眼淚,擡頭看清來人是誰。

“你咋啦,你好像在哭啊?”見花木棉眼圈紅紅的,那個女孩擔憂的問道。

“沒,我沒事,滄琴,你怎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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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滄家一對活寶

更新時間2012-5-8 6:58:07 字數:2196

被喚作“滄琴”的小姑娘,身穿水紅色對襟夾襖,還是那種只擋風不保暖的薄布小衣,裏面一襲素白的長裙,看着十分清麗脫俗。畢竟還沒到冬天,再冷也得悠着點穿衣,不是有句話,叫“春捂秋凍”嘛!

滄琴伸出顫巍巍的手,摸了下花木棉眼角沒擦幹淨的淚痕,有點難以置信,又有點忿忿不平。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家裏那幾位難纏的夫人又欺負你了!”

花木棉木讷的搖搖頭,嘆了口氣。

“那就是你幾個妹妹又在無理取鬧?”

這滄琴姑娘對木棉的家事倒是了如指掌啊……

花木棉幹脆打斷滄琴的話,拉着她的手就往藥鋪去:“走,陪我去買些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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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琴就默不作聲的跟着去了。

她心裏已然明白不少,估摸着花木棉肯定又在為父親的病情傷感。花老爺有痼疾,隔個半月就會暈倒,這一點滄琴很早就知道。

滄琴姑娘,便是鎮上最富的繡坊世家——滄寧宇老爺的掌上明珠。

滄寧宇老爺總共也就兩個孩子,大的是閨女,今年十九歲,小的是兒子,今年十八歲,就只比花木棉大幾天。

兩個孩子一出生的時候,就喜歡摸那琴啊簫的,對金銀玉器根本不感興趣,滄老爺便給兩個孩子取名,閨女叫滄琴,兒子叫滄簫。

本以為兩個孩子長大了會喜歡詩詞歌賦,變成文人,誰知道一對兒女性格變得奇快,閨女這輩子就愛好穿漂亮衣服、戴漂亮首飾,她能認識花木棉,成為好姐妹,也多虧了花木棉那些漂亮的首飾。

至于兒子,則迷上了做生意:開賭坊、放高利貸、搞地下買賣,什麽販賣私鹽之類的,他是無一不通,總之哪行來錢他就做哪行,整天恨不得掉進錢眼兒裏去。

滄老爺脾氣很好,年紀也大了,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總是慣着兩個孩子。滄夫人也是一樣,晚年得子,好像不慣着,她就不舒服。

兩個姑娘家家的挽着手快步而行,到了藥材鋪,見大門緊閉,花木棉一拍腦門:“我給忘了,鎮上的藥材鋪都是巳時才會開門,現在才剛過辰時,人家掌櫃的還在堂屋裏睡大覺呢!”

滄琴連忙問:“那怎麽辦?現在我們去哪?”

花木棉看了她就覺得好笑:“你今天怎麽會跑來找我,是不是又有重大事件發生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滄琴雖是好姐妹,但人好歹也出自富貴人家,一般不會上集市亂竄的,不像花木棉一個庶女,肩負掙錢重任。哪一次她來找花木棉,不是藏着許多體己話?

“你就說吧,支支吾吾做什麽?”花木棉伸出食指,點了下滄琴的前額,就像大夫人年輕的時候經常對二小姐做的動作一樣。

“還不就是我那個沒出息的弟弟,整天就會添亂。”

花木棉點着頭,做出深表理解的狀态。

她在家,也是大閨女,下面有妹妹們要“伺候”,這種事情她最了解不過了。想了想,許是滄琴又被那淘氣的弟弟欺負,于是歪着嘴,開始給她打抱不平:“我說你弟弟都成年人一個了,怎麽玩性還這麽大?前些天就聽梅姨說,你弟弟又跑去她們家讨債來着?”

這事兒說來也巧,梅姨的渾家,好死不死就是在滄簫所開的賭坊給喪了命,可他欠上的幾千兩白銀,不能因為人死了就不還了呀!要不每個賭徒都這麽死了一了百了,那賭坊還要做生意不做?

這一點,花木棉也不知道該站在誰那邊。總之只要是跟性命搭上幹系的,花木棉就要躲得遠遠兒的,生怕沾上血腥。可偏偏對于梅姨前兩天那件事,她就小小“處理”了一下,結果很出乎意料……

“你弟弟犯了命案還這麽橫,你爹也不管管嗎?”花木棉沒好氣道。

她只要一想起梅姨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可憐樣,外加臉上一枚碩大的痦子直顫得她頭暈眼花,她就狠不下心來。都怪梅姨的渾家惹是生非!可滄簫也有錯!

滄琴聽了,只是唉聲嘆氣,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弟弟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才不覺得羞赧呢,我也說不過他。哎~幸虧弟弟對爹娘還算孝順。如果在外面蠻橫,在家裏也目無尊長,我這個做姐姐的非打斷他的狗腿不可!”滄琴顯然沒有正面回答花木棉的問題。

也許,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這問題的答案太顯而易見了。滄老爺夫婦兩個都那麽疼兒子,哪能責怪兒子犯了什麽事兒呢。再說了,滄簫也不是傻子,老早就把人縣官給買通了,有錢不是能使鬼推磨嘛!這梅姨渾家死在滄氏賭坊的事情,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花木棉會知道,那純屬一場巧合。

那日她上集市賣繡品,卻見擺攤的只有方姨一個人,問了才知道,梅姨被滄家幾個家丁給帶走了。花木棉想借着些跟滄家小姐的交情,去給梅姨說句好話,于是便愣頭愣腦的跑去梅姨的家裏。

果然站在院子外面一看,那傻兒子哇啦哇啦哭的正帶勁兒,梅姨則是被幾個渾身肌肉的黑臉家丁給綁着,披頭散發的,看着可不瘆人,而臉上一枚碩大的痦子,那日特別顯眼。

滄簫也不惱不怒,只冷冷的說:“錢在哪裏,早日還了爺的錢,早日讨個自由,免得你那傻兒子也跟着活受罪!”

梅姨緊緊閉着眼睛,連眼淚都不曾流一滴。真有骨氣!

“我和老梅頭早就不是夫妻關系了,滄少爺想讨債,去墳頭找他讨去吧,別來找我這個快死的可憐婆子!”

話音才落,就是一聲悶哼,原來是滄少爺使了個眼色,就近的胖家丁一手擰過梅姨胳膊上的贅肉,硬生生給擰了一圈兒。

滄簫依舊沉聲悶氣的說:“你想當快死的可憐婆子?那倒也容易,且等本少爺喊兩個小厮,把你扔進池塘裏喂魚去。”

梅姨猛的睜開眼,啐了他一口,顯然是不怕死的。

滄簫後退兩步,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邪痞的說:“再把你那傻兒子賣到窯子裏去,做龜奴!”

這話一出口,梅姨立馬就變了臉色,猝不及防掙脫掉了幾個壯丁的手,狠狠抱住哭得厲害的傻兒子,撲棱一聲就給滄少爺跪下了:“滄少爺大人大量,求求您繞過我兒子吧……”眼淚這才潸潸落下。

滄簫冷哼一聲,仿佛為自己抓到梅姨的軟肋而感到興奮不已,随手就操了根木棍,要往那傻兒子頭上打。

“住手!!”

004 惡少休得嚣張

更新時間2012-5-9 7:32:30 字數:2043

那一日,花木棉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沖着欲下狠手的滄簫就是一喝。

“住手,有什麽事情,非得拿個不懂事的孩子出氣?滄少爺不會喜歡乘人之危吧?這事兒要傳了出去,您的面子也沒處擱吧!”花木棉就是大膽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她哪裏想過,滄少爺做事向來天衣無縫,他若想人不知,只需抓了花木棉,一起丢進池塘裏喂魚即可,何須怕什麽“傳出去”“沒面子”呢!

“你是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敢跟咱們家少爺撒潑!”那又黑又胖的家丁出口就不客氣,滄簫卻是耐人尋味的笑了笑,揮手示意家丁們先退下,然後才用邪邪的口吻問道:“姑娘是……?”

花木棉愣在那兒,半天沒吱聲。一雙杏眼圓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

她當時啥也沒想,就打算好好罵一罵這個敗家子。

還是半跪在一邊的梅姨回過了神:“滄少爺,這位是棉花田莊花家的大小姐,花木棉。她也是個可憐丫頭,您別為難她,有什麽,您沖我來!”

花木棉一聽這話,眼睛頓時就潮濕了。

很好,不枉她挺身而出。

這下子,花木棉就像個剛充了氣的皮球似的,手背一抹眼淚,惶恐感也沒了,腿也不軟了,腰杆也挺直了,手裏的竹籃子就那麽潇灑的往邊上一甩,大步跨過去,伸出手指就開始戳滄簫的左心窩,一副訓斥敗家子的模樣:

“這位爺,我瞧你也跟我差不多年紀吧,你扪心自問,你長這麽大都幹了什麽好事兒沒有?你的臭名那可是在鎮上遠播的,打家劫舍無惡不作,鄉裏鄉親誰看到你都要退避三舍,你吃着父母的血汗錢潇灑,難道不覺得羞愧麽?”

滄簫當時直接被嗆的啞口無言了。心中暗忖:爺好歹憑自己雙手掙了不少銀子孝敬爹娘,雖然那方式血腥了點吧,可也不至于被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指着鼻子罵呀。頓時蹭蹭蹭的火氣直往上冒。

花木棉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劈頭蓋臉又是一通數落:

“你看我作甚?子不教父之過,你知道麽!你給大善人滄老爺丢盡了臉面,給滄家祖宗十八代都丢盡了臉面,你說你還活着幹嘛,活着禍害人家?”

得~這回不僅數落了人家老爹,連人祖宗十八代都給扯上了!

“看看梅姨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你難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就算害死了他們母子,你也撈不到半分油水,頂多再背兩條罪名,還得花銀子去疏通縣老爺,瞧你挺精明的一個男人,怎麽連這點帳都算不過來?枉費你做賭坊生意了……”

巴拉巴拉說了一長串話,最後還不忘饒有諷刺的加上一句:“是——不——?滄——少——爺——!”

這回終于輪到滄簫滿臉黑線,渾身哆嗦了,那左邊心窩,被她捅的,生生的疼。

可是轉念一想,小丫頭片子說的有幾分道理!

結果梅姨母子的命自然是被救下來了,不然木棉今兒一早也不會給生龍活虎賣繡鞋的梅姨打招呼。至于滄簫是如何帶着他一幹小弟離開的,那已是後話。

花木棉和滄琴二人一邊走,一邊沒天沒地的瞎聊磕。

對于早上出門受的那一頓侮辱,花木棉是只字未提。畢竟滄小姐和他們花家八竿子打不着邊,在滄家也不是掌事的,她說了也白搭。有什麽苦水,還不如往自己肚裏咽的省心。

話鋒一轉,花木棉笑嘻嘻的問道:“對了,上次你不是說你的未婚夫在京都做了一筆大買賣,派人捎信回來了?後來怎麽樣了?”

這個話題是滄琴最津津樂道的。

她這麽一問,就見滄琴果真臉羞得臊紅。“哎呀,你快說你要去哪嘛,咱們邊走邊聊。對了,你該去田裏采棉花了吧,走走走,一塊兒去,我還正想看看今年的棉花收成如何呢!”

“你少來了,棉田可是黎家的産業,跟你們滄家又沒有半毛錢關系,你湊個什麽熱鬧。”

話說這棉花田莊,田契上寫的其實是務棉世家的‘黎震天’老爺的名字。花木棉的爹爹只不過是租用了這塊棉田,種了幾十年的棉花,得以發家致富。每年秋收的時候,花老爺得上繳一半的棉花給黎家,自己留下另一半。而黎家則定期支付工薪。

至于繡坊世家的滄氏,則跟黎氏是合作關系。兩家除了生意上的往來,兩家的主母關系也十分親密,年輕的時候就定下娃娃親,要把滄琴許配給黎家獨生子。

不過這個黎少爺年輕有為,特別富有經商頭腦,已經把京都那邊商行分號的生意越做越大,忙得好幾年沒回過棉田鎮了。

滄琴一時語塞,花木棉的胳膊被滄琴緊緊拽着,倆姑娘還真就一溜小跑往棉田方向去了。

這滄琴一聽到花木棉提起“黎家”二字,馬上就臉紅到了脖子根。“木棉,我也不怕瞞你,我昨天還到黎家去給黎夫人請安來着,聽說,允浩大哥好像又在京都賺了不少錢呢!信上也沒寫多少字,不過他大概至少還要再忙個三五年,才會回來見我。”

“那個時候,你都女大十八變了,他還會認得出你嘛?”

“管他的呢,男大還不是要十八變,說不定我也認不出允浩大哥了。這麽多年沒見面,也不知道他長多高了,飯吃的好不好,覺睡的實不實……”

花木棉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到時候你認不出他,他也認不出你,你們還怎麽成親?”

‘咯吱咯吱’的,笑得前仰後翻,滄琴更是窘迫至極。

花木棉好像又忽然想起什麽,急忙問道:“對了,你就不怕你家的允浩大哥變得又矮又醜?萬一他是個銀子多的花不完,卻毫無情趣、怪癖一堆、風流好色的男人,你還心甘情願嫁給他嗎?你可別忘了,京都是個燈紅酒綠的地方,那裏的青樓比你們家宅子還大,那裏的風塵女子比你們家奴婢還多。試問,有幾個在京都摸爬滾打的男人,不沾回一身風騷?”

005 裏外難做人

更新時間2012-5-10 7:32:06 字數:2177

“你胡說,允浩大哥他,才不是那種人……”

滄琴一時不做聲了,花木棉瞅了她兩眼,見她似乎有點不高興,想想還是別繼續逗她了。才開口準備說點別的,就聽滄琴蚊子哼哼的嘀咕一句:“就算他又矮又醜、脾氣又差,我也一樣要嫁給他!”

花木棉一聽,兩眼緊閉了一下,重重的嘆了口氣。

真是天下間最傻的女子,守着一份青梅竹馬的感情,就這樣等一輩子嗎?即使人心如海底針,說變就變,這丫頭都不在乎嗎?

突然就聯想到自己的命運——有爹疼沒娘愛,姨娘們尖酸刻薄,妹妹們驕橫跋扈,花家上下有幾個人是把她當主子看待的?

她暗暗下定決心:庶女偏不服從命運,庶女偏要争一口氣!

“對了,滄琴,今天早上有位貴客買走了我所有的繡品,喏,這是他給我的銀票。”花木棉撓撓袖口,把兩張銀票遞給滄琴看。

“棉田鎮滄氏票?這個好像是我們家賬目上的銀票?”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想了半天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買了我那麽多繡品,如果不是你,那還會有誰,出手這麽大方?”

滄琴眉頭一皺:“你做的東西我樣樣都喜歡,我如果要買,也會親自過來找你,哪用找什麽下人代勞?怎麽,你以為是我買的?”

她既這麽說了,花木棉也就不做聲了,思緒早已飄飛到九霄雲外。

到底會是誰呢?總不會是滄琴她娘吧?人家自己開那麽大的繡坊,會看上她這點小玩意兒?

不知不覺已是走到棉花田,成片的棉鈴裂開之處,潔白的纖維綻露出來,顯得特別有生氣。

這個時候的花朵還呈現乳白色,放眼望去,就像鵝毛輕雪,正是采集的好時段。若是誤了這幾天,棉花就會轉成深紅色,繼而凋謝,那時候的棉花質量就差多了。

正是因為今年收成好,花木棉的任務才相當繁重。她不僅親自着手采棉花,還偶爾要監督田莊雇傭的許多其他采棉花的女孩。這些棉農都是跟黎家簽了勞務契約的,每年要定量定時上繳棉花到花老爺那邊,然後再從花老爺手裏獲得黎老爺撥下來的款子。

“滄琴,你快過來摸摸,這棉花軟軟的,做出來的布料摸起來也會很舒服。”

“你把我當沒見過世面的三歲小孩子啊!我家的繡坊裏,棉布可不少,看今年這收成,怕是生意又會興旺了。就是那棉花貯存起來十分麻煩,防污、防水的,還要防黴,你可得留心庫房那邊,找些幹練有頭腦的夥計!”

“這個我知道,”花木棉胸有成竹的采着棉花,“很早的時候,爹爹就交代過這些事兒了。不過咱家庫房的鑰匙都是大夫人在看管,我只一個月才有資格去一次,主要也是驗驗貨、填填單子,具體事情的決定權,都在大夫人那邊,我也插不上手。”

花木棉其實是想說,守庫房的幾個夥計都是大夫人的心腹,她曾經親眼看到過那群人趁機撈油水的事情,也告誡過爹爹,只可惜爹爹不願出面斥責,她這個做女兒的更不好說什麽。

想了想,這種家裏的瑣事,告訴滄琴也于事無補,還不如不說。

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滄琴的新鮮勁總也抹不滅,後來幹脆伸手幫忙,也學着采棉花,一下子就把纖蔥玉手給弄髒了,哪裏還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

眼看着天色就暗下去了,她們居然已經忙了一整天,連飯都沒有吃。正聊的起勁呢,忽然一婦人在背後嚷道:“琴兒,你在這裏做什麽!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納悶啊,采個棉花也不得安生?

花木棉和滄琴一齊轉身,兩個女孩子小臉馬上就變得鐵青。

“東……東家夫人!給……給夫人請安。”

花木棉兩只小手交疊在左腰,畢恭畢敬地福了福身子。

奇怪,黎夫人怎麽會跑到田裏來?花木棉趕緊用手背抹了抹額上的細汗,殊不知一手泥巴抹得兩頰髒兮兮的,像只小花貓一樣。

那黎夫人幾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拉過滄琴的手,抽出絲帕給她擦了半天,又往遠處走了好幾步,仿佛生怕跟花木棉挨得近了,沾上什麽晦氣。

二人窸窸窣窣說了好一通話,花木棉也不敢盯着她們瞧,只隐隐約約聽見只言片語,說什麽下作的農人,什麽卑賤庶女,什麽田裏不幹淨雲雲,再瞧着黎夫人一副特別嫌棄自己的樣子,木棉也猜出了八九分。

這位夫人素來清高,一年到頭也不到田裏來一次,來了也只是看看采棉農們有沒有偷懶。她估摸着,黎夫人不喜歡滄琴和自己這種身份的女孩子來往。

她忽然就覺得很受傷,猶豫了一會兒,見滄琴時不時往自己這邊看,眼裏滿是無奈。她也不想再連累人家了,于是就轉過身去,一心一意的開始采棉花,趁着日落的餘晖,多采一點,趕明兒也好交差。那小腦袋都快埋到棉枝子下頭去了,如同一只洩了氣的小鴕鳥。

哎,花家偌大的基業,還不都依仗黎家這座靠山給撐起來的。算一算,她也只是‘下等世家’的一個庶女,那黎夫人說的根本一點都沒錯。她能怪誰呢?

漸漸的身後就沒了聲響,回頭看時,黎夫人和滄琴都離開了。

她讪讪的收拾了大竹簍裏的棉花,往背上一背,深一腳淺一腳,披星戴月的往回趕。

才進了宅子,就見大夫人手執一根雞毛撣子盯着大門口,像是故意在等她的。

“你個死丫頭還知道回啊?一大早的就聽說你跟個粉面男人勾搭上了,硬是勾搭到這會子才曉得回屋?”

好你個大夫人,肯定又派人暗中跟蹤我!花木棉默默的氣憤着,也不敢頂嘴,背着大竹簍往後院去了。那後院有一間小些的庫房,是花木棉每次采完棉花的必去之所。只有到了月末,她才會把這些棉花搬到大庫房裏頭去。

肚子好餓……

不知道爹爹醒了沒有,不知道廚房有沒有給她留兩個饅頭。

背上“唰”的一聲,頓感火辣辣的疼。那大夫人的雞毛撣子居然就這麽劈頭蓋臉的刷下來了,連聲招呼都不打。花木棉“嘶嘶”吃痛的叫,轉過身就欲奪下雞毛撣子。

“做什麽!死丫頭!敢還手?你娘我跟你說話呢,也不搭理一句,還有沒有規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006 兩個黑影

更新時間2012-5-11 7:32:06 字數:2339

花木棉是萬萬沒有想到,大夫人居然不依不饒跟到庫房來了,還蠻橫的動手打她。

“你不就是想要錢嘛!給你就是了!”用力推了大夫人一把,甩甩袖口,抽出三百兩的銀票,往大夫人胸前一砸。另一張二百兩的,還得留着給爹爹買藥。

“看清楚了,是三百兩!我今天帶上集市的那籃子繡品全都賣光了,我也根本沒和什麽粉面男人私會,請你以後不要派人跟蹤我,也別诋毀我的名聲!”

“臭丫頭,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麽跟我說話?”半信半疑的撿起那張順着她胸口滑落到地上的紙張,瞪眼一看,還真寫着‘三百兩’,不多不少!

一張詭異的笑臉立馬展現出來,直把花木棉熏得想吐血。

“喲,你今兒是遇着貴人了還是怎麽地,就那小籃子裏的繡品,能值三百兩?該不會是哪個小癟三的錢被你悄悄的摸回來了吧?”大夫人本身長得不醜,四十多歲了也保養的不錯,只是她每次擺出一副這樣的嘴臉,那眼角憑空就堆出了皺紋。

花木棉總是對自己說:凡事要忍耐,不然老了就跟大夫人一樣,長滿臉的皺紋疙瘩……

所以她長噓一口氣,擺正了姿态,平心氣和的說:“大夫人明察,我掙的銀子幹幹淨淨,都是我自己雙手努力的成果,不像某些人,喜歡掙髒錢。”想着還是得和大夫人處理好關系,免得以後爹爹越病越厲害,吃虧的是她自己。

見大夫人愣在那兒半天不說話,她琢磨着也不會繼續挨揍了,幹脆丢下大夫人,轉身進了庫房。

而神情錯愕良久的大夫人,則是忽然回過神來:“這臭丫頭怎麽像話中有話啊,什麽叫不像某些人?拐着彎兒罵我呢?”

操起雞毛撣子又準備沖進庫房興師問罪來着,就聽花青鈴那個貼身的丫鬟櫻桃跑來說:“大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臉喘的通紅,說話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這個丫鬟是大夫人親自給女兒挑的,比女兒才大兩個月,人長得秀氣,又懂得看主人臉色,做起事來十分認真。她全身上下最出衆的地方,當屬那一枚櫻桃小嘴,初進宅子的時候,名字就被大夫人給改了,說是喚作“櫻桃”比較有生氣。正巧,花青鈴也很喜歡這丫鬟,所以欣然收在門下。

既是知道櫻桃不是個火急火燎的個性,想必她此來,是真的發生了大事。大夫人趕忙把雞毛撣子遞給她,作勢欲離開。邊走着,邊問道:“出什麽事了,這麽緊張兮兮的?”

“回夫人,奴婢方才陪二小姐去看老爺,結果咱小姐才坐下來一會兒,老爺就醒了……”

“老爺醒了?”大夫人喜笑顏開,“那是好事兒啊!”

“可是老爺咳出兩口血,又暈過去了!”

“……”

主仆二人健步如飛,直朝着花老爺下榻的屋子奔去。

花木棉一直埋頭整理她今天采的棉花,對外面的動靜是一點都沒聽到的。隐隐約約見外頭沒動靜了,還以為大夫人拿了錢就堵了嘴,自讨沒趣便回屋去了,所以花木棉根本也沒對這事上心。

肚子咕嚕嚕直叫,她拍拍手上的灰,走出庫房,又往那廚房走去。

沿路經過小花園的時候,好像看見兩個黑影在假山那邊晃了晃。她一心想着吃了,就沒停下步伐。

進了廚房,走到爐竈跟前,果真見到了食物,居然還是熱騰騰的包子。花木棉都餓得眼冒金星了,拿起包子一咬,那鮮美的湯汁順着一對蜜唇滑上舌頭,流入喉嚨,餘香不絕,真真是美味啊。

在這屋裏,會做湯包的也只有包大娘。花木棉只要一想起包大娘那額上的褶皺,兩鬓的白發,還有佝偻的背脊,就忍不住直流眼淚。

當年母親死得早,大夫人也是剛生下花青鈴不久,卻不願意給她喂奶。花老爺迫于無奈,才找了這麽一個奶娘來,據說當時還被大夫人狠狠一頓斥責,說什麽家境本就不好,還花些冤枉銀子。大夫人哪裏想過,自己玉手一揮,雇人來宅子裏建造亭臺軒榭、小橋流水的花園時,是多麽窮奢極侈。

那個請來的奶娘,自然就是包大娘。

說來也可憐,包大娘夫妻是生意人,孩子才一出世就夭折了,夫家也患病死去。她被雇傭到花家,其實是一種緣分。要是孩子不死,跟花木棉還是差不多歲數呢。

後來眼看着大小姐長大成人,這個包大娘也産生了感情,想想無處可去,幹脆就不願意走了,大夫人便留她做了個廚娘。

包大娘原先就是鎮上擺攤賣湯包的,她做的包子,一個大蒸籠裏整齊的盛着,那湯汁是要多鮮美就有多鮮美,什麽豬肉白菜餡的、韭菜雞蛋陷的、牛肉粉絲餡的、蟹黃餡的……什麽味道的都有。但凡領教過包大娘這手藝的,沒誰說半個不字。

只可惜大夫人偏偏生來就對包子這種面食過敏,也不曉得染了哪門子怪病,壓根兒不能沾面食,一沾就渾身起疹子。

從此以後,大夫人嚴令禁止廚娘做面食。一日三餐送到屋裏,什麽山珍海味都有,反正就是不準呈面食上來,面條、餃子、包子、饅頭……一樣都不行。她就只吃白花花的米飯。

花木棉一口一口的啃着湯包,心想,肯定又是包大娘看自己天黑了還沒回來,偷偷做的幾個包子,而且還是她最愛吃的牛肉粉絲餡!早上吃饅頭的時候就已經感激涕零了,花木棉那個心疼啊!萬一被大夫人知道了,還不把包大娘給罵死!家裏有什麽葷菜,幾時輪到她去嘗鮮?從來都是直接被送到大夫人和三姨娘屋裏去了的。

這麽些年過來了,花木棉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心裏還是有數。

“也不知道,四姨娘吃了晚飯沒有?”花木棉小聲嘀咕一句,将所有的包子放進一個小食盒,打算去詩園看望一下四姨娘。

‘詩園’是四姨娘的閨閣,只因四姨娘名叫‘詩詩’,所以大字不識一個的花老爺才取了這麽個名兒。四姨娘和她一樣,可喜歡吃包大娘蒸的大湯包了。

手臂上挎着食盒,輕悄悄掩了廚房的門,花木棉這才走了幾步路,就聽見小花園假山後邊有人在說話。

“要死啊你,這麽晚才來找我!”是個女人的聲音,但顫悠悠的,聽不出是誰。

“你個小妖精,可把我給想死了,還不都是大夫人那邊盯得緊,俺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子。”這男人的聲音卻越發小了,花木棉聽着聽着,腳步不由得就往假山那邊靠了過去。

遠遠的就見着那牆壁上兩個交疊的身影,稍高一些的、束着發的,應是男人。就見他摟着女人的纖腰,二人腦袋的投影幾乎疊到了一塊兒,“小妖精,快讓俺摸摸,看你這大腿上長多了肉沒有?”男人淫笑道。

007 有JQ

更新時間2012-5-12 17:13:03 字數:2138

“行了,別亂摸,可莫在我腿上又留什麽紅的紫的痕跡,到時候老爺見了,我又得想法子圓謊。”

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喏,這就是你上回的傑作,十多天了還沒消呢!老爺問起,我只說是被蚊蟲叮的,你這個死東西,差點害死我!”

“大不了老爺下次再問起,你就再說是被蚊蟲叮的呗。”

“夏天就兩個月,哪有那多蚊蟲……”

“哎呀,老頭子不是才暈過去嗎,沒十天半個月的,他也醒不了!”

“你這厮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那可是我……”後面的聲音越說越小,花木棉沒有聽清楚。

這假山後面顯然有古怪,花木棉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過去了!可是心裏納悶歸納悶,她還不怎麽敢提起勇氣往前沖,這宅子裏是非多,稍不留神就沾到自己身上了,到時候大夫人的雞毛撣子又得一頓伺候。

她呀,還是小心為妙。

于是,花木棉只匍匐着身子,邁起小碎步走了那麽一小段,還得不碰着花花草草。卻發覺,詭異感愈發強烈。

卻見那花園深處,月光如洗,在忽然襲來的一片靜谧之中,小徑分叉之地,幾株芍藥花正在風中劇烈顫動着。

花木棉忽的被冷風吹了,打了個激靈,連忙捂住嘴巴,生怕打噴嚏弄出聲響來。

就聽見自己喉嚨眼兒處一聲悶哼,還好,聲響不是很大。她有一點莫名其妙的興奮,更帶着一絲恐懼。遠遠的望去,那邊的芍藥花仍在亂顫。間或伴着女人的呻吟,男人沉重的鼻息。

花木棉長這麽大了,也沒經過人事,還想着是兩個奴才在那邊打掃花園呢,提起裙角準備走過去看看。

窸窸窣窣,那芍藥花抖得越發厲害了。

輕手輕腳走近一看,借着那麽點月光的清輝,這才看清楚——兩個衣衫不整的身子交疊在一起,女的背對着花木棉,身着羅裙紗衣,因此她看不見女子的相貌,只是月色灑下,紗衣透明,能看清裏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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