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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這只手撫摸的太輕,太柔。也或許是那聲呼喚時隔太久,讓柳長歌在夢裏,感受到了一種歸屬感。

長歌的眉依然那般祥和,就像看透了世俗一樣,但是了解她的人才會知曉,她其實很單純。

“母後……”長歌輕聲呼喚,忽然抓住了這只手,努力的睜開眼,終于掙脫了夢境。

可是……

百裏晴遷淡淡地看着她,長歌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抓着她,不禁笑道:“你是不是做夢了?”

柳長歌閉上眼,半晌睜開說:“我好像見到母後了,她溫柔的撫摸我的臉。可是睜眼……”

“你失望了?”百裏晴遷的眼睛裏仿佛掩飾着一種情緒,一種憂傷的情緒。

但是長歌因思念過度,沒有注意這個細節。她連忙否認,“并沒有失望,只是,有點失落而已。”

百裏晴遷怎會看不透長歌的心思,只是淺笑罷了。擡頭望了一眼淡白的月光,周遭的雲在逐漸消散,露出了一團燦燦蒙蒙的光。

晴遷輕柔地說:“快天亮了,你還睡嗎?”

柳長歌看着百裏晴遷穿戴整齊的樣子,當然沒有心情睡覺了,索性起身。

晴遷體貼的将衣物遞給長歌,并起身走了出去,“我在院中等你。”

柳長歌洗漱完畢後,來到庭院,此時已經日出東方,是清晨了。清晨的氣息真的很清新,淡雅。呼吸着,都覺得全身舒暢。

尤其是在天一閣,尤其是在這座美麗的桃園裏。

柳長歌一眼望去,只覺得心跳,差點停止。

涼亭裏坐着的女子,白衣如雪,額前的發絲随風輕蕩,雪白而又滄桑。每天早晨她都會喝酒,靜靜的一個人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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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品味孤獨,酒是孤獨的消耗品。也許晴遷,曾經真的很孤獨。

花瓣落在她的肩上,她卻并沒有拂去,而是微笑的看着長歌,伸出手來,輕喚:“過來。”

也許柳長歌的目光只追随着晴遷,從而并未注意,石桌上還放着一架琴,一架很古舊的琴。

直到長歌來到晴遷身邊才發現,這架琴,竟是母後的琴!她似懷念已久般,激動的撫摸琴弦,“這琴……”

百裏晴遷只是淡笑,“她是你母親的心愛之物,如今也有了歸屬。今天,你就為我彈奏一曲吧。”

為我彈奏一曲,也為她彈奏一曲。算是告別吧。

柳長歌微笑着點頭,晴遷讓出位置,獨自坐在亭臺邊,喝酒,聽音。

長歌的手指極為纖細,正适合彈奏古琴。在這雙手下拂出的曲子,美妙而清雅。

晴遷聽着聽着卻笑了,目光盯着桃園的某一處。也許相見比不見更讓人銘記……

最近宮中的氣氛很陰沉,尤其是太子宮。

柳允兆聽着元孤風的回報,頓時心灰意冷,胳膊無力的搭在扶手上,氣色看起來都不太好,“皇姐馬上就要回來了,孤風,恐怕我們的計劃,将是沉舟覆滅。”

元孤風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原本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為何公主會活着從西域回來?簡直出乎意料。

太子已經心亂了,元孤風唯有冷靜下來,才能将一切有條理的捋順。他眼中掠過一絲殺意,“太子放心吧,公主,是不可能回宮的。”

柳允兆盯着元孤風的眼睛,方才那抹殺意,瞞不過任何人,更瞞不過他,“難道你要對皇姐……”

“難道殿下舍不得?需知,柳長歌是您目前,最大的敵人。她這次回宮,就是沖着您來的。”元孤風萬萬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太子居然還猶豫。到底是姐弟情分重要,還是生死存亡重要?

柳允兆确實猶豫了,他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皇姐仁慈,一定不會處置他的。但如果真的按照元孤風的意思辦,那便是破釜沉舟,毫無回旋的餘地了。

“現在皇城內,全是我們的兵馬。柳長歌根本連京城都進不來,更別妄想回宮了。只要她踏進城門半步,必然會是她永生難忘的一次劫難。”元孤風笑的張狂,也是野心的暴漏,“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殿下可不要讓猶豫,壞了您稱王的機會。自古帝王,都是無情的。您只有無情,才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這一番陳詞說的慷慨激昂,在這種激勵的氣氛下,柳允兆終于做了決定,眼裏的血絲閃着詭異的光澤,“元将軍,皇姐的事情,就交由你去辦吧。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遵命。殿下好好休息吧。”元孤風領命告辭。

殿門關閉的一剎那,元孤風的唇邊露出了殘酷的笑。成王敗寇,只有一種結果。他始終都沒有把柳長歌放在眼裏,一個黃寶丫頭,憑什麽執掌乾坤。

公主啊公主,怪只怪你太幸福了。陛下偏愛你,朝臣們向着你,所有人都護着你。就連武林的勢力,都傾向于你。你擁有這麽多,難道只想坐享其成,不付出點代價麽?哼!

元孤風的部署十分周密,四方城門的駐守将領都是他的心腹愛将。血獵與疾風已經死了,但卻毫不影響他稱霸的野心,只要抓住公主,并處死她。那麽這天下,就是太子的了。

他元孤風,也算是為太子,為柳氏皇朝,立下汗馬功勞。別以為他真的不知曉柳長歌的身世,不過,柳長歌如果真的是陛下的女兒,結果也會是相同的。

“看來太子真的做了決定。”百裏晴遷望着城門樓上的禁軍,有些詫異長歌的态度。

一路上長歌始終很安靜,難道她還在意天一閣裏的一切?那首曲子,她聽出了些門道。長歌應該是洞悉了,她,真的很聰明。

柳長歌嘆息一聲,一路快馬加鞭,終于在兩天內趕回京城。沒想到京城卻已四處封閉,為的,就是要抓她這個公主。

安逸之雙眼沉冷,“太子優柔寡斷,恐怕是受了元孤風的驅使,野心昭然,元孤風留不得。”

莫從寒贊同的點頭,“不知元孤風到底是什麽來頭,他的那些心腹全都是高手。如此神秘危險的一個人,陛下怕是看走眼了。”

“天子腳下,豈容他元孤風如此猖狂。”柳長歌甩掉缰繩,下馬的一瞬間,青衣出現在身後。

青衣,他就是她的影子,如影随形。公主想進宮,他就必須将她安穩的送進皇宮,任何人都休想阻攔。

百裏晴遷無奈一嘆,搖着酒囊,慢悠悠地跟上。

東城軍衛自然看到了安逸之的身影,走在前方的,不是公主是誰?

守軍統領絲毫不敢怠慢,必須盡快通知将軍,剛轉身,便見元孤風冷着一張臉,靜靜的望着下方。他的眼裏,毫不掩飾着興奮,與嗜血。

柳長歌像是有所感應,忽然擡頭,看到了城門樓上的元孤風。

安逸之拂袖冷道:“元孤風,你竟然率軍阻攔公主回宮,是想造反嗎?”

元孤風手握刀柄,一身氣勢威震赫赫,自然不懼安逸之那般儒雅範,“而今太子已然監國,陛下的身子每況愈下,早已在冥冥之中立下遺囑,傳位于太子。陛下還有另一道旨意,就是拿下公主。”

“長歌公主乃是陛下的女兒,陛下怎麽可能會下達這樣的旨意?元孤風,不要在這裏假傳聖旨!”莫從寒冰冷的雙眸泛着冷厲的冰霜,如此,只有硬闖了。

莫從寒冷冷的一跺腳,長刀飛逝,脫離了他的手掌,直刺元孤風面門。臉上那道略淺的痕跡,卻是永遠也抹不去的恥辱。

大紅将軍袍在風中咧咧作響,面對莫從寒飛襲而來的刀刃,元孤風只是輕輕的伸出手,渾厚的內氣自掌心攝放,砰!

長刀在空中旋轉,回到莫從寒的手中,只覺虎口一痛,半條手臂都在發麻。這個元孤風,他內力居然如此深厚!上次交鋒,他竟藏拙。

當莫從寒接住刀的那一剎那,一抹璀璨的劍影劃破長空。元孤風的刀法很厲害,卻不知能否抵擋青衣的劍氣。

元孤風冷哼一聲,眼神裏始終都藏着不屑。斂袖退後,一批身穿黑衣的精兵,手中刀劍各樣,從樓上飛閃而下,纏住青衣。護衛隊當即現身,參與交鋒。

擒賊先擒王,這是永恒不變的道理。

元孤風霸氣外露,用臂力将長刀甩出,直接奔着百裏晴遷去了。他很明白,這些人當中,莫從寒不足為據,柳長歌的護衛他更不放在眼裏。唯一能與他一較高下的,只有百裏晴遷。

只要托住百裏晴遷,哪怕半刻,這場決戰的勝者,必然是他。

元孤風的打算安逸之看的通透,在刀刃襲來的一剎,他沒有選擇維護百裏晴遷,而是擋在公主的面前。

啪!這一掌,用了元孤風八成的力。

安逸之直接被擊飛,鮮血染紅了天空,摻雜在蔚藍之中,顯得哀凄,可悲。

百裏晴遷的酒囊旋轉高空,與元孤風的刀相撞。頓時,酒味飄香,惹人沉醉。

那一瞬間,元孤風以為自己要得逞了,柳長歌就在眼前,可他的手腕,卻被一只纖細手抓住。

元孤風內氣一震,感覺整條手臂因手腕的抓力而疼痛。他巨吼一聲,強硬撤退。

五指伸張,待手臂的疼痛冷卻後,他才認真的正視那個女人。“百裏晴遷,你總是壞我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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