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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來過一次嗎?”

小楊點頭,“後來到了晚上,我又來拜訪老先生,對他表示感激,他卻說要我今日午時送一壺猴兒酒過來給他喝,權當作報答。”

“難道算命先生早知道他今日會出事?”花木棉一愣,緊緊盯着小楊手裏那封遺書。

不等花木棉回過神來,小楊立刻催促道:“咱們還是上一趟衙門吧!不管怎麽說,老先生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屍體爛在這屋裏。”

自殺也好,他殺也罷,總得讓官府查個清楚!

“那好吧……”花木棉順從地點頭。

這一回,她再也不像先前那般驚惶失措了。

現下很多頭緒都已明了,算命先生有寫遺書,說明他知道自己陽壽将盡。他算命的本事這麽厲害,能算到這一點,恐怕也不足為奇。

再說了,她花木棉又沒殺人,就算上了衙門,無憑無據的,量那些衙差也不會冤枉了她。如果此刻她表現出任何一絲膽怯,倒顯得她做賊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二人這就并肩朝衙門去,腳下步伐匆匆,恨不得要飛起來。

路上,花木棉疑惑地問道:“小楊,你好像懂很多東西,既會認藥材,又會認屍體,又會找證物,就連酒肆老板那麽刻薄的一個人,你都能在他手底下混的風生水起的,我還真是佩服你啊!”

小楊聽了這話,苦笑了一下:“不過是些察言觀色的本事罷了,待人處事的久了,你也學得會。”

小楊可不敢告訴花木棉,十八年前,自己的親爹就是上任衙門裏的仵作,因為太正直,不願跟上任縣太爺同流合污,硬是遞交了真實屍檢報告想推翻那狗官僞造的文書,結果卻被那狗官給害死了!

他的親娘也因為家中這頂梁柱一倒,就染上了重病。那個時候,小楊才只有三歲!

這麽多年來,小楊一直苦心研習藥材,為的就是治好親娘的病。在酒肆老板那裏做雜役,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因為他家實在太窮,連買米的錢都湊不出來,只得混在酒肆裏,每晚回去的時候帶點殘羹冷炙給娘吃。

041 吃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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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6-17 22:34:45 字數:2271

棉田鎮縣衙內堂裏,縣太爺正優哉游哉地坐在太師椅上把玩一塊翡翠雕花玉盤,就見一個魁梧身段的衙差來報:“縣太爺,外面有人擊鼓,似乎是死了人……”

“噢?這棉田鎮好幾年未有冤假錯案發生了,今兒個怎麽會有人擊鼓?”縣太爺放下手中的玉盤,站起身問那衙差,“可打探清楚了來人身份?男的還是女的,窮的還是富的?”

老爺這麽一問,那衙差立刻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賊眉鼠眼皺在一塊兒,顯得額外矯情:“小的問過了,是一男一女,都是尋常百姓打扮,那姑娘挺眼熟的,貌似是棉花田莊西北角住的花老爹的大閨女,至于那男的,卻不知是什麽來頭……”

縣太爺猛地一皺眉:“棉花莊的花老爹?唔……他家底還算厚,既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那便不好打發,你且去喊師爺來過堂。”

“是”,那衙差領了命剛準備退下,轉身又一副谄媚的模樣,“縣老爺您可得放寬心,那個花小姐是庶出的小姐,整天抛頭露臉的上街賣繡品,想必在家裏也不受寵,算不得千金小姐!”

這個衙差是縣太爺所有手下當中,最會察言觀色的一個,縣太爺聽了這話,馬上笑開了,“還是你小子有本事,哈哈,哈哈哈……”縣太爺大腹便便,走了兩步就開始冒虛汗,“既是如此,先看那一男一女會不會做人,另外,把仵作也叫來。”

縣太爺摩拳擦掌,好長時間沒有審案子了,今天得折騰一番。

那衙差賊兮兮地退下,嘴裏還在叨咕:“今兒有外快賺了!”

***

花家大宅裏的各個主子,這會子才剛吃過午飯,還是一大家子圍在一起吃的。三姨娘才剛要帶着兩個女兒回屋裏去,就聽餘婆婆來回話:“三姨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麽事兒這麽慌慌張張的?”三姨娘斜觑了她一眼,腳下的步伐卻沒停下。

這個餘婆婆是專門伺候三小姐和四小姐飲食的婆子,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集市上采購牛乳、羊乳這些補品,或是給兩個小姐買水果、蔗糖吃。她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悄悄尾随在花木棉身後,看她一天都接觸了哪些人,然後再狗腿子似的跑回來給三姨娘禀報。

這會兒,三姨娘前腳才走出花老爺楓園的正廳,餘婆婆後腳就沖過來了。

三姨娘還在納悶,現下天色還早,這餘婆婆不去采購吃食,怎麽反倒折回家裏來了。想想肯定又是花木棉那丫頭遇上了什麽稀奇古怪的男人,被這餘婆婆嚼舌根子。

餘婆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三姨娘不是總讓老奴跟着大小姐嘛,老奴今日上街沒看到大小姐走街串巷地賣繡品,卻看見縣衙大門口圍了一圈街坊,問了才知道,是咱們大小姐吃官司了!”

“什麽?吃官司!花木棉好端端地怎麽會鬧上衙門去?”三姨娘驚愕不已。

這個丫頭的脾性她也算了解七八分,雖然偶有和俏皮公子哥兒接觸,但絕不是那種做出觸犯王法的事情,怎麽着也不至于上衙門啊。

“到底花木棉犯了什麽事?”三姨娘大喝一聲。

裏屋的花老爺、大夫人、四姨娘和二小姐都聽到了她的吆喝,站在三姨娘身側的兩個小姐也被自己娘親吓得一愣。

等到裏屋的主子們都探出頭來,裏裏外外的下人們都停下不動了,餘婆婆才大喘一口氣,“聽說是,聽說是大小姐殺了人了!”

“什麽?殺人!”這回還不等三姨娘吃驚,花老爺就先喊了出來。

圍觀的下人們嘴巴大張着,誰都不敢相信。

花老爺腿腳本來就不利索,這下子卻急的不行,居然一個箭步就跨到餘婆婆面前:“你說清楚些,木棉殺了人,這是什麽意思?”

餘婆婆的領口被花老爺拽住,餘婆婆對上花老爺那雙詢問的利眼,說話越發哆嗦起來:“回,回老爺的話,街坊們都,都是這麽說的,說咱家大小姐謀殺了一位算命先生。”她急急忙忙環顧四周,指着幾個丫鬟婆子說,“她們幾個都見過那位算命先生的,就是前天才到棉田鎮上來的那個老先生!”

花老爺順着餘婆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幾個丫鬟婆子不住地點頭。

原本只是想證明,餘婆婆所說的算命先生的确存在,但是在花老爺看來,這些下人們點頭的意思,好像是在告訴他——他的大閨女的确殺了人。

花老爺突然就覺得胸悶氣喘了,兩眼又開始冒星星。

大夫人看出端倪,火急火燎地命楓園看守的家丁去請郎中,又吆喝了幾個小厮把老爺擡進屋裏去歇着。花老爺喝了幾口茶,那騰紅的臉色才淡下來。

“木棉素來乖巧懂事,她絕不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花老爺嘀咕道,老臉上縱橫着淚水,眼底的皺紋都堆積如山了。

大夫人見花老爺心情低落,趕緊在一邊勸:“老爺先別瞎猜,仔細氣壞了身子,我已叫櫻桃去衙門那邊看情況了,好歹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花老爺就閉上了眼睛,把腦袋斜斜地靠在床沿桅杆上直喘氣,“肯定不是木棉,她肯定不會害人……”花老爺還在堅持。

大夫人就又端了一杯茶過來,給花老爺順氣,“這郎中怎麽還不來?跌進陰溝裏了,還是死在半路上了?”大夫人沒好氣地埋怨道。

餘婆婆自知是自己多嘴說錯了話,惹得主子心煩,這會子躲在三姨娘背後,屁都不敢放一個。

三姨娘趕緊上前說:“已經叫人去催了,先前去的那個小厮不靈光,我又差了高護衛去請,想必郎中此刻也該到了。”

“高護衛?”大夫人莫名其妙地擡頭看了三姨娘一眼,似乎覺得三姨娘這個時候請高護衛,有些不妥。

三姨娘身子顫了顫,馬上又不着痕跡地接話道:“是啊,就是高護衛,他會輕功,腿腳靈便。本來高護衛就是保障這宅子裏安危的,讓他去給老爺請郎中也無可厚非吧?”

三姨娘反問的語氣中透着不耐煩,大夫人的臉色當場就垮了下來,心想我這當家主母還沒發話,你一個妾室倒使喚起我身邊的護衛來了……

大夫人向來都是把花宅上下的家丁丫鬟婆子當作她自己手底下的人,從來不覺得這個高護衛,會跟三姨娘有任何交情。

就當大夫人叉着腰準備發作,郎中好死不死地就來了。

“快快,快給我爹爹瞧一瞧!”三小姐是從外面走進來的,粉嫩的小手拽着郎中的袖子,直往老爺屋裏扯,急急忙忙的樣子,當真看得人心酸。

大夫人這才收斂了氣勢,退到一側,好讓郎中給老爺看病。

042 滄府風波

更新時間2012-6-18 8:58:10 字數:2257

花老爺的病根早已由花木棉悉心調理,比先前好了許多,因此郎中切完脈,只是勸說衆人:“老爺無大礙,不必緊張”。

屋子裏的主子們奴才們都散去了,花老爺千番囑咐,“櫻桃那丫頭若是在衙門打探到了消息,就要她立刻過來禀報”,大夫人連連點頭答應,花老爺這才願意眯眼睛休息一下。

這邊一波未平,那邊一波又起。

再說那棉田鎮上最富的繡坊世家——滄家。

二老正在院落裏躺着曬太陽,滄老爺手裏卷着一本書,字兒是豎着寫的,字體極小,他便拿個放大鏡來看。

滄老夫人則是在逗鳥。那鳥籠裏關着兩只鹦鹉,一紅一綠,成天叽叽喳喳個沒完,滄老夫人平時閑着沒事幹,就喜歡逗鳥,說是家裏太清淨了悶得慌。

二老身邊,滄琴正翻着一本畫冊,上面都是繡坊師傅新描的布匹花樣子,滄琴琢磨着要給花木棉家四姨娘的孩子做個小肚兜,所以挑花樣子挑的不亦樂乎。

最坐不住的就是那滄簫,滄老爺一邊看書,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唠叨,盡是問些“生意做的如何”,“這個月可有收成”,“年下有沒有多讀兩本書”之類的話。

滄簫老早就棄文從商了,他爹還喜歡督促他念書,至于做生意究竟掙了幾個錢,他爹似乎并不怎麽細問,所以每次和他爹坐在一塊兒,他就像長了陀螺屁股似的,渾身難受。

“哎呀,爹,你甭問這些有的沒的,念書那事兒,叫我姐去念,我才懶得花那閑工夫……”

滄簫的倔脾氣又上來了,滄老爺拿這逆子沒法,只得用滄琴影射他:“你這臭小子還真別拿你姐說事兒,瞧瞧琴兒可比你出息多了,若她是個男孩,咱們滄家還輪不到你這臭小子只手遮天!”

滄老爺話語中雖是在責備他,而且言辭極其刻薄,但他卻是笑呵呵地說的,顯然對這個文盲的商界奇才又愛又恨。

滄簫一眼就看出,自己老爹是刀子嘴豆腐心,連忙攀上去,緊緊摟住老爹的脖子:“哎呀爹~您就少說兩句,兒多掙幾個錢成不?”

“掙錢?掙來的錢能買幸福啊?能換個兒孫滿堂,膝下承歡啊?”滄老爺皺了皺眉頭。

滄簫就看了一眼西苑那邊兒,也就是他自己吃飯睡覺的地方,說:“繡荷不是才給您添了孫子嘛,您還不知足呢?”

滄簫口中所說的“繡荷”,其人姓莊,是滄家的少夫人,也就是滄簫的正室嫡妻。

莊氏比滄簫要足足年長五歲,當年她嫁過來的時候,滄簫才十四歲,剛學着做生意。

算起來,這門親事也實在被逼無奈,莊氏的父親,人稱“莊老師傅”,曾經是滄家繡坊資歷極深的一位師傅,也是滄老爺的摯友。無奈後來得了重病,臨終托孤,把孤女莊繡荷托付給了滄老爺,這才促成了婚事。

原本滄老爺也沒怎麽問兩個孩子的意見,只是急急忙忙答應了摯友,想着拿親事給莊師傅沖洗,沒想到莊師傅還是去了。

這莊繡荷嫁過來以後,位份上自然是正室嫡妻的,和滄簫圓房後不出三個月就有了喜,現在滄家唯一的嫡孫,就是莊繡荷所出。

至于滄簫另外幾個小妾,都是剛入門沒兩年,尚未有身孕,并不得滄老爺和滄老夫人待見。此事已是後話。

滄老爺見兒子跟自個兒耍嘴皮子,便狠狠啐了他一口,複又幽幽地嘆氣:“哎!孫兒今年才三歲,要長成你這個頭,不知還得等多少年咯,有的盼了。”

滄老夫人這時候插話了:“你這麽喜歡抱孫子,怎麽每次兒子去那幾個姨娘屋裏睡的時候,你就吹胡子瞪眼睛的?到底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都是你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子教的不好,叫咱兒子學盡了……”

滄老夫人這麽愣頭愣腦的一數落,滄老爺立時噤了聲。

滄老爺這輩子最為不恥的一件事,就是他只娶了一個老婆。他是個天生的妻管嚴,這事兒他誰也沒告訴。外人不知道的,都當他兩口子多恩愛,其實是滄老夫人一張嘴巴忒會說了,年輕的時候他好幾次動了納妾的念頭,都被這位夫人給搪塞過去。

年歲漸漸大了,眼看着自己夫人只生下滄琴和滄簫,那肚子就再也沒了反應,滄老爺只得盼着兒子再生孫子。可是滄簫納回來的幾房妾室他都看不順眼,不是嫌這個妖媚,就是嫌那個多舌,所以平日裏幾位妾室是不敢跑來二老的院子叨擾的。

可滄老夫人不一樣,她不像滄老爺跟莊師傅有故交,就極其掩護着莊繡荷,她巴不得自己兒子多納幾個妾室,多多開枝散葉。

于是乎,每當幾個妾室蹦跶了一下,鬧出什麽事到二老的耳朵裏面,滄老爺就會一直唾罵,滄老夫人就會一直拍手叫好,兩個老家夥恨不得掐脖子打起來。

話又說回來,正當滄簫蹲在二老身側,夾在中間左右難做人,不知道該勸爹還是該勸娘的時候,滄琴的貼身丫鬟冬兒,突然跑進來說:“小姐,小姐,不好了,花家大小姐上衙門了!”

滄琴還在專注地看着她的畫冊,漫不經心地問:“哎呀,哪個花家大小姐?把話說清楚……”

倒是滄簫,一聽到這丫鬟氣喘籲籲說的話,整個人“噌”地一下蹦起來,“冬兒,你剛說什麽?是不是花木棉出事了?”

冬兒可憐見的,總算遇到個明白人,杵在那裏,沖着滄少爺猛點頭,“是啊少爺,就是花木棉小姐。聽說,聽說她涉嫌謀殺了一個算命先生,那縣老爺正審她呢!”

猛喘一口氣,又道,“這麽粗的板子打在身上,奴婢回來之前,瞧那趴在長凳上受刑的人,後頭滲的一屁股的血,衣服都染污了……”

冬兒比了個手勢,兩手之間大約半尺,她是想告訴滄簫那板子是有多粗。

這動作,可把滄琴滄簫姐弟兩個吓得臉都綠了。

“你這作死的丫頭,怎不早點回來說?”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喝道。

“奴婢這不是急着想弄清楚再回來禀報嘛。”冬兒無辜地舉了舉手中的盒子,本來想說她還要給小姐買胭脂來着,可是看了少爺那副狂暴嘴臉,就不敢吱聲了。

滄老爺和滄老夫人仿佛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兒,就扯着滄簫的胳膊要細問,誰知滄簫理也不理,直往外面沖去。再看滄琴,也是一樣,姐弟兩個像脫了缰的野馬似的。

冬兒也欲追出去,就被滄老夫人喝住:“冬兒站住!先給我說清楚怎麽回事……”

冬兒兩腿猛然間釘住,這才轉過身來,細細給二老講解事情的經過。

043 貪官

更新時間2012-6-18 20:43:45 字數:1953

縣衙外面圍了一大圈看熱鬧的人,有的是認識花木棉跟小楊,想打探清楚堂內的狀況,有的卻只是來湊熱鬧。

堂內傳出來一下又一下木板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可受刑的人似乎并不感到疼痛,連一聲呻吟都不發出來。那人趴在一張長椅上動也不動,旁邊跪着的女子卻哭成了個淚人:“大人別打了,這不關小楊的事,他是無辜的,您要打就打民女吧!”

正座上的縣太爺吹胡子瞪眼睛,卻不說一句話,頭頂上懸着的“正大光明”牌匾和縣太爺不可一世的嘴臉拼在一處,顯得特別諷刺。

花木棉心裏已經開始打鼓了:都怪自己多管閑事,跑來擊什麽鼓、報什麽案,結果害得小楊挨板子。

堂上用白布蓋着算命先生的屍體,那仵作正坐在邊上口述,師爺在白紙上寫寫畫畫的,場面詭異的可怕,只有花木棉苦苦求饒的聲音,聽的人心裏悻悻的。

打了約摸二十個板子,縣太爺才吩咐停手,一邊摸着自己的胡須,一邊饒有興致地問堂下人:“是不是你們兩個合夥謀殺了算命先生?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長椅被抽走,小楊兩腿已站不穩,整個人趴在地上,還要強撐一口氣,咬着嘴唇說:“大人明察,小的和花木棉小姐并沒有謀殺算命先生!”

“死鴨子嘴硬!”縣太爺一哼哼,朝師爺那邊瞥了一眼。

師爺趕緊把遺書呈上前,小聲附在他耳邊說:“縣老爺,按照這遺書上的意思,算命先生的确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堂下這兩個小民都背了黑鍋。”

看見縣太爺十分不悅地皺眉,師爺又奉承道,“不過這兩個刁民不識擡舉,活該他們背黑鍋!”

“唔……嗯……”縣太爺這才滿意地直點頭。

看樣子花木棉和小楊是着了師爺的道了,他們會受刑,就是因為沒有使銀子行賄。

待到仵作走過來禀告,想要說明這算命先生的死因有諸多疑點的時候,縣太爺卻揮了揮衣袖,壓根兒不想聽。

“來人啊,把這兩個刁民押到牢裏去,容後再審!”

“是!”幾個衙差領了命,像架着烤乳豬一般,把花木棉和小楊押了下去。外面看熱鬧的街坊們一陣咋舌,都以為此案就要定奪,兩個可憐的年輕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混在當中的丫鬟櫻桃也看了好半天,手裏的絲帕一直來回卷着,額上豆大汗珠直往下淌。直到看見自家大小姐被壓入大牢,她急匆匆就往那花宅跑去……

就在這個時候,滄琴和滄簫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也不管看守衙門的那幾個兇神惡煞的衙差,橫沖直撞就往堂內闖。

縣太爺已進了後堂,仵作退下了,剩下的幾個衙差擡屍體的擡屍體,收拾殘局的收拾殘局。師爺走得慢一些,此刻正要尾随着縣太爺進後堂,就看見滄簫怒氣沖沖地一個箭步走過來,拽住自己的領口就問:“花木棉在哪裏?你家老爺在哪裏?叫他立刻滾出來!”

滄琴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弟弟發這麽大的火,想着人家好歹還是官爺,他怎麽敢如此放肆,于是趕緊上前去拉他:“弟弟,好好說話……”

“哼!跟這種狗官,沒什麽好說的!”滄簫氣得青筋暴跳。

所謂官商勾結,不外乎如是。

縣太爺跟滄少爺的交情不淺,一向都是“友好往來”的。滄簫此刻真沒資格說縣太爺是狗官,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每次逢年過節,就數他滄簫給縣太爺送禮送的最勤快。

滄簫見師爺愣在那裏兩腿直打哆嗦,就又喝了一句:“還不快去請你家老爺?!狗官,就知道訛我的錢,卻不會辦事!”

“是是是,我這就去……”滄簫才一松開手,師爺就往後堂鑽。

當官的就怕**上混的,師爺這麽哆嗦,也是有原因。

進了後堂,那縣太爺一臉苦逼像,口中嘀咕着:“今天真背,好不容易升個堂審個案子,一文錢沒撈到不說,還得浪費兩個人的牢飯錢。”

當真是個愛斤斤計較的貪官……

縣太爺一邊咒罵方才兩個刁民窮的不透氣,一邊愛不釋手繼續開始把玩他那塊精雕細琢的玉盤。

直到師爺滿頭大汗地跟進來,縣太爺才頤指氣使道:“你來的正好,想辦法通知花木棉的家人,叫他家拿銀子來保釋,否則關她個十天八天的!”不等師爺回話,他又摸摸胡須,“唔……對了,牢飯的銀子就找小楊打工的那間酒肆老板要,他要是趕不給,你就一紙狀書把他告了!”

“告什麽好呢……”縣太爺還在那裏自言自語,師爺已經急得焦頭爛額了:“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縣太爺白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你敢咒你老爺?”又把思緒放在那酒肆老板的身上,“嗯,就告他販賣假酒,吊銷他的……”

“老爺!滄少爺跑來要人了,他好像跟那個花大小姐有交情!”師爺終是忍不住當頭棒喝。

縣太爺最後幾個字還悶在口中沒來得及說出來:“……營業許可書……”此時聽了師爺的話,吓得渾身一顫,“你說……說誰來了?”

“滄簫,滄少爺啊!那個混世小魔王啊!”師爺真是恨鐵不成鋼了。

縣太爺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這小魔王怎麽又來我這裏搗亂了?”

“老爺您快出去看看吧,那混世小魔王手裏拿着三尺長的粗棍棒,像是來砸場子的!”師爺急急忙忙把縣太爺給扶起來。

縣太爺才剛站穩了腳,這下子又腿軟了。

砸場子……

這滄家少爺真是沒天理了,大肆在縣衙門裏撒野,可偏偏他這個縣太爺拿此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上一回差點被他砸壞了官印授玺,這一回不知又要鬧成哪樣。

044 混世小魔王

更新時間2012-6-19 20:47:16 字數:3194

大獄裏的牢飯可是真心不好吃。

花木棉跟小楊被分別關押在不同的牢房裏,此刻早已到了日上三竿,花木棉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兩眼昏花看東西都是糊的,坐在幹草堆裏她就一直叫喚:“冤枉啊,放我出去!”結果外頭看守的衙差們,根本不理她。

隐隐約約還聽見老鼠吱吱叫,好不容易盼着牢飯送進來了,她才嘗了兩口,就氣得直磨牙。

這叫人吃的東西嘛?簡直是豬食!馊飯伴着糠,菜葉子都發黃了……

花木棉臉上挂着兩串海帶淚,無比懷念早上包大娘給她煮的面條——就是清湯白面,也比這馊飯香啊!

花木棉這邊還算好的,因為縣太爺尚且顧念着她花家的家底産業,不至于太為難她,況且那算命先生究竟是怎麽死的,縣太爺心裏本來就有數,關着花木棉,無非是想撈一筆油水。

另一個暗黑不見光的牢房裏,小楊的日子可就沒這麽好受了。

別說小楊這日起得早,沒吃早飯就幫着酒肆進進出出做打掃雜活,後來去給算命先生送酒的時候,他都還是空腹的,想着送完了酒再回去吃個饅頭也不遲,誰知道會賴上這等歪事。

現下他也是餓得腿腳發軟,好在平時被那酒肆老板打壓慣了,饑一頓飽一頓,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并未受太大影響。

小楊把身子蜷縮在幹草堆上面,胳膊緊緊環住肚皮,努力讓自己的思緒不放在食物上。只要不想着那白白的冒着熱氣的饅頭,他就不會感到餓了。

這個時候,他滿腦子都在回想從算命先生的屋子裏找出遺書的情景。

不管怎麽說,遺書他是沒有拆封的,那師爺讀完了遺書以後跑到縣太爺那裏耳語,那表情明顯就是:這兩個人是無辜的,算命先生并非他們所殺……

可小楊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縣太爺還是一口咬定他和花木棉合夥謀殺了算命先生。諸多疑點擺在眼前,那貪官難道是有眼無珠嗎?

小楊一邊嘴裏咒罵着狗官,一邊還在為花木棉擔憂。

不知道這大小姐在牢房裏待不待的慣。

思緒飄飛到很多年前,花木棉還只有現在一半高,臉上總是黑一抹、紅一抹,像個小花貓,兩手也是髒兮兮的爬滿了泥巴,她弓着身子在棉花田裏,跟那些大嬸們學着采棉花。

小楊就跑過去喊她“木棉妹妹”,還把娘給他做的汗巾抽出來,替這小姑娘擦汗。小姑娘一邊呵呵笑着,兩頰深深陷着兩個甜甜的酒窩,嘴裏一邊說着“謝謝”。

那時候的童年時光真是無憂無慮,小楊一直都知道,她是花家大宅的大小姐,将來是要嫁去富貴人家做夫人的,小楊就打算一直默默的躲在她身後,盡力保護她。

很多年過去了,小楊總是能在集市上看見花木棉揣着竹籃穿梭的身影,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出落得越發标致了,而她的世界也在和小楊的世界漸行漸遠。小楊不敢上去打招呼,只敢遠遠地看着。

有時候,哪怕只是遠遠看她一眼,小楊也會覺得很舒心。

像他這等爹死娘病,無權無勢又無錢財的男孩子,怕是高攀不起花家的大小姐……

直到那日在藥材鋪幫娘親抓藥,看見藥材鋪的掌櫃老爺為難花大小姐,小楊才不得不出面解圍。

一個人的成長能改變很多事情,他昔日的木棉妹妹——果真已經把他忘幹淨了……

*****

縣太爺走到正堂,滄氏姐弟正優哉游哉地喝茶。

滄琴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到處瞟,她可是第一次來衙門正堂,這些個縣太爺的仆人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居然把他們當貴客款待,一會兒奉茶,一會兒上甜品香果。

滄琴就問坐在一邊的弟弟:“你小子,什麽時候跟縣太爺勾搭上的?”

滄琴笑的賊兮兮的,顯然對花木棉的事兒一點也不擔心了。有她這個混世小魔王的弟弟在此,那縣太爺估計很快就會放人。

況且滄琴是死也不相信,花木棉會做出殺人的勾當。天理自在人心,花木棉沒做過的罪名,這縣太爺還能硬安插在她頭上不成?就算她弟弟不出馬,縣太爺應該也不會為難花木棉吧?

所以說這等沒見過世面的富家小姐,腦袋裏想的東西通常都十分單純。

就在滄簫幽幽地說着“是那烏龜老兒巴結你弟弟我,不是我和他勾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的時候,縣太爺扶着半歪的烏紗帽從後堂鑽出來了,聽了滄簫的話,他卻屁都不敢放一個,鐵青着一張臉,感覺無地自容,而他身後的師爺,此刻卻悶着偷笑。

縣太爺猛地一轉身,一巴掌就掴在師爺的腦門上,那意思就是說:“活膩歪了,敢笑你老爺?”一雙蛤蟆眼“凹凸有致”地瞪着師爺,大有把師爺大卸八塊方能解恨的趨勢。

師爺吃了悶頭虧,不敢再放肆,連忙低下眼睑去看自己的腳尖,半弓着腰杆兒屁颠屁颠跟在縣太爺身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縣太爺走過去,連連向滄簫作揖:“滄少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真是罪過罪過……”

瞧這縣太爺沒出息的樣兒,明明他是青天大老爺,滄簫只是個小民,此刻倒顯得滄簫是他頂頭上司一般。

滄琴站起來說了聲“民女滄琴見過大老爺”,滄簫卻根本不站起來回禮,自顧自喝着茶,眼睛斜斜地瞟了一眼他身後的師爺,說道:“好說,好說……”這話倒像是說給師爺聽的。

縣太爺怒氣沒處撒,回頭沖着師爺就是一吼:“愣在這兒做什麽,還不快去把花木棉那案子的狀紙拿過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師爺當真是糊塗了,滄簫過來要人,自然是對縣太爺判的案子不滿意,他早該去拿狀紙過來,撕毀了重寫的。

就見那混世小魔王當即抓住茶杯就往縣太爺腳邊一摔,“噼啪”一聲脆響,茶水濺得滿地都是,茶葉碎成一朵詭異的花狀,可惜了那紫砂做的茶杯,碎成了渣子。

滄琴吓了一跳,像看魔鬼似的看着自己弟弟。

縣太爺立馬彎下腰來,兩腿都在哆嗦:“下官不識擡舉,下官有眼無珠,錯怪了好人,下官這就去把花大小姐請出來……”

“別給小爺來這套,什麽下官下官的,你不是挺能耐的嘛,連小爺未來的姨娘都敢壓大獄?敢情是打算爬到小爺頭上來了?你這頂烏紗帽還想不想要了?”滄簫彈了彈胸前的灰,又吹了下自己的指尖,似乎是方才指尖碰到了縣太爺家的仆人奉上的茶,嫌棄那茶髒了他的手似的。

縣太爺很沒脾氣地嗫嚅了兩句:“滄少爺息怒,滄少爺息怒。”然後一雙利眼射過門口的仆人,“快去給滄少爺取手絹兒來擦擦。”

“不必忙活了!”滄簫擺擺手,“噌”的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抓住縣太爺官服胸前的念珠,用力一拽,差點沒把他給勒死,“小爺告訴你,那黎家的大少爺黎允浩,可是我拜把子的好兄弟,他現在在皇都做生意,結交的都是朝堂上的要員,随便動動嘴皮子,就能把你頂上的烏紗帽給摘了,你信是不信?”

“信,信……”縣太爺因為憋氣而咳嗽了兩聲,不住點着頭哈着腰,十分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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