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女兒紅線(3)
邵子禦跟糾纏着他的東西一齊被炸了個四腳朝天,盛開和聞人逍本來好好的在轎子頂上待着,此時也一個在地上,一個在轎底。
而六方孔明鎖早就不知道在劇烈的爆炸中飛到了哪個角落。
穆·罪魁禍首·黎頂着一頭雞窩,從另一輛轎子裏探出了頭:
“你們沒事吧……”
一邊說着,一邊自覺心虛,連尾音都漏了風。
邵子禦艱難地爬了起來,看到是穆黎後,原本冰塊似的臉色驀然一變。
“你怎麽也在這裏?”
穆黎無辜地眨了眨眼:
“這是我的第四次審核。”
當初決定來這個密室時,穆黎本來也想跟着,但被邵子禦嚴詞拒絕了。
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穆黎最終還是來到了這裏。
幾人被這威力巨大的熱浪掀得七零八落,但好在也似乎對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有幾分威懾力,随着煙霧散去,地面上便只剩下他們三人。
盛開被這股力掀到了車底,轎車也适時停了下來。
他一手攀着車轅,另一手撐着地,打算順勢站起來。
可這一動作,盛開卻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轎底很黑,盛開什麽也看不見,只是到手的觸感是徹骨的冰涼,跟冬夜裏一夜結成的冰塊似的,表面覆着一層滑溜溜的粘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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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逍走過來搭了把手,便見盛開滿手都是鮮血。
他以為是盛開受了傷,看穆黎的眼神登時就冷得可怕。
盛開擺擺手,指了指轎底:
“下面有東西。”
他們所處的地方,像是某個被遺棄掉的荒郊野嶺,觸目望去,一地的貧瘠,連塊像樣的石頭都沒有。
茫茫夜色裏,四周的黑暗如同棉将萬物聲息掩蓋而下。
空曠四野,唯有風聲嗚咽。
而這萬物凋敝的土地上,孤零零地放置着四輛花轎,方正的空間中四個角上各一個,濃重的夜色末梢沾染到轎身,讓其紅色的綢面愈發暗沉。
就跟盛開手上的血似的。
聞人逍一手扶上花轎,用力推了推,那花轎卻紋絲未動。
一個普普通通的花轎,即便是放置了一個立櫃,應該也不至于連推都推不動。
就像……
這裏面裝了什麽他們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似的。
盛開還在猶豫着,聞人逍已當機立斷,再次拔出了他那兩把标志性的彎刀,刀刃上依舊附着着一層水色的藍光。
他将刀尖朝上,貼在花轎的側窗處,片刻後,只聽得“咔嚓”一聲,木質的花轎便從中間破裂開來。
這一破開,盛開才終于看見花轎底面的全貌。
一層層白骨交叉貼合在花轎的底部,但大概是因為時間過長,有的白骨只剩下一根赤裸裸的條狀,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稍微保存完好的,還能依稀認得出人手臂或者肩骨的形狀,只不過即便是這些能夠看得出形狀的骨頭,上面依舊有許多慘不忍睹的傷痕。
仿佛被千萬塊利刃千刀萬剮過一遍,深度不一,但無一例外都十分的深。
這些白骨被浸泡在一汪血水中,兩種顏色交相對比,更襯得白骨哀哀。
聞人逍同樣将其他三輛花轎破開,無一例外的都是一樣的場景。
邵子禦仔仔細細地逛了一遍,篤定道:
“全部都是女性的屍骨,十三歲到十八歲不等。”
穆黎看一眼白骨就泛起惡心感,忙不疊地退到了邵子禦的身後,說:
“我聽說你們地球有些落後的偏遠山區存在着一些駭人聽聞的民俗,邵哥,你說會不會跟那些有關?”
“什麽我們地球?”
邵子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地球人?”
穆黎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将話咽了下去,不與他争論。
“小穆說的有可能。”
盛開說,“不過我們目前還是需要先離開這個密室。”
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完整地拼湊出整個密室的故事框架,這些附加的任務,只需要在破解密室的過程中,順帶完成。
簡而言之,他們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解密機器。
這塊被黑夜圈出來的空曠之地,雖然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封閉痕跡,但照天幕以往的設計來看,所有的密室都是一環套一環的。
眼前的線索只有那堆全是女性的白骨。
那就還是先将那失蹤的六方孔明鎖找到,然後拼完再說吧。
經過穆黎剛才那套驚天動地的炸彈攻擊,盛開都記不起他到底把孔明鎖扔到了哪個角落。
好在密室空間有限,留心一些總歸會找到的。
于是幾人以四個角落為起點,由外向內地搜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盛開正凝神注意着小石子堆裏的東西,耳側卻突然聽到一聲細小的聲音。
這聲音來得突然,盛開最初還以為是聞人逍發出的動靜。
但沒過多久,這股聲音響起的頻率愈發急促起來,像是某種機械發出的電子警告聲,又仿佛是完成工作的電磁爐,于寂靜之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叮鈴”盛開覺得情況有異,忙擡頭道:
“你們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穆黎茫然地搖搖頭。
聞人逍在盛開的左側,聞言道:
“你聽見什麽了?”
盛開想了想,努力組織語言:
“……
好像是……
天幕發布任務的聲音。”
對!
在之前的兩次密室中,天幕都曾經用這個提示音發布過任務。
而這一次,除了這聲突兀的鈴聲,天幕就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響動。
是他出現幻聽了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緊接着,又是一聲“叮”在盛開腦中愉悅地響起。
“不對。”
盛開搖搖頭,快步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指尖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有些茫然,擡起手看去,便看見自己剛才觸摸過白骨的手正泛着可怕的紅色。
盛開的手指骨節細長,膚色也白,但此時此刻,整個手掌上的血管脈絡都形成肉眼可見的網格形狀。
而那小拇指的尖端,血肉已不翼而飛,亞洲人特有的膚色變成了慘白,肉與指甲皆脫離開來,露出一小節白骨。
他的手掌正在白骨化。
像是印證了盛開的猜想,那些本來堆放着累累白骨的轎底,赫然以眼前的速度矮了一層。
也就是說,這些白骨在消失。
盛開看了眼遠處的聞人逍,默默将手掌握成了一個拳,縮回到了衣袖裏,然後說道:
“這個密室也許有時間限制,我的腦子裏正響着倒計時。”
是的,這是一個時間密室。
而那堆消失的白骨,和他正在白骨化的手臂,都是時間走進倒計時的證明。
衆人連忙再次投入尋找。
但是那六方孔明鎖像跟他們作對似的,分明大到可以做花轎頂,卻在這偌大的空曠之地卻硬是找不到蹤跡。
盛開能夠感覺到白骨化的範圍似乎更大了,估計已經沒入了手掌處。
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饒是盛開也沒能遏制住涔涔淌汗的額頭。
他側過身,用完好的那只手将汗擦去,正準備繼續尋找,卻突然感覺他身後伸出一只手,驀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聞人逍的臉出現在視線之中。
他看起來發現了什麽,一雙翡翠似的眼裏的溫柔重新覆上了一層冷冷的霜,看得盛開心頭一慌。
“你手怎麽了?”
盛開還想掙紮,卻被男人用更大的力氣拉了出來,袖子被一把扯下,盛開掩藏起來的手臂便整個暴露在空氣中。
聞人逍靜默不語。
半晌,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來到密室之前,聞人逍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眼下手邊什麽都沒有,他只好将袖口用力撕了下來,然後綁在了盛開的手腕處。
那白骨化已經覆蓋住了盛開整張手掌,可在聞人逍用襯衫箍住之後,奇跡般的沒有再往上蔓延。
他牽着盛開的另一只手,自始至終什麽話也沒說。
四周本就空曠,穆黎和邵子禦隔得太遠,一時也無話可說,所以整個密室彰顯着一種詭異的安靜。
盛開忍了忍,沒忍住喊了句:
“逍哥?”
聞人逍淡淡地應了聲,一刀劈開了一塊礙眼的石頭,頃刻間這種堅定的物質便在男人的刀下化成了粉末。
“……”
盛開想要說的話頓時被堵了回去。
整個密室唯一的倒計時工具,不是落在他聞人逍身上,也不是落在邵子禦或者穆黎的身上,偏偏,偏偏是盛開。
再加上過去的種種,聞人逍不得不懷疑,天幕是不是已經發現了盛開的蹤跡。
是不是……
又打算跟之前一樣,将他洗去記憶,扔到所謂的伊甸園裏,和那些毫無自主感情的模拟能量生活在一起。
這就是他自始至終都不願意與盛開相認的原因。
再加上……
盛開本身就是一個十分自我的人。
他從多年前就知道了。
也許是陷入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聞人逍握着盛開的力度越來越大,把盛開的手指捏出了一道紅痕。
盛開垂下眼,笑了笑:
“逍哥,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下次不瞞着你了。”
聞人逍一頓,搖頭道:
“不是。”
“不是什麽?”
“你一直都這樣,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你遇到難題,從來不會主動來找我,不管有多難,你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先扛着。”
盛開思索了片刻,沒想起任何關于這些事的記憶,只好帶入現在的自己,用過去的盛開的口吻說道:
“因為我也是個男人啊。”
“是啊。”
聞人逍笑了笑,“但有時候,你主意太大,什麽也不與我商量,讓我這個老公做的很沒有面子的。”
盛開從善如流,接下了聞人逍遞過來的臺階,說:
“我錯了老公,下次我一定聽你的話。”
聞人逍無奈地笑出了聲,回過頭正好撞進盛開狡黠的視線裏,見他依舊神采奕奕,沒有因白骨化的手而出現狀況,那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他目光沉澱下來,眼中水色的波光仿如沉入水滴,被染上一層深深的黑。
不管天幕這次想怎麽樣,他一定不會如他所願。
幾人找了好半天,直到四輛轎底的白骨幾乎都快見了底,那塊神奇的六方孔明鎖才終于被穆黎從一堆爆炸的殘渣中翻了出來。
盛開本來想主動上前去拼,但一眼看見身側的聞人逍,立馬将孔明鎖遞了過去,說:
“老公,我手疼,你來拼吧。”
邵子禦:
“……”
穆黎:
“……”
※※※※※※※※※※※※※※※※※※※※今天肝榜單字數的我像極了周日晚上補作業的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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