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院門外的其中一個護衛大聲呵斥:“王爺有令,閑雜人等不準進入!”
總教頭硬着頭皮說:“我這裏有個傷患,想讓大夫看看。”
護衛冷着臉:“候着。”
總教頭還想争取一下:“我們不耽誤多長時間,就一小會兒,只要讓大夫看一眼……”
“不行!”護衛冷酷又無情。
鄭馨也幫忙在旁邊說道:“大哥,真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通融一下,我們不進去,你讓大夫出來幫忙看看……”
護衛依舊冷臉:“不行!”
父女倆跟冷臉護衛磨嘴皮子,磨了大半天也沒把人磨軟,悻悻然準備在門口蹲守了,卻見院裏有個人匆忙跑了出來。
“是有人受傷了嗎?”那人問。
總教頭和鄭馨忙點頭:“對!”
陶軟則是冷靜淡定到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仿佛受傷的不是她。
唉,這父女倆也太小題大做了。
不就一點小擦傷。
那人快速掃了三人一眼,匆匆道:“跟我來。”
鄭馨高興地挽着陶軟的胳膊跟着走,生怕那人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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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教頭也想跟進去,結果聽見有人喊自己:“總教頭!”
他轉頭:“什麽事?”
“馬找回來了,在它臀部上找到了一枚飛镖,看來是有人故意想讓馬背上的人受傷。”
總教頭臉色一沉:“走,帶我去看看。”
那人把陶軟和鄭馨帶到中藥味最濃郁的房間門口:“就是這裏,還請姑娘自行進入房間。”
鄭馨想跟着陶軟一塊兒進去,卻被人攔住了:“這位小兄弟,你在門口等着就好。”
鄭馨氣得險些跳了起來:“什麽小兄弟?我可是黃花大閨女!女的!”
陶軟按住了她的胳膊,“我等會兒就出來,你在這裏等我。”
她正打算推門,房門卻從裏面拉開了,門口站着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笑得和藹:“是陶姑娘嗎?請進。”
陶軟有些意外。
她的名聲已經大到連大夫都知道了嗎?
她跨過了門檻,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了。
屋裏的藥味尤其重,可是她覺得并不難聞。
大夫笑呵呵請她坐了下來:“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嗎?身為女孩子你也是很勇敢了,就算是男人也不敢那樣果斷地翻下馬背。”
陶軟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我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大夫笑了笑,并沒有說漏嘴的懊惱:“這裏不同其他地方,消息傳得很快的。”
陶軟了然,也就不再繼續問下去了。
軍中機密,不是她這種普通人可以深入了解的。
而且這屋子裏,除了她和大夫,還有一個人。
間或會傳來咳嗽聲,聲音很小,但能聽出來是個男人。
大概就是傳言中的,那位不能惹的大貴人了。
大夫:“陶姑娘先把手伸出來,老朽先為你診脈。”
陶軟乖巧地把手伸了出來,靜靜地讓大夫感受着她脈搏的跳動。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移開了手:“心脈正常,有摔到其他地方嗎?”
陶軟點點頭:“胳膊,小腿,臀部。應該只是皮外傷,我覺得不是什麽大問題,也就不勞煩大夫看了。”
大夫不贊同:“怕就是怕在傷了骨頭。”
陶軟無奈地撸起了袖子:“真的沒事,都是擦傷,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
大夫看了看,各種上滿是青紫,有些破了皮流了點血,但确實不嚴重。
他讓陶軟把袖子放下來,隔着衣服摸了摸骨頭,确定沒有問題後說道:“待會兒把傷處塗上藥膏,我再給你開個方子喝點中藥。”
他把視線移向了陶軟的腿:“退呢?”
陶軟一點不扭捏,直接撩起了褲腿:“也是擦傷。”
大夫看着陶軟毫不猶豫把大腿露給自己看,受到了不小的驚吓:“……陶姑娘,你還是真是,不拘小節呢。”
換作一般的女子,無論是未婚還是已婚,都要在他的再三勸說下才敢把身體部位袒露給自己看。
陶軟一板一眼道:“沒事,看了不會少塊肉。”
大夫忽然欣慰:“若是每一位女性病患都和你有一樣的思想覺悟就太好了。”
他感嘆完仔細看了一下陶軟的兩條細滑白嫩的腿,又讓陶軟把褲腿放下來摸了摸:“确實沒有大問題,和胳膊一樣,塗上藥膏很快就能結痂了。”
陶軟跟完成任務般平靜道:“那我可以走了吧?”
大夫:“等等,你不是說臀部也傷到了,既然是來看病,那就必須檢查所有的傷處。”
話落,原本只是細微的咳嗽聲忽然變得大聲。
“呀,”大夫笑意加深,“這屋裏另一個病人似乎病情加重了些,姑娘稍等,我且去看看。”
陶軟看向不遠處的那張床,床簾将床上的人遮擋得嚴嚴實實。
原來咳嗽聲很小,聽不真切,陶軟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剛剛——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咳嗽聲。
因為太過熟悉了,熟悉到她以為自己遇到了傳聞中的靈異事件。
大夫起身走到床邊,掀開了床簾,小聲和床上的人說着話。
陶軟聽不見,但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她有些心驚。
不可能吧?
死人總不能死而複生吧?
她可是摸過頸動脈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生命跡象。
她怔怔看着低頭彎腰說話的大夫,聽着傳入耳畔的咳嗽聲。
“柳卿?”她開了口。
她明明親眼看見那個沒了生命跡象的他躺在自己身前。
看着一堆人魚貫而入将他擡走。
看着他被搬進了棺材。
看着棺材埋入地下。
不可能的。
柳卿死了。
死在了那個明媚的早上。
京城第一美人的生命停留在了璀璨的年華。
大夫擡頭,有些疑惑:“陶姑娘,老朽不叫柳卿。”
咳嗽聲斷了。
像是咳嗽的人被硬生生吓得止住了咳嗽。
陶軟不再遲疑,她起身,緩緩走向床邊。
大夫本想阻止她:“陶姑娘……”
剛說出三個字,他的手便被握住了,“能麻煩大夫先離開一下嗎?”
大夫詫異地低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而後點點頭。
他經過陶軟時小聲叮囑了一句:“他很虛弱,萬不能輕易搬動他的身體。”
房門打開,又關上。
鄭馨本來一臉欣喜看着緊閉的房門打開,卻并未看到陶軟的身影。
“大夫?怎麽是你跑了出來?”單純的鄭馨一頭霧水。
大夫老神在在:“唉,得給年輕人一些私人空間。”
“……嗯?”
您在說什麽?
陶軟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人穿着一身玄色衣服。
他的手指如枯木般,仿佛只剩下連着皮的骨頭,沒有一丁點肉。
明明那樣憔悴,雙頰凹陷,卻還是美得讓人憐惜。
陶軟伸出手,慢慢靠近他的臉。
然後,她把手指放在了對方的鼻孔下方。
“啊,”她驚嘆,“有氣。”
“……”
床上的人完全沒有料到她這般舉動,整個人愣住了。
陶軟收回了手,有些困惑:“真的是活的。”
床上的人被氣笑了,沒忍住咳了幾聲。
“軟軟。”
他笑得溫和,帶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你怎麽還是,有趣得這麽讓我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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