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穆曦風（上）

沈暮雲将車停在別墅門口，看着沈莫言走進去，直到那具身影消失在鐵栅欄後的陰暗中，他依舊保持着注視的姿勢。就好像執着于什麽，就能得到什麽一樣。

沈莫言過會兒還要回醫院，他不打算就這樣離開，身子靠在車上埋頭點了支香煙，深吸一口吐出大片雲霧，房內隐約傳出些響動，大抵是恒延與男人在說着什麽，又是傷神。

總會等到沈莫言出來，哪怕是去汪野那，他也想再與男人多呆一會。

大約四十分鐘後，沈暮雲看着他從別墅裏走出，手裏提着個什麽，直到走近才看清那是個保溫盒。

見他還在這兒，沈莫言蹙眉嘆口氣便坐進車後排，撇過腦袋不願在與他多做争執。

沈暮雲心裏難受了下，抿抿唇也坐進駕駛座，從後視鏡裏看過男人漂亮的眉眼，一雙狹長的鳳眸甚是誘惑，他半晌才收回目光，踩下油門朝醫院開去。

蓉城車水馬龍一年比一年繁華，他其實都能想象當初薛少卿為何會如此迷戀沈莫言，如今緘默少語的男人都依舊風華絕代，更何況經年前的天真爛漫。

沈莫言曾說過，生命原本乏味，只因為有了薛少卿才開始多彩絢爛。

可沈暮雲不明白，那他呢，他的生命分明是遇見沈莫言才開始運轉的齒輪，轉頭卻還是被狠心丢棄。

到達醫院不過半個小時，他停好車跟随沈莫言一同上去，也沒真走進病房裏，只是站在外邊走廊，透過玻璃就這麽靜靜看着，看着汪野醒來見到男人時驚喜的眼神，看着男人拿過保溫盒裏熬好的稀粥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喂進汪野嘴裏。

很多年之前，沈莫言也會給他做飯，那時他雖然已經受血不用吃糧食飽腹，可存留下來的野狼習性還依舊喜歡動物鮮肉。

他每日在樹林裏捕捉野兔和山雞，總弄得滿身泥濘，花着張臉就連忙跑回來，咧嘴笑嘻嘻的舉到男人跟前等待誇獎。

沈莫言愛揉他腦袋，說像只小獸分外靈動，手裏接過食材轉身就到廚房裏忙活。男人真的很美，哪怕在油煙彌漫的炤臺間煎炒炖煮，都透出股超凡脫俗的飄逸。

沈暮雲想着想着就笑了，心裏卻像要下雨般潮濕。

他靠在醫院走廊白牆上，房內汪野不知與沈莫言說了句什麽，男人唇邊就綻開個如花笑容，帶動眸子也星星點點豔潋流連。

他偏過頭不想再看，撣撣衣角便大步往醫院外走去，伸手捂了捂心髒的位置埋頭悶笑，搖搖頭到底還是掏出根煙來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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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并朝着目标風不顧身的傾盡所能，沈莫言要圓那個遙不可及的執念，而他，只想要沈莫言。

沈暮雲駕車往北邊開，夜幕就漸漸落下，城市裏的霓虹燈亮得能晃花眼睛，路過條小巷子就看見薛公館的屋頂。

他不知作何想法，突然就拐過去想看看，剛下山回蓉城時，沈莫言曾經帶他來過這地方，手指比劃着描述曾經如何盛極一時的薛家風光。

“那時候，洋人玩意剛穿進蓉城，少卿又是英國留學回來的才子，我頭次見巴洛克風格就是在這兒呢。”沈莫言拂過斷裂的門框，指着外壁上的蓮花道：“以前這花瓣花蕊都是用銀箔和金箔鑲嵌的，玄關裏還雕刻着雙龍戲珠，院裏種着顆海棠花樹，到春天風一吹，就似下雪般漂亮。”

男人像極了回到少年時，手臂比劃過得地方分明只剩下殘垣斷壁，卻仿佛依稀還能從他嘴裏想出過去的模樣。

沈暮雲将車停在薛公館邊，這裏被政府化為歷史遺産保護，雖說是保護，可時隔八十多年，薛公館早已不能與當年相提并論。周邊大多殘留老式民宅，供一些社會底層的百姓居住，三教九流甚是魚龍混雜。

他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來這又有什麽意義，沈莫言跟汪野正在濃情蜜意，他卻到個別人底盤徒生落寞，實在沒出息。

沈暮雲轉身打算離開，明天還要處理媒體的輿情監控，晚點更有個商業酒會需要出席，沈莫言心思顧不上工作，可他不能松懈，圈子裏每日風起雲湧瞬息萬變，若想保持如今的勢頭再往上爬，他要幫沈莫言做的，還有很多很多。

踏出兩步，突然從薛公館旁陰暗巷子裏傳來撕打聲，他皺眉頓了下，還是不想去多管閑事，這裏房子破舊，少說也是建國初期的老宅院，蓉城裏些許小混混就愛紮堆在此，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他才懶得淌渾水。

“草泥馬！有種打死老子！說沒錢就沒錢！一個子兒也沒有！”肖似被打那人正在叫嘛，聲音聽來像是個少年。

沈暮雲挑挑眉，嘁，也不知是哪家混小子犯了事兒，竟還有點骨氣。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不還錢今兒就把你腿卸下來！看你還往哪跑！”一個痞子般的男人氣急敗壞道，說着就聽見像拿過什麽器具作勢要砍下去。

有刀？！他暗罵聲，對方以多欺少居然還帶着刀具，當下要是不管估計那人便是死無全屍的命。到底見不過以多欺少的流氓淩霸，他三步并作兩步轉身便往響動處趕去，昏暗的路燈将薛公館周遭街道都照得幾分蕭瑟，伴随深處鬥毆聲甚是落魄。

沈暮雲剛跑到巷口還未來得及喘氣，只見幾個彪形大漢挾持已住一白色T恤少年，一精瘦歪嘴的男人踩住少年腳腕，手裏握着把西瓜刀正要揮下。

電光火時間，他随手撿起塊地上石子，手臂擺動指頭用力一扔直中歪嘴男手腕麻筋，“哐當！”鋒利的西瓜在即将切入皮肉的剎那，突然跌落在地放出陣刺耳響聲。

“靠！誰他媽打老子！”歪嘴男似被打得甚痛，手連忙捂住被打處的傷口，臉上龇牙咧嘴的叫罵。

他回頭四處尋找那不要命的始作俑者，兩眼一瞪便看見神情乖張的沈暮雲，正斜着嘴嗤笑，收回動作還理了理自己衣衫褶皺。

歪嘴男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兩只綠豆眼兇光畢露，惡狠狠的指着叱罵：“哪來的狗雜種！竟敢跑到這來撒野！”#####不好意思，今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